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可隻是平頭老百姓,私販鐵礦光是聽到就覺得害怕,若是牽扯到他們身上,他們可是脫了這身皮也不一定能脫身。


    謝景行端過一旁的碗為周寧添了一碗湯,又推到周寧的麵前,安撫道:“張嬸子都無事,我們就更與此事無關係了。”


    周寧有時還是過於操心,謝景行不想讓他再多憂心,轉移話題道:“阿爹想著這些沒影的事,還不如考慮過幾日要不要將湯圓鋪歇業一天,去看看我和嶼哥兒的比賽。”


    周寧驚訝道:“這麽快就比賽了?你們不才還沒訓練幾天。”


    謝景行沒來得及迴話,坐在他身旁的謝若插嘴道:“阿爹你也太不關注哥哥和嶼哥哥了,他們的比賽昨日就已經比過了一場。”說到此處,他高興地舉起手中的筷子在空中揮舞,“哥哥和嶼哥哥都贏了哦。”


    謝景行止住他過於激動的動作,飯粒撒得到處都是。


    謝若乖乖一笑,低頭繼續幹飯。


    周寧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筷子握在手上卻一動不動,歉疚道:“都是我和你阿父太粗心,連你們比賽了都不知道,下一場比賽是什麽時候?我和你阿父一定去為你們加油助威。”


    謝景行渾不在意地說:“這兩日你們就別去了,前幾場比賽也不讓外人進入,等最後一日決賽時,才會敞開校場大門讓府城居民進入觀看,等兩日後吧。”


    兩日後是決賽,不出意外的話,他想了想這幾日看到的其他隊的表現,他們應該是能進入決賽的。


    就算進不了也無所謂,他可以有更多時間陪著家人玩一日。


    府學參加馬球的隊伍共有十六隊,抽簽分組,兩兩一組進行角逐,勝者進入下一輪比賽,敗者則是直接淘汰。


    今日比賽後,隻剩下了八隊,明日就能決出最後的四隊。剩下的四隊再進行最後的決賽,分出一二三來。


    文清苑參加羽毛球比賽的人也不少,足有十五人,不同於馬球賽要求的場地大,需要在一場比賽結束後才能進行另一場比賽,羽毛球需要的場地小些,可以同時進行比賽。


    每日羽毛球賽程完後,嶼哥兒還有時間過來看馬球比賽。


    比賽場地都在校場,又同是府學學子,自然不會阻攔他們,這幾日嶼哥兒因為參加比賽可是極為興奮,他也如他所說,將他的對手一一打敗,到時參加決賽的定也有他一份。


    周寧點點頭,“難怪今日我沒聽說消息。”又疑惑問:“為何這兩日不讓府城居民進去觀看?”


    謝景行答道:“今明兩日舉辦的比賽過多,光是校場裏來往的府學學子都不知道多少,也還沒劃出個固定的位置讓他們待著,都在校場裏滿處跑,再讓人進去,人多了未免多添意外,等最後一日,府學會將未參賽的學子安排在一處,再劃分出其他區域讓府城居民待著觀看比賽,也就不會鬧出亂子了。”


    通州府城裏可是有上萬的人口,就算不是所有人都有興趣來觀看府學學子的比賽,隻有十分之一前來,那也上千人,也多虧校場夠大,才能容得下這許多人。


    周寧疑慮盡散,點頭道:“行,等我明日同來往的客人說一聲,後日就歇業一天。”免得到時客人白跑一趟。


    又想到嶼哥兒平日裏那樣金貴的模樣,周寧擔心道:“也不知道嶼哥兒打不打得贏別人,到時候我一定要多為他加加勁。”


    謝景行勾唇一笑,心想他可不需要別人擔心。


    府學為了這幾日的比賽特意放了幾天假,所以第二日謝景行和嶼哥兒比賽完後並不需要迴府學,兩人並肩慢慢走在迴去的路上。


    太陽還高高懸在半空,身旁沒有聒噪的孟冠白等人,也沒有雙胞胎調皮搗蛋,兩人悠閑地穿過河上的拱橋,並沒有直接往正街上去,而是順著橋邊的階梯,下到了河岸邊的青石路。


    青石路的一旁就是清韻河,河邊有圍欄隔著,防止路人一不小心掉進河裏去。


    石頭砌成的圍欄曆經風霜仍然□□,不過隨著歲月的流逝,石頭被磨平了一層又一層,顯出了粗糲的內裏,摸上去手心被劃得癢癢的,就如嶼哥兒此時的內心。


    眼看著又一條敞篷船從他們身邊劃過,裏麵對坐著的一男一女情意綿綿,眼看著就湊到了一起去。


    嶼哥兒瞅了一眼邊上的謝景行,謝哥哥就是太正經了,連牽牽手都是他主動,嶼哥兒抿抿唇,這次他偏不過去。


    頓住腳步,落後謝景行一步,從他身後轉到了裏側。


    這一側是一片斜著花草坡,入夏後,開得最盛的便是一叢一叢的不知名的黃色野花。


    拇指大的花骨朵接二連三生長在藤蔓上,開得熱烈。


    這種野花都是生在水多的地方,隻要有水在,生命力極為旺盛,嶼哥兒從中折了幾枝拿在手上,無所事事地揮舞著,臉上表情甚是無趣。


    謝景行眼看著他先前還好端端的,不過一會兒,就開始了小動作,停下腳步等著他走到身旁,從他手裏接過那幾枝野花,也不知他如何動作,那幾支野花便變成了一個漂亮的花環。


    嶼哥兒驚歎地張大嘴。


    謝景行直接將花環戴在了嶼哥兒的頭上,並未言語,隻用一雙溫柔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嶼哥兒。


    嶼哥兒雙手向上,虛虛地托住花環,生怕將花環弄壞了,等發現花環牢牢地戴在他頭上,他才放下心,將手放下,歪頭看著謝景行,笑眼彎彎,“謝哥哥,好看嗎?”


    這是在問花環?還是問人?


    謝景行垂頭注視著麵前著張精致麗的臉龐,曾在無意中記住的兩句詩浮現在腦海,他將之緩緩念了出來:“綠暗柳藏煙,紅淡花經雨。更著如花似玉人,豔態嬌波注。”(注)


    嶼哥兒明明該是極愛詩的,可此時這詩卻是過耳不過心,他看著謝景行溫柔的眉眼,寵溺的眼神漸漸癡了,明亮的眼眸裏水光瀲灩,哪裏還記得住剛剛心裏的小別扭?


    眼裏快速地劃過一抹笑意,明明剛剛還在發些不明原因的小脾氣,這麽快就又好了,怎麽這麽好哄!


    也多虧是他,不然遇到哪個段數高的渣男,可不是被啃的骨頭也剩不下。


    看來他的決定是明智的,早早將人劃拉到自己碗裏,可不能讓他被其他人欺負了去。


    矮身鑽過一處垂下的綠柳,謝景行問道:“今日比賽如何?”


    嶼哥兒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扶著頭上的花環,慢慢挪了過去。


    謝景行伸出手將他拉了起來,之後手再未鬆開,嶼哥兒被牽住了手,心裏無比滿足,聽他問起比賽,臉上更是興致勃勃,“我肯定是會贏的,往日若不是我放水,他們才打不過我。”


    有一枚花瓣從花環上落了下來,掉在了嶼哥兒的發絲裏,謝景行看見,順手將其拿了下來,沒有打斷嶼哥兒的話。


    也不知前段時間是誰因為沒打贏同窗同他絮叨了許久,他也就將就信了吧。


    雖然在嶼哥兒將羽毛球剛帶進文清苑時,嶼哥兒確實是最厲害的那一個,文清苑所有女子哥兒都打不過他。


    可是打羽毛球這項運動,就是有人天分在此,幾月過後,因為文清苑有兩人的羽毛球天賦極好,嶼哥兒現在和他們比賽時,勝負勉強隻能說是五五開。


    若是嶼哥兒有時不在狀態,真是會連連輸在兩人手下,其中一位是女子,同嶼哥兒算是相熟的同窗,平日裏溫和恬靜,可打起羽毛球來卻動如脫兔,不論嶼哥兒將羽毛球往何處打,都能被打迴來,往往能持續十數個迴合,球才會掉下地。


    另一位就是溫嘉了,別看他寫詩作文不行,琴棋書畫更是一般,可他本就好動,打起羽毛球來虎虎生風,動作也是飛雲掣電,同嶼哥兒一起打羽毛球時,兩人會纏鬥許久才會打完一局。


    以謝景行看來,文清苑那邊羽毛球比賽的一二三就是他們三人了,不過到底誰在前誰在後,還得看後日的比賽具體情況。


    通州府這邊無比悠閑,一對小情人在河畔散步,任誰見了都不免覺得繾綣羨愛。


    與此同時,一封至西部邊疆送來的急報打破了京城的平靜。


    驛使被匆忙扶進文淵閣,麵色慘白,嘴唇幹涸,一見到閣內幾位閣老,掙開了旁邊扶著他的小太監,單膝跪地,“西戎人突襲守邊城,守邊城……已破。”


    第127章


    文淵殿中幾乎是傾刻間鴉雀無聲,內閣首輔兼華蓋殿大學士孔起元騰地站起身,“什麽時候的事?”他滿頭白發,長須齊頸,臉上皺紋密布,卻掩不住他一雙淩厲的眼。


    驛使幹咽了一口唾沫,答道:“十日前。”他快馬加鞭,中途跑死了三匹馬,才能趕在這日將消息送達。


    孔起元身體晃了晃,被一旁一位大人連忙扶住,他撐在桌案上,甩開旁人的攙扶,沉聲問道:“牧大將軍呢?”


    驛使猛地閉上眼,臉上沉痛,“牧大將軍戰死殉國。”


    牧大將軍說是守邊城軍民心中的定海神針也不為過,他一戰死,兵馬皆退。


    孔起元隻在剛才失態了一瞬,轉瞬間恢複,吩咐身旁人,“召集朝臣議事。”又吩咐一旁候著的太監,“去請泰安帝過來。”


    如此大的事情,總不能再讓泰安帝沉浸在他那些詩歌典籍中。


    不過兩息之間,孔起元就挺直了肩背,帶著人當先出了文淵閣大門。


    被完全拋在一邊的何大學士何懷仁和張大學士張文進沉默著跟上,全程不發一語,臉上也無神情變化。


    隻在出門時,何懷仁微微向後瞥了一眼張文進,除此以外,再無交流。


    玉熙宮中被緊急召集過來的大臣分列兩邊,一邊最前的就是孔起元,何懷仁和張文進,英護侯安淮聞緊隨其後。


    而大炎朝的武官則以老鄭國公為首,他站在最前,後麵的多是一些朝廷的勳貴,少少幾位武將,其他的武將大多鎮守衛所或邊境。


    老鄭國公已經六十有餘,在跟隨先帝征戰四方時,底下三個兒子和五個孫子盡皆陣亡,僅餘一個體弱多病的曾孫。


    為了保存他膝下唯一後代,先帝下旨讓其入了國子監讀書,日後好做一位文官,等到了年紀再承接爵位。


    隻看另一方的人數,就知道大炎朝武官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


    此時玉熙宮中盡皆無聲,間或有人眼色交流,大多都垂著頭,等著最該過來的人的到來。


    殿外傳來了晃晃悠悠的腳步聲,聲音慢慢接近,不多時,出現了一位臉色白淨瘦削的青年。


    青年頭戴衝天冠,身著明黃色的袞龍袍踏步進來,身後跟著四位太監,一直到了最前的禦座。


    落座後,卻未先搭理分立兩邊的眾大臣,而是溫和地吩咐旁邊的總管太監,“魏總管,給我上一杯蒙頂山茶來,毛尖膩味了,改改口味。”


    底下眾人卻好似已經習慣了他的這般做派,仍然沉默不語,待魏總管上了茶來,孔起元才上前,“陛下,守邊城已破。”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已從其他人那裏得了消息,這句話仿佛是一道開關,剛才還寂靜無聲的玉熙宮頃刻間嘈雜起來,開始交頭接耳。


    泰安帝蹙眉,他連蹙眉也是溫和的,“怎麽會呢?有牧大將軍鎮守,守邊城已安然無虞幾十年了。”


    他眼神遊移不定,最後落在了孔起元身上。


    孔起元早已平複情緒,麵色不變,“將驛使傳進殿中即可知。”


    泰安帝頷首,“傳進來吧。”


    驛使匆匆進來,趴伏在地麵上,泣聲道:“陛下,西戎人領十萬兵馬犯邊,已攻破守邊城,牧將軍戰死,兩位牧小將軍拚死阻擋,護得守邊城百姓前往了金匾城。”


    話音剛落,群臣再不掩震驚神色。


    站在英護侯左側的兵部官員當即出列,問道:“守邊城有十數萬士兵駐守,怎麽會被西戎十萬兵馬攻破?牧大將軍守衛守邊城已數十年,在先帝時期更是一夫當關的大將,打的西戎人聞風喪膽,西戎人是如何敢?又是如何做到的?”話語裏滿是疑惑和震驚。


    此言一出,殿中瞬間議論紛紛,所有大臣都想不到,守邊城怎麽會短短幾日間就失了?


    泰安帝待玉熙宮內安靜下來之後,才溫聲詢問趴伏在地上的驛使,“你可知原委?解一解眾大臣心中疑惑。”


    此時要說在整個玉熙宮內,唯一對守邊城戰況有所了解的,也唯有驛使了,其他人遠在千裏之外的京城,就算長了千裏眼,也不知事情是如何發展到如此地步的。


    驛使將頭扣在地上,大聲道:“牧大將軍絕無消極應戰之意,此次西戎人來勢洶洶,且不知為何手持利器,對守邊城的布防更是了若指掌。”


    “在如此不利情況下,牧大將軍奮勇殺敵,才將西戎人拒於城外整整兩日,可卻被困守於城中。”


    “拚死送出去求援的軍士也無迴轉,最後眼看著西戎人快要突破城門,牧大將軍才帶著一批兄弟從東處城門出擊,為城內百姓殺出一條血路,最後於萬軍中被圍困身亡。”


    就算未曾親眼見到,不少人也被驛使口中的悲壯所感染。


    這時卻有一位戶部官員出列,道:“每年要送去守邊城的軍需和軍費都如實送出,若無意外,就是死守守邊城也能堅持兩月,緣何非要將百姓遷出,失了守邊城不說,還將百姓置於危險之中,牧大將軍莫非是老糊塗了不成?”


    驛使怒視出言的官員,不迴答他的質問,從懷裏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件舉至頭頂,“此乃牧大將軍親手交於我,讓我呈於陛下的。”


    就是剛才在文淵閣見到眾閣老,他也未將此信拿出來。


    魏總管連忙過去將信拿了過來,躬身呈給了泰安帝。


    泰安帝卻看也不看,反而端起了一旁才剛送上來的他點名要的茶,呷了一口。


    魏大總管眼見著他對此毫無關心,隻得將信件呈到了孔起元手裏,這種情況已經發生許多次,過往也是如此處理的。


    孔起元將信拿過來展開,越看眉頭蹙得越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攻的種田科舉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十一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十一行並收藏穿越攻的種田科舉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