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和這位剛認親的大爺邊吃邊喝邊聊,老人家這牛車真的太破了,牛也真的太老了,走到槐樹窪北口,竟整整用了一個時辰,比普通人正常步行還慢一些。”


    包達庭在成衣坊大廳對秦塞等人講他早上的收獲,那包聰確有其人,包家的事也確有其事,隻是那包聰自去年死了爹以後就在城北英雄會館賭坊做起了小弟,整日吆五喝六的,自覺混的人模狗樣,早已忘了自己在槐樹窪還有個家。


    “不過這一路酒喝下來,倒是收獲不小,嘔——”


    話說了一半,包達庭突然跑了出去,良久後才迴來,臉色有些蒼白。


    “一葫蘆酒能裝六斤多,又是喬獨酌的燒刀子,沒想到我這大爺這麽能喝!”


    “我大爺~不,牛老漢跟著那兩個年輕人卸香炭的時候,發現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包含那兩個年輕人在內,老漢一共在吉祥胡同那個院子裏見到九個人,這九個人都是年輕人,長相各有不同,有兩點像是完全一樣。”


    包達庭端起杯子,連灌幾大口溫開水,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接著說道:


    “按照我大爺的迴憶,這九個年輕人應該都會點武藝,腰板清一色的倍兒直。隻是這些人的表情讓他感覺好笑,明明沒有絲毫辦白事的痕跡,一個個卻哭喪著臉,還都時不時歎口氣,像是共同遇到了無論如何也過不去的坎兒一樣。大爺,這樣的年輕人在村裏指定得被自家老爹追著打,苦瓜臉,讓人一看就覺晦氣!”


    “啥?苦瓜臉?”


    剛帶著徒弟喝完不翻湯迴來的伍豐道人大聲問道。看到包達庭點頭又急聲問:


    “一群人全是苦瓜臉?還動不動就歎氣,像爹死娘嫁人全村人都追著打又被狗咬斷了腿從來沒吃過一頓飽飯的苦命人一樣?”


    包達庭眯起眼睛想了想牛老漢的描述,點點頭。


    “嘶——,這事兒,就有點麻煩了。”


    伍豐倒吸了一口涼氣,喃喃道。


    “啥?道爺你都夠感覺有點麻煩,那麽這麻煩看來就不止一點了。”


    潘玉醉煞有其事的點頭。


    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伍豐撚起一縷胡須低頭沉思。


    “道爺,那杯茶水是我剛才漱口的,我早上喝酒喝吐了。”


    伍豐置若罔聞,繼續低頭沉思。


    “道爺,我說的是真的,我早上為了打聽消息,陪一個酒量特別大的大爺喝酒,喝吐了,喝酒之前吃了楊記的肉包子,這喝多酒一吐,嘴裏的味道很大,就用茶水漱了漱口,就是你喝那杯,哥幾個都看到了,我大哥也看到了,不信你問。”


    包達庭看伍豐貌似不相信他的話,指著邵俠他們以證清白。


    伍豐撚著胡須的手抖了一下,繼續低頭沉思。


    “道爺——”


    看伍豐還不理他,包達庭就扯了扯道人的衣袖。


    “我幹你大爺的!”


    伍豐手腕一翻就握住了包達庭扯他衣袖的手臂,輕輕一揮,眾人隻覺眼前一花,接著就聽到幾聲咳嗽從廳外傳過來,這咳嗽聽起來像是從嗓子裏硬生生擠出來的,似乎咳的很辛苦。


    等眾人幾個唿吸後緩過神來,才意識到是包達庭被道人扔了出去。


    “我大爺今年六十,燒得一手好香炭,你如果真的有想法,可以到牛家村找他。扔我幹啥呀?”


    包達庭右手捂著後腰,左手抱著肚子,讓人搞不清楚到底哪裏疼。


    “我幹你——”


    “幹我不行,我還年輕——”


    玄空等人趕緊扭過頭去,憋笑憋的很辛苦的樣子。伍豐道人打架和治病甚至釀酒都很有一套,比嘴皮子,放在武學境界中恐怕連學理境都算不上。


    包達庭的表現讓人刮目相看,這小子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沒人能想到他還自帶潘玉醉的淫賤屬性。


    “嗯,孺子可教,我說大賤,你不妨把這弟弟轉讓給我,這小子頗有一些我年輕時的風範。”


    潘玉醉這會兒感覺此情此景若不犯下賤不符合自己的人設,插嘴道。


    “哼——”


    伍豐道人怒目而視。


    不知道是真是假,潘玉醉莫名感覺自己腰眼兒微微麻了一下下,會陰處也莫名一鬆,隨即恢複如常,未覺在那“哼”聲中已著了伍豐的道兒。


    “你接著說。”伍豐擺擺手,示意包達庭坐迴凳子。


    “我大爺~呸呸呸,那牛老漢說——”


    不知道是吐完了還是被伍豐這一扔給嚇迴去了,包達庭再沒有想吐的感覺,把用幾個肉包子和一壺酒換來的消息講了一遍。


    “南苑?南苑是啥?是一個人、一個組織,還是一個地名?”玄空自言自語道。


    幾人麵麵相覷,顯然都不清楚這兩個字代表什麽意思。


    “有一個人肯定清楚!”


    包達庭道。


    “許六哥~”


    秦塞幾人異口同聲,然後一起看著玄空,玄空立即點頭,表示這活兒他接了。


    “全是苦瓜臉,這些人不是已經被完了嗎?”


    伍豐自言自語。


    “啥意思啊道長,什麽全被滅了。”


    潘玉醉濃濃的求知欲讓他第一個把問題問了出來。


    “差不多十幾年前吧,江湖上有這麽一個組織,專門收人錢財,替人消災,隻是他們替人消災的法子隻有一種,那就是殺人。隻要有人付錢,那就是一個字——‘殺’,不管對象的善惡好壞和貧富貴賤,隻要有人委托,他們一定執行。據說連皇帝都被他們的人刺殺了二十多次,隻是沒能成功。他們這個組織名字就叫苦命樓,苦命樓中苦命人,隻為人間添新墳。和其他收錢殺人的刺客組織不同,苦命樓殺手的特點很明顯,那就是一看就像苦命人,生活中與人打交道,不出三句話必然唉聲歎氣。在當時的江湖,可以說是讓人聞之色變。”


    “那他們豈不是等於把苦命樓殺手的身份寫臉上了?這還不是容易防的很?”


    潘玉醉奇道。


    “容易防的很?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所有人都知道苦命樓是殺手組織,收了銀子後不死不休,所有人也都知道苦命樓門人終日臉帶哀容,像家裏天天死人一樣。問題是,苦命樓出現那天起,從來都沒隱藏起來過,在很多城市都有分號,分號裏的人和周邊的人關係十分融洽。沒有受委托,他們從不會和任何人動手。據《易錄》記載,他們自出世到消失的三年時間裏,做過買賣至少有兩千起。沒有成功的僅有兩起而已,其中的一個人你們都知道了,就是趙家的那個皇帝,另一個人,嗬嗬,另一個人直接讓他們苦命樓總壇和五個分號共計七百六十餘人全部消失了。這個人,你們猜猜看——。”


    “猜個毛啊猜,快點說唄!”


    潘玉醉最是受不了道人動不動就賣關子的習慣。


    伍豐白了他一眼輕蔑的笑了笑,繼續說道:


    “後來他們不知道受了委托,想殺一個廚子,於是整個苦命樓就突然消失了,一夜之間。”.


    “啥?廚子?有這麽牛的廚子嗎?”


    秦塞等人大驚。


    “這廚子的師門,僅僅派出了了六個人而已。”說到這裏,伍豐道人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有敬仰、有懼怕、有興奮,還有一點點類似羞澀的東西。沒等潘玉醉再問,他看著秦塞說道:


    “這六個人的老大叫立春。”


    秦塞恍然。


    其他人再問時,伍豐和秦塞隻是微笑,再不提這六個人的事。


    玄空問道:


    “既然這苦命樓已於十幾年前消失了,怎麽會又在這洛陽城出現了呢?”


    “貧道我也奇怪呀,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在這陪你們查查。”


    暖香閣,四樓最東頭的一個房間,許六哥站在門口等了近一刻鍾後,一個嬌俏的丫鬟從屋裏走出來,聲音軟糯:


    “二姑娘讓你進去。”


    進屋後,一個麵容嫵媚身形窈窕的妙齡女子斜躺在貴妃榻上,神情甚是慵懶,許六哥看到這女子的第一眼,心跳立刻就快了不少,趕緊收迴目光,收斂心神,暗自做了幾次深唿吸後,鞠躬道:


    “小人給二當家請安。”


    “嗯!”


    就這一個字,讓許六聽的魂也要飛了。不由得雙眼直勾勾的瞄向那女子斜躺著依然高聳的胸脯,這情形女子早已司空見慣,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這一瞬美好景致,讓許六看的自覺馬上要昏厥過去。


    “你找我有事兒,說吧。”


    “小的今早遇到了兩個自稱南苑的人,還和他們發生了一點點摩擦,特來稟報。”


    “摩擦?你這牛吹的有點大了吧?恐怕是你被人揍了吧?”那女子戲謔道。


    許六頓覺麵皮有些發燙,但在這二當家彭小星麵前又不敢扯謊,隻得點頭稱是。


    “看你這全須全尾兒得,看來人並沒想真個弄你,否者,以這幫苦瓜臉的行事風格,你又怎麽可能迴來,再者,沒錢,這幫大爺恐怕連看都懶的多看你一眼。算了,我們與他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下去吧。”


    許六告辭退下,剛出門沒走幾步,那剛才帶他進屋的丫鬟名叫清心也跟著走出了門外,低聲對他說道:


    “二當家說了,今天你可以迴家休息一天,明天讓你去三樓辛字房玩一個晚上。”


    許六一聽大喜,感謝道:


    “謝謝二當家,謝謝清心姐姐。”


    迴到家,打開院門,許六大驚。


    “挖槽,你誰呀,怎麽進來的?”


    一個個頭不高長相異常俊美頭發僅三四寸長的年輕人正站在許六的堂屋門口,笑眯眯的看著他,這年輕人正是玄空。


    看到許六勃然大怒,玄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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