第二天早上,靳北笙送林清淺迴了靳家老宅,中午吃完飯,就獨自去了機場,隨身的所有行李,隻有一隻電腦包。


    林清淺看著他淡漠的樣子,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靳北笙似乎並沒有家的概念。


    對他而言,靳家老宅是家,因為有他並不算親近的血親。


    市中心的大平層算家,因為住在那邊交通便利,他日常都住在那兒。


    國外的莊園也算家,因為他從十歲起就在那裏生活。


    他有很多的家,可卻仍像一隻無腳鳥,飛去哪裏都可以,走的時候無牽無掛,迴來也總有要迴來的理由,而這些理由從來無關想念,無關牽掛。


    因為沒有惦念的人,所以他來去自由,哪怕現在也還是這樣。


    他的心是封閉的,她手裏的半張入場券,根本不能帶她入場。


    ……


    林清淺在靳家老宅一直待到了大年初四。


    迴家那天,她心血來潮,中午去了趟超市,買了玉米,冬瓜和排骨,按照教程,煲了一鍋冬瓜排骨湯。


    她看著那鍋沸騰,冒著熱氣的湯,滿意的自言自語誇讚了自己好久。


    從廚藝小天才,到未來的米其林大師:“我就是懶得動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邊說著,她邊給自己盛了一大碗,端到餐桌前,擦了碗沿,調整了湯勺的角度,又打開了手機的相機功能,調整光線,擇選濾鏡。


    忙忙活活到最後,哢嚓,隻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靳北笙:廚藝首秀,非常成功!誇我!


    發完消息,她放下手機,拿起湯匙舀了一勺,吹了吹送進了嘴裏,越品,味道越怪,還甜滋滋的,細想了想,可能是剛剛調味的時候,光顧著自誇了,裝綿白糖的罐子又和食鹽罐子放在一起,一時粗心拿錯了。


    未來的頂級大廚,慘遭滑鐵盧,廚藝界最受矚目的新星林清淺選手,首秀宣告失敗!


    她有些挫敗的,放下了湯匙,失落的咂吧了兩下嘴,又品了品這碗湯,給靳北笙發去了消息:糟糕,把糖當成鹽了。


    她仔細挑選了一個可愛小貓哭泣的表情包,發給了他。


    在等消息時,她攪著那碗湯,想著能不能有什麽補救的辦法,可想了很久,直到湯都涼了,也沒想出什麽好主意。


    其間靳北笙也一直沒給她迴消息,她尋思著,他也不是一次兩次不迴消息了,隔著八小時的時差……


    但下午三點,他那邊應該也沒到睡覺的時候吧。


    林清淺開始對自己這種習慣他不迴消息的舉動,而感到有些恐慌,她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她喜歡自己發出去的消息,哪怕隻是一個表情包都能得到迴複、


    有時候和安然聊天,安然迴複晚了幾分鍾,自己都要和她好好探討一下感情是不是淡了的問題,而現在,她居然已經習慣了給靳北笙發消息石沉大海……也是離譜。


    或許安然說的沒錯,她就是一個戀愛腦,小舔狗。


    但她和靳北笙算在戀愛嗎?


    靳北笙的所作所為並不符合她對愛情的向往和預期,說實話,比起親吻和擁抱,她更需要陪伴,可這也是靳北笙最難給她的。


    他總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工作永遠排在她之前……


    越想,腦子越亂,她皺著眉頭看了眼手機,還是沒收到他的迴複。


    林清淺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端著湯碗走迴了廚房,她又往湯裏加了點兒鹽,攪拌均勻喝了一口。


    怎麽說呢?


    還不如不加。


    她給靳北笙發了條消息:浪費食物是不是有罪啊?


    林清淺:要不我把它凍起來,等你迴來吃?


    林清淺:這種自己煲的湯應該不存在保質期的問題吧?


    林清淺:放幾天應該沒問題,對吧?


    林清淺:唉,你如果明天能迴來,就好了。


    ……


    過了五六分鍾,她又發了一條:想你。


    一條條的消息發過去,就像是演了一出獨角戲。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也不知過了多久。


    淩晨三點,她終於收到了靳北笙的迴複,隻是一個嗯字。


    失眠的林清淺頓時就清醒了,她問道:這個嗯,是代表想我,還是同意我把排骨湯留給你?


    過了五六分鍾,靳北笙迴道:排骨湯,我就不嚐了,以後別浪費食物,還有,現在你應該在睡覺。


    林清淺舉著手機,發著呆,她甚至能通過這一句普普通通的文字,聯想到靳北笙麵無表情說教她的樣子。


    說一句想她,很難嗎?


    她想聽,但也沒再問他,因為她知道,一句想你,從靳北笙嘴裏說出來,確實有點兒難度。


    左右也睡不著了,林清淺索性起床,去廚房找了個保鮮盒,把排骨湯倒了進去,放進了冰箱的冷凍層。


    ……


    大年初六,安然和田浩終於忙完了家裏的事,想起了林清淺。


    三人在微信小群裏,就林清淺想北上去看雪的事,展開了激烈的討論,田浩往群裏分享了一個音符小視頻,視頻裏是蒼雲山的旅遊宣傳。


    田浩:看雪有什麽意思?最佳的時候都過去了,不如去看日出,還近,感受一下萬丈霞光從群山中升起不好嗎?


    安然:我覺得可以,主要是近,田浩,你家是不是在蒼雲山的景區裏有家酒店?


    田浩:你惦記的倒是清楚。


    安然:得,住宿問題也解決了,可以好好玩了!@草莓不要草莓籽,淺淺你覺得怎麽樣?


    林清淺上下翻看著聊天記錄,腦海裏閃過的都是上次和靳北笙一起去夜爬蒼雲山的場景。


    他怕她走丟,拿著一根數據線,把兩人係在一起,在絕美的落日前,她鏡頭下移,正好將他和萬丈霞光圈在了一起。


    還有那天清晨,他放著日出不看,去拜神佛,隻為當第一位香客,向神佛祈願她的平安……


    不知不覺,原來他們已經擁有了這麽多迴憶。


    安然:@草莓不要草莓籽,淺淺,睡著了?


    田浩拍了拍草莓不要草莓籽,鎮掉了草莓籽。


    林清淺打開鍵盤,發了個:好。


    就這樣,第二天一早,她坐上了田浩和安然來接她的車,一路上,田浩一直循環播放著他最近瘋狂迷戀的重金屬搖滾樂,安然對此很是不屑,隻覺厭煩,兩人為這事兒,吵了一路。


    隻有這兩天一直失眠的林清淺,坐在後排,頭抵著車窗,斷斷續續的睡了一路。


    下車時,安然還說:“淺淺,你也是個神人,田浩放的那些歌,吵得都快把車頂掀翻了,你居然還能睡著!”


    林清淺摸了摸頭,笑笑道:“我聽著還挺催眠的。”


    田浩一邊從後備箱裏往下搬行李,一邊道:“安然,你還不了解清淺啊,從小到大,隻要是她聽不懂的,對她而言都能催眠!”


    ……


    三人在酒店安頓好,各自換上了爬山的裝備,背著包開始夜爬蒼雲山。


    因為天有些陰,黃昏時,他們爬到半山腰,並沒有瞧見宣傳片裏的絕美落日,就連天空似乎都蒙著一層霧氣。


    林清淺拍了張照片,發給靳北笙:沒有上次看到的好看。


    她盯著手機看了很久,也沒收到迴複。


    安然指揮著田浩給自己拍完照迴來,瞧見林清淺眉頭緊皺,低頭看著手機,問道:“怎麽著?還等消息呢?”


    “嗯。”


    “自從靳北笙冒出來後,我迴迴見你,你迴迴都在等他的消息。我算是發現了,輪迴都比他迴複你快。”


    林清淺歎了口氣:“他現在在國外,隔著八小時的時差,不能迴複及時也正常。”


    “那之前呢?在國內,也有八小時時差?”


    林清淺沉默了,她默默把臉往衝鋒衣的衣領裏埋了埋。


    田浩看了她一眼,笑道:“清淺,我聽說英國那邊喜歡發郵件,你要不給他發個郵件吧,估計這樣能早點兒得到迴複。”


    安然打了一下他的胳膊:“你怎麽這麽損呐!”


    田浩吊兒郎當的笑笑:“這不是沒辦法嘛,我也是認真出的主意。”


    林清淺想了想:“是挺荒唐的,但是萬一我的郵件被當成是垃圾騷擾郵件處理了怎麽辦?”


    安然:“嘿,姐妹,你還真考慮了啊?”


    田浩道:“我就說了我是認真出的主意。清淺,你信我,別怕,勇敢發!反正他也不迴你消息,等不到迴複的微信也不見得比垃圾郵件強到哪去。”


    林清淺把手機裝進口袋,默默低下了頭:“可能我就是個小垃圾。”


    安然長歎了一聲,攬住了她的肩膀道:“姐妹,你不是垃圾,是他的問題,是你和他之間的年齡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你覺得迴消息重要,但在他眼裏這就是一件無所謂,不重要的事。”


    “你們倆的愛情觀和價值觀,就不一樣。他一門心思的工作,心裏根本就沒裝著愛情,換句話說,你在和他認認真真的談戀愛,他卻把你給的愛,當作他繁忙生活的調劑,說句不好聽的,這和養寵物有什麽區別?你也別怪姐妹說話難聽,在我和田浩的視角,看你們這段關係,就是這樣的,你上趕著,他不進反退,累都累死了。”


    林清淺:“寵物?”


    “是啊,你自己想想,像不像?他就是不認真,沒上心。”


    “可我們之間隔著八小時的時差,他也和我說了,他最近很忙。”


    “那你忙的時候,有耽誤過迴他消息嗎?你迴複他的時候,有隔過時差嗎?除了是故意的。”


    林清淺猶豫著搖了搖頭。


    田浩拍了拍她的肩膀:“清淺,如果喜歡他真的太累了,真的就是拿不下他,及時止損也是一種自救。”


    半晌,林清淺笑了笑:“我明白的,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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