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朝堂還有孔起元等人,可孔起元除了是泰安帝的老師,也是晟王老師。


    若是泰安帝真到了天怒人怨的境地,孔起元也不一定會偏向泰安帝,為了不辜負先帝期待,延續大炎朝,說不定還會主動幫著晟王登位。


    溫水煮青蛙十幾年,泰安帝懦弱無用,眼看著晟王聲勢越來越強,泰安帝在民間的聲名愈發不堪,不需要兵權,他們就能兵不血刃將泰安帝趕下位。


    誰曾想長公主這平時不言不語、溫溫吞吞的,卻突然異軍突起,將他們逼至如此境地。


    尤其是原來擁護在何家和晟王身後的那批讀書人,被一個不知從何來的天外居士所迷惑,居然逐漸偏向了長公主和泰安帝,居然還有人說這是有感於泰安帝對文人的推崇,華夏仙界才會將天外居士送來大炎朝,才能將華夏許多詩篇流傳於大炎朝。


    想到此,太後挑唇冷笑,若是真有感於泰安帝對文人推崇,那可不得更感謝她,她可是用盡心機才將泰安帝撫養成現在這樣模樣,愛文如命、愛詩如命,除了詩文其他政事全部不理。


    嚴重時,甚至是一說到政事就頭疼,讓孔起元越來越失望。


    太後視線輕飄飄掠過邊上的博古架,上麵有一個不起眼的木盒,裏麵放著一排瓷瓶,足有二十個,瓷瓶裏麵放著一種藥物,名為聽風散。


    乃是何懷仁找高人配置而成,並無其他用處,隻是讓人頭痛罷了。


    而泰安帝自小由太後撫養長大,她不需要多做其他,隻需在其他人將政事說與泰安帝聽時,讓人將聽風散下在茶水中,久了後,泰安帝隻要一聽見政事就開始頭疼。


    這樣的盒子她已用了十數個,隻在這幾年泰安帝周圍的宮人由長公主更換後,才再沒有下手的機會。


    不過就算如此,泰安帝服用聽風散的時間已超十年,藥性早已深入骨髓,就算現在不用也沒關係。


    “就算聽話,若是不能收服牧家軍也無用。”晟王可攔不住太後與昭勇將軍相會,隻能視若不見,心裏縱有不滿也隻能藏著,他要成事還需太後和何家助力。


    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一點魚食撒進魚缸中,那幾尾小魚甩著尾巴,爭先恐後遊了過來,將魚食一搶而盡,隨後又懶懶散散遊向各處,等太後又撒進去一些魚食,又遊了過來。


    “不用擔心,你外祖父早已做好了準備,等他去了,西戎人會繼續攻擊金匾城,再與昭勇將軍配合,將此次攻城的西戎二皇子項上人頭奉上,這樣既能為牧將軍報仇,西戎大皇子又能除去一勁敵,還白得一個守邊城,如此劃算的交易,那西戎大皇子可是早就迫不及待了。”太後唇上的笑意意味深長,不過是舍些蠅頭小利罷了,若是能成事,區區一個守邊城,給了也就給了吧。


    那些因戰而死的兵士,以身殉國的牧大將軍,甚至在戰爭中死去的百姓們能幫助他們成就大事,該高興才對。


    “那安家?”晟王對安家和長公主壞了他的聲名,可謂是耿耿於懷,他眼裏滿是憤憤。


    太後轉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疾不徐道:“就算不能將安淮聞和安庭遠弄去,不還有他家那擅使刀棍的二子嗎?”


    光在京城舞刀弄棍有什麽用?既然有誌於此,那就該報效朝廷,報效皇上。


    晟王眼裏閃過一絲明悟,原來太後的目的在於此,“母後是想?”


    整個朝廷都知道安庭遠和安淮聞是文人,可他家那二子卻是自小尤愛習武,不滿十歲時就將滿京城的紈絝都揍了一遍,那些小時對嶼哥兒冷嘲熱諷,說他身為一個哥兒卻連信香都無的小子,更是被他揍得哭爹喊娘。


    就連女子他也沒放過,雖沒有動刀動槍,卻也是惡作劇不斷,使得那些女子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幾乎都被他欺負地哭著迴家,在京城可以說是惡名在外。


    “顧紹嘉當初為了不將嶼哥兒送來哀家這處,可是費了許多心思,掩人耳目將嶼哥兒送出京城,也不知去了何處,名為治病,可都治了快十年了,也沒傳迴消息。”


    “要不是因為此事,哀家都還不知道,遍布大炎朝的天下商行,這個金娃娃居然是長公主經營的,也難怪他們這又是竹扇又是期刊的折騰,還能籠絡住那麽多貧寒書生。”


    不說其他,就是京城參加會議時舉子們住的各省會館,原來是什麽破爛樣子,可現在由長公主出麵,將那些會館一一修繕,隻要來京城參加會試的舉子,誰不受其恩德?


    甚至現在舉子們來京城參加會試,出示文書後,也可跟隨天下商行商隊前來京城,不用受路上匪盜困擾不說,還能省下許多不必要的耗費,上次會試時,來參考的舉子對長公主和泰安帝可謂是感恩戴德。


    也不知長公主將許多錢財花用完了,還是以泰安帝的名義,能得什麽好?


    看著不起眼,積少成多,長公主近些年可以說是花錢如流水。


    太後又躺了迴去,一舉一動甚是撩人,不過此時在此的隻有她的兒子,晟王根本沒將心思放在她的舉動上。


    一想到那個遍布大炎朝的天下商行,晟王眼裏閃過一絲貪婪,若他手裏能得這樣一個會下金蛋的母雞,還需要東羅西湊,才能將這處行宮和廟宇修建好嗎?甚至還因此毀了他的賢名。


    而此間種種,全是長公主一手導致,他又如何能不恨?


    太後伸出手指,拿了一顆葡萄,細細撕開皮,繼續道:“以為將嶼哥兒送走,我就拿他家沒有辦法,嶼哥兒隻是一個小哥兒,可他家二兒子還是個漢子呢,還是個剛十歲就分化成了天乾的漢子,有他在手上,不愁顧紹嘉不投鼠忌器,若是他們不識好歹,戰場上消失個把人,那不是極容易的事嗎?”


    晟王聽完,大笑道:“若真是如此,也能報我心中之恨。”


    母子臉上滿是笑意與輕鬆。


    而此時玉熙宮卻如太後所言,話頭轉到了安庭軒身上。


    張文進的話被好幾位官員頂迴來,他卻絲毫不嫌尷尬與怒氣,道:“我當然知安侯爺和安世子乃是文人,不是武將,可聽聞安家二子自小便喜好武藝,此次不正是一難得的機會?”


    “俗話說得好,‘習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安侯爺與安世子習文科舉,報效朝廷,若是安小少爺也能將一身武藝報與朝廷,報與皇上,到時一門雙侯,不也是難得的佳話,難道……”


    他笑看安侯爺,玩笑道:“難道安侯爺還舍不得不成?”


    可笑臉下的刀鋒已經直直割到了安淮聞的心頭。


    誰也沒注意到,原來坐在禦座上無所事事的泰安帝,置於扶手上的食指抽搐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暗光,可被垂下的眼簾完全遮住,一絲一毫異樣也未泄露出來。


    安庭遠出列,鬆下緊咬的牙關,臉上勾出一抹笑,眼色淡漠,看向張文進,“楊大人未免太過高看舍弟了,他那所謂的武藝全是胡亂練就,可比不得上那些真正上戰場的將軍們。”


    “再說,他不過隻是個十幾歲的黃口小兒,如此重擔擔於他身”他搖搖頭,“不怕眾位大人笑話,我那小弟怕是擔待不起,平日裏胡亂鬧騰就罷了,那可不是他能亂來的事情。”


    張文進不急不徐,“誰不是從黃口小兒成長起來的,虎虎無犬子,安侯爺年紀輕輕就已考中舉人,安世子更是不落其後,安小少爺定也不會墜了父兄威名,說不定此次正是他盼望已久的機會呢?難道身為父兄,還要阻他前程嗎?”


    這話一出,朝堂上紛紛應是。


    安庭遠正欲再說些什麽,何懷仁卻突然開了口,“莫非安侯爺和安世子是覺得安二少爺身份尊貴,不能以身犯險,就應該居於這京城的安樂窩中,讓邊疆軍士為其搏出一片安全之地?”


    殺人誅心!


    這下本來作壁上觀的許多武將心裏就不好受了,紛紛出聲跟著勸道:“安二少爺既然有祖上之風,本就該為國效力。”


    更有那心直口快的武將言道:“莫非安侯爺與安世子也覺得我們武將低人一等,比不上你們文官清貴不成?”


    雙手在朝服的遮掩下緊握成拳,安庭遠怒視何懷仁,此事定是他們謀劃的,打得他們措手不及。


    何懷仁被安庭遠灼熱的目光盯著,臉上甚至帶上了暢快的笑意,懷疑又如何?沒有證據。


    “不知首輔大人和皇帝陛下意下如何?”


    孔起元點點頭,“可。”


    此事該早做下決定,再讓他們在朝堂上吵上幾日,金匾城說不定都堅守不住。


    在孔起元心中,隻有大炎朝才是最重要的,隻要對大炎朝有利,某些人心中的彎彎繞繞他就算看得明白,也並不放在心上。


    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看向了端坐其上的泰安帝,“陛下認為如何?”


    食指輕微地又抽動了一下,往下用力,讓動靜不要太明顯,泰安帝額角抽動著,道:“就聽孔大人的吧。”


    既已做下決定,剩下的事情操辦得極快。


    戶部、兵部大小官員齊齊出動,很快將剩下的武將選了出來,又將糧草一應物事全部準備好,轉瞬就到了大軍開拔的日子。


    安庭軒身穿輕甲,氣宇軒昂,若是嶼哥兒在此,絕不會信麵前這位沉穩深沉,持重寡言的漢子是自己的二哥。


    二哥小時同他玩樂,甚至常常哄騙他做事,卻又無比維護他,印象中的二哥是跳脫不羈的,行事更是飛揚自由,就是嚴厲的阿娘麵對他,也時常束手無策。


    此次前去邊境,昭勇將軍魯平威被任為主將,另選了幾位將軍為副將,最後,在長公主進宮一趟後,皇帝發出了對安家小少爺安庭軒的任命。


    同被任為副將,不止如此,長公主還向皇帝討得了皇帝親軍兩千人,一路隨行保護。


    事情做得光明正大,那親軍兩千人可全由安庭軒指揮,不過去邊境的糧草消耗也由長公主一力承擔。


    雖然安庭軒不過才十八歲,擔任一軍的副將似乎於禮不合,不過也不是沒有先例。


    再說,他的親爹是英護侯,娘親是大炎朝的長公主,以他身份之高,做一軍副將也擔得起身份。


    安庭軒眸色冷厲,隻在眼神落在長公主和英護侯幾人身上時,眼裏閃過柔軟之色。


    長公主同太後一般的年齡,看著也很是年輕,她眼裏含淚,將安庭軒身後的披風理了理,“此去數千裏,那兩千親軍不能離身,萬要保重自身。”


    安淮聞和安庭遠臉含擔憂,也是殷殷囑咐。


    安庭軒鼻尖酸楚,一撩下擺,跪了下去。


    顧紹嘉沒托住他,安淮聞和安庭遠連忙走到安庭軒身旁,握住他手臂想讓他起身。


    安庭軒跪在地上動也不動,“此次離京,不知何時才能歸來,萬望爹、娘、大哥在家安樂平順。”


    顧紹嘉眼角的淚終於落下來,她以一女子之身對上虎狼之敵,也不見如此脆弱,可自家孩子將要奔向未知的前方,她心中的擔憂全化為了顆顆淚水滴落下來。


    伸出手將顧紹嘉臉上的淚水擦盡,安庭軒臉上露出一個小時的笑容,皮道:“阿娘可別哭了,若是再為我多掉幾滴眼淚,阿父心裏不得多埋怨我呢?”


    安庭遠和安淮聞還在拉動他,不想讓離別顯得更加悲切,安庭軒順著力道起身,一一擁抱麵前這三人,“就別送了。”


    說完,他往後退了幾步,深深看了麵前三人幾眼,眼裏有感激、愧疚,走下階梯,跨上馬,不等顧紹嘉三人多說,一揚馬鞭,馬便飛竄了出去。


    快馬加鞭,他還來得及繞路去見嶼哥兒一麵,送出的信應該就快到嶼哥兒手裏了吧?


    等再見不到安庭軒的身影,顧紹嘉才恨聲道:“張家幼子在鄉間魚肉百姓的罪狀收集齊了嗎?”


    安淮聞抱住她的肩膀,“快送進京了。”


    張文進本是貧家學子,雖然自幼聰慧,於科舉一途上甚有靈性,可在毫無根基的情況下,以四十來歲的年齡就爬上內閣學士的高位,這其中自然有何懷仁出手相助。


    一朝得勢,張家可不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而被寵壞了的張家幼子在京城也是橫行霸道,不過前次撞上了一塊鐵板,居然招惹到了三品官員之女。


    言語輕浮,動作也不幹淨,若不是光天化日,當著眾多人之麵,還不知能發生什麽事情?


    如此行徑,自然被言官一狀告到了朝堂之上。


    張文進教子無方,被罰了俸,又在家思過一月,才迴到朝堂,未免再出事,也為了避避風頭,張文進將張家幼子送迴了鄉下反省。


    可他在鄉下更是無法無天,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顧紹嘉有天下商行的情報來源,自然對此了若指掌,現在隻等證據和苦主上京了。


    顧紹嘉眼色一厲,“我總不能讓我兒白白被送出京。”


    第128章


    京城裏局勢緊張,可通州府卻一片熱鬧,今日就要舉行通州府學的羽毛球比賽和馬球比賽了。


    一大早,謝景行從房間開門出來時,雙胞胎已經在內院裏互相追逐打鬧了。


    謝景君很有作為哥哥的自覺,不隻平日裏會幫著謝若背黑鍋,玩樂時也會讓著謝若,兩人此時正繞著井邊跑,得虧有先見之明,井上蓋著有井蓋,不然憑他們這般鬧騰,一失足掉下去,那就不是鬧著玩兒的了。


    謝家夫夫早已將東西收拾好,兩個小水壺一個裝著水果和點心的小布兜,已經放在了大堂桌上,等吃完早食就可以出發了。


    謝家五口人自來了通州府後,難得有一同出門玩的時間,能陪著阿爹和阿父還有哥哥一起出去玩,謝若和謝景君都樂瘋了,一直前前後後地繞著家裏人跑。


    連早食都吃不暢快,謝若碗裏的飯隻吃了一半,就跑去搖著周寧的手,催他們快點,謝景君還算老實,將碗米飯吃完後才下桌,不過以往碗裏幹幹淨淨一顆米粒也不剩,可此時碗的邊緣上還粘著不少飯粒。


    三人隻能加快速度,謝定安還將謝若剩下的飯倒在了自己碗裏,一同吃了個幹淨。


    等匆匆忙忙將碗筷洗好,謝若和謝景君早已經迫不及待地跑去了謝家院門口,一腳在外一腳在內趴在院門門檻上,一直衝著三人招手。


    周寧無奈笑笑,過去將兩人牽起來,拍了拍他們的褲子,牽著往前走。


    有謝定安在時,謝景行身上絕對是空的,水壺和小布兜都在謝定安身上,謝景行就隻剩下關門的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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