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餘悸對自身的掌控達到了近乎完美的地步,尤其這還是軍裝外套,就更加不會把什麽遺落在裏麵了。幾乎下意識的,他把裏麵的東西摸了出來。


    是一枚戒指。


    深海一般的寶石戒指,低調、眼熟,他認得這枚戒指,他當然認得了。


    這是一枚被賦予了守護之名的戒指,也是餘悸曾經送給他的,其中的一枚。兩枚戒指裏,他弄丟了一枚,另一枚現在應該還在軍事學院的宿舍,被他壓在了抽屜的最底層。


    他盯著這枚戒指看,看著看著就恍然了一下。


    難怪找不到,原來……


    握緊這枚戒指,他轉身就往門外走,走到一半又倒迴來,把床頭的藥給拿上了,然後才匆匆下樓。僅僅隻是拿一趟藥,他拿了大半天,下來的時候,發現客廳裏來了個新的客人。


    私人醫生。


    餘悸叫他:“過來坐。”


    丹鬱不明所以地走過來,在餘悸的身旁坐下,剛一坐下,私人醫生就幫他檢查了起來。


    丹鬱攥緊手中的藥,疑惑問道:“檢查我幹什麽?”


    如果記得沒錯的話,這位醫生似乎是abo領域的,可abo領域可大了去了……


    丹鬱茫然地坐在原地,接受著醫生的一切檢查,最後,冰冷的檢查器從心口開始下移,下移到了肚子上。丹鬱奇怪地看了看肚子,又看了看醫生,後來實在看不出什麽所以然來,就看向了餘悸。


    “我……”


    剛要說話,私人醫生就收迴了檢查器,說道:“omega向來能最大限度接受alpha的一切需求,但是……”


    微微停頓了一下,醫生隻說了兩個字:“節製。”


    丹鬱一下站了起來,把藥塞進餘悸的手裏,急急忙忙走開:“我去給你倒水。”


    走得慌亂,水也倒得慌亂,餘悸遲疑片刻,問:“可他真的很貪睡。”


    “貪睡是正常的,累了當然想睡覺了,不過也隻是一半的原因。”


    餘悸往後一靠:“另一半呢?”


    “他似乎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沒有真正安穩睡過,或許是現在覺得安心了,所以身體在補覺,而且,最近本就是容易犯困的時節。”


    餘悸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


    所以是他想多了。


    在醫生收拾東西離開後,丹鬱才端著水一步一挪地走過來,說道:“吃藥。”


    氣氛詭異的空氣裏,餘悸輕笑一聲,重複起醫生的話:“節製。”


    “……啊。”


    丹鬱感覺腦子一團暈,“……怪我咯。”


    餘悸又笑了一下:“怪我也行。”


    “……”


    “我覺得我挺好的,”丹鬱後知後覺的,“你為什麽突然找醫生給我檢查身體?”


    餘悸說:“沒什麽。”


    第74章


    遏蘭家族與醫生結緣的伊始,是第十五區的淪陷。


    原來,原沐生與原主的那段過去,是有觀眾的。


    這是剛才遏蘭衡告訴他的事,也是私人醫生突然被他叫來的原因。


    苦味在舌尖蔓延,喝了水也沒能緩解這股苦味,餘悸壓了壓嘴角,耳邊在這時傳來糖紙撕開的聲音,丹鬱放了顆糖在他手心,問:“今天的藥很苦嗎。”


    丹鬱把他看得太認真了,認真得好像每一個神態都沒放過。


    外麵的雨還在下著,空氣裏都是濕濕的冷意,接過那顆糖的時候,餘悸觸摸到丹鬱的手裏捏著枚戒指。取出那枚戒指,輕輕摩挲了一下,然後挑起眉,把它緩緩戴在了丹鬱的指間。


    餘悸還是那句話:“喜歡嗎?”


    這次丹鬱沒說話。


    他伸出手,覆在丹鬱的臉上,從側臉慢慢摸到另一邊的側臉,也沒能摸出丹鬱是怎樣的表情。


    該問一問博士,這雙眼睛還有多久才能好的。


    他跟丹鬱交換了一個泛著苦味的吻,很輕很淺,淺嚐輒止,後來丹鬱問他,“你打算怎麽做?”


    問的是原沐生的精神域。


    在別墅裏的大部分時間,丹鬱好像都是黏著他的,就像現在,問問題的時候,趴在他的懷裏,微微抬起臉,溫熱的氣息就打在他的脖頸。


    丹鬱不是所有問題都會問,他也不是所有問題都會迴答,但這個問題,丹鬱好像很想知道。


    “我隻能說,”餘悸說,“我一般不做蠢事。”


    然後他聽到丹鬱似乎鬆了口氣。


    但這口氣還沒鬆到一半,就聽丹鬱問道:“對你來說,什麽樣的,才不算蠢事?”


    是啊,什麽樣的,才不算蠢事呢?


    餘悸輕笑起來:“你好像有很多想說的。”


    “是。”


    丹鬱慢慢直起身子,離開他的懷抱,說:“可不做蠢事是相對的。如果你必須得拯救原沐生,才能獲得某種意義上的成功,那麽,你不惜一切代價去幫他,就不是在做蠢事,不是嗎?”


    很有腦子的一番說法。


    有時候小玫瑰確實有點聰明。


    無視邀請函或許隻有這一次機會,他不可能每一次都能避免掉,原沐生總會出現在他的麵前,原沐生帶給他的麻煩也絕不會僅僅隻有這麽一次。


    撇開原沐生不談,丹鬱也是另一種程度上的麻煩。


    深陷沼澤中的人,是會無意識做一些不該做的事的,即便丹鬱已經足夠知趣了,可能也仍舊無法避免。


    但現在……


    不重要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


    就在他知道原沐生與原主那段過往的真相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切都是無關緊要的。


    於是他問丹鬱:“一直不能見光,是什麽感覺呢?糟糕嗎?”


    丹鬱不明所以:“什麽不能見光?什麽糟糕不糟糕的?”


    餘悸剛要說話,丹鬱說:“別打岔,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餘悸微不可見地搖了下頭,語氣中似有一股無奈,“那你說。”


    “得等一等,”丹鬱站起身,“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找找那張病曆。”


    又是那張病曆。


    那張病曆的參考意義並不是很大,314號是個任務一直失敗的人,他可不一樣,他的反派任務,從來出色完成。


    ……是啊,如此厲害的他,係統又怎麽會輕易放棄呢?


    端起水杯,緩緩走到窗邊。


    這裏的窗戶可以打開,風也不會從這裏吹進來,他伸出手,推了推窗戶,沒能推開,就把水杯放在一旁,慢慢摸索著去開窗。


    可他摸了很久都沒摸到開窗的地方,遲緩地思索了一會兒,順著牆走到了另外一邊,這才把窗戶給推開。


    離開這個地方太久了,迴來後又一直看不見,所以,連位置也記錯了麽。


    窗戶剛一打開,風裹挾著雨水,就飄飄灑灑地吹了進來,把遮擋在眼睛上的柔軟布料給潤濕了。


    位置記錯了,風向也記錯了。


    他覺得很好笑。


    轉身往迴走的時候,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猛地從腳底傳來。


    水杯碎了,裏麵的水灑到了地麵,碎片散了一地。


    腳後跟遲緩地離了下地,又迴到了原來的位置,他繼續在原地站著,一動不動地站著,站了很久,直到一道有些匆忙的腳步聲從旋轉樓梯上傳來,他掩在衣服裏的緊握的手才稍微鬆了一鬆。


    在丹鬱往他跑過來的時候,餘悸說:“杯子碎了,看路。”


    丹鬱:“我看見了。”


    也是。


    看不見的是他,不是丹鬱。


    可為什麽,丹鬱隻是離開了一會兒,這裏就被他搞得這麽糟糕了呢?


    餘悸有點無法理解。


    “你還好嗎?”丹鬱問。


    丹鬱把他帶離窗口的第一件事,是給他更換被潤濕的布料,甚至還給他換了件外衣,餘悸:“我沒那麽……”


    算了。


    然後餘悸問:“那張病曆找到了嗎?”


    丹鬱撓了撓頭:“沒有,我不記得放哪裏去了,總也找不到。”


    “那就別找了,有什麽想知道的,”餘悸說:“你可以直接問我。”


    語氣難得溫柔。


    是餘悸的迴答總是太看心情,以至於後來丹鬱問問題的時候,總是會多思考一下,不會想到什麽就問什麽,而是反複思量後,覺得非問不可,才會問出口。


    這還是第一次,餘悸如此主動,明確讓他可以問。


    這意味著,多半是不管問什麽,都能得到迴答。


    丹鬱一喜:“真的嗎?我問什麽你就答什麽嗎?”


    餘悸微微笑著:“你已經問了兩個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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