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他先前還言之鑿鑿的罪行根本不成立,仵作跑了,人證撒謊,那根所謂“兇器”的棍子也說明不了什麽,這一切分明就是有人陷害晏辭。


    眼看著這場鬧劇快到了尾聲,白伯良隻能出口安撫了堂下各位,說一定會盡快查明真相。


    晏辭手上的鐐銬全部被人取下,顧笙抹了抹淚,扶著他站起身。


    站起身的晏辭沒有急著離開,目光再次落在查述文身上。


    此人卻是看也沒看他,之前還把他如何作案說的條條是道,如今知道他是被人陷害,便絕口不提自己在獄中的所作所為。


    晏辭眯了眯眼。


    ...


    退堂聲起,眾人退散。


    晏辭在顧笙的攙扶下跟著其他人一起往外走,他還沒走到門口,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站住。”


    晏辭腳步頓了一下迴過頭,隻見查述文麵上表情不變,走上前。


    兩個人麵對麵而立,晏辭本以為他會說什麽,在獄中是他求證心急,讓自己不要告發之類的話。


    然而等他有些陰鷙的聲音在兩人之間響起,晏辭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牢裏的事,你若是敢跟人提起半個字,本官就讓你在這白檀鎮上吃不了兜著走。”


    晏辭看了他一眼,扯了下嘴角,什麽也沒說。


    他轉過身拉著顧笙的手,在他攙扶下慢慢地離開了衙門。


    等到他途徑衙門門口的升堂鼓時,忽然彎下身拾起鼓槌,接著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照著鼓麵狠擊三次。


    隆隆的鼓聲再次響在衙門上空。


    本來已經準備離開的人聽到這震耳的鼓聲,都停住腳步,震驚地轉迴身。


    隻見晏辭將那鼓槌往旁邊一丟,看了一眼麵色發白的查述文,高聲對還未離開的白伯良道:


    “大人,草民也有冤屈要訴。”


    第104章


    本來都已經準備抬腳離開的白伯良,突然聽到這陣鼓聲,心中大驚。


    他腦門又開始冒汗,一轉頭就看到剛才還是犯人的晏辭站在門前,剛剛把手裏的鼓槌丟下。


    按照衙門的規矩,隻要有人敲升堂鼓,不管事大事小,他就必須得再次升堂。


    白伯良心想今天是不是不吉利啊,這兇殺案過了七天抓錯人不說,目前還沒頭緒;


    結果好不容易退了堂,這就又來了一出,今天怎麽這麽多事...


    他無奈地朝堂下的衙役揮了揮手:


    “去看看,又出什麽事了?”


    那衙役立馬去了了門前看了一眼,迴來說:“大人,外麵敲升堂鼓的正是剛才堂下跪著的那個晏辭,他說他要狀告查大人在牢裏擅用私刑!”


    白伯良:“...”


    他在心裏歎了口氣:“行行行,那讓他們再進來。”


    ...


    查述文臉上的表情明顯是沒想到,自己威脅過後,這草民不僅沒害怕,還當場敲升堂鼓準備告他。


    他微微睜大眼,壓根壓不住自己驚詫的表情。


    畢竟從前在牢裏動私刑這種事他也不是沒幹過,可是那些平頭百姓見了官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在自己麵前稍微大點兒聲說話,或是抬抬眼都不敢,就算用了刑,也都是吃啞巴虧。


    所以他才逐漸膽子越來越大,在犯人身上動點私刑成了常事,畢竟也沒人敢說他什麽,更別說還跟去告他。


    他瞪著晏辭,勉強維持麵上還算平靜的表情:“怎麽?本官奉命查案,你還有什麽不服的?”


    晏辭剛從那牢房裏出來,渾身上下除了臉沒有幹淨的地方,此時一身寬大囚服愈發顯得身姿清瘦許多,更別說這麽多天都沒吃上飽飯,麵色也不好看。


    然而此時站直身子,周身氣場絲毫不減。


    他略微用手指整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隻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他的手指便因為疼痛顫抖起來。


    他手上的傷依舊很嚴重,如今被那不太幹淨的紗布裹了幾層,不僅沒什麽效果,似乎更疼了,也不知會不會感染。


    在他一旁的顧笙一直努力用手扶著晏辭的身體,盡量把他的體重轉移到自己身上,這樣就可以讓晏辭輕鬆一點。


    雖然他不知道夫君在牢裏遇到了什麽,但也能感覺到夫君身子很是虛弱,靠在他身上都有些發沉。


    直到他看到晏辭略微抬了下手,那顯得寬大的袖子滑落一點,露出原本白皙修長的指尖。


    隻是一點,然而顧笙瞬間渾身僵住。


    隻見那手指上早已沒了往日幹淨漂亮的樣子,雖然被紗布裹著,仍能看到從上麵滲出的斑斑紅色,甚至指尖上髒汙不堪,凝結著紅褐色的血跡。


    顧笙一瞬間大腦空白,他伸出雙手去握晏辭的手指:“夫君,夫君,你的手...”


    “沒事。”


    晏辭隨意地放下手,將袖子滑落,正好避開了他的目光。


    他沒有再看顧笙的臉,正好這時看到裏麵的衙役走過來,指了指他們幾個:


    “你們誰敲得鼓,上堂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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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廂身後的原本散去的人群還沒有完全散開,突然又聽到升堂鼓的響聲,眾人立馬又把腳縮迴來,更有好事者全神貫注地豎起耳朵來,似乎還很高興今天有兩場熱鬧可以看。


    白伯良無奈地又坐迴椅子上。


    他看了眼堂下的人,一個是臉上血色稍淺,但是站的筆直的晏辭;另一個是麵上十分難看,想吃了老鼠屎般的查述文。


    “...晏辭你這又是怎麽了?”


    查述文氣得臉都黑了,轉頭對白伯良拱了拱手:“大人...”


    他話剛出口,晏辭就上前一步打斷他的話:


    “大人,草民要狀告查佐官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在牢裏私刑逼供,意圖屈打成招。”


    白伯良聞言皺了皺眉:“這...查大人是衙門的官吏,不應當做出此舉,此中可是有什麽誤會?”


    查述文咬著牙上前,趕緊道:“大人,下官也是為了盡快將次案水落石出,情急之下才動了點小懲,隻是為了恐嚇此人,並沒有傷及根骨,望大人明察恕罪。”


    白伯良“哦”了一聲,略微放鬆了一些:


    “原來隻是這樣,這的確是你的失職,等一會兒要向這位晏公子賠罪才是。”


    聽次語氣,分明是想和稀泥,趕緊退堂就此了事。


    查述文聽見他的語氣麵上一喜,忙道:“下官遵命。”


    這兩人說的話雲淡風輕,眼看著就想把這章翻過,這行為看起以前做過許多次的樣子。


    那邊晏辭和蘇青木對視了一眼,蘇青木是知道晏辭在牢裏的樣子,雖然他手上如今裹了紗布看不到裏麵的傷勢,然而那種觸目驚心的傷口分明是酷刑所製。


    “什麽叫隻為了恐嚇?”他指著查述文怒道,“他手都被你弄成什麽樣了?!”


    “進了牢了,受點兒苦是應該的。”查述文看著白伯良不準備責怪他的樣子,挺了挺胸瞥了晏辭一眼,淡聲道,“都已經入獄了,還想在牢裏清清白白?況且本官不施以懲戒,如何震懾不法之人?”


    “再說本官又不知道你不是真兇,不過是動了點小刑,你看著堂堂正正的一個男兒,怎生還如此嬌貴?”


    豈有此理,男兒就不能嬌貴了?


    晏辭也不否認,點頭稱是:“大人說的沒錯,草民這雙手就這麽嬌貴。”


    查述文本來想損他一番,沒想到這人竟然順著自己的話往下說,終於忍不住擰著眉看向他。


    晏辭不疾不徐,沒有絲毫羞赧,歎息道:


    “畢竟這可是鎮上字寫得最好的一雙手,也是香調的最好的一雙手,草民說的對吧白大人?“


    白伯良聽著他一番話,正在暗自感歎怎麽還有人這麽沒皮沒臉誇自己的,突然被點名,一時語塞:


    “這...”


    “連張知縣先前都親口說過有草民是白檀鎮之幸。”晏辭聲音涼涼的,抬了抬眼皮看向查述文,“草民這雙手若是日後落下什麽病根,查大人賠得起嗎?”


    查述文麵色隱隱發白,吸了一口氣,豎眉怒視著他:“你別一口一個張知縣,別以為認識張知縣就可以隨意搬出來壓本官!本官又不知道你是罪人,你在牢裏的時候不說,現在埋怨誰?”


    “我當時就算說了,大人會信嗎?說不定會以‘不知悔改’為由對草民用更大的刑。”


    “而且就算不知道,也沒有肆意行刑的道理。”晏辭絲毫不鬆口,“更何況你若是想查,有千百種辦法查明真相,你偏偏盯著我一個人,一心想從我身上得出結果。”


    “如果不是今日恰巧有仵作給我作證,今日再次迴到牢裏,我就算不死,恐怕也不能完整出來。”


    他這句話說得有些誇張,主要是說給外麵的人聽的,為了讓外麵圍觀的人對自己抱有同情。


    這種被私刑對待的事鎮子上以前不是沒發生過,大部分隻是因為小偷小摸屈打成招火速結案的。


    圍觀之人果然紛紛點頭。


    這些百姓多是在鎮上生活多年的了,偶爾誰家有個糾紛被拉上公堂,那查述文為了盡快結案,沒少私自動刑,隻不過以前用的刑法都沒有這次對這年輕人用的這麽狠罷了。


    堂下議論紛紛,說什麽的都有,不少人點頭讚同。


    晏辭這個目的雖說是達到了,可是一旁的顧笙聽到他的話,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他嘴唇顫抖著看著晏辭被垂下的袖子掩住的手,伸出手就想將他的手捉起來看看傷的到底有多重。


    晏辭微微上前一步,不著痕跡地避開他顫抖的手,並且沒敢看他。


    他今天既然敢敲升堂鼓,就是打定主意趁著周圍人沒走光,借著輿論要得到他想要的結果,於是刻意忽視了顧笙驚懼的目光,抬起頭對白伯良道:


    “大人,堂下這麽多雙眼睛看著,今日的事接下來一定會被傳到鎮上。”


    “希望大人行事公正,到時候若是鎮上百姓聽聞此中有冤屈卻又沒得到公正結果,一定會引得民心不安,如果因此傳到張知縣耳朵裏,草民冤屈事小,影響到大人功業可就不好了。”


    查述文聽完他這番“肺腑之言”,氣得直發抖,他之前怎麽沒想到此人還長了張好嘴!


    白伯良果然一陣裝模作樣的苦思冥想,摸著下巴點了點頭:“沒錯,白檀鎮雖小,但本官作為裏正,是百姓們的父母官,若是本官都不能為百姓做主,豈不是要鎮上百姓寒心!“


    他歎了口氣:“查佐官,你這次行徑的確有些過了。”


    他語氣一轉:“雖然如此,但想著目前衙門還有一件命案沒有處理,這件事自當放為首重...所以便暫時將你罰俸三月,若是此間你能戴罪立功,便功過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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