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一握。


    冰涼的觸感同皮膚,開始往腦海中傳輸。


    死亡同樣與之共同隨行。


    鎮妖司之人施展妖神變變化的黑色水牛,瞳孔逐漸縮小,逐漸失去光澤,然後就像被吸幹了五髒六腑,皮包骨頭般的倒了下去。


    甚至於還能聽到一聲脆響。


    這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他的骨頭僅僅隻是掉在地上,居然就已經變成了碎渣。


    “嘻嘻嘻。”


    一直沒有什麽表情的孟小瑩忽然勾起了笑容。


    一個跳躍,來到了一棵高大槐樹的樹頂。


    身後的三千青絲隨風飄揚。


    身材肉眼可見的,正在豐盈起來。


    無論是那傲人的山峰,還是那細長的美玉,都在帶給人一種視覺衝擊。


    “這究竟是什麽…”


    鎮妖司司長撥弄羅盤的手頓了一下,驚恐抬頭。


    與之共同成長的並不隻有身體。


    還有那帶著幽冥氣息的詭異氣息。


    方圓百裏之內,就像被籠罩上了一層灰霧,無論是頭頂的月光,亦或者是風中燭火,都被隱匿其中。


    能見度一下變到了一種極低的地步。


    哪怕麵對麵。


    你或許也看不到對方就在你麵前。


    “該死…該死!”


    鎮妖司司長心中大駭,他居然看不到自己的身體了。


    明明知道自己的身體就在這濃鬱的灰霧之下。


    可自己的肉眼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看到。


    與之共同無法看到的。


    還有那擺弄在手上的羅盤。


    “命運神羅必須要看到才能繼續,這可如何是好?”


    鎮妖司司長終於不負從容,命運神羅是他唯一值得仰仗的底牌。


    這是他從一處遺跡中拿來的。


    最開始關於這個羅盤的用法,他也並不是很清楚。


    是後來在一次次的戰鬥中,才漸漸發現了其中的奧秘。


    羅盤並沒有什麽真正意義上的名字。


    之所以會取自命運這個名詞,與它的用途有關。


    那一次。


    剛剛步入修道一途的鎮妖司司長,還沒有如今的權勢滔天。


    隻是一個最底層的小嘍囉。


    日複一日的幹著上司分派下來的繁重任務。


    很多時候這些任務其實並不需要他們去幹,隻需要雇傭別人來做就好。


    什麽搬家,什麽造房子,什麽收獲莊稼…


    各種各樣雜七雜八的任務,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要知道這些任務,鎮妖司可不會額外給你發放什麽特別獎勵。


    能得到多少報酬全靠雇主的心情。


    不過這群鎮妖司的官差能分配到這種雜工。


    本身就是一些權貴在動用自己的特殊能力。


    讓他們作為奴仆來免費勞動。


    幹得好了可能會賞一口飯吃。


    幹的不好了,鞭撻打罵都是常有的。


    所以那段日子對於現代的鎮妖司司長,可謂是一段不太光鮮的暗黑曆史。


    吃了上頓沒下頓。


    吃了下頓沒上頓。


    所以那個時候,他一般都會去尋找一些外快。


    比如去當什麽商隊的看護保鏢。


    亦或者是看家護院充當排麵的閑職。


    要說他的因緣際會,還要源自於當初那場來自於某個鏢局的走鏢。


    那場走標押送的貨物很奇怪。


    並非是什麽物品,而是一箱又一箱的“活物”。


    看著那晃動的囚籠。


    他並非是沒有想過去看一下這下麵到底是什麽。


    但每當他要靠近的時候。


    就會有商隊的人將他趕走。


    這場走鏢最為古怪的地方也就在這裏。


    因為這些商隊的人渾身修為內斂,每一個的氣息都濃厚異常,與他相比都絲毫不落下風,更有幾人要更為強橫。


    他就像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是專門用來見證什麽的…


    當初的鎮妖司司長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很有小人物的自覺,也就是每天跟著吃飯走路。


    目的地是一片連綿的山脈。


    被稱為落羽山。


    當初的山脈口,有著一片沼澤地,沼澤地裏彌漫著白色的霧氣。


    有著一頭跌跌撞撞的小鹿,慌不擇路的跑了進去。


    然後就被沼澤地裏伸出來的觸手當場吞沒。


    那些商隊的人對此仿佛早有預料。


    有條不紊的推出第一個囚籠。


    那是一個渾身長滿黑色毛發的豐腴少女。


    低垂著頭,用手臂擋在身前,見到有人看她,哆哆嗦嗦的就縮了縮身子。


    黑色毛發的豐腴少女,渾身上下不著片縷,可那飽滿完美,宛若藝術品一樣的身軀,本該是完美之物。


    但那猶如猩猩一樣茂盛的黑色毛發,卻是將這完美的藝術品上潑上了一層墨汁。


    讓本該完美的物品,此刻看著卻並非是那麽完美了。


    商隊的人,用著一條粗大的鎖鏈,就像是牽狗一樣,讓這少女在地上爬行。


    然後帶到這沼澤邊上。


    帶到這白霧身前。


    用腳使勁一踹,渾身長滿黑色毛發的少女就滾落到了沼澤中。


    濺起一片水花。


    很奇怪,明明眼前的是沼澤,卻濺起了類似於和水一樣的波紋。


    觸手馬上像是蝗蟲一樣從沼澤裏躥上來,然後密密麻麻的覆蓋在這少女的身體上。


    渾身長滿黑色毛發的少女掙紮著,向商隊的人想要說些什麽。


    可隻能發出一些奇怪的嗚咽聲。


    仔細一看。


    她的舌頭相較於正常人要短許多,如果再仔細看去,這舌頭其實隻有半截。


    有半截舌頭已經被人割了下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翻騰。


    這片沼澤終歸是歸於了寂靜。


    那個時候的鎮妖司司長全程好奇又畏懼的看著這一幕。


    好奇的是那終於出現了押送的貨物。


    畏懼的則是這片沼澤的詭異,那神不知鬼不覺的恐怖觸手。


    眼前的沼澤,就像是一個散發著死亡氣息的大熔爐。


    任何靠近進入的所有生靈,都會成為這大熔爐裏的燃料。


    沒有任何例外可以避免。


    正如先前所說,眼前的沼澤像是大熔爐。


    那麽接下來的變化。


    就像是往熔爐裏扔進去了大量的冰塊,讓這大熔爐居然偃旗息鼓了起來…


    鎮妖司司長當時看的目瞪口呆,不過緊跟著那些商隊的人不敢有什麽其他的情緒表露。


    因為他此刻已經感覺到。


    自己此行好像有些不對勁起來…有些,令人感到畏懼…


    沼澤地變為了一片結實的黑土地。


    商隊的人沒有絲毫意外的牽著貨物,一個又一個的從這沼澤上過去。


    鎮妖司司長當時還仔細看了眼那一個個被卸下來的貨物。


    有著模樣怪異的魚人。


    有著長相可愛清純的羊人。


    有著粗獷粗糙的牛人。


    有著魅惑四射的狐人。


    有著…


    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又一個奇形怪狀的異種。


    中途,當時的鎮妖司司長不是沒有想過偷偷跑掉。


    因為這隨著路程的進發。


    所見到的東西越來越古怪,也變得越來越詭異起來。


    扭曲的樹木,張牙舞爪,如同猙獰的惡魔。


    倒懸著的河流,從頭頂傾瀉而下,像是一條銀河。


    晦暗不明的光線,交織在薄霧之內。


    陡然熾熱,陡然又陰寒。


    他並非是偷偷跑掉,被商隊的人抓到而停止了繼續逃跑的念頭。


    而是親眼見到一個在後方戒備的商隊之人,在這詭異交加的山脈內,


    被一雙枯青色,長滿黑色毛發,左手大拇指上還有著一個青色翡翠扳指的怪異手掌,給硬生生的拖到了未知之內。


    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當他向別人說起這件事。


    商隊的人卻皺起眉頭,嗬斥他在胡言亂語。


    因為…


    他說的那個人,根本就不存在!


    當時的鎮妖司司長瞳孔猛然暴縮,那個人的麵貌在他的腦海中,從清晰迅速的向著模糊轉變,直至徹底從他的腦海中抹去,隻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他不知道,到底是這個人根本不存在。


    還是因為這個人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給抹去了存在。


    他據理力爭,表示自己絕對沒有看錯。


    商隊的人則是冷笑,要他給出這個人存在的證據。


    他馬上開始從記憶腦海中搜尋這個人存在的軌跡。


    商隊出發了這麽多天,這個人一定會留下什麽足以讓人記住的行為。


    可這麽一搜。


    他的表情馬上從一開始的信誓旦旦,變成了一種奇怪的疑惑狀態。


    他…記憶中居然真的沒有這個人存在的任何軌跡。


    嗬嗬…


    商隊的人見他這種反應,更是覺得他們所想的沒錯,他就是想要通過這種辦法,擾亂商隊的軍心,從而找到機會逃跑。


    至於結果…


    鎮妖司,這個身份貌似並沒有起到任何的庇護作用。


    他被挑斷了筋脈,也像是貨物一樣被拴在了鐵鏈上,不過唯一的區別,恐怕也就是他像個人樣。


    至於其他的…全都是各種各樣的異種。


    商隊的人在路上討論過,關於他的去留。


    他不斷的聽著什麽獻祭之類的詞語。


    心情愈發忐忑之下,居然一時想不開,嚇昏了過去。


    等到他再次悠悠醒來。


    便已經來到了一個水溶洞之內。


    抬頭看去,潔白的鍾乳石上,正順著光滑的表麵滑過水滴,啪嗒一聲,滴到地上。


    發出極為顯耳的聲音。


    他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處於什麽樣的境地。


    隻是感覺束縛自己的那道鎖鏈…不見了。


    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除了一圈粗糙的劃痕,什麽都沒有感受到。


    不過這也證明了先前的事情都是真的。


    真的有一個鎖鏈在脖子上。


    聯想到先前跟條狗一樣,在地上屈辱的爬行。


    他就感覺心中憤懣,可旋即又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頹然不已。


    現在他渾身上下的經脈都已經被挑斷。


    先不說先前修為傍身的時候就已經打不過商隊的那些人。


    現在自己已經變成了廢人一個,更別說去報複了,恐怕安然無恙的,從這裏出去都會是一個奢望。


    想到這裏。


    他趕忙在四周環顧,環顧了一陣之後,才是稍稍的鬆了一口氣。


    因為他在附近並沒有看到商隊的人。


    不過同樣也沒有看到商隊存在過的痕跡。


    活動了一下手腕,身體上並沒有什麽缺失,可以正常活動。


    下來之後。


    他才看到自己剛剛在什麽東西上麵。


    那是一顆巨大的蚌。


    卻並非是正常河中的蚌。


    體型龐大不說,在殼的縫隙之中,有著尖牙和利齒。


    他剛剛躺的地方,剛剛隻是感覺很柔軟,並沒有意識到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可現在再看去。


    那分明就是一條巨大的粉色舌頭。


    此刻他反應過來,一陣惡寒的摸了摸背,果然摸到了一手粘液。


    不明白這裏是什麽鬼地方的他。


    深知這裏不能久留,於是就朝著外麵奔跑而去。


    這裏雖然是一個類似岩洞的地方。


    可在眼前卻能看到光亮,就像是洞口就在那裏。


    不過此刻的他顯然是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地方。


    那就是一開始在這條山脈行走的時候。


    白霧就彌漫在所有地方。


    外麵的能見度完全取決於那極不穩定的光亮情況。


    而他此刻麵前的洞穴出口。


    卻有著極為穩定的光亮,就像是在直白的告訴你,眼前就是出口,往這裏跑就能出去。


    至少他是這麽想的。


    於是連滾帶爬的朝著那裏奔跑,身後的那個蚌殼,貌似正在發生什麽異動,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能看到那條舌頭正在緩慢的舉起。


    就像是在思考自己的獵物是否逃脫。


    他跑了大概有五六分鍾,直到額頭的汗水滴落,他才終於是意識到了不對勁。


    從眼前目測的距離來看。


    五六分鍾,絕對可以從那裏跑到洞穴洞口。


    但現在。


    他就像在做無用功,無論你多麽用力的向前奔跑,你的實際距離就好像沒有變化一樣。


    麵前的洞穴出口就像在無限延長。


    每當你前進一步,他就往後延長一下。


    為了驗證心中的猜想,他將手指頭咬破,在旁邊的一塊兒倒刺上抿了一下。


    然後繼續向前奔跑。


    大概有著一分鍾。


    他停了下來。


    瞳孔陡然間縮小,因為就在自己現在的位置。


    那個倒刺依舊顯眼的在那裏。


    他好像從未從這裏離開過。


    可卻不完全相對。


    因為身後的一切的確都是不與前麵重疊的地帶。


    如果不是自己在原地踏步。


    那就是不管是後麵還是前麵。


    都在隨著自己的跑動進行著延伸,隻有他所處的這個位置,沒有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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