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土國中原以南的丘陵地帶到處遍布著小橋流水的村落,幽深、恬淡、靜美,也罩著一絲絲神秘。那是由於這裏的住戶人家不時有怪病纏身者,到正規醫院或找正規郎中求醫問診總不能愈疾,若赴不是醫院的寺廟,找到不是醫生的僧尼,當然是一些修行到高層次尚能通靈的僧尼,他們往往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點化,求治的患者就不藥而愈了。


    南部丘陵之上的梁家畈村梁有德老漢就是見證!他五十掛零,平時非常健朗,是幹活的好手。可是那次外出耕地迴家,腰就隱隱發痛。他不太在意,隻叫兒子梁曉跟他揉腰,也就是手指頭蘸著酒水在腰間反複搓動,直至皮膚發紅,把裏麵的癆傷提出來。以前身上哪兒碰了,不舒服,就采取類似於揉腰的辦法解決。這次卻不奏效,腰揉了多次,還是痛,並且伸不直。隻好請打師來推拿,之後在痛處貼上膏藥,還服藥。治了幾個療程,還不見好轉,而且越來越厲害。


    梁有德本來微胖,這一病,人都瘦了,眼睛落下了氹。更讓他煩心的是躺在床上不能動,一動就疼。就連自理都難。


    單說上茅廁,都是戰戰兢兢的拄著拐杖出入。一般的都是七八十歲的老人才拄拐杖,哪有五十掛零的人就用?他情緒低落到了極點,還說,這個樣子,活著有什麽用?不如死了。


    好在梁曉是個孝子,勸道,爹,你發什麽急?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病。


    你不是找打師跟我治了嗎?錢花了,沒有一點好轉。梁有德性急地說。


    我找一個人跟你治。梁曉這麽說,是想起了七公裏外的巴吉山巴吉庵淨素尼姑會治病,便打算請她來跟爹爹治病。


    之後,梁曉專門去了一趟巴吉庵,可是淨素尼姑不肯出山,卻問他爹的病是咋引起的。梁曉當然不知道,迴家就問爹,未料,爹也說不清楚。他說,我裏裏外外幹活,又沒有摔倒,也沒有哪兒擦傷,不知怎麽的,腰就發痛。


    結果,梁曉隻好請一位力碩的漢子和他一起把躺在擔架上的梁有德抬到巴吉山巴吉庵去。


    此日,正值廟會,周遭方圓數十公裏的信眾都趕來參加,在庵前香爐燒了金元寶、燃了香燭後,大家都趕到場子上看熱鬧、看稀奇。原來淨素尼姑神通異常,供佛之際,她頭頂一個方方正正的的供盤,在台子上手舞足蹈,還唱著歌,擺在供盤上的飯菜和茶點都不掉下來。如果說這種本事,江湖上玩雜技的賣藝人也會,可是還有一點,他們不會。你看,這會兒,朝正在表演的淨素尼姑喝彩的信眾,又把巴掌拍得山響,均翹首而望,臉露驚異之色。那是因為淨素尼姑又一個箭步飛於屋簷之上,或坐或走,頭上頂著的供盤依然不掉。


    這個節目剛完,淨素尼姑又表演更精彩的,讓人大開眼界。隻見她又飛身跳進前麵一口蓮花盛放的水池,轉眼像鯉魚打挺一樣的翻跳出來,身上的衣服一點也不濕。還有,她望著庵前的一排小樹,朝一棵枝幹隻有杯口粗的樹上跳去,跏趺而坐,枝條卻不彎曲,她也不掉下來。


    這時,坐在枝條上的淨素尼姑看見兩條漢子用擔架抬著一個病人來了,立馬朝樹下紮堆兒翹首望著她的信眾叫一聲,大家讓開一塊地方,看我怎樣給這位病人治病。


    話音甫落,庵前場子上擁擠的信眾就自覺地散開了。兩條漢子把擔架朝空地上一擱,朝躺在擔架上仍在l吟的病人看了一眼,正欲離開,卻被淨素尼姑叫住,你們不要走,配合我給這位病人治病。其中一條漢子,也就是病人梁有德的兒子梁曉愣了一下,抬頭望著在樹枝上正襟危坐的淨素尼姑拱手道,尼姑師父,請開示,我們怎麽配合?


    很簡單,你們二位一左一右扶起擔架上的病人就行了。淨素尼姑這麽講了,梁曉和另一位漢子就小心翼翼地照辦。


    當病人梁有德被扶著坐起來之際,淨素尼姑旋即雙手合十,連念三聲阿彌陀佛。眨眼間,坐在樹枝上寂然不動的她一個鷂子翻身,在空中轉了一個圈,快要落下來時,她的一雙腳朝病人梁有德的腰部,“噗噗”蹬了兩下,他也朝前竄了兩下。


    梁曉心裏挺不快意,正要責問:我爹病成這樣,你還用腳蹬他,哪有這麽治病的?


    與此同時,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吱吱”的像老鼠一樣的叫聲,但是都沒有看見老鼠。


    淨素尼姑雙腳著地看著病人梁有德問,施主,好些嗎?


    未料,梁有德突然放開嗓門說,好了,好了,我的腰不痛了。並且朝左右兩邊依然扶著他的梁曉和那條漢子說,不用扶了。


    他們鬆開,梁有德果然身子直直地站在那裏,挺有精神的樣子,不像個病人。


    梁有德問,剛才聽到一陣像老鼠叫的聲音是怎麽迴事?


    淨素尼姑說,施主,你的病就是由此引起。有一隻田鼠精鑽入了你的腰部啃咬你的肌肉,哪有不痛的?還有,那隻田鼠精渴了就啜飲你的腎水。時間久了、遲了,你的腎髒感染病毒,將患上腎衰竭,就算來找我淨素尼姑,也治不好。


    梁有德感到納悶,問道,淨素師父,幹嗎那隻田鼠精要來纏我,而不纏別人?


    淨素尼姑冷冷地一笑,之後說,你想一想,是不是在發病之前得罪了老鼠?


    唉,我想起來了。梁有德手摸後腦勺,輕輕一拍:我是得罪過老鼠,何止是得罪。


    此刻,庵前場子上鴉雀無聲,信眾都凝視著梁有德,聽他講出一段令人甚感驚異的事兒來——那年秋季的一天下午,梁有德在山邊耕地,一揮鞭,拉犁的牛使勁往前竄,竄至地角,隨著雪亮的犁鏵翻起烏黑的土層。忽然土層中跳出一隻碩大的老鼠,溜進地邊的草叢,還發出吱吱的叫聲。


    梁有德一向憎恨老鼠,因為老鼠是四害之一,他沒有逮住那隻大老鼠打死它,卻發現土層下麵一個坑,裏麵是一窩鼠仔,小胡蘿卜大,約有七八隻。梁有德像找到了對那隻逃脫的大老鼠尋報複的機會,他幹脆一挈犁,又把犁尖朝下一按,朝那條耕牛叫一聲駕,那個坑就全部犁開了,一窩鼠仔在裏麵蠕動著,有的沒有睜開眼睛,有的隻睜開半隻眼睛,根本不懂得逃避,也意識不到已然麵臨的危險。


    這當兒,梁有德狠狠地朝毫無防禦能力的一窩鼠仔踹去,隻幾下子,七八隻鼠仔都踩死了,有的倒伏的腳趾還在顫動,他又加踩一腳;有的死得很慘,皮毛的血水都和土坷垃粘附在一起,真可謂死得體無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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