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


    皎皎清輝,映照山林,臨冬夜風,涼意襲人,卻吹不散這心頭的火熱。


    此情此景難自禁,願與佳人共纏綿。


    喜歡一個人,或可山盟海誓大喜大悲,也可順其自然偶遇姻緣。


    隻要良人不怨,四目傳情,便是最幸福的事。


    兩人在月色下相擁,水靈兒輕聲說道:“幸好是你。”


    李常樂深唿吸一口:“我帶你去見師父。”


    隨即身形騰空,遠處草叢中的養神葫也跟著飛起。


    李常樂一刻也等不及了。


    他沒有父母,師父師叔便是父母,將來還要去太安城拜見師叔。


    既為道侶,理應如此。


    清風殿古銅大門前,李常樂聲音中帶著欣喜:“師父,弟子有事求見。”


    古銅大門緩緩打開,景暄道人盤坐在蒲團之上,雲淡風輕,處事不驚。


    仿佛這天底下沒有事可以逃得過他的推演。


    隻需看你一眼,便已知你前世今生。


    不等李常樂開口,景暄道人悠悠說道:“你們兩個不計族群天塹,毅然而往。”


    “望始終能堅守本心,莫辜負,莫絕情,莫傷悲,莫道來生再見。”


    李常樂雙膝跪地,水靈兒也隨著跪下。


    “弟子謹記在心。”


    景暄道人頷首:“你們既已結為道侶,為師便送你們一對銅錢。”


    兩枚用紅繩穿著的銅錢漂浮在李常樂和水靈兒的麵前。


    李常樂看到銅錢上刻著四個字,年年歲歲。


    水靈兒麵前的銅錢上則刻著平平安安。


    這兩枚銅錢並不是法器法寶,隻是最普通的銅錢,但李常樂拿在手裏,卻覺得無比溫暖,好似有一種力量在護佑自己前行。


    “好了,去吧,有空去拜見一下你師叔。”


    待得李常樂和水靈兒離開,景暄道人歎息一聲:“天命不可違,福禍相依。”


    一出清風殿,老聖子直接現身。


    “什麽情況?”


    “你們結為道侶了?”


    李常樂和水靈兒點了點頭。


    樊心嘖嘖歎道:“我就說你們該是一對兒。”


    他沒有嘲諷李常樂,因為他是真心歡喜。


    無論如何,李常樂和水靈兒能結為道侶,他心中那塊大石也算落了地。


    仿佛一萬三千年前的那場遺憾,如今終於開花結果。


    李常樂於他而言,便是年輕時的自己,兩個人相似之處甚多,但他高興的是李常樂比自己更為勇敢。


    “哎呀,可惜我現在拿不出禮物送給你們。”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天宮金榜內肯定有合適的禮物。”


    李常樂笑道:“前輩,不必麻煩。”


    樊心搖頭:“那可不行,你們喊我一聲前輩,那我便是你們的長輩。”


    “如此良緣,我豈能不送你們禮物。”


    李常樂說道:“平日裏前輩已經幫我們許多了,若是沒有前輩,我也不可能這麽快晉升八境,也不可能習得那天眼大神通。”


    “那不一樣。”


    “平時是平時,現在是現在,即便我隻是送你們一句祝福的話,那也必須要說。”


    “那前輩就送我倆一句祝福的話吧。”李常樂笑著說道。


    “嗯……那就祝你們早生貴子。”


    樊心說道:“這句祝福想來也是獨一份,足夠特別。”


    李常樂拱了拱手:“前輩風采依舊,晚輩心中歡喜。”


    “哈哈哈,陰陽怪氣,你是在說我老不正經?”樊心絲毫不生氣。


    李常樂笑道:“我可沒說。”


    樊心說道:“既然你們已經結為道侶,那我也不想打擾你們倆,這樣吧,你把養神葫給阿瞳送去,讓她帶著我。”


    李常樂搖頭:“前輩見什麽外啊,隻要靈兒不趕你走,那我就沒關係。”


    水靈兒附和道:“聖子前輩,不用這麽麻煩。”


    樊心微微頷首:“那行吧,反正我平時都是在沉睡。”


    “哎呀,今天真是個大喜的日子,一萬三千年以來,我從來沒有這麽高興過。”


    “就算被你從天宮遺跡中救出來的那一瞬間,也沒這麽高興。”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我迴養神葫了。”


    說罷,樊心不給李常樂和水靈兒說話的機會,直接迴了養神葫。


    李常樂與水靈兒相視一笑,老聖子如此模樣倒真是少見。


    李常樂卻是知道,老聖子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年輕時候的他,他與聖女的遺憾無奈,如今皆托付給了自己和水靈兒。


    這份喜悅心情,想必是難以複加。


    李常樂看著水靈兒感慨一聲:“你好像比剛才更漂亮了。”


    水靈兒用拳頭在李常樂的胸口輕輕按了一下:“我覺得,你在取笑我。”


    “其實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李常樂表情嚴肅。


    “什麽問題?”


    李常樂歎了口氣:“我們該如何麵對常寧和二師姐?”


    “要是被她們倆知道我們結為了道侶,不出半日,整個白玉觀都要知道了。”


    “不是我自誇,以我在白玉觀內的名氣,想必會有很多人登門拜訪,到時候難得清閑啊。”


    水靈兒說道:“沒關係,我們是道侶,有什麽麻煩我會與你一起麵對。”


    “我不怕麻煩。”


    李常樂牽起水靈兒的手:“你說我的命怎麽這麽好?”


    “上天竟把你賜給了我。”


    水靈兒哼道:“你小聲點,要是被你師兄師姐聽到,多害羞啊。”


    李常樂笑道:“聽到就聽到,正好省得我們再去拜訪一圈。”


    “還要去拜訪一圈嗎?”


    李常樂思忖道:“理應是去拜訪一下的,我畢竟是小師弟,不過如果你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


    水靈兒搖頭:“我隻是不懂,又沒說不願意。”


    “我發現你好像有些束手束腳。”


    “什麽束手束腳?”


    “就是現在說什麽話都要先問我的意見了。”


    李常樂笑道:“這怎麽能叫束手束腳?”


    “我喜歡你,所以尊重你的意見,你如果不願意的事,我絕不會強迫你。”


    水靈兒說道:“不行,雖然我想離你遠一點,但不想真的離你遠一點。”


    “你這句話有點矛盾啊。”李常樂說道。


    “就是……那個詞叫什麽,相敬……”


    “如賓?”


    “對對,就是相敬如賓,我不喜歡這種關係,那樣就太遠了。”


    “我喜歡有什麽說什麽,我們可以偶爾犯個錯,偶爾吵個架,你可以毫不客氣的指出我的錯誤,我也可以毫無顧慮地糾正你的錯誤,隻要我們喜歡著彼此,便不必在乎什麽尊重不尊重,我不想讓你一味忍讓,我想讓你知道,我喜歡你的程度絕對不比你喜歡我的程度低。”


    “這也是話本上學到的?”


    水靈兒握起拳頭輕輕捶了李常樂一拳:“我很認真的,我喜歡你,所以珍視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們既是道侶,也是朋友,我不想因為我們成了道侶,就放棄了朋友這個關係。”


    李常樂鄭重點頭:“好。”


    “但我覺得肯定是我更喜歡你一點。”


    “我更喜歡你。”水靈兒不甘示弱。


    “我更喜歡你!”李常樂緊隨其後。


    “好酸啊……”


    “我臉皮厚不怕酸。”


    ……


    清風殿經樓外,兩名女子身影漸漸離開。


    駱丹紅得意說道:“怎麽樣,我說的吧。”


    常寧有些不太服氣:“二師姐就是瞎猜的。”


    “什麽叫瞎猜啊,這叫推演,我算準了他們今天迴來。”


    “二師姐又不會推演之術。”


    “嗬嗬,就算我不會推演之術,那我也能靠直覺。”


    駱丹紅說道:“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們今天迴來,要不然我也不會大半夜的拉著你來經樓。”


    “明明就是二師姐無聊!”


    “我好困啊,二師姐你不用睡覺,我可是要睡覺的。”


    駱丹紅神秘一笑:“今晚你不能睡。”


    “為什麽啊?”


    “今晚或許有好戲看。”


    駱丹紅拉著常寧躲到陰影之下。


    “據清涔所說,兩個時辰之前他們就已經迴來了,可是為什麽不見常樂和靈兒的身影?”


    “肯定是有別的事啊。”常寧說道。


    駱丹紅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胸有成竹地說道:“非也。”


    “我的直覺告訴我,今晚必有大事發生。”


    常寧耷拉著眼皮,有氣無力地說道:“直覺不靠譜。”


    “怎麽不靠譜?我這不就猜到他們迴來了嗎?”


    “二師姐承認是瞎猜的了?”


    駱丹紅輕咳一聲:“是直覺。”


    “你想啊,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夜不歸宿。”


    “這幾個詞串連在一起,你會想到什麽?”


    “我想……睡覺。”


    駱丹紅搖晃著常寧的肩膀說道:“常寧,清醒一點。”


    “事關常樂和靈兒的終身大事啊。”


    常寧說道:“二師姐,你難道忘記上次的教訓了嗎?”


    “我不想再去大師兄那裏挨罰了。”


    駱丹紅搖頭:“那次是意外。”


    “這一次,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我已經保證過會管住自己的嘴了,就一定能管住。”


    常寧打了個哈欠:“可我們連師兄和靈兒姐姐在哪都不知道。”


    “哼哼,你難道忘記了我是九境修士?”


    “用神識找人還不簡單。”駱丹紅十分自信。


    常寧說道:“師兄也是八境了,會被他發現的。”


    “看來是時候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實力了。”


    “我知道二師姐很強,但是師兄也很強,二師姐你別大意了。”


    駱丹紅拍了拍胸脯:“放心吧。”


    “隻要我全力以赴,整個清風殿,除了師父大師兄還有你長青師兄以外,絕對不會有人能發現我的探查。”


    常寧保持懷疑態度,但是看到二師姐如此自信,她也隻好任由二師姐施展手段了……


    “不過話說迴來,我們為什麽要躲在這裏?”


    駱丹紅說道:“所謂密謀,那就是見不得人,自然要躲在暗處。”


    “可是本來也沒有人啊……”


    “不重要,走,我們去天上。”


    說罷,駱丹紅用胳膊夾著常寧一飛衝天。


    常寧眯上了眼,她打算小憩一會兒。


    山道上,李常樂和水靈兒牽著手漫步在月色之下。


    兩人都沒有提議禦空,仿佛是想享受這片刻寧靜。


    突然,李常樂和水靈兒同時聽到老聖子傳音:“有人剛剛用神識探查此處。”


    “九境修士,極為小心。”


    李常樂眉頭皺起:“什麽人敢探查清風殿?”


    “就算是其他殿的同門也不會如此無禮。”


    “前輩是否能探查到那人身份?”


    樊心傳音說道:“不行,我雖能感知到其神識掃過,但是我並無探查之力。”


    李常樂也知道以老聖子的狀態確實有些難辦,所以他也沒有抱什麽希望。


    “敢用神識肆無忌憚地探查清風殿的,隻能是清風殿修士。”


    “而清風殿隻有兩名九境,一位是我四師兄,一位是我二師姐。”


    “四師兄還在青雲路,不過也有可能他現在迴來了。”


    “二師姐的話……三更半夜如此無聊之人,非她莫屬。”


    “靈兒,可能我們暴露的時間比我想象得更早。”


    水靈兒無奈一笑:“反正總是要告訴她們的。”


    李常樂氣不打一處來:“二師姐她閑得慌啊?”


    “三更半夜的,不知道擾人清夢嗎?”


    “我得去大師兄那裏告她的狀。”


    天邊,一道火紅色流星墜地。


    “二師姐你慢點!”


    “常寧,常寧啊,我說什麽來著,真讓我猜著了!”駱丹紅極其興奮。


    她剛剛看到李常樂和水靈兒牽著手。


    什麽朋友,關係好到要牽著手走路嗎?


    李常樂感應到一股強大氣息急速靠近,但沒有絲毫驚慌,因為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而且這氣息就是二師姐的。


    “還真是衝我們來的,不愧是二師姐。”


    話音剛落,駱丹紅夾著常寧便已經落在了二人麵前。


    “師兄好,靈兒姐姐好,我是被二師姐強迫的。”常寧立即說道。


    駱丹紅絲毫不在意常寧這個叛徒。


    “你們到底是什麽關係,如實招來!”


    李常樂直接握住水靈兒的手,而後說道:“師弟常樂,今日與靈兒結為道侶,在此拜見二師姐。”


    水靈兒也附和道:“見過二師姐。”


    “啊!”


    駱丹紅瞪大眼睛:“你們,你們真的!”


    “常寧,你聽到了嗎!”


    常寧頓時困意全無,眼睛瞪得比駱丹紅還大:“師兄和靈兒姐姐結為道侶?”


    “這次是真的?”


    李常樂點頭:“真的。”


    水靈兒疑惑:“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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