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餘悸也坐了起來。


    丹鬱慌慌忙忙地爬下床:“今天一早有迴主城的星船,我得搭著順路星船迴去一趟,去參加補考,這已經是額外給我開綠燈安排的考試了,不考的話畢不了業的。指揮官的療愈助理畢不了業,聽起來也太丟人了。”


    一邊說,一邊慌忙地穿衣服,急急走到門口後又倒了迴來,環住餘悸的脖子,很輕地親吻了一下餘悸的嘴角,“考完我就迴來。”


    沒等餘悸說話,丹鬱就急急地跑了出去。


    抬起手,拇指輕壓在被吻過的嘴角,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片刻後,又淺淺地笑了一下。


    主城。


    綿軟的烏雲黑沉沉地壓著,看著像是要下雨。不論其他區域什麽樣,好像隻有主城,總是這樣陰冷潮濕,晴朗的日子實在不多見。


    考試結束的時候,細雨飄成了絲。


    從考場出來後,丹鬱見到的第一個人是聞祈,丹鬱看了看外麵的雨,又看了看聞祈,第一次覺得有點驚訝,聞祈竟然沒帶傘。


    雨不大,從這裏跑到林蔭路就會好很多,那麽長一段林蔭路,淋不到太多的雨。


    聞祈也是一改常態,這次說的話好像好聽多了,都是一些很平常的慰問,以及表達一些擔憂,丹鬱聽得正起勁呢,就聽聞祈說道:“跟我試試。”


    聞祈說:“在以為你已經死了的那幾個月裏,我最後悔的,就是沒跟你試過。”


    丹鬱欲言又止,忍了又忍,一轉身就踏入了風雨之中,聞祈追在他後麵問:“你不會是還喜歡你那前夫哥吧?”


    丹鬱:“是。”


    聞祈:“你怎麽還是沒一句實話,你這年紀,哪來的什麽前夫?”


    丹鬱遠遠走在前麵,跟聞祈拉出了好長一段距離,丹鬱:“你別跟著我了,我要去……”


    說到這裏,丹鬱緩下了步伐,他站在林蔭道上,也站在飄揚的風雨裏,突然之間,就愣了一下。


    他要去……


    哪裏呢?


    今天沒有開往那邊哨塔的星船,他去不了白塔,也去不了別墅,他該迴宿舍,可為什麽下意識就往外麵跑了。


    他緩下腳步,直到停下來,慢慢抬起眼,卻看見有個高挑而冷肅的身影撐著雨傘,遙遙地站在林蔭大道的盡頭。


    眼睛亮了一下,丹鬱再次抬腳,朝著那道身影跑過去。


    追隨丹鬱而來的聞祈止住步伐,看著遠處往丹鬱那邊傾斜的傘身,微微一愣,“指揮官對自己的助理都這麽好麽。”


    一邊喃喃自語地說著:“早知道我也報考一個試試了……”


    一邊又止不住地朝逐漸走遠的兩道背影看過去。


    星船的飛行方向是別墅。


    看著無比熟悉的航線,丹鬱趴在玻璃窗上迴過頭來:“你不是說你的地方不讓外人進去麽?”


    上一次說丹鬱是外人,所以連門都不讓進,他們的實質關係跟上一次其實沒有什麽改變,餘悸往後一靠,遺憾於不能給出一道眼神,隻能順著丹鬱聲音的源頭轉過臉,微微一笑:“氣性還挺大。”


    也不是氣性不氣性的問題,丹鬱吸了吸鼻子,坐過來,靠近餘悸,說:“但其實我都沒有好好問過你一次。你……是怎麽看待我的,在你看來,我們現在,又是什麽關係。”


    餘悸說:“我無所謂,不如你自己來說,你覺得我們是什麽關係?”


    丹鬱想了又想,遲疑問道:“……伴侶?”


    這是上一次餘悸給他的答案。餘悸靜靜聽著,然後說:“那我們的確是。”


    這一層關係,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可丹鬱有點不滿意於這個迴答。跟餘悸之間,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個遍,可是餘悸至今都沒有對他表達過一次情感。不知道是性格使然,還是真的心冷至此。


    可隱隱約約的,丹鬱明明可以感覺到,來自餘悸身上的、一些有別於以往的情緒。盡管餘悸從未向他表達心意,最多最多的,也就是深埋在坍塌的廢墟裏,餘悸的那句“我有點後悔了。”


    可後悔的,卻是放了他自由。


    這句話根本什麽也算不上。


    丹鬱想了又想,還是問道:“你就沒別的什麽要補充的了嗎?”


    餘悸:“沒有。”


    “……”丹鬱一下就擰起了眉,別過臉去倒水喝,喝完水後還是有點氣不過,就惡狠狠地說道:“我討厭你!”


    “我知道。”


    第72章


    話倒是說得惡狠狠的,一副不高興極了的樣子,可星船停穩後,立刻伸出手來挽住餘悸的,也是他。


    通往別墅的路還是那條路,別墅也還是曾經的樣子,它就坐落在道路的盡頭,靜靜地沉在雨裏。


    丹鬱扶著餘悸走進雨裏,漫天的風雨打在傘麵,輕柔又密密麻麻地響著,他們慢慢走過這條路,在某一時刻,迎麵似乎跑來了一道匆忙的幻影,帶起一陣時光交錯般的破碎聲,在虛空裏穿過他們的身體,與他們背道而馳。


    丹鬱在雨裏迴望,望著望著又迴過了頭。


    逃是因為餘悸,迴來也是因為餘悸。曾經的掙紮、困惑、矛盾……此前種種,終究還是翻篇了。


    管家看到他和餘悸一起進來的那一刻,眼裏閃過了一絲驚詫,但又很快掩去,沒有顯露出絲毫的遲疑與停頓。


    隻在望著他們二人走上樓的背影時,才落下了長長久久的目光。


    另一邊,軍事學院。


    聞祈在迴宿舍時,遇上了正趕往軍部的原沐生,擦肩而過時,聞祈喊住了原沐生,隨口說了一段有些離奇的話,那段話直接就遭到了原沐生的反問:“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聞祈擰起眉:“怎麽就不是人話了?”


    原沐生詭異地笑了兩聲,說:“丹鬱不喜歡你,這是全學校都知道的事情,不是秘密,你大可不必因為他不斷拒絕你,就在這裏造謠他和餘悸有一腿。”


    “我可沒造謠,丹鬱以前就有個男朋友,這是事實,我看到過,隻是當時天太黑又離得太遠,沒能看清是誰。但剛才我又看見那道身影了。”


    “以前是沒往餘大指揮官身上想,但是,同一個場景,就很難不想起來了。”


    聞祈的話說得篤定:“丹鬱那個從不示人的男朋友一定就是餘大指揮官。越想我越覺得就是這樣,‘永恆的守護’,這種級別的寶石戒指,對他來說不就是隨便買著玩麽。”


    “胡說八道!”


    原沐生簡直不想再聽了,“餘悸喜歡的人是我。”


    聞祈欲言又止了一下,像是也覺得想不太通,然後又搖搖頭,繼續堅持己見:“那你說,那位餘大指揮官迴來後,聯係過你一次,或者找過你一次嗎?”


    然後句句緊逼:“我可是親眼看見他來接丹鬱了呢。”


    原沐生:“……”


    原沐生:“可是……”


    最後,原沐生隻能說道:“丹鬱是他的療愈助理,他現在精神域狀態很差,缺不了療愈,所以來接他的療愈助理是說得過去的。而且,他喜歡我,是所有人都公認的事實,一直以來也都是這樣的。”


    不管他對餘悸的態度如何,至少於他來說,他似乎沒想過,餘悸會變心,會不喜歡他。


    “反正……懶得跟你廢話,”原沐生急急往外走:“我得去哨塔了。”


    ……


    雨還是下著,下得纏綿,下得和緩,也下得漫長,一天過去,兩天過去,一個星期過去,總也不見停。


    這天,餘悸醒過來時,總感覺被一道白光刺到了眼睛。


    他慢慢睜開眼,視線裏是一片朦朧,影綽著的,像蒙著層十分厚重的霧,他看不清,也無法看清,但有那麽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眼前之人的輪廓。


    淡淡的玫瑰冷香就飄在空氣裏,人也是,就在他的懷裏沉沉地睡著。


    自從迴到別墅後,丹鬱都睡得尤其地沉,好幾次,博士都從禁閉區大老遠過來給他檢查完身體了,丹鬱也不見得會醒過來。


    不知道為什麽會貪睡成這樣。


    後來餘悸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突然掌心下移,覆在丹鬱的肚子上,很輕地按壓了一下。


    這雖然是他原本的世界,可太多認知跟他曾經所了解的,都不是一樣的,尤其是,他記得omega的身體裏是有生殖腔的。


    會嗎……


    不會吧。


    平平坦坦的,應該與此無關,而且,他做過措施,丹鬱一直也挺注意防範的,大概隻是有點貪睡。說起來,易感期的熱潮也是挺會挑時候,偏偏是迴到別墅以後。


    在他靜默的短暫時間裏,環在他腰間的手動了一動,丹鬱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沒有起床的意思,反倒貼得他更緊。


    這就是最不巧的事了,他的易感期和丹鬱的發情期沒撞在一起,以前吸兩口他的信息素,丹鬱那被後遺症耽誤的發情期就算是過去了,現在好像貪心了些。


    餘悸側過身在床頭摸了摸,摸到一個新的套,隨手撕開,翻身下壓。


    情意在晨起的房間裏綿長,馥鬱香味也難掩那抹越發清透、直擊心底的冷香,丹鬱在無措間抓緊了餘悸,後來好像有些醉了,抬起臉,迎上了一個不斷延長的深吻。


    每一次都是抵到盡興的深處,隻有無盡的痙攣才能拉扯迴一點神誌,丹鬱意識不清地抓緊餘悸,越抓越緊,直到在餘悸的後背留下隱約可見的長痕。


    最後的最後,仗著天色還早,晨露未幹,丹鬱抬起眼,將那雙眸光微深的墨藍色眼睛看入眼底,說道:“還想再一次。”


    氣若遊絲,聲音聽起來又實在好聽。


    餘悸洗完澡走下樓的時候,博士似乎已經等候多時了,剛一上手,博士就敏銳地察覺到了餘悸眼睛的異樣,仔仔細細地檢查一遍後,問道:“您是不是可以看到點什麽了?”


    餘悸略帶猶豫地點了下頭:“非常模糊。”


    “這是個好消息。”


    博士那總是平淡的聲音裏竟也有了一絲激動的意味,然後繼續說道:“您的眼睛可不能疲勞,別急著去看清什麽東西,如果忍不住,還是得繼續把眼睛擋起來。”


    “好,知道了。”


    這幾個字是丹鬱說的。


    博士離開後,別墅迎來了另外的人,確切地說,也不是人,是一些禮物,是遏蘭衡挑選著送過來的藍色寶石飾品。


    瑰麗的藍色很搭餘悸,尤其是,餘悸有著那樣一雙眼睛。


    但對餘悸來說,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些飾品看起來一定是有些素的,遏蘭衡的審美就在那裏,跟餘悸的眼光搭不上邊。


    即便如此,卻也早就已經隻會送藍色的了。


    這些稍微合他心意一些的選色,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餘悸正想著呢,管家就把通訊器遞了過來,說是遏蘭衡找他。


    人影沒見到一個,通訊倒是打得勤。


    接過通訊器,眼周傳來輕柔的觸感,是丹鬱在幫他遮擋眼睛,然後按下通訊器:“謝謝你挑選的禮物,但很遺憾,我看不見。”


    通訊器那頭卻說:“不是我送的。”


    “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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