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交椅,從胡人那邊傳來的一種坐具,因為咱們漢人習慣跽坐於席,所以不常用,也很少流到咱們這邊來。」


    「兒媳先前在大燕受傷時,不便跽坐,便有人給我尋來了這種東西,那段時間我便是靠著這種坐具過來的。」


    「不瞞父親母親說,其實在楚國時,我的公主府裏也有不少這樣的坐具,平日裏腿疾發作,或是在蒲團上坐累了的時候,就坐在這交椅上,比跽坐在蒲團上要舒服多了,也不會損傷膝蓋,母親哪日若是覺得腿腳不舒服了,可以試試。」


    魏夫人對這交椅感到十分新奇,但卻有些猶豫。


    畢竟時人仍舊習慣跽坐,坐在這樣的東西上……於理不合,讓人知道了還以為她這個魏國夫人不懂禮節。


    魏延卻是眸光一亮,一聽說不損傷膝蓋就來了興趣,讓人將那交椅放在殿中,非要扶著魏夫人坐上去試一試,試過之後直接做主將這兩把交椅留了下來。


    「擺在內室,沒人的時候你自己坐一會兒又沒人看見,不礙事的。」


    他溫聲說道。


    魏夫人笑了笑,便也沒再推拒,收了這兩把椅子,迴贈給楚瑤一對兒鐲子表示謝意。


    「兩把交椅而已,不當謝的,母親若是喜歡,兒媳的嫁妝裏還有不少這類家具,改日都搬來您這裏您試一試。若是得用,咱們還可以請木匠照著打新的,左右這些東西也不是非要從胡人那裏買才可以,找到合適的木匠要多少可以打多少。」


    魏夫人還沒開口,魏延先點了點頭:「好,你有心了。」


    說完又對魏夫人道:「你看上了什麽就直接讓宮人找木匠照著做,不用再來問過我,這種小事你自己做主就可以了。」


    楚瑤看著魏延對魏夫人關切的神情,垂眸笑了笑。


    原以為自己要討好三個長輩,現在看來隻要討好一個就可以了,倒是輕鬆不少。


    ……


    永福宮,婢女雨彤不知犯了什麽錯,被世子魏祁罰奉半年,在院中跪了三個時辰。


    魏祁雖然看上去性子冷,不容易親近,但迴國後也從來沒有為難過下人,輕易更不會懲處,今日這般倒是前所未見。


    有人偷偷去問與雨彤同為世子貼身婢女的襲風,雨彤究竟如何觸怒了世子,讓世子動了怒。


    襲風看著隻穿著一件單衣跪在院中的雨彤,嗤笑道:「因為說錯了話。」


    說錯話?說錯什麽話?


    幾人不解,襲風卻也沒有詳細的說明,而是趁機教導他們:「咱們既然在永福宮,那就是永福宮的奴婢,事事要將世子與公主放在首位。」


    「世子與公主問咱們什麽,咱們便老老實實的答什麽,不要答非所問,更不要有意隱瞞,不然……」


    她衝著院子裏的雨彤抬了抬下巴。


    「喏,那就是下場。」


    清早世子習武迴來,問了句公主去哪兒了。


    當時原本是襲風近身伺候,正準備告訴他公主被老夫人派人叫去請安了,雨彤卻搶著答了一句:「公主去給老夫人請安了。」


    襲風當時愣了一下,覺得不妥,但世子已經嗯了一聲抬腳走了。


    她礙於麵子,也不好再說什麽,想著左右都是去給老夫人請安,也沒多大差別,便將這件事放下了。


    誰知道,世子一迴來,雨彤就被罰了。


    可見雖然隻是幾字之差,但差別還是挺大的。


    還好世子沒有因此遷怒於她,不然她也要因為雨彤倒黴了。


    以後可得離雨彤遠點兒,免得禍從天降。


    ……


    宮裏這一次的動靜鬧得不小,許多人雖然不知道細節,但還是隱約知道了一些事情。


    比如舒寧宮裏的佛堂被拆了,魏老夫人身邊的下人全都受了罰。


    蕭謹言嘖嘖兩聲:「這珍月公主……真是厲害啊!」


    魏老夫人在她手底下這才走了一迴合,便徹底宣告慘敗,而且是敗的爬都爬不起來的那種。


    不過這也是魏老夫人手段太差,戰鬥力太低的緣故,換了別人,不一定輸的這麽快。


    魏祁則是喝了杯茶,神色有些罕見的凝重。


    「還好她是我祖母,不然今天可能就鬧出人命來了。」


    蕭謹言一驚:「不至於吧?這麽嚴重?」


    魏祁卻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看向他的眼神像無底的深潭。


    「你不了解她,不知道有些事是決不能在她麵前做的,有些話是決不能在她麵前說的。」


    「……什麽事?」


    「詆毀楚家,貶損楚國。」


    「……」


    「上一個這麽做的人,是燕國的七皇子和他身邊的貼身小廝,你知道這兩人最終什麽下場嗎?」


    蕭謹言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些不可置信。


    「七皇子……是公主殺的?」


    魏祁勾了勾唇角:「是,燕七皇子與珍月公主向來不合,所以也格外不喜楚國人,不止一次在公主麵前說楚國是一塊彈丸之地,於大燕而言可有可無。」


    「原本這一句也不會讓珍月動怒,但怪就怪他有一次急怒之下說了更過分的話。」


    「他說楚國百姓皆是畜類,楚國國主是萬畜之首,國主夫人孟氏隻配被畜生騎在身下……」


    話音落,蕭謹言再次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話也太難聽了!他好歹也是一國皇子,受過徐公教導讀過聖賢書的!怎麽能……怎麽能說得出口!」


    「是啊,正常人都說不出這樣的話,可他偏偏就說了。所以……他死了。」


    「死前被去三指,剜一眼,去勢,然後與他的小廝一起被扔到了關著發情的野獸的山洞中,被畜類騎於身下,被發現的時候幾乎屍骨無存。」


    蕭謹言聽著魏祁的講述,久久迴不過神來,半晌才問了一句:「公主那個時候多大?」


    「十二歲。」


    「……」


    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子,竟然能做出這種事!


    「可是……她就不怕被人發現嗎?」


    魏祁再次笑了笑:「珍月心思縝密,遠非你所能想象,她既然敢做,就是有絕不會被人發現的把握。」


    蕭謹言:你不是不喜歡她嗎?這種有些讚賞又有些炫耀的語氣是怎麽迴事?


    「不對啊,既然沒人發現,你怎麽知道的?」


    「……我那時剛巧在附近一棵樹上睡覺。」


    蕭謹言:「那還真是……巧啊,公主沒發現你嗎?」


    「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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