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毛嬸子罵罵咧咧著追了上來,不過雙胞胎對巷子裏熟悉,東竄西竄地就拐過了幾條巷子。


    毛嬸子的聲音越來越遠,謝若往後看去,好像沒跟來,謝景君也往後看,兩人腳下都沒停,他們熟悉路,閉著眼也能亂跑。


    可這次他們才往前跑了十來步,就被人抓住後領提了起來,兩個孩子懸在半空,腳還在往前倒騰,半響才一臉懵地往上看去。


    幾張熟悉的臉低著瞧他們,圍成一排,為首的兵士好笑,“怎麽又是你們?”


    他們日日在這幾條街上巡視,常常都能看到雙胞胎到處亂竄。


    別的孩子還會看到他們避一避,畢竟他們穿著鎧甲,拿著長矛,平民百姓看見都怕。


    可這兩個孩子卻膽子忒大,看著他們不止不讓,還會上來拉著他們往謝家店鋪裏去吃湯圓,為家裏招攬生意,兩張小臉笑得甜乎乎的。


    他們這些兵士巡邏時本也可以找地方歇歇,隻不過以往店家們都害怕他們,他們也少有去打擾人家。


    不過雙胞胎拉著他們往謝家湯圓鋪店去後,那對店裏的夫夫待他們也若平常人,都已經接待過知府了,隻是幾個兵士,周寧和謝定安真沒放在心上。


    他們也就時常去謝家湯圓鋪裏歇歇腳,有時他們不吃湯圓,老板會給他們衝兩碗醪糟湯,也不會收錢。


    禮尚往來,他們往這邊街上巡邏的次數也多了,和雙胞胎更是熟悉。


    剛剛已經遠離了的毛嬸子的聲音忽然越來越近,謝若和謝景君縮了縮脖子,掛在兵士手裏在唇前豎起一根食指,小小聲“噓”。


    “你們這又是幹什麽壞事了?”嘴上是這麽說著,其他幾位兵士卻轉過來將雙胞胎擋在了後麵。


    毛嬸子路過巷口時,往裏一望,看見是幾位兵士滿臉嚴肅地站在裏麵看著她,她忙不跌地轉身就跑,再顧不得找人麻煩。


    等匆匆的腳步聲離開,謝若和謝景君才悄悄從兵士身後探了出來。


    謝若悄悄鬆了口氣,這才放下心來,抬頭,“謝謝叔叔。”


    嘴角上彎,雙眼彎成月牙,兩枚若有似無的小窩窩出現在唇角旁,看著真像一顆小糯米圓子,甜得慌。


    謝景君也跟著說:“謝謝叔叔。”


    都知道麵前兩人是雙胞胎,明明長著完全不一樣的臉,可在神態間卻有些相似。


    為首的兵士努力沉下臉,“怎麽就又去招惹別人?”


    謝若收起笑,嘴角微微下撇,“今日楊嬸子從我家過時,我阿爹招唿她進來,她卻不願,隻同阿爹說了兩句話就走了,還一直不願將臉轉過來,可是我看到了,她的左臉上有好長一道紅痕,唇角也青腫了,肯定又是毛嬸子動的手。”


    兵士蹙眉,沒再教訓他,而是說:“以後別人家的事情少管。”


    謝若嘟嘴,“楊嬸子那麽好,怎麽就生了一個不爭氣的兒子,還有這樣一個惡婆婆?”


    “就應該同張奶奶悄悄同阿爹說的那樣,反正楊嬸子的漢子也早就死了,她已守寡了這麽多年,完全可以改嫁了,不然待在家裏,要一個人伺候一個婆婆、一個兒子,還要加一個小叔子以及新娶進門的弟妹,何苦呢?”


    兵士哭笑不得:“你哪學的這些話?”這話怎麽也不像是個小孩子能說出口的。


    當然不是謝若自己想的,“我偷偷聽見張奶奶和阿爹說起的。”


    兵士們改了路線,抓著雙胞胎往謝家店鋪走,撞上了總得給人家送迴去,若是那剛剛的嬸子又過來,到時這兩個小孩子再怎麽機靈,也頂不上一個成年人。


    已經快滿六歲的雙胞胎,垂頭喪氣,被兵士押著往家裏去了。


    謝景行還不知道他給雙胞胎做著玩兒的彈弓又成了雙胞胎手上的兇器,收好筆,將書放好,起身準備去飯堂用餐。


    四年過去,謝景行身上再無一失少年氣,身高體長,麵部輪廓無一絲一毫多餘,骨肉勻稱,濃眉高鼻,一雙眼睛很是溫和俊美。


    神情似淡漠,嘴角卻又帶著一抹笑,多虧眼裏盛著一雙含情的眼眸,讓人頓生親近之意。


    從甲三班出來,謝景行獨自一人,早在他們院考過後幾月,舉行了幾次月末文考後,謝景行幾人就分別升上了乙級班。


    乙級班要課本經,需要從《詩》、《書》、《禮》、《易》、《春秋》五經中選擇一經深入研習。


    而本經卻不是隨意就可選擇的,也與自己本性有關,若是選擇與自己性情相反的經作為本經,要想在此經上深入,是不可得的。


    古往今來,學《詩》者溫柔敦厚,學《書》者疏通知遠,學《易》者潔淨精微,學《禮》者恭檢莊敬,學《春秋》屬辭比事。(注)


    謝景行自覺自己不夠敦厚,也不夠恭檢,對易之一道不感興趣,雖然善言辭卻並不樂意以言辭巧言令色,最後他選擇了《尚書》為本經。


    他是經過一番艱難的心理鬥爭的,畢竟連韓愈都覺得《尚書》詰屈聱牙,可經他考量之後,最終還是做下了這個決定。


    孟冠白也早早升上了乙級班,現在被謝景行幾人拖著,經上次月末文考勉強也升入了甲級班。


    但是他們現在並不同在一個班級,一來是因為他們升入乙級班和甲級班的時間不同,再來就是本經不一,其中寇準規以《禮》為本經,孟冠白和呂高軒《詩》,丘逸晨、蕭南尋《春秋》,六人中,居然無一人選《易》為本經。


    走出課室,一路都是熟識之人,府學變化不大,隻是四年來有許多人離開了府學,有的是已通過鄉試,考上了舉人,有的則是在府學九年之後仍未考上舉人,主動退學了。


    府學所有學子並不是一直能在府學學下去,隻有九年時間,九年過後,無論是考上還是未考上都得退學。


    幸運的是,謝景行幾人都是同年進入的府學,還可以再待幾年,沒人離開。


    習慣也一直延續了四年,就算不在同一班級,用完飯後也會在水月亭相聚,或是為辨疑解難,或者是純為了休閑。


    謝景行還沒上水月亭,就聽見孟冠白熟悉的大嗓門,“寇兄,你現在雖有佳人為伴,可集體活動也該參與呀。”


    謝景行往階梯上去,四年前寇準規就已考中秀才,當然是立即迴鄉與林涵成了親,他們這幾人也跟著都是去幫忙迎了親的。


    他順勢還與家人迴了周家村一趟,祭祖、宴客,好不熱鬧。


    過去四年,林涵本還欲待在鎮上照顧林家人和寇家人,不過成親了幾年,林、寇兩家長輩急著要報孫子,寇家幹脆就將林涵家裏人接到了寇家一同生活,讓林涵來了通州府,夫夫倆相聚在一起也有一年了。


    不過想要個孩子何其難,到現在也沒消息,不過因為林涵和寇準規在府學外麵租了院子,日日相伴,感情越發蜜裏調油,寇準規現在也同謝景行一樣,每日準時迴家,再不與丘逸晨和呂高軒流連藏書樓。


    謝景行上去後,就見到孟冠白守在寇準規麵前,一臉激動,“這一次無論如何你也得參加,加上謝兄我們剛好六人,正好組成一隊。”


    丘逸晨和呂高軒仍然還是如原來一般,此時丘逸晨在一旁幫著孟冠白敲邊鼓,“是呀,要是沒你,我們就湊不齊隊伍了。”


    謝景行好奇,“什麽一隊?我什麽時候也要參加了?我怎麽不知道?”


    第123章


    孟冠白見到他來了,更加激動地說:“馬球隊呀。”


    丘逸晨跟著道:“你不會忘記了吧?去年就比賽過一次,上次孟兄參加了,不過隻是一輪遊。”


    孟冠白不理會丘逸晨損他的話,繼續說:“去年你們都沒參加,我隻能去同其他人湊了一隊,沒兩下就被踢出局了,他們一個個還說是我的緣故,明明是他們的技術不好,不然,我一人也不能拖垮一整個隊啊。”


    全然未提去年他加入進去後,因為沒有默契,憑著三腳貓的功夫非要搶球,卻次次被人擋迴來,一個球未進,還全幫倒忙的情況。


    “這次我們六個人湊成一隊,絕對可以贏到最後。”


    他走過來拍了拍謝景行的手臂,眼含羨慕,上下看謝景行被衣服包裹住的身材,別當他不知道,謝景行日日訓練,肌肉勻稱,騎馬的技術又好,這裏缺了誰也缺不了謝景行,綁也得綁著他去。


    “馬球?”謝景行一愣,算了一下時間,是又到舉行馬球比賽的時節了。


    不過,通州府之前並無打馬球的的習慣,同窗學子們要舉辦活動時也多是投壺和蹴鞠,馬球還是經去年來府學的一位新學子首倡後,才逐漸在府學興起的。


    那位學子來自於通州府下的常會縣,常會縣是通州府下少有的平地多的縣城,路平又寬,恰巧那邊又有一個大的馬場,縣城裏家裏有條件的人家也多畜養馬匹,漸漸的,就興起了打馬球這項運動。


    他是打馬球的好手,習慣了打馬球時熱血沸騰的狀態,覺得蹴鞠隻是為了炫技,觀賞性遠大於競技性,玩著忒沒意思,軟磨硬泡地找了幾個好友湊齊了兩隊,隻要有閑暇時間,就跑去校場打馬球。


    關鍵,他還有條三寸不爛之舌,硬是磨得了校場百戶的同意。


    打馬球需要騎在馬上,一邊控製馬匹的動向,同時要用手上的球棍擊球,是一項需要集中全身注意力和耐力的運動,又很能彰顯男子氣概,恰巧通州府學在校場練習騎射,又有場地,不過一年時間,馬球運動就在府學擴散開來。


    許多學子都極為喜愛,人手多少都行,少則八人就能湊齊兩隊進行比賽,人多時,一隊八人也可以,府學比賽時采用的是中間數,每隊六人。


    每年入夏後,府學就會舉辦一次活動,讓學生們舒緩身心,後來就演變成了比賽,也可以加深府學學子之間的凝聚力,以往多是單純的比賽騎馬或射箭、投壺,有時也會比賽蹴鞠,去年因為府學絕大多數人都對打馬球這項新興的運動很有興趣,理所當然的,比賽換成了打馬球。


    不過,去年這時候,祝世維因故去了京城,期刊的事情就被落下了,謝景行又披上了馬甲,兩月的期刊發行相關的事情全由他負責統籌,那時他又要讀書,又要完成祝世維單獨布置的課業,每日還必須抽出時間陪雙胞胎和嶼哥兒,一點空時間都沒了,就找借口拒絕了參加這項活動。


    雖然他沒去參加,但也聽府學學子們興致勃勃地討論了許久,他們這裏確實可以湊足一隊。


    孟冠白還緊緊盯著他,說道:“去年你就找借口推了,今年你不會還不同意參加吧?”聲音都高了,生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謝景行其實無可無不可,今年祝世維早已從外省迴來,有了事業寄托,一年比一年精神煥發,如果不是謝景行了解祝世維,不知情的,還以為祝世維是哪個不知道的地方煥發了第二春。


    祝世維這月布置的文章他早已寫好,而現在負責新聞的編輯們已出了師,寫新聞的能力進步飛快,有的甚至比他寫得還好,他也不需要多花心思在上麵。


    不過也許是他心裏思考時,臉上無甚表情,孟冠白擔憂地叫出聲:“你不會又想放我鴿子吧?”


    他臉上露出快抓狂的表情,正想撲過來懇求他,忽然文清苑那邊傳來了聲音,他靈機一動,轉頭往文清苑看了過去。


    揚起一抹壞笑,也不急了,手裏的竹扇“唿啦”一下張開,慢條斯理地開始扇動,“你可知道此次府學舉行的比賽和往年都不一樣?”


    謝景行疑惑,寇準規也是什麽都不知道,兩人齊齊看著孟冠白,“有何不同?”


    孟冠白瑟地笑了,“今年可不隻是漢子這邊舉行打馬球比賽,文清苑那邊也會出人參加比賽。”


    謝景行一愣,“也是打馬球?”話語裏懷疑之意盡顯,文清苑有幾個女子、哥兒騎馬是沒問題,可是要在馬上擊球怕是沒有人能做到。


    “自然不是。”


    “那還能參加什麽比賽?投壺?蹴鞠?”


    孟冠白一笑,“自然是打羽毛球了。”


    說到此處,心裏怨念又起,“這羽毛球不還是你弄出來的?”


    謝景行臉上疑惑頓去,笑了笑,“這倒是不錯。”


    孟冠白不止一次抱怨,“你會弄這羽毛球,怎麽不早弄出來?這麽有趣又好玩的東西偏偏要等到嶼哥兒說他在府學呆著無聊,你才想法做了一套,一開始還隻讓我們在這邊眼巴巴看著文清苑那邊玩,難道我們平時就不無聊?”


    分明重色輕友!


    羽毛球又是一樁事,去年嶼哥兒見到府學漢子這邊興起馬球之後,躍躍欲試也想玩,可是卻沒人同他一起,除了謝景行,他又不願和其他漢子混到一處去,自然隻能望洋興歎。


    沒辦法,心尖尖上的人提出了要求,謝景行隻能想方設法滿足,最後不知怎的,他想起前世曾看過的一個up主的視頻,拍攝的是印度手工製作簡易羽毛球和球拍的方法。


    他便花了近一月功夫,挑鴨羽、又是洗,又是修剪,鴨羽久了會變色,他又精心弄了染料將鴨羽染成了淺淺的藍色,看著很是漂亮。


    不過最讓他費神的是羽毛球的軟木底,找了許久才在天下商行的幫助下尋到了一種合適的材料,是遠在海邊省份才能見到的栓皮櫟樹。


    謝景行測試了栓皮櫟的彈性和吸震性,發現比現代羽毛球的軟木底都好,應該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才將鴨羽組裝上去,可以說是費盡心機才做出了一個羽毛球。


    之後又是羽毛球拍的製作,羽毛球拍製作起來倒是比較簡單,最起碼不用他獨自一人忙活,他也做不了,專業人做專業事,他畫了圖紙,讓鐵匠幫忙做好了拍頭、拍杆等部分,他自己隻負責羽毛球拍弦的選擇。


    試了幾種材料,發現隻有羊絨弦和牛筋弦合適,最後他試驗了一下兩者的韌性和耐性,選擇了羊絨弦。


    按理來說,羽毛球拍弦最好的應該是化纖材質的線,可他在古代,變也變不出來,隻能將就著用,不過最終製造出來的球拍和球都還不錯。


    他陪著嶼哥兒玩了幾次,嶼哥兒就徹底不再惦記打馬球了,他覺得羽毛球可好玩多了。


    謝景行隻製作了一套出來,雙胞胎沒有得到,成天看著哥哥陪著嶼哥哥玩,羨慕地眼冒綠光,天天粘著他要,沒有就一直纏著他,不讓他做其他事情,嶼哥兒就抱著那副羽毛球躲在一旁樂。


    讓去同嶼哥兒一起玩,還不願,非要讓謝景行另給他們做一套小的,嶼哥哥那個太大了,他們拿不住。


    看著他被堵得無處可藏,嶼哥兒更是幸災樂禍地笑,可材料已經用完,沒辦法,他隻能用剩下的一點牛筋給雙胞胎做了個彈弓,雙胞胎才放過他。


    還說彈弓隻是利息,他們還得要一副小的、他們能玩的羽毛球,謝景行當然隻能答應,不過,他沒有再親自動手,天下商行有的是人手,他隻將圖紙送了過去。


    嶼哥兒有謝景行陪他多玩了一段時間,教授了許多打羽毛球的技術,之後謝景行忙時,他就將羽毛球帶去了府學文清苑,和同窗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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