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少遊點頭稱好。


    晏辭頓了頓:“明日我與陛下告了假,要離開燕都一段時間,你好好在翰林院當差,日後自然有提拔的機會。”


    卓少遊一頓:“晏兄要出遠門?”


    晏辭“嗯”了一聲:“離開家也有一段時間了,打算迴去看看。”


    他一頓:“正好路過胥州,也迴去看一眼。”


    卓少遊沒來得說話,晏辭已經起身付了茶錢。


    馬車到了府門口時,府上的下人們正將收拾的行李裝進後院的馬車裏,準備好明天早上的行程。


    晏辭迴主屋時,顧笙幾人正在屋子裏說話,秦予安則自己一個人坐在床上玩著自己的手指,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用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晏辭。


    晏辭走上前從床上抱起秦予安,後者順勢摟住他的脖子。


    晏辭被兩條小胳膊抱的緊緊的,他看著秦予安懵懂好奇的眼神,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


    “予安,明天我們就迴家。”


    第270章 全文完


    史書所記,元一年,天雞星動。


    衛尉寺武庫於宮門右側立七丈木杆,定端處立四尺木質雄雞,大理寺卿身披彩衣,口銜絳幡赦書,下以繩係托盤,周邊陳設大鼓。


    燕都附近囚犯皆身穿囚衣,披枷帶鎖,跪伏於宮門前,大理寺驗明正身。


    新帝親臨,於西南而坐。


    鼓手擂鼓千次,鼓聲響罷,大理寺卿扯動絳繩,金雞昂首,托盤下降,大理寺卿叩接赦書,大聲宣讀畢,解除囚犯枷鎖,囚犯三唿萬歲。


    新帝受朝賀,起駕迴宮,自此禮畢。


    是以新帝登基初年,大赦天下,以示皇威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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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燕都到胥州要一個月的行程。


    平時的話,晏辭很願意一邊賞景一邊趕路,路過哪處景色好的地方便停下來休息一會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但這次不行,兩匹烏越驪已是腳力非常,日行千裏的主,這次除了睡覺喝水,幾乎都在趕路,可晏辭依舊覺得這段路程從未像今天這樣慢過。


    一向愛笑小予安似乎感受到了什麽,他一路上一直安靜趴在顧笙懷裏,兩隻大眼睛一直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也不怎麽笑了。


    晏梅初和晏月疏依舊是平時的樣子,晏梅初平均每個時辰醒一次,醒了就哭,把晏月疏一起吵哭。


    就這樣他們終於在月底迴到了胥州城。


    胥州依舊是晏辭記憶中的樣子,城門口擠滿了熙熙攘攘拿著路牒等著進城的人。


    晏辭此行並未驚動旁人,但由於他如今已是京官,那守城的官兵一見他的路牒立馬將他迎進城。


    先前的胥州知府薛梁,因後來被查出其子薛檀肆意虐殺無辜之人而受到牽連,如今早已貶官外調。


    而此時站在晏辭麵前的,乃是剛剛上任的新的胥州知府,這新知府以為他是上麵派來考察的,有意示好,晏辭便順便向他打聽了秦家的去向。


    見晏辭對秦家感興趣,知府也不敢多問,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他說秦家在天子大赦後便舉家搬離了胥州。


    畢竟先前發生了那樣的事,就算秦家繼續留在胥州也會遭人口舌,至於去哪裏他不清楚,但是可以幫忙查查。


    於是知府立刻吩咐了幾個人下去查卷宗,晏辭趁著這一會兒隨意與他聊了幾句,有意無意地向他打聽秦家的情況。


    “本官先前有個朋友和秦家是親戚,這次我是受他所托,幫他問問秦家的情況。”


    知府歎了口氣:“大人有所不知,那秦家本來死罪難免,卻幸運地趕上了大赦。可雖然死罪可免,但是家產皆已被沒收充公,原本府中的下人也是全部遣散。”


    “就連秦家那圈山而建的宅子也已經被官府沒收,等著變賣。”


    晏辭拿著茶盞的手一頓:“那秦家眾人呢?”


    知府笑道:“說起來這秦家一眾運氣是真的好,趕上了大赦不說,他家那老太太本來在牢裏重病一場,眼看就不行了,結果不知怎地吊著一口氣硬生生熬到出獄。”


    “不過他家那個小公子運氣就沒那麽好了,他是個讀書人,因為這事這輩子怕是入仕無望,著實有些可惜。”


    晏辭有意無意地問道:“他家不是還有個老二嗎,現在怎麽樣了?”


    “大人是說先前殺了人本來要秋後處斬的那個?”


    “後來調查之下發現事情另有隱情,聽說那人是為了救人才動的手,按照律法可以酌情量刑。”


    那知府一頓,像是忽然想起什麽有趣的事,笑了起來:“倒是他那個夫郎,是個很有意思的哥兒。”


    晏辭於是一副好奇:“他的夫郎怎麽了?”


    “他那夫郎是城內一個富商葉家的嫡子,也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出了這事後,葉家用盡了關係想盡辦法將他家兒子從牢裏提出來。”


    “原本當時隻要那哥兒同意與秦家老二和離,從此便算與秦家再無關係,根本不用遭此磨難。”


    晏辭問道:“然後?”


    那知府笑著搖頭:“誰知那哥兒就是不肯在和離書上簽字,跪在地上差點被他爹活活打死,那葉家老爺也是心狠,當即與他斷了父子關係。”


    “說來這哥兒也是可憐,生了個兒子死在了牢裏,夫家又犯了這等事,他倒是個剛烈性子。”


    晏辭沒再接話。


    見他沒有說話,知府也識相地不再多說。


    片刻後負責查卷的官吏迴來了,將一卷卷宗交給知府,知府立刻恭敬地遞到了晏辭手上。


    晏辭展開一看,見上麵寫著秦家最後出現在胥州東北方向一處叫做上良縣的地方,那裏地處偏僻,車馬難行,居民大多自給自足。


    知府當晚上留了他們在府裏用膳,第二日,晏辭便攜著家眷離開了胥州城,朝著上良縣出發。


    那知府沒有說錯,越往東北走,道路便難走,路上行人也越少,等走到中午時,路兩旁滿目皆是農田山林,再也看不到商販走卒。


    晏辭按照卷宗上所記,找到了上良縣附近一個村莊,將馬車停在村口,讓琳琅下去打聽消息。


    村口坐著乘涼的農婦朝他們的馬車看了一眼,接著伸手朝一座山上指了指。


    晏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見那是一座樹木繁茂的山,在重重翠綠之下的半山腰,隱有炊煙升起。


    琳琅驅車到了山腳,再往上馬車便再難上去。


    晏辭索性下了馬車,他懷裏抱著小予安,另一隻手攜著顧笙,身後跟著琳琅和璿璣一同往山上走,其餘人便守在山腳。


    那山路頗為崎嶇,簡直就是在雜草間找路,走上片刻便要歇上一歇。


    晏辭自詡體力不錯,片刻後也出了汗。他抬頭看著上麵隱在山林中的路,若是秦家真的住在這種地方,他們每天都怎麽上山下山的?


    小予安趴在他懷裏不哭不鬧,隻是用一雙小胳膊緊緊抱著晏辭的脖子,眼睛水汪汪的,癟著小嘴,麵上的神情分明是擔心晏辭一不留神把他掉下去。


    好在有琳琅和璿璣開路,這路走得也沒有太艱難,直到半山腰的時候,麵前出現了一座平地。


    這平地明顯是人為收拾出來的,地上晾著桑葉,穀子,而再往前走,兩旁還放著養蠶的架子。


    而在那些蠶架之後,晏辭看見了一座孤零零,立在山間的草房,草房上炊煙嫋嫋,未到跟前,已經聞到了柴火燃燒發出的味道。


    顧笙在一旁不由自主地握緊他的手。


    幾人行至門口,見草屋那搖搖欲墜的門扉半掩著,琳琅上前一步走到門口,他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般抬起手敲了敲門扉。


    屋裏沒有聲音,琳琅正要再敲,裏麵接著傳來一個略顯遲疑的聲音:“誰呀?”


    那聲音隱藏在門後,聽不大仔細,然而顧笙卻猛地握緊晏辭的手。


    門後傳來細微腳步聲,門扉朝外被推開一條縫,有人透過門縫,疑惑地看向他們。


    再之後,隨著碗掉落在地發出的清脆響聲,屋門一下子從裏麵被徹底推開了,一個身材消瘦,身上穿著打著補丁粗布衣裳的哥兒怔愣地站在門口。


    顧笙瞬間衝過去跟那哥兒緊緊抱在一起。


    “葉臻哥哥!嗚嗚,葉臻哥哥!”


    顧笙的眼淚控製不住地順著眼角滑落,瞬間就流了滿臉,那哥兒不敢置信地伸出手顫抖著迴抱住他,喃喃道:


    “是笙兒嗎?是笙兒,你,你們迴來了,你們終於迴來了……”


    葉臻睜大眼睛,眼淚從幹涸的眼角滴滴墜落,他和顧笙緊緊抱在一起,兩個人的眼淚不停落到對方身上,將肩頭的布料洇濕一片。


    片刻後葉臻忽然想起什麽,他忙放開顧笙焦急道:“笙兒,笙兒,我的孩子呢?我的予安呢?他在哪?”


    他話還沒說完,便看到顧笙身後,晏辭已經抱著懷裏一個漂亮至極的小孩子走上前。


    小予安本來一臉好奇地看著麵前淚流不止的兩人,一直到晏辭忽然抱著他上前,接著抱著他的手微鬆,胳膊還朝前將他送向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人手裏。


    小予安一下慌了,小孩子的直覺告訴他自己要被晏辭送給麵前的人了,他小胳膊一下子緊緊抱住晏辭。


    “予安,予安。”顧笙忙在一旁安慰著撫摸著他的後背,“我跟你說過的,這是你阿爹,予安,這是你阿爹呀。”


    小予安不斷扭動自己的身子抗拒陌生人的懷抱,然而最終還是了落到陌生人的手裏,他小手連忙舉起,隔著空氣努力伸向晏辭和顧笙的方向。


    然而卻發現兩個人沒有像以前那樣立馬上前抱起自己,而是沉默著站在原地。


    小予安睜大眼睛看了他們片刻,似乎得知自己被“拋棄”了,小嘴一撇,終於哇哇大哭起來。


    他哭得那樣傷心,葉臻心疼得幾乎喘不上氣,他生產後本就沒有好好調養,身子瘦弱不堪,如今隻是努力抱著小予安就用盡全身力氣。


    他無助地哭泣著,緊緊抱著懷裏朝思暮想的孩子:“予安,我是阿爹啊,你不認得阿爹了嗎?”


    然而小予安不停在他懷裏掙紮,朝著顧笙“啊啊”地叫著。


    葉臻覺得整顆心都在滴血,他隻好將求助的目光看向顧笙,手往前伸了伸,似乎想將小予安送過來。


    然而晏辭站在原地握緊顧笙顫抖的越來越厲害手,他低聲對顧笙道:“別在這個時候心軟,總是要經曆這一遭的,以後一定會好的。”


    顧笙強忍著心疼,將目光從小予安滿是淚水的小臉上移開,將臉埋在晏辭的胸口,無聲地抽泣起來。


    晏辭扣著他的後腦勺,一下一下用手撫摸著他的頸後安撫著。


    小予安本來還在掙紮不停,見到晏辭和顧笙一直站在原地始終不來接自己,終於明白他們不會過來抱自己了。


    於是他張大嘴,把出生以後沒哭出來的淚水都哭了出來,直到最後終於哭累了喊累了,在葉臻懷裏睡了過去。


    ......


    葉臻懷裏緊緊抱著睡過去的兒子,他坐在屋子裏唯一一張看著還算結實的木板床上,眼淚自剛才便沒有停過。


    這是一間廢棄的小屋,牆上斑斑駁駁露出青一塊黑一塊的磚石,雖然看起來很破舊,但是卻收拾的十分整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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