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的路上謝景行問了嶼哥兒文考一事,果然文清苑那邊也下了通知。


    嶼哥兒臉上有些興奮,“文清苑以往月末文考雖然也考經史子集,可那隻是其中一項,還會考琴棋書畫,詩酒花茶,並且也不做排名,隻是讓夫子對學子的情況心裏有個底。”


    此次會同漢子這邊一起排名,夫子說時,文清苑的學子也很驚訝。


    嶼哥兒驚訝後卻是高興,現在他不隻是和謝哥哥一同讀書,還會和謝哥哥一同考試,甚至他和謝哥哥的名字還會在同一張榜上。


    嶼哥兒不禁握了握拳,他要努力,可不能差著謝哥哥太遠了。


    他眼裏的鬥誌滿滿,謝景行看出他興致高,不欲讓他掃興,甚至加了把火,“要不這次文考我們兩人比比?”


    嶼哥兒高興道:“真的嗎?那是不是要有彩頭?”他小時和二哥比試就會有彩頭,二哥給出的彩頭都是些小玩意兒,而他輸了就需要幫二哥抄書,他那時也傻,什麽都聽二哥的。


    謝景行想了想,本就隻是為了逗嶼哥兒高興,根本沒想過彩頭,看嶼哥兒興致勃勃看他,很是期待的模樣,隻得臨時起意,道:“若我的名次比你低便答應你一個要求。”


    “好。”嶼哥兒又問:“若是我排名更低呢?”


    他看向謝景行,纖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謝景行凝神片刻,在嶼哥兒緊張的注視下,緩聲道:“現在我每日接送你,若你低,那便交換,下月就由你來接送我,如何?”話語裏溢滿笑意。


    嶼哥兒雙眼晶亮,“那就說定了。”


    他對這次的比試很是重視,這日都沒有同謝景行去謝家,而是直接迴了自己府裏,想要多看看書,說不定他就贏了,到時候謝哥哥就會答應自己一個要求,什麽要求都行。


    看著院外高懸的圓月,嶼哥兒的臉浮出一抹羞澀,燭火映照下,他精致的臉雖還有些稚嫩卻美得驚人,可惜,除卻天上月,無人可見。


    很快到了第二日,謝景行同嶼哥兒分別,兩人都是鬥誌昂揚。


    第117章


    府學的每個班級都在一處三合院子裏,正對院子大門的是課室,兩邊另有兩間屋子,大小隻有課室的多半大,但並沒空置,而是設置成了考棚,每次月末文考,考生就在所在課室旁的考棚裏進行。


    考棚裏擺著長條桌案,下設一張長凳,每張桌案上都能坐下三名學子,且每位學子坐下之後中間都有差不多三尺,互相之間是絕看不到各自所寫試卷的。


    不過就算挨得近些,學子之間也不會互相抄寫,畢竟府學裏有規定,若是考試時發現試卷有雷同的,會將學子降等處理,若是超等廩生就會被降為一等廩生,以此類推。


    若像孟冠白這種本就不是廩生的,則會記過,超過三次會逐出府學。


    謝景行拿著筆墨硯台等在考棚外,看著經過夫子檢查後進去的學子,他們依次落座,每張桌子坐滿三人,才會去空的桌子,並不隨心所欲。


    文考規定,每張長桌不能隻坐一人或兩人,且文考時所有步驟都同鄉試一樣,隻帶筆墨等進入,不得帶任何書籍,這都是為了訓練學子們對鄉試的適應性。


    謝景行被陳夫子從頭到尾檢查了一番,進了考棚,他離先進來的寇準規、蕭南尋幾人並不遠。


    寇準規幾人心裏自有一股豪情,作為府試前五,他們也想要和府學的學子們比比,他們和秀才能有多大差距,皆是興致勃勃想要同府學的其他學子比拚一場。


    倒是弄的孟冠白緊張起來了,他怎麽覺得他這幾位好友都很是認真。


    若是此次他比謝景行五人的成績都低,那他真是白白讀了這許多年書了。


    無論是坦然、期待還是緊張,時間一到,陳夫子與另一位夫子帶著試卷進了考棚。


    試卷樣式同上次文考試卷一般無二,謝景行先在試卷麵上寫上了班級和姓名,才翻開卷子。


    題目有點難度,四書、五經義各一道,分別是“而莫知之辟也”和“神人以和”,分別出自《中庸》和《尚書》,每題需寫二百字以上,另有一道五言律詩題。


    謝景行費了一番腦筋,在規定時間內寫完交了上去。


    迴去時,嶼哥兒走在謝景行身邊,走路都閑不下來,時不時歪頭看他,眼角眉梢彎出些謝景行看不太懂的意味。


    “這般高興,看來完成得不錯。”夏日黃昏,清韻河上飄著數不清的遊船,慢悠悠地在河水中穿行不息,不少人攜伴帶侶暢遊在清韻河上。


    嶼哥兒臉上揚起一抹驕傲的笑容,“我都寫完了。”


    出考棚時,時夢琪忍不住抱著嶼哥兒的手臂哀嚎,她雖是來了府學讀書,可她真不擅文,也就是來府學混時間,加上話本讀多了,喜愛話本裏那些翩翩讀書人,想順便在府學裏挑選一位如意郎君。


    她家裏一兒一女,大哥比她年長十多歲,她是父母老來得女,家裏人寵得很,她突然說想來府學讀書,家裏也順了她的意,想方設法將她送來了府學。


    可是來了府學才知道,原來哥兒和女子是單獨在文清苑讀書,和漢子完全分隔開,平時想見一麵都難,她不止沒有找到合意的人,居然還得經受考試這一磨難,她真是欲哭無淚。


    溫嘉豔麗的臉上也滿是委屈,挨著白蘇不願說話,他擅音律和繪畫,這次考試居然讓他作文,還得寫兩百字以上,他都快頭禿也沒湊齊四百字。


    嶼哥兒和白蘇無奈對視一眼,他們兩人在作文一道都不弱,不懂他們的委屈,不過作為朋友,他們也隻得連聲安慰。


    除了時夢琪和溫嘉,文清苑多數人也是滿臉委屈和不願,有本事就讓漢子同文清苑這邊比琴棋書畫,詩酒花茶,憑什麽要讓自己與漢子比寫詩作文呢。


    也不知道高知府知道自己了解到文清苑有十數位女子、哥兒也在府學讀書時,當然更重要的是嶼哥兒也在文清苑讀書,一時興起讓他們同漢子一同參考,還一同排名,招到了文清苑這邊絕大多數學子的反對,還惹了他們這般不高興,該做何想法?


    畢竟他初衷是想看看嶼哥兒讀書如何,長公主是盛名享於京城的才女,英護侯又是憑自己實力考中進士的英才,聽說嶼哥兒自小就開始讀書,也不知是否青出於藍?


    他作為一府之首,總不能無緣無故去文清苑看嶼哥兒讀書如何,隻能出此下策,等下次他同安兄迴信時,也能同安兄提及一番嶼哥兒的現狀,報答英護侯和長公主為他除掉仇敵,又提攜他的恩惠。


    嶼哥兒可不知高知府的想法,自然也就不知他才是導致文清苑眾女子、哥兒要參加此次文考的罪魁禍首,所以他在其他同窗連連小聲抱怨時,還能維持一幅麵上淡淡的模樣,等到了謝景行身邊,隻剩他二人時,他才在臉上帶出些高興來。


    謝景行自然知道嶼哥兒的實力,畢竟他二人是一起同祝世維學習的,雖然嶼哥兒不用學做八股文,也未曾寫過八股文,可在謝景行學習八股時,他也是在一旁聽著的。


    而據他一直以來的觀察,每次祝世維讓嶼哥兒上他那裏抽查學習時,嶼哥兒從未答不上來過。


    此前他就認為,若是嶼哥兒能同他們一起參加科舉,應該也是能榜上有名的。


    再說,嶼哥兒作為長公主和英護候的兒子,自小在京城長大,又不遠萬裏來了通州府,有時也會隨著黃娘子一同處理天下商行的事情,眼界可比許多學子更寬,說不定成績還能更好。


    第二日是休沐日,謝景行幫著周寧忙了半日生意,下午帶著嶼哥兒和雙胞胎沿著清韻河逛了一圈,很快就到了第二日。


    嶼哥兒就連帶著雙胞胎一起玩時,都有些心不在焉,明顯很是期待這日的排名,兩人在去府學的路上,話都沒多說幾句,謝景行就被迫不及待的嶼哥兒拉到了府學門口的告示欄處。


    告示欄處還圍著有幾位其他的年輕學子,應該也是才過來的住在府學外麵的學子,本就住在府學齋舍的學子早早就看過了。


    見謝景行二人過來,其中還有一位是哥兒,另幾位學子拱手對他們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嶼哥兒這才拉著謝景行走近告示欄,眼裏既緊張又期待,開始在告示欄上貼著的名單裏找尋他和謝景行的名字。


    謝景行年紀不大,進學日短,才來府學也不過一個來月,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並沒有從名單的前麵看起。


    隻是已到了名單前,他無意中還是掃了一眼排在前麵的十來人的名字,第一、二名謝景行並不認識,但排在第三位的赫然是孟道全。


    而上次同孟道全爭論,貶低天外居士的歐通海卻已經排到十幾位之後去了,他曾聽孟冠白說兩人原來在伯仲之間,看來這人是受了上次的影響,也不知道歐通海能不能知恥而後勇,在日後振奮努力,再與孟道全一爭長短。


    沒有多想,謝景行將視線投去了名單的最後,排在末尾的幾人明顯是女子的名諱,謝景行沒有多看,視線往上逡巡,首先映入眼簾的熟識之人居然是孟冠白。


    謝景行眼裏閃過一絲意外之色,孟冠白怎麽會是這個排名,居然比他們都差?


    孟冠白再如何吊兒郎當,可畢竟早已考中秀才,近日也與他們一同苦學,名次怎麽會這般低?


    掩下心中的疑惑,謝景行繼續往上看,接著是丘逸晨和呂高軒,兩人一前一後緊挨著,丘逸晨在上。


    然後才是寇準規,再往上數兩人就是嶼哥兒了,他和嶼哥兒中間隔著蕭南尋。


    平日探討學問時,對其他幾人的學力都有所了解,他與寇準規等幾人的排名倒是沒有出現意外。


    這邊嶼哥兒也看到了排名,飛揚的眉眼變得無精打采,嶼哥兒轉頭看了一眼謝景行,眉眼間都帶著失落,“謝哥哥,我輸了。”


    腳尖忍不住在地上碾了碾,心裏所有打算都落了空,整個人仿若烏雲罩頂,垂頭喪氣。


    謝景行看他像遭受了重大打擊,恨不得一個人窩在角落裏偷摸抹眼淚的樣子,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行了,雖然排名比我低,可你的成績也不差。”


    這樣都還不高興,那幾位比被嶼哥兒名次更低的學子不得痛哭流涕?


    嶼哥兒被他安慰,努力提了提精神,謝哥哥說的對,他同謝哥哥相差也不遠,中間隻相隔一人,那不就說明他和謝哥哥差不多,下次努努力他說不定就能勝過謝哥哥了。


    而且,嶼哥兒悄悄抬眼看了看笑得溫柔的謝景行,就算他提出了心底那個要求,謝哥哥說不定還會嚇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謝哥哥除了會這樣看他以外,對其他女子和哥兒可以說是視而不見。


    其實他也不用太著急,他看謝哥哥根本就是缺了根筋。


    麵前的小哥兒明明剛剛還低落著,現在卻又緊緊盯著他,眼神渙散,好似已經魂遊天外,可看著他的眼神中卻隱隱帶著一絲哀怨,謝景行忍不住點點嶼哥兒的腦袋,“想什麽呢?”


    嶼哥兒迴神,撇撇嘴,想到考試之前他和謝景行設置的彩頭,嶼哥兒道:“那接下來一個月就不用你來接我了,我去接你。”


    謝景行怔了一瞬,轉而笑道:“這下我也能享受一下被人接送的待遇了。”


    嶼哥兒點頭,願賭服輸,不過,嶼哥兒眼睛微微轉了一下,由他接送謝哥哥,對他來說反而更像是獎勵,說不定他是大炎朝第一個會接送漢子的小哥兒呢,雖然隻有一個月,他也很開心了。


    第118章


    將小哥兒哄高興了,謝景行心情很好地走進了課室,腳步輕快。


    等到他將書從桌上翻出跟著同窗們誦讀時,才覺出今日似乎少了些什麽,他疑惑往孟冠白看去,平時他一進課室孟冠白不就會湊過來嗎?今日怎會這般安靜?


    旁邊的孟冠白正低著頭,臉上麵無表情,並沒讀書,書本翻開放在桌上,可卻並不是旁人所讀文章的那一頁,他甚至都沒張口,眼睛雖直直地盯在書頁上,卻並未聚焦,顯然是在神遊天外,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孟冠白平日表現的樂天又豁達,臉上時時刻刻都帶著笑意和玩世不恭,今日這幅表現顯然不對勁,而且是極為反常。


    情況一直持續到了上午放課,他們用完午時去藏書樓的路上,孟冠白居然一反常態,連話都沒有同謝景行幾人多說幾句。


    就是淡漠的蕭南尋、寇準規也忍不住和謝景行交換了兩個眼色,丘逸晨和呂高軒更是時不時將擔心的目光投在孟冠白身上。


    丘逸晨最沉不住氣,忍不住走到了孟冠白旁邊,問道:“孟兄,你家中是發生什麽變故了嗎?”


    丘逸晨年紀小,在他看來,能讓他露出如此情態的也隻能是家裏人了,由己及人,他才有此一問。


    孟冠白一直心不在焉,被他問話,才恍然迴神,搖頭道:“我家中一切如常。”之後又不再多言。


    謝景行皺了皺眉,他當然知道孟家一切如故,畢竟前幾日徐白薇還來過謝家,陪著雙胞胎玩了半上午,哄地雙胞胎樂嗬嗬的。


    “那你今日為何如此反常?”謝景行幹脆直言相問,與孟冠白打交道,就不能彎彎繞繞的,得直接點。


    孟冠白扯了扯嘴角,終於抬頭看了看陪同他一起的幾位好友,嘴唇囁嚅著,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道:“無事。”


    丘逸晨實在受不住他這番模樣,他們六人中,呂高軒沉穩,寇準規嚴肅,蕭南尋深沉,三人雖性格不同,但都有一個共同點,平日都稍顯沉默寡言。


    謝景行則是遇到感興趣的會同他們多言幾句,若是不感興趣,理都不理他們,隻有他和孟冠白每日話最多,一行六人間的氛圍,全靠他們二人活躍。


    見孟冠白低著頭還欲往前走,他幹脆快走幾步上前到了孟冠白前麵,攔住了他的去路,急聲問:“那你今日到底是什麽情況?若是有事可以說出來,我們一同想辦法幫你解決,何苦悶在心裏,還沉著臉,讓大家都不高興。”


    他心裏急,話說得開口見心,口無遮攔,臉上也忍不住帶上了一絲急躁。


    孟冠白眼裏閃過一絲難堪,沉聲道:“若是惹得大家不高興了,我離開便是。”


    “誰讓你離開了,沒聽出來我是在關心你嗎?”


    “不勞關心。”


    丘逸晨本來就不是那等會體貼人的性子,他分明是好心關心孟冠白,卻被他這話頂了迴來,臉上表情登時變成了憤怒,“好心當做驢肝肺,你就生你的悶氣吧,看誰還管你。”


    說完一甩袖,轉身欲走,呂高軒連忙上前兩步,攔住他,若是讓丘逸晨這時離開,就真不好收場了。


    孟冠白今日情緒本就難言,丘逸晨想離開,他更是不願再待在這裏。


    就這麽三兩句的功夫,謝景行幾人都沒有所反應,兩人就將氣氛鬧得更僵,眼看著就要不歡而散。


    那邊呂高軒已在安撫丘逸晨,謝景行則是一把抓住孟冠白的手臂,又同寇準規和孟冠白使了個眼色,另兩人也走了過來,將孟冠白圍在了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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