嶼哥兒等護衛當先扛著曹天雄幾人走出殿門後,急吼吼地拖著謝景行就想跟上。


    沒想到還未等他們多走幾步,震天的喊殺聲就順著夜色傳進了他們耳中,似乎都已經能聽到利刃劃破人體皮膚的撕拉聲。


    謝景行身周隻有不到十人,若是真有軍隊過來,就算謝景行有精神力護身,也奈何不了千軍萬馬,謝景行連忙叫道;“我們先退迴平度殿。”


    幾人匆匆忙忙退了迴去,合上殿門後屏息聽著外麵動靜。


    嶼哥兒難掩焦急之色,他一直都豎耳聽著外麵的聲音,聽出喊殺聲一直朝著太極殿去了,舅舅、阿娘、阿爹,還有二哥可都在太極殿中。雖然他也知道今日安庭軒他們應是有所準備,可心中急切和擔憂卻越漲越大。


    不安之下他隻能向謝景行求助,“謝哥哥。”


    謝景行看著他焦急的臉都皺起來的模樣,沉思片刻,轉身問道:“此時此地都是自己人,你可否同我們說說二哥他們到底有什麽計劃?”


    侍衛猶豫片刻,耳邊響著的是外麵的喊殺聲,而麵前謝景行和嶼哥兒都嚴肅地看著他,他咬了咬牙道:“手下其實是陛下親軍中的一員,也屬安將軍統帥。”


    他又看了看身後屬下腳邊的曹天雄幾人,都已是半死不活的狀態,更不可能前去報信,“詳情屬下也不知,隻知京營左副統領手下的大半士兵在前幾日都被安將軍派出了京城。”說到此處,他聲音壓低了些,“可在昨日,出城的兄弟們就已分批潛進了皇宮,還有我們這些沒在太極殿值守的親兵,也潛藏在皇宮各處,隻待抓住時機換下殺進宮的賊人。”


    聽完侍衛的話,謝景行若有所思,一邊輕拍嶼哥兒的後背安慰道:“既然如此,現如今的狀況該是由二哥和陛下一手促成。”


    嶼哥兒也知這個道理,強耐住心中焦急,繼續側耳聽著外麵的聲響,將謝景行的手握得緊緊的。


    看嶼哥兒眉頭都疊在一處,謝景行心知就讓嶼哥兒待在此處等待最終結果是不現實的。


    他將精神力蔓延出去,很快察覺到離他們十幾丈距離處傳來了動靜。


    他鬆開嶼哥兒,同時輕聲道:“你們先在這裏等著。”之後就準備輕輕拉開殿門。


    嶼哥兒一把扯住他,“謝哥哥。”他雖然急,可也知道事態緊急,口中發出的聲音幾乎隻剩氣聲。


    謝景行拍拍他的手,“沒事。”


    給為首的護衛遞了個眼色,讓他跟上,他不識人,帶著護衛才不會誤傷了自己人。


    兩人輕手輕腳地出了殿門,藏身在陰影之處。


    很快,便有持刀的兵士從不遠處一做假山後轉過來,正轉頭四顧,顯然是在搜尋此處。


    想到平度殿中滔天的血腥味,謝景行心中一咯噔。


    果然,過來的兵士中有一人往這邊看了過來,同身旁人說了幾句話,幾人便雙手橫握長刀,一步步謹慎地往平度殿走來。


    對麵顯然是一整個小隊,一共有十人,謝景行幾乎已經聽到了身旁護衛急促的心跳聲,他迴頭看去,“是賊人?”


    護衛點頭,“是京營右統領手下的兵。”京營右統領一直都是何懷仁的人。


    兩人低聲交流的短短時間,敵人已就在幾步之外了,謝景行閉了閉眼,再張開時眼中一片寒光。


    精神力毫不留情地刺出,刀尖入肉的聲音響起,對麵十人脖間猛地噴出血泉,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便全部倒在了地上。


    謝景行手指抽搐了一下,將心中生出的異樣感強壓迴心底,才道:“走吧。”


    這時也顧不上穿別人的衣服會不會膈應了,謝景行和護衛很快扒下十人的盔甲和衣服,又將人拖到假山深處藏好,趕迴了平度殿。


    嶼哥兒已經急得快要往外衝了,看到謝景行迴來,他才快速冷靜下來。


    隻看謝景行兩人手中的東西,他便知道了謝景行的打算,也不挑挑揀揀,除了地上的曹天雄三人,其他人很快換好了衣服。


    離開前,其中一位漢子踢了踢地上的三人,“這三人怎麽辦?”


    謝景行眼都不眨一下地道:“全打暈,堵上嘴,扔進殿中藏好。”至於能不能活到事情結束,就看他們的運道了。


    親兵們顯然是早就做慣這套動作的,謝景行才吩咐完,就有三人上前,不過片刻,三人便消失在了謝景行幾人麵前。


    ……


    一行人充作殺進宮的賊人走出了平度殿,一路躲躲閃閃地往太極宮摸去,幸運的是,一路上他們並沒遇到太多人。


    少有的撞見的人一看到他們的打扮,隻遙遙看一眼便轉去了其他方向,顯然還在搜索落網之魚。


    小半個時辰後,他們有驚無險地迴到了太極殿前。


    謝景行離開太極殿也不過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太極殿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來守衛在太極殿周圍的禦林軍早已退進了太極殿內,而現在圍著太極殿的都是身穿銀黑相間盔甲的士兵,與現在謝景行等人身上穿著的一模一樣。其間零落散布著橫躺在地的屍體,慘烈的景象昭示著方才太極殿已起了一波戰火。


    嶼哥兒瞳孔一縮,腳往前邁出一步。


    謝景行立即伸出手抓住他,不動聲色地搖搖頭。


    深吸口氣,嶼哥兒緊握雙拳,指甲穿破掌心,疼痛傳來,才讓他沒有被心中翻湧的急迫與擔憂衝昏頭腦。


    謝景行看他冷靜下來,才轉頭看向身旁護衛,“哪裏我們的人多些?”


    親衛在夜色中左右看看,良久才分辨出夜色中朦朧的麵孔,他往左側三步遠處指了指。


    幾人本就在圍著的士兵最後,趁著身後無人,謝景行立即帶著人一步步慢慢移了過去。


    到了位置之後,由為首的親衛打頭,在夜色的掩護下,謝景行幾人終於又一次進到了太極殿中。


    太極殿中橫七豎八的屍體更多,有原本就守衛在太極殿的禦林軍,也有殺進宮的賊人,好在安庭軒等人還都安然無恙。


    安庭軒和安淮聞持刀護在泰安帝與顧紹嘉身側,他們身後聚集著一部分滿臉驚慌失措的朝中重臣和皇親,他們臉上哪裏還有方才參加宴會時的閑適與享受。


    一部分禦林軍則持刀站在最外圈,臉上帶著憤怒,正與同僚對峙,另一方禦林軍護在身後的赫然便是太後,何懷仁,以及久未露麵的顧紹弘。


    “顧紹嘉,你剛才是不是還很高興,以為看破了哀家的計劃,早早做好準備讓哀家謀劃功敗垂成。”太後笑意盈盈,不見分毫謝景行離開前看到的狼狽。


    第224章


    謝景行沒有注意到顧紹嘉的表情,視線來迴在互相對峙的禦林軍兩方掃視。


    禦林軍是直接隸屬於皇帝的力量,所有命令都由皇帝下達,論理來說,禦林軍該是整個京城中絕不會背叛皇帝的軍事力量之一。


    之前他也接觸過禦林軍統領,也就是此時安庭軒一方中正站在最前方,勉強維持住平靜神色的周天德。


    雖然以前他在顧紹嘉和何懷仁之間左右逢源,可明麵上對泰安帝的命令卻是從不違背,在顧紹嘉占得上風之後,更是完全偏向了顧紹嘉,或者說是顧紹嘉身後站著的泰安帝。


    可沒想到周天德沒問題,禦林軍副統領高六奇卻是何懷仁的人,也就造成了此時兩方禦林軍互相對峙的場麵。


    甚至保護在泰安帝身前的禦林軍數量比何懷仁幾人身周的禦林軍少了近一半。


    謝景行能猜到為何會如此,就算武力值再強,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同僚砍殺,也無法做到百分百防衛。


    除了禦林軍,京城的軍力還剩下京營和皇帝親軍。


    泰安帝和顧紹嘉從來都沒有卸下對何懷仁和太後的防備,可到底起點差,京營一半軍權無可避免被握在何懷仁手中。


    一直以來京營還能有近半軍力聽命於泰安帝,已是顧紹嘉全力斡旋的結果。


    京營不說,皇帝親兵可是顧紹嘉和安淮聞一手建立起來的,是親信中的親信。


    剩下的禦林軍則是先帝時期留存下來的力量,現今禦林軍的人中,相當一部分都是當年先帝之時禦林軍的子孫後輩。


    不過由於泰安帝前期一直被太後把控,禦林軍後來的成員卻是魚龍混雜,其中有本就是何懷仁和太後安排進來的,也有後麵因各種利益關係倒戈的。


    過去十幾年,太後沒有發起兵變,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顧紹弘還未長成,再來就是沒有把握能勝利,更因為他們本來可是位於天平勝利的一邊。在他們的計劃中,顧紹弘完全可以不留汙點登位,兵變就算勝了,可到底不夠名正言順。


    就是不知今日為何會孤注一擲?想來定然與泰安帝等人脫不開關係。


    謝景行迴想起剛才出門時沒多注意的細節,今日太極殿的禦林軍太多了,就算是太後壽宴,也不必將近大半的禦林軍都集中安排在附近。


    更奇怪的是,離太極殿越遠,禦林軍數量越少,這不合常理。


    看來是雙方有意為之了,何懷仁與太後安排禦林軍中的人發起兵變,而顧紹嘉一方則是想將禦林軍中的奸細全部引來太極殿,好便於京營兵士以及皇帝親衛在皇宮各處躲藏。


    想到此,謝景行麵對眼前敵眾我寡的場景時才並沒有過多驚慌。


    嶼哥兒也是如此。


    思緒紛雜閃過,可時間才過去一瞬,就算被逼迫到這種地步,顧紹嘉也不改長公主的威嚴,她冷笑一聲,“是本宮小看你了,本宮倒是未曾想到,你三人居然真敢升起謀逆之心,還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麵行事,看來你們這是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也不怕最後功敗垂成,丟了性命?”


    “這不是你們逼的嗎?”顧紹弘臉上閃過一抹瘋狂,“你們一開始就沒準備讓我們留下性命。”


    他眼神落在護著泰安帝的安庭軒身上,眼中恨意和癲狂來迴轉換。他忽而抬起手指著安庭軒,像是想要以指為利劍穿破安庭軒的胸膛,“你們這十幾年來,是一步步逼著我們往死路裏去,若不是,若不是……”他忽然大笑起來,完全不像是精神正常的模樣。


    太後與何懷仁都沒阻止他,甚至眼裏也滲出了一抹怨毒。


    “若不是我前兩日因故得知此事,怕是我與母後和外祖到死都得被你們蒙在鼓裏,好一個安將軍,好一個安二公子。”顧紹弘忽然將笑一收,一字一句道:“不對,怎麽會是安二公子,安將軍呢?該是大炎朝皇子殿下才對。”


    顧紹嘉和安淮聞臉色都是一變,唯有泰安帝和安庭軒還是麵無表情的模樣。


    顧紹弘見狀,咬牙切齒道:“身為泰安帝唯一的兒子,大炎朝唯一的皇子,也該是未來板上釘釘的大炎朝皇帝,十幾年了,居然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被光明正大地養在長公主府中。”


    此言一出,就算是在此等生命攸關的情況下,分立兩方的文武百官和皇親國戚都被驚得合不上嘴。


    孔起元一把推開站在他麵前的安淮聞,急急往前走了幾步,厲聲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莫說是他,就是謝景行也震驚了,他立即轉頭看向嶼哥兒。


    嶼哥兒麵色不改,眼中隻有對現今局勢的擔心,顯然他早已知道此事。


    嶼哥兒感受到了他關心的視線,轉頭對他柔柔一笑,笑中滿是安慰之意。


    謝景行心頭一顫,手伸過去握住嶼哥兒的手掌,安慰似地輕捏。


    太後越過狠狠瞪著安庭軒的顧紹弘,冷笑道:“看來被蒙在鼓裏的不隻是我們,首輔大人也絲毫不知啊。”


    她抬起雙手輕拍,“好一出瞞天過海之計。”她又笑了笑,“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安庭軒與嶼哥兒一母同胞,可為何一胎生出的安庭軒自小身體健壯,才剛滿十歲就分化成了天乾,嶼哥兒卻身體病弱到連信息素都不能散發。”


    她話音一頓,視線灼灼釘在安庭軒與泰安帝的臉上,“還有,你們好好看看安庭軒那張臉,幾乎和泰安地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忽而仰天一笑,“外甥似舅,好一句外甥似舅,因為這句話,哀家才會一點沒覺得奇怪。”


    “這麽多年,哀家還真是被蒙了眼,分明安庭軒與英護侯身上找不出一絲相像的痕跡,卻與陛下這麽像,哀家居然絲毫不曾懷疑其間另有隱情。”說到最後,太後的聲音幾乎響徹太極殿內外。


    孔起元猛然側頭,一雙利眼在安庭軒和泰安帝的臉上來迴逡巡,最終眼神落在了顧紹嘉身上,他梗著聲音問道,“他們所說是否為真?”


    顧紹嘉沒有迴答他,而是直直盯著對麵,沉聲問道,“你們又是如何得知此事?”她往前幾步,幾乎要越過禦林軍的保護圈。


    雖沒明言迴應,可她這句反問無異於直接承認了太後所言。


    太後得意地揚起眉,“你們行事確實極為隱蔽,近二十年前發生的事情,等到此時想再尋到蛛絲馬跡是絕不可能的。可百密一疏,怪隻怪你們太過心慈手軟,當日為你和那個女人接生的接生婆,你們為何不斬草除根呢?”


    顧紹嘉臉色一變,“你們找到她了?”


    出乎意料的,太後居然搖頭否認了,“她早已遠走高飛,自然不可能讓我們在短短時間找到她的蹤跡,更何況在此事未曾泄露之前,我們更不可能無緣無故滿天下去尋一個接生婆。”


    這時她沒再繼續往下說,而是轉頭看向了顧紹弘。


    顧紹弘道:“當然是老天都不想我白白丟了性命。”話畢,他往後一揮手。


    等到這時,謝景行才看到在顧紹弘幾人身後不遠處,有一個身穿桃紅衣衫的女子被兵士護在中間。


    在顧紹弘示意下,女子怯怯地走到了顧紹弘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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