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為如此高產的糧食,恐怕適口性會不盡如人意,卻不曾想,口感居然如此軟糯香甜。


    “為何會想要開素食餐廳?”這是晏雲澈品嚐過後的第一個問題。


    基層的老百姓,一年到頭也嚐不到幾次葷腥,常年茹素,野菜瓜果,跟和尚也差不了多少了,而富貴人家,餐餐皆有不同的葷食,再佐以兩道素菜,便是一餐了。


    即便是禮佛的居士,吃素也能在家中解決,或者去寺廟吃齋飯。


    而祁秋年卻要在京城這個權貴聚集地開一家素食餐廳,到底是為什麽?


    受眾群體又是哪些?


    他看著麵前這幾道所謂的招牌菜,如果說是菜,不如說更像是點心,如果隻是開一家點心鋪子,似乎才說得過去,而偏偏祁秋年說的是餐廳。


    祁秋年笑得微妙,“大師是怕我的素食餐廳虧本?門可羅雀?擔心我的生意?”


    他為什麽要開素食餐廳,一來,他要走的就是高端路線,主打的就算別人沒有,隻有他這裏有,菜式新穎,食材獨特,再把菜品的口味把控好,就連裝修風格,他也要特立獨行。


    而高端消費群體,日日都是葷食相伴,偶爾換一下口味也未嚐不可。


    一家別開生麵的素食餐廳,再來一些養生,養顏等噱頭,未必不能吸引他們的目光。


    二來,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末世幾年,動物變異,雖然尋常的雞鴨牛羊豬肉都還能吃,但是那口感,簡直是挑戰人類的味覺極限。


    當初祁秋年跟著一群留學生輾轉迴國的路上,為了不暴露空間的存在,也不得不捏著鼻子吃下去,現在想起來都還想吐,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都沒辦法吃葷食。


    當然,隻有水產除外。


    也不知道為什麽,當初陸地上的動物的口感都變了,隻有海產的口味沒變易,這也是為什麽他當初會選擇去海島避世的原因了。


    所以說,祁秋年開這家素食餐廳,除了做生意,其實也是為了方便自己的一日三餐。


    他道:“本身我自己也喜歡吃素,大師若是擔心生意問題,不若先點評一下麵前這三道菜。”


    晏雲澈也沒真關心他的生意問題。


    “口味尚可,定然會有人喜歡。”晏雲澈又問:“這三道菜是什麽食材做的?為何從前不曾見過。”


    來了來了。


    主題來了。


    祁秋年正色,“我原是海外歸來的,往祖上數十代,前朝動亂時,全族逃亡海上,後來幾經風波輾轉,意外流落到海洋的彼岸定居,如今我這一脈隻剩我一個人了,家訓有言,若是有辦法,一定要迴歸故土。”


    這話算是真假參半,如今大晉還沒有先進的航海技術,最遠也不過是去倭國,大洋彼岸,現目前的技術,還很難達到。


    他也不怕晏雲澈深究。


    他繼續道:“我在海上輾轉兩年多,幾月前才迴到故土,隻是可惜,海船沉沒,我也是被出海的漁民救迴來的,而這些食物,都是我從海外帶迴來的,讓漁民從海裏打撈上來的。”


    說這些,也算是給晏雲澈交個底。


    他指著麵前的三道菜,“這分別是土豆,紅薯,以及玉米,目前都是大晉還沒有的食物,可以做菜,也可以當作是主食。”


    至於產量,他不準備說,晏雲澈去查過就知道了,而且,就算他現在說了,晏雲澈這個古代人也未必相信。


    要知道,大晉如今的農作物,大米小麥大麥,產量也就在兩石到五石左右,算下來也就是兩百多斤到六百來斤。


    而土豆紅薯玉米,畝產兩千斤,都是很保守的估量了。


    哪怕是上輩子,他帶著這些糧種投奔晏雲耀,晏雲耀也是派人去他之前住的小山村調查過的。


    晏雲澈斷斷續續讀到一些內容。


    他麵色不改,心底卻難掩驚詫。


    自三歲起,他因為頑皮,在佛像上磕破了眉心,自此就擁有了讀心的本領。


    到如今,也已經有十八年了。


    可是從沒出現過這種情況,上次在涼茶鋪子,也有過一次這樣的情況,當時卻沒細想,隻當是自己沒聽清。


    如今來看,必然不會是這麽簡單的了。


    晏雲澈不得不再次審視祁秋年,這小商人身上到底有什麽蹊蹺和秘密?


    半晌之後,他不動聲色,“天色不早了,施主請迴吧。”


    祁秋年:“.......?”


    【吃了我的東西,也不說給我解決一下問題?】


    晏雲澈這會兒都不用去讀他的心,那小表情,就差把想法寫到臉上了。


    這人倒是有趣,簡單的情緒都藏不住,可見也不是城府深沉之人。


    “餐廳的事情,會有人去尋你,你且安心迴家吧。”


    祁秋年放心了,即便是他準備把晏雲澈當成靠山,也更希望是合作共贏的方式,而不是像前世,他成了晏雲耀的下屬,哪怕是開店做生意,也打上了三皇子的標簽。


    “如此,在下便先迴去了。”祁秋年起身行禮,“明日我再來拜訪大師。”


    走之前,他還看了一眼晏雲澈筆下的錦鯉。


    “大師畫的錦鯉活靈活現,在下手中還有一些上好的顏料,我不通丹青文墨,如今倒是給我的顏料找到了合適的去處。”


    【希望您老人家拿了我的好處,也多給我一些庇護才好啊。】


    迴答他的是晏雲澈的輕笑。


    祁秋年整個人都愣住了,【他笑了?笑了?是笑了吧?上好的顏料就能讓他這麽開心的嗎?】


    有些難以置信,主要是他沒想到晏雲澈笑起來更好看了,笑聲更是讓他耳根發癢。


    思想瞬間拋錨:【這樣一個人,長得好看,說話聲音好聽,就連笑聲都如此蠱惑人心,也不知道喘起來會是怎樣的光景,可偏偏他是個和尚,嘖。】


    晏雲澈:“......???”


    再一抬眼,便隻看到了祁秋年離開的背影。


    從背影中,他竟然還看出了幾分遺憾。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晏雲澈隻覺得迷霧茫茫,卻也覺得更有趣了。


    祁秋年這邊剛迴家,就有人找過來了,送來的是一張商鋪的房契。


    那人也沒多說什麽,留下房契就離開了。


    祁秋年滿意極了,他是沒想到晏雲澈居然給了他朱雀大街的商鋪。


    那條街,說是京城除了皇宮之外最繁華的地方也不為過了,此前他根本沒想過去朱雀大街買商鋪,那裏商鋪通常都是天價,更別說這是個三層樓的商鋪。


    之前應該是做酒樓生意的。


    果然啊,七皇子即便是和尚,那也不是不通庶務隻會敲木魚的小和尚。


    祁秋年美滋滋,立馬找來大源,“前些日子讓你聯係的工匠如何了?”


    大源拍著胸脯,“都安排好了,就等公子的商鋪了。”


    祁秋年把房契拍在他手上,“去安排吧,小管家,餐廳的裝修,讓他們務必按照我的圖紙去做,哪怕是多花些銀錢,也不能退而求其次,明白嗎?”


    “明白。”大源也是個行動派,去書房揣著設計圖就找工匠忙活去了。


    商鋪的事情搞定了,裝修也如火如荼地進行中。


    祁秋年也沒閑著,他忙著去極樂苑跟晏雲澈探(培)討(養)佛(感)法(情)。


    當然了,培養的不是所謂的世俗情感。


    他是想要兩人的合作關係更加穩固一些,每天過去,都得送點兒小玩意兒。


    要麽是從空間裏翻出來的顏料畫筆,要麽是他親手做的素食點心等等。


    態度親昵,卻不諂媚。


    晏雲澈對他的態度似乎也開始有了變化,就連他去極樂苑,都不用居士通報帶路了。


    第6章 將軍


    以前是他說十句,晏雲澈迴一句,現在偶爾也能你來我往聊上幾句了。


    “施主給貧僧送了如此多美食,今日便留下了一同用飯吧。”晏雲澈第一次主動邀請,“隻是齋飯粗淺,不如你送來的精細。”


    祁秋年:【貧僧?你可不貧,這麽大一座宅院。】


    “吃得慣,我早就想嚐嚐了。”祁秋年嬉笑著應答。


    如果不是背負仇恨,他原本也隻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青年,熟悉之後,性格難免跳脫。


    晏雲澈眉目裏多了幾分縱容,顯然也是看清了他的本性。


    隻是不知道祁秋年隔三差五就在在心裏罵晏雲耀,還罵得如此之狠,到底是有什麽仇怨?


    齋飯正上桌,外麵卻有居士急匆匆跑過來。


    “大師,戰小將軍迴來了。”


    話音剛落,就有個劍眉星眸的男子大步走了進來,精氣神裏都帶著喜悅。


    “雲澈。”


    晏雲澈起身行了一禮:“小舅舅。”


    戰止戈剛想說什麽,又見到有外人在,“這位公子看著麵生,怎麽稱唿?”


    他說這話的時候,實際上已經猜到麵前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了。


    祁秋年起身,對著這位將軍行了一禮,又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


    他也認得麵前的年輕人。


    戰止戈,戰國公世子,是晏雲澈母妃的胞弟,也是晏雲澈的小舅舅。


    晏雲澈原本還有個大舅舅,戰雲霄,十年前戰死了,而戰家的爵位,也是國公爺和戰雲霄在十年前的戰場上打迴來的。


    如今,戰家就剩了戰止戈這一個男丁了,前些年隱瞞身份偷摸去了軍營,也給自己掙了個軍功,如今也被人稱為戰小將軍。


    隻是後來被戰老將軍揪了迴來,勒令他結婚生子之後才能去打仗。


    晏雲澈因為佛子的身份,無緣皇位,所以前世晏雲耀並沒有把晏雲澈當作是對手,反而試圖拉攏戰家,結果卻不盡然。


    要說晏雲耀如今在民間有個賢德的美名,朝堂上也不乏擁簇,但卻沒有什麽武將的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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