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麽,我聽不懂!」王律嘴硬道,「我是左拾遺,有資格彈劾朝官的得失,根本不會受人指使!士可殺不可辱!」


    「王大人不用迴答得這麽快,看看皇城司的人抓到了你那個心腹,他的嘴巴會不會跟你一樣嚴。」


    王律的心中「咯噔」一聲,說道:「你們想幹什麽?想誣陷我和英國公?你們真當這朝堂是他顧行簡的,可以一手遮天麽?等我見到皇上,定會告他一狀!」


    「我勸王大人還是三思,先看看這個再說。」崇明從懷中取出一朵珠花,放在王律的身前。王律抖著手將珠花拿起來,氣勢全無:「你們,你們怎麽找到她的?你們把她怎麽樣了!」


    「王大人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外室和她腹中的孩子。相爺一向不會對付婦孺,隻不過這件事要是給你的夫人知道了,她會做什麽,相爺就不敢保證了。」


    王律握緊珠花,嘴唇緊繃,說不出一句話。顧行簡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掐住人的死穴,連掙紮抵抗都無用。要不幾年前,同樣權傾一時的前宰相,怎麽會栽在他的手中?


    崇明叫停馬車,徑自下去了。


    皇城司的人對他點了點頭,護送著馬車走了。本來這樣做於禮不合,但蕭昱親自吩咐,他們也不敢違逆。


    天上又落了點雨,隻是雨很小,打在身上,還是有點寒意。但春天似乎很近了。


    都城這幾日都在下雨,陰雨連綿,枯樹上抽了幾枝新芽,氣溫似乎慢慢有些迴暖了。陸世澤坐在在書房裏,寫了封保王律的折子,正在吹幹墨跡,下人外麵說道:「國公爺,副相大人求見。」


    陸世澤說:「請他進來。」


    陸莫兩家是姻親,私底下交往也十分密切。莫懷琮一進到書房就看到陸世澤手中的折子,說道:「國公爺可是在寫保王律的折子?」


    陸世澤抬手請他坐下,點頭道:「正是。前兩日王律被皇城司的人帶走了,托人來給我送信。他怎麽會招惹了皇城司的人?你在政事堂,消息比我靈通,這裏頭可是有什麽誤會?」


    莫懷琮神色嚴峻:「明麵上看,是王律自己犯了事,被人告禦狀。可我聽說他私底下讓人去紹興,挑起當地兩家商人的恩怨,這才得罪了高官。」


    陸世澤覺得蹊蹺,細問原因。莫懷琮便將所知道的都說了,陸世澤沉吟了下:「這麽說,王律是得罪了顧行簡?他怎麽這麽糊塗?合你我二人之力,都隻能讓那廝暫時罷官,無法幹預北征,王律居然敢動他外家的人?」


    「王律跟前宰相有私交,所以他不喜歡顧行簡,一門心思找他麻煩。我也勸過他,從長計議。但他一意孤行,最終惹得顧行簡容不下他。可見那個商戶女還是很得寵的……」


    陸世澤倒是聽許氏說,顧行簡娶了夏初嵐之後,百般愛護,在都城裏都傳開了。難怪他覺得最近陸彥遠越發沉默寡言,除了每日來請安以外,幾乎見不到人。想必也是聽到了那些流言。陸世澤知道陸彥遠向皇上求過夏初嵐的事情。當時陸彥遠九死一生地迴來,陸世澤也看開了,覺得隻要兒子喜歡,把那丫頭納進府裏來也未嚐不可。沒想到被顧行簡捷足先登了。


    陸彥遠和莫秀庭成親幾年沒有子嗣,陸世澤也很著急。許氏還暗示過給陸彥遠納妾,但陸彥遠毫無興趣。


    陸世澤正兀自想著,莫懷琮又問道:「前陣子,您說要聯合崇義公上折子在邊境加建防線的事,崇義公那邊可有迴音了?」


    蕭儉的身份特殊,年輕時候又是在軍中效力的,有很高的威望,朝中很多人都想拉攏他,包括恩平郡王。


    「蕭儉這人城府向來很深,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原本想著他對金人恨之入骨,這又是利國之事,他應該會答應,可遲遲沒有收到他的迴音。」陸世澤搖了搖頭說道。不止如此,前幾日派人去送節禮,還被崇義公府退了迴來,他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得罪蕭儉了。


    莫懷琮卻是知道原因的。他看向陸世澤,說道:「您可知蕭儉有一個女兒流落在外?」


    這件事陸世澤也聽說了。現在傳的人很多,說什麽的都有。蕭儉還未正式對外公布,所以陸世澤也沒放在心上。像他們這樣的世家大族,其實男人有幾段露水情緣也很正常。隻不過真的會把人領進府裏的,卻是少之又少。不怎麽上心的,多是隨便付些錢就打發了。


    既然這姑娘能被珍而重之地認迴去,說明她的生母在崇義公心裏應當十分有分量。


    陸世澤端起桌上的杯子,想要喝一口水,聽到莫懷琮道:「我聽說那個女兒就是夏初嵐。」


    陸世澤差點被剛入口的水嗆到,連忙把茶杯放下:「你說是誰?」


    「就是曾經那個夏初嵐。聽說這迴紹興夏家出事,連蕭昱都去幫忙了。蕭昱平日裏眼高於頂,不與任何人來往。若不是崇義公授意,他怎麽會去管別人的閑事?」


    陸世澤驚得說不出話來,整個人頹然地靠在椅背上。他怎麽都想不到,自己百般巴結不到的崇義公府,竟然有個女兒曾被他們英國公府拒之門外。難怪崇義公要把節禮退迴來,恐怕他們陸家已經得罪了他們蕭家。


    怎麽會是夏初嵐呢?怎麽偏偏是她。


    夏初嵐迴到都城以後,忙著張羅去興元府的事情。顧行簡準備帶崇明,她,思安還有六平一起去。思安本來留在家中,但顧行簡擔心夏初嵐身邊沒個貼身的人不方便,便允思安同行。但思安也要扮作小廝,穿男裝。


    思安為此很鬱悶,男裝都是粗布,哪有裙子來得精細好看。趙嬤嬤推著她的腦袋說道:「要不是我年紀大了,不能遠行,真想跟你換。」


    「嬤嬤,你說三老爺找姑娘什麽事?是不是為了姑娘的身世?」思安憂心忡忡地看了主屋一眼。今日一大早,夏柏青就登門拜訪。現在都城裏麵都傳開了,說夏初嵐是崇義公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夏初嵐也跟她們說過這件事,當時她們都很震驚。


    趙嬤嬤是看著夏初嵐長大的,她親眼看到夏柏盛夫妻對夏初嵐十分疼愛,從未懷疑過姑娘不是他們親生的。可細想想,還是有很多端倪的。比如夏柏盛對夏衍會比較嚴厲,對夏初嵐則是予取予求。比如夏柏盛總說夏初嵐不一般,吃穿用度都挑最好的來。還有就是那塊要小心收好的玉佩,想必來頭也不小。


    「你再去看看,半個時辰了,要不要添些茶水。」趙嬤嬤提醒思安。


    思安一拍手,連忙去辦了。


    屋子裏的格子窗下了一扇,太陽暖融融地照進來。夏柏青看著夏初嵐,聽她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夏初嵐見他沉默,便叫道:「三叔?」


    夏柏青皺著眉說道:「我原先還以為這是為了幫夏家的權宜之計,沒想到是真的。我夏柏青何德何能,能當你這一聲三叔?」崇義公之女,那便等同於金枝玉葉了。想想那個跟夏靜月在一處學習的清源縣主的排場,就知道是多麽顯赫的人家。不是他們夏家可以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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