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晏方便瘋了,一定認為是自己害了他,還跑到自己的小院裏要和自己同歸於盡。


    而晏夫人見自己兒子下落不明,又怕給晏老爺下毒的事被發現,所以便帶著賣了胥州店麵的銀錢和晏府能拿得動的財物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他又想起當時晏老爺交給自己的那些地契文書裏的胥州店鋪的地契,當時他不知道胥州原來是有兩個店麵的,所以那張說不定是個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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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陳長安見麵前這個自己還不熟悉的少東家以手扶額,盯著麵前的茶盞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種種原因,但是顯然不是自己能做主的,於是歎了口氣:


    “因為這件事過於重大,我前前後後寫了幾封信寄出去一直沒收到迴信,便想派人去問問。”


    “然而年前胥州被聖人旨為瑞王的封地,那幾日瑞王的車馬進城,城中隻能進不能出,這之後好不容易允許放行,又趕上雪天...”


    晏辭想起年前自己隻收到了一封來自胥州的信,就是關於胥州城封禁的那封。


    他看了麵上有些愧疚的陳長安一眼。


    雖然不知他所說真假,但他既然是陳叔的兒子,為人應該還是信得過的,便沒有責怪他,而是問:“你方才說,這個鋪子原來準備當分店開的,那後來為什麽不開了?”


    陳長安說,這個店鋪所在的街北,因為五六年前這條街被流民聚集,一時成了城中最不受歡迎的窮苦地。


    除了醫館和藥館在這裏能經營下去,其他店紛紛搬離了,所以這處分店原本晏老爺打算賣出去,但因為遲遲賣不出去,所以一直空著當貨倉。


    等到晏夫人賣了另外的鋪子後,原先店裏的香師因為看這邊位置太偏,所以大都離開了,隻剩幾個老人和新招的夥計還在店裏。


    陳長安說,其實這店根本就是入不敷出,原本胥州的香店就多如牛毛,而且都是同時經營藥材,香藥,成品合香,有治療功效的香藥丸的老字號鋪子。


    原本他也跟老東家提議過自家店不能隻賣祖上流傳下來的香品,但是老東家認為祖上留下來的東西不能試穿,執拗不許經營“不三不四”的香品,這個提議才一直被擱置了。


    所以之前在常秀街的店麵主營日常焚燒的香品銷售,雖然周圍競爭的鋪子繁多,但好在香品質量上品,又是在繁華地段,所以一年幾千兩白銀足夠供給店裏夥計的日常花銷和進貨包裝運輸以及稅收項目。


    “事到如今,大公子既然已經接手了東家的生意,那這些事情我也不敢瞞你。”


    陳長安說,按照如今鋪子裏的收入,根本買不到之前所用的品質的香料,若是降低香料品質,香品就會大打折扣,這樣一來,客人就會越來越少。


    如此惡性循環下去,不到年底,他們這鋪子的收支便會極度不平衡,倒灶是遲早的事。


    晏辭聽完沒有說話,房間裏陷入一片寂靜。


    陳長安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開口,隻好道:“事到如今,我建議大公子還是迴鎮上發展鎮上的生意更好一些...”


    “迴鎮上?”


    晏辭抬起頭看向他,陳長安一時語塞。


    晏辭麵上沒有絲毫哀色,而是笑道:“難道我剛從鎮上出來半個月,就帶著原班人馬迴去鎮上?那豈不是真的成了全鎮的笑話?”


    陳長安並不知道這個初次見麵的少東家的性情,以為他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隻好用最誠懇的語氣說:“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但在我看來,這個鋪子到不了年底就會倒灶,這也是我能給大公子的最好建議...”


    晏辭搖了搖頭:“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迴去是不可能的,晏老...我爹既然把鋪子給了我,我斷不會讓它毀在我手裏。”


    陳長安一愣。


    他以前聽陳昂提起過,這位大公子以前一直不太受老東家待見,而且好幾次老東家當著外人麵說過對他的不滿。雖然不知為什麽一向受寵愛的二公子已有許久沒來胥州了,也不知道晏家的生意為什麽交到了這大公子的手上。


    然而他是個聰明人,他知道主人家的事最好少打聽。


    見晏辭麵上堅定,根本不像先前父親所說的那般沉迷醉酒,陳長安略一思索,試探著問:“大公子,那店裏的事要不要我寫信告訴東家?”


    晏辭心想,他既然占著原主這幅身子,自然不可能光占著不幹事。而且自己好不容易取得晏老爺的信任,人家願意把家業給了自己,自己怎麽也不能剛到手就毀了吧?


    更何況老爺子本來病就剛好,若是知道了胥州這邊的情況,不得再次氣暈過去。


    “不行。”他看了陳長安一眼,“胥州的事,一個字都不許傳到鎮上去。”


    第151章


    陳長安對這個第一次見麵的大公子的印象隻存在於父親昔日給他寫的信裏。


    那信中的字裏行間雖然沒有表現太多對這位大公子的情緒,但陳長安也能感受到對父親這位大公子其實是有些微詞的。


    自從幾年前父親隨老東家迴了白檀鎮養老後,晏家在胥州的產業並由他代為管理。


    雖然胥州這個地方作為大燕數一數二的繁華之都,每年成百上千的商旅會途徑此處。商隊需要休息,需要吃飯,需要娛樂,那麽客棧,酒樓,妓院就多。


    這座城裏想要掙錢處處都是機會,來自四方的珍奇異寶會堆滿胥州城內每一個集市和商鋪。


    香鋪也是如此。


    胥州每年新開的香鋪如雨後竹筍,不過每到年關倒灶的香鋪更是數不勝數。


    自從老東家從胥州離開迴去鎮上後,陳長安就知道他們東家的經營重心早已不在胥州,也許老東家年輕時在胥州也想開創一番事業,然而胥州的鋪子始終沒有多少起色,屬於餓不死但也發不起來。


    若不是因為先前在常秀街的鋪子位置很好,就算不怎麽費心管理,每年還是有很多客官來店裏。


    陳長安道,即便那個鋪子沒有賣出去,每年都在增加的店租也是一個不小的問題,尤其是店裏收入不增,而那位二公子和晏夫人經常來胥州的鋪子帶走大量的銀兩,所剩下的收入堪堪維持正常運營。


    店裏原本的眾人都很清楚,等再過幾年,店鋪收入就會連店租都交不起,所以有打算的,早就離開了,剩下的也是寫對鋪子有感情的老夥計和新來的青澀的毛頭小子。


    陳長安並不知道為什麽老東家沒有將產業交給他素來寵愛的二兒子,而是給了這個之前一次也沒有來過胥州的大兒子。


    但是他仍舊有條不紊地將鋪子目前的情況說給他聽,也委婉地提出了建議。麵前的人聽得很認真,甚至還將他所說的幾點記了下來。


    “我知道了。”晏辭看著紙上的字跡,“這些天店裏的事還要你來打理,至於生意上的事,我會想辦法。”


    至於怎麽想辦法,當然是得先從調查附近的市場走起。


    晏辭站在門口,不時有路人從他們店門口經過,到旁邊的藥鋪抓藥,周圍的店鋪大抵都是淩亂著堆滿了中藥材的藥鋪,那些鋪子前麵架起的藥爐裏升起苦澀的藥味彌漫著整條街。


    陳長安說的沒錯,除了抓藥的人,恐怕沒有什麽人會往這條巷子走。


    ...


    晏辭迴到北康坊,惜容已經燒好了飯菜,布置好桌子。


    “今天又去秦府了?”


    顧笙點了點頭,讓流枝把從秦府帶迴來的東西拿給他看:“外老夫人又讓人送了幾匹流光錦過來,還說明日讓人過來給我們量定衣物。”


    他看著低頭吃飯的晏辭,順手把一縷滑落的發絲別在他的耳後:“夫君,老夫人和葉夫人還問你這幾天怎麽沒去府上,要我明天帶你一起過去。”


    “而且,小舅舅他還差人來找過你幾次,不過你都沒有在。”


    晏辭正吃著飯,被顧笙這個萌萌的疊詞嗆得差點噴出來,顧笙趕緊站起來給他順氣。


    “他找我做什麽?”


    “小舅舅說,他要帶你出去玩。”


    晏辭心想,他剛剛才知道自家鋪子的窘況,現在哪有心情吃喝玩樂?


    這些天他一直在胥州幾處最大的香鋪觀察,見那些個鋪子無一不是祖上紮根胥州,發展兩三代,到了如今已經形成了從采買原料到出售一整條完整的鏈條,根本不是學就能學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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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辭按照地圖看了看原先那間店的位置,位於花街的另一邊的街道上,旁邊就是東西交錯的大道。


    日落西山後,夕陽的餘暉再也遮掩不住州府之中的萬盞燈火,街邊商販攤子上高高掛起的燈籠可以將夜晚照的如同白晝。


    晏辭坐在車裏盯著那點著灼熱火光的街道看了許久,腦子裏快速思考著。


    不一會兒,街邊忽然響起了旋律歡樂的胡樂,人群中有著紅發和雪白皮膚的美人跟著音樂飛快地旋轉,豔麗裙擺在半空中畫成一朵炙熱的大麗花,渾身上下的金色首飾隨著舞步叮當作響。


    在那些裝點漂亮華貴的馬車路過時,異族美人用不太流暢的異族語言討賞,聽到幾聲碎銀落在地麵的清脆響聲後,立馬笑靨如花地道謝。


    怪不得陳長安說以前的那件店即使不費心管理都可以年入千兩,這麽大的人流量,連路邊的乞丐一晚上都能討要幾百文。


    他又朝來時的方向看了看,燈火越往那邊就越闌珊。


    晏辭低頭就著花街傳來的燈火看著手裏的幾張紙,陳長安的話還在他腦子裏迴響。


    “原本店裏的香師們都是和老東家一樣,堅持製作傳統香品的,不過自從鋪子變賣後,最開始一段時間還有人留下,不過因為年前幾個月,收入太差發不起工錢,能走的都走了。”


    …


    “公子”


    一個少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迴過頭,看見一個穿的輕薄的哥兒正動作熟練地扒著窗,手指已經勾上他的衣袖,正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他的目光讓晏辭產生了一種自己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塊兒肥肉的錯覺:


    “公子,奴看你許久啦,怎麽不進去?”


    晏辭思緒被打斷,下意識要開口拒絕,卻見小哥兒笑嘻嘻地打量著他,然後道:“公子是前幾日和秦二爺說過話的公子吧,奴記得你呢。”


    晏辭愣了一下,聽他這語氣似乎很熟悉秦子觀...不對,應該說整條街的哥兒都很熟悉他那幺舅。


    他還沒有開口,忽然旁邊又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晏公子。”


    晏辭聞聲看去,隻見不遠處不知什麽時候站著一個麵容英朗的少年,麵帶微笑看著自己,身上穿著秦家那深色的質地上乘的家仆衣服,但是又和之前去晏家接自己進秦府的那個家仆的衣著不同,看著更為精致一些。


    一見這人,那扒窗的哥兒連忙放下手,趁著他趕人之前跑掉了。


    晏辭探頭問道:“有什麽事嗎?”


    那秦府小廝上前一步,對他行了一禮:“迴公子,小人名喚琳琅,奉二公子的命令,在這裏等候晏公子。”他指了指身後熱鬧的花街,“二公子說,等到晏公子的馬車經過的時候,就讓小人帶公子過去。”


    “他怎麽知道我會經過這裏?”


    琳琅笑道:“晏公子有所不知,您身後這條路到了晚上隻有向南這處是有燈火的,公子說您一定會走這條路迴府。”


    來之前,晏老爺便拉下老臉和他這幾乎沒什麽聯係的親家母寫信,就是為了晏辭到了胥州以後有個依靠,至少別太快餓死。


    秦老夫人或許因為對早已離世的幺女的虧欠,對他和顧笙這兩個素未謀麵的外孫和外孫夫郎也是很關切,還特地讓自己的幺兒帶晏辭熟悉一下胥州城。


    晏辭沒再遲疑,將那紙條折疊好放進袖子裏,下車隨著這叫琳琅的家仆進了那光怪陸離,滿目繽紛的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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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是整個胥州城最有名的銷金窟。


    上一次經過這裏時,晏辭在馬車裏沒仔細多看,今日步行進入,他這才發現這條長街是由許多樓子組成的,一個接著一個林列在路的兩旁,從頭走到尾至少要半個時辰。


    從兩側樓裏傳來的各種絲竹聲和哥兒咿咿呀呀唱曲的聲音,與男人們的談笑聲恭維聲觥籌交錯聲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


    胥州百姓對這種聲色犬馬縱橫之所並不太抵觸,也可能因為青樓的營生是胥州收入主要來源的一部分,大部分人都是見怪不怪。


    琳琅在前麵一路,晏辭跟著他,路邊兩旁的樓子裏不時有哥兒朝他投來目光,兩個人直到走到長街最高,也是規模最大的一座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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