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行揉了揉謝若的頭,“還是糯糯乖。”


    周寧這時端著木盆過來了,臂彎上還掛著有一張帕子,謝景行摁著謝景君在木盆前蹲下,給他洗了洗手又擦幹淨,才放他過去吃糖葫蘆。


    周寧也幫謝若洗好了手。


    又擰幹布巾,輕柔地把謝景君髒兮兮的鼻頭和小臉擦幹淨。


    謝景君吃著甜甜的糖葫蘆眉開眼笑,完全不記得剛才摔跤的事情了。


    謝景行也不管謝景君和謝若直接用兩手抓著糖葫蘆啃,反正身上穿著罩衫,弄髒了也方便洗。


    謝定安這時終於將行李歸置好,把馬牽過去拴好,周寧又快手快腳地煮好一大鍋湯麵,謝景行和謝定安都覺得腹中饑餓,沒一會兒一大碗麵下肚,勉強填飽了肚子。


    上麵的周家應該是聽到了謝家的響動,周廣德和陳孝珍走在前麵,後麵跟著周忠義和廖文慈,一起上了門。


    一進門,周廣德就笑著說:“猜你們就是今天迴來,果然,隻是怎麽迴來這麽晚?寧哥兒和雙胞胎在家裏惦記一整天了。”


    謝景行又對著他們解釋了一遍。


    幾人到堂屋坐下,陳笑珍看著桌上,說:“隻吃點麵夠嗎?要不要我們再去廚房炒點菜?”


    “不用,已經吃飽了,吃點熱湯麵身體還更舒坦。”謝定安拒絕道。


    謝景行點點頭說:“剛趕路迴來,也吃不下其他東西。”


    陳孝珍這才作罷。


    那邊謝景君和謝若見著周家人下來,嘴裏還吃著東西,含糊不清地叫了人,謝景君隻顧著自己吃,謝若卻端起碗,邁著小短腿舉到周家人麵前,示意有好吃的讓他們拿。


    陳孝珍被他軟了心腸,一把抱過他親了又親。


    周廣德幾人下來就是想看看謝景行這一路順不順利,看他們平安到家也就放心了。


    不過,周廣德心裏猶豫著還想問問謝景行考得如何,可又擔心給他壓力,又咽了迴去。


    謝景行知道周廣德那副猶豫的模樣是因為什麽,主動說道:“這次縣試,我已經盡了全力,可是否能榜上有名,還得看閱卷官的批閱,不過,老師卻對我甚有信心,讓我安心準備四月的府試。”


    畢竟祝世維和陸寒鬆對他都有信心,陸寒鬆甚至還預言他府試能進前三,好去府學讀書,謝景行覺得自己不說前三,最起碼應該是能上榜的,可他卻是不能直說,畢竟,萬事無絕對。


    周廣德幾人聽他說盡了全力,就安了心,反正這裏所有人都對謝景行有信心,就算到時落了榜,也肯定不是謝景行的問題,而是閱卷官的失誤。


    周廣德笑逐顏開,“好,好,那我們便先上去了,不擾著你們睡覺,好好休息。”


    熱水早在做飯時就已燒好,一家人洗漱幹淨後,安安心心地躺上床睡覺。


    第085章


    這幾日,說是輕鬆,但心裏或多或少還是有些負擔,迴家了之後,謝景行的這一覺睡得極為踏實。


    清醒後,首先聽見的是院子裏周寧低聲說教雙胞胎的聲音,“你們先在院子裏玩會,哥哥累了,讓他好好睡一覺,等他起床再帶著你們玩。”


    接著便傳來雙胞胎清脆的應答聲,“好。”


    不過,還沒多等一會兒,謝景行就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很明顯是雙胞胎又趴在門上悄悄往裏麵看。


    有這麽一對時刻都想黏著自己,讓自己陪他們一起玩樂的弟弟,真是甜蜜的煩惱,謝景行臉上露出一抹舒朗的笑意,立即翻身起床,紮好頭發,穿好衣衫,出門陪雙胞胎玩,今日可是難得休息一天。


    一日又過一日,很快就到了放榜的時間。


    周寧肯定是要在家裏照顧雙胞胎的,還是謝定安一大早和石天生、秀姐兒一起,將謝景行送到了寧和鎮上。


    不過,今日謝定安沒有跟著石天生和秀姐兒一同去擺攤,而是和謝景行一起,在臨街十字路口下了馬車。


    秀姐兒坐在馬車上,背朝著晨曦的光亮,臉上溫和柔潤,帶著點緊張和期待地說:“叔父,景行,你們看完榜後,記得先來跟我們說一聲。”


    要知道整個周家村,都隻有謝景行一個正式的讀書人,而且也是頭一個參加科舉考試的人,別看村子裏人沒在謝景行麵前談論,其實心裏都可激動和興奮,雖沒有鬧到謝景行麵前來,卻沒少拉著周家人和周寧詢問。


    周家人和周寧的迴答都一致,隻說不知,可他們心裏的激動和期盼一點兒也不少。


    要是謝景行真能一舉上榜,無論是周家村的哪一個人,從幾十歲的老太爺、老太太,到剛能知事的孩童,都得樂瘋了不可。


    不僅是因為謝景行是周家村的恩人,他們從心底裏盼著他好,還因為若他真能考上,從此以後周家村就有了一個依靠。


    都快到放榜的時候了,謝景行心裏卻沒有一絲緊張,淡定地對著秀姐兒和石天生說:“行,你們先忙,看完榜後定會來通知你們。”


    石天生兩人這才放心離去,他們從底下村子裏趕過來,就算出發得早,也比不得本就住在鎮上動作快。


    等謝定安和謝景行一起到放榜之處時,那裏早已圍滿了人。


    前朝時,科舉之人想要看榜,非得到縣城縣衙門口不可,可大炎朝卻不一樣,等閱卷官將試卷批閱好,主監考官,縣試時就是縣令,會將閱卷官提交上去的,被選中的試卷進行排名,然後立即寫榜。


    榜卻不止一份,而是這一個縣城治下有多少個鎮子,就會抄多少份,然後讓衙役送過去,在不同鎮子上的同一天同時揭榜。


    就算有哪個鎮上沒有學子去參加縣試,也會如此,其目的是為了向百姓展現朝廷對讀書人的重視。


    平時張貼告示的地方,此時已經有四個衙役拄著杖立在那裏,他們後麵就是用一塊大的紅布遮住的榜。


    縣試放榜的時間規定在巳時初,即早上九點。


    看來,他們還算到的晚的,圍著榜的人不隻有參加縣試的學子的家人或仆役,也有寧和鎮上來看熱鬧的鎮民們。


    人擠人,謝景行一眼看過去隻看得到黑壓壓一片人頭,這該怎麽才能擠進去?


    正苦惱間,邊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謝兄。”


    是寇準規,他旁邊站著一臉強作鎮定的林涵,不過,誰都能看出他眼睛裏唿之欲出的緊張。


    雙方互相打了招唿,兩人對著麵前擠擠挨挨的人群,都是一籌莫展,他們這十幾歲的小身板子,能擠得進去嗎?莫不是得等這裏的人散了,他們才能進去看榜?


    謝定安卻沒這許多顧慮,他想要擠進去倒是可以,可若還要帶著旁邊三個少年人,也為難。


    謝定安長得高大,可人群裏也不乏身材高大之人,他也隻能透過人群隱隱約約看到紅榜,卻不能將紅榜盡收眼底。


    他垂眸思考了一下,拍了拍謝景行的肩膀,說:“景行,我將你舉起來,你看看能不能看到全榜。”


    謝景行聽完後呆若木雞,他都十幾歲,都快有謝定安耳垂高,還被父親舉起來,這樣合適嗎?


    可謝定安卻定定地看著他,完全不覺得有什麽不合理之處。


    對啊,謝定安是自己的父親,不管現在自己是十幾歲,還是以後二十幾、三十幾,就算到了七老八十,自己都是他的兒子,怎麽就不能被他舉起來了?


    他看現代那些追星的人,朋友之間還能互相騎坐在對方的脖子上,都是二十幾歲的大學生甚至已經出入職場的青年人,也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


    謝景行一樂,立即點頭。


    緊接著,他就被謝定安抱著小腿和大腿,舉了起來。


    謝景行朝前一看,衙役後麵的整張紅榜,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手扶著謝定安的肩膀,身體筆直,低頭說:“阿父,可以看到。”


    寇準規見狀,若有所思地看向林涵。


    林涵一愣,看看被舉著的謝景行,又看看寇準規,為難地說:“準哥,我可舉不起來你。”


    寇準規怔了怔,才眼神柔和地看著他說:“是我舉你上去。”


    忽然,前方傳來鑼鼓被吹響的聲音,更靠近紅榜的兩個衙役一人扯著紅布一角,使力一拉,紅布便被掀了開來。


    林涵顧不得多想,點點頭,“快舉我上去,發榜了。”


    謝景行凝神看過去,大炎朝所有科舉發榜都是長案,榜上姓名根據先後順序橫排,最後一名姓名最後一個字底下被朱筆重重地劃了一道,表示榜以他結尾。


    謝景行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姓名,第一個,往上一看考號,乙一百七十八,真是自己,他想到過自己會中,沒想到居然中了頭名案首。


    胸腔裏的心髒急速跳動了兩下,謝景行壓抑著激動,一使勁跳下地,看著緊緊盯著他的謝定安,半響,嘴角控製不住地向上揚起,“中了。”


    謝定安臉上表情展開,“那就好。”


    邊上林涵也高興地叫出聲,“準哥,你中了,第二名。”


    謝景行和寇準規的名字並排,他當然也看到謝景行的名字,被放下來時,林涵語氣仍帶著興奮,又說了句:“謝小郎君也中了,是第一名。”


    圍觀的人群聽聲望過來,沒想到本次縣試第一、第二名都出自他們寧和鎮,真是出息。


    謝景行先拱手對寇準規道賀,“恭喜寇兄。”


    寇準規眼裏帶著笑意,迴禮道:“同喜。”


    =


    同寇準規分開,家裏人都等著他們的消息,已經知道結果,沒必要在這裏久呆。


    謝定安先去了湯圓攤,告知秀姐兒和石天生這個好消息,謝景行則去了祝府。


    雖然祝世維一點都不擔心他會不中,可謝景行還是需要去告知一聲。


    進了祝府,祝世維正坐在大堂裏施施然地喝茶,見他進來,直接問道:“第幾名?”


    還真是對他有信心。


    謝景行也學著他,不慌不忙地坐在他的手邊,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豎起一根手指。


    祝世維居然一點也不覺意外,“看來這次的監考官和縣令都有點眼光,不是那等將魚木和珍珠混於一談的瞎眼庸人。”


    謝景行無言以對、無話可說。


    他總不能應承下來,那以後誰要是看不上他的文章,難道就是“瞎眼庸人”了?


    他就算再自認自己是學霸,是行走的移動硬盤,可天下之大,能人異士比比皆是,有些聰慧的讀書人也有過目不忘之能,最起碼他聽過的華夏古代讀書人中就有不少,他可還不敢認為自己無人能敵。


    他隻能閉嘴不迴應。


    祝世維也沒再多說,在他眼裏謝景行不上榜才不正常,能得第一名也不意外,沒什麽好奇怪的。


    衝著一旁候著的管家揮揮手,祝世維說道:“去將書拿來。”


    謝景行疑惑問:“什麽書?”


    縣試和府試要考的書籍他該都已經學完了,院試還要等到明年四月,祝世維不可能現在就讓他為院試做準備吧,府試都還沒考,這學習進度也太快了些。


    “你那套筆記《四書五經注解》已經刊印出來,送了一套到我這裏,這是你作出來的,自己總該有一套留作收藏。”


    謝景行訝然問:“這麽快?”


    大炎朝重視讀書人,對讀書人學習所用的書籍更是看重,刊印書籍用的是謝景行熟知的活字印刷術,可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再這短短幾日間就弄出來吧。


    “早就開始印了,不然我送去給陸寒鬆的那套從哪兒來?隻是這幾日才大量印出來而已,也許府學蒙童館那些蒙童的桌案上,前兩日已經擺上了,你這作者還是後看見的。”祝世維早在幾月前就開始為這套書售賣做準備,隻是瞞著謝景行,不想讓他分心而已。


    管家送了書上來,謝景行拿起最上麵的一本,隨手翻開,是《論語述而篇》。


    隻見篇名高高居於書頁最上,下麵第一行是用黑色墨印出的“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注


    第二行則是用不知道什麽製成的藍色染料印出的釋義。


    距離頁邊距約兩厘米處畫下一道黑色豎線,留出位置印出了謝景行的旁注,黑紅交間,重點明確,看來是祝世維辛苦幫他排的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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