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和聖尊隻覺自身被寂滅天火焚燒,自身的大道、元神、魂魄、真靈、肉身、神識統統被燒得不斷湮滅。


    難以想象的劇痛傳來,他們有一種隨時死在寂滅天火中的感覺,莫大的恐懼,不斷將他們向黑暗中拉去,永遠跌落。


    他們抬頭看去,卻可以看到許應的麵孔,巨大而神秘。


    此時的許應雙目緊閉,沒有去看他們,他們隻覺自己仿佛在許應黑暗的視野中墜落,然而卻始終不見許應的麵孔縮小。


    終於,他們被寂滅天火徹底焚化,兩人肉身元神大道盡皆變成寂滅天火的養料,他們自身牽連的因果、自身牽連的劫運、以及因劫運而起的殺伐,盡皆在寂滅天火中化為烏有。


    這世間已經尋不到兩人的任何氣息,尋不到他們的任何痕跡,他們像是葬身在寂滅劫中不複存在,不過古怪的是這兩寸寂滅天火中卻各有著一寸混沌之炁,兩人最後的意識化作一寸靈光,藏身在混沌之中。兩人燒了數十日,終於寂滅天火緩緩熄滅,待到寂滅天火燒盡,歸還天地因果之後,但見火焰熄滅處,各有一寸混沌之炁飄浮。


    許應於此時張開眼簾,突然混沌之中的兩寸靈光隻覺黑暗中忽然若有光芒乍現,於絕境中煥發生機。


    許應催動混沌大道,接著循證鴻蒙,便見兩寸混沌之炁中先天靈光生長發芽,聖尊和青玄的身軀自混沌之中緩緩生長而出,兩人一邊慢慢長高長大,一邊打量自己新生的身軀,眼中滿是驚訝。


    許應催動鴻蒙道法,聖尊和青玄便像是混沌靈根般生長出來,重造肉身,再造魂魄,恢複元神,待到他們長大成人,許應雙手交叉翻轉鴻蒙循證無極,聖尊和青玄頓時感應到自己體內正在經曆五太變化,從太易、太初,向太始、太素演變,從無形無質,向有形有質演化,最終,他們的肉身元神魂魄輪轉到太極,方才止住。


    許應頭頂無極圖也恰恰演變到太極圖,隨即太極輪轉……聖尊和青玄體內萬般道力自動衍生,演進到混元的狀態,是為太一。


    許應方才止住,而兩人適才寂滅所形成混沌之炁也恰恰耗盡,“兩位道兄,我雖然幫你們化解了彼岸的因果、劫運和殺伐,但未必便能保證兩位不會被寂滅劫牽連,”許應鄭重萬分道,“你們立刻迴三界,到了三界後再證道三界的天地大道,為自己的性命,多重保重。


    兩人點頭立刻來到樓船上,聖尊道:“許道祖,你在彼岸兩次證道,因果極大,你如何自保?”


    許應笑道:“我將時時刻刻處在九道循證的狀態,讓寂滅天火不斷焚燒淬煉,就算寂滅劫也傷不到我,兩位你們速速離開。


    青玄道:“此次林傳庭以因果大道擾亂彼岸的因果,將已死之人重現於世,這些已死之人身上沾染的劫運也隨之而重現人世,其中不乏有高手你要當心。”


    許應揮手相送,笑道:“你們盡管放心……彼岸過去已死的道主無一人是我的對手,我必將生還,咱們三界再見。”


    兩人當即催動樓船向混沌海駛去,不過這一路上並不太平,時常遭到那些沾染劫運的己死之人的攻擊,青玄和聖尊曆經廝殺終於殺出彼岸,來到混沌海渡口,渡口處早已是人山人海,許許多多逃難的人們來到此地,想要出海躲避劫運,然而哪裏有這麽多的翠岩樓船?而且就算有,他們也無法逃過劫運,在船上便會被劫運追上化作飛灰。


    兩人驅船向海中駛去,隻見船外無數人哭天搶地向翠岩樓船伸出雙手,祈求他們停下帶自己離開,有人雙手高舉著嬰孩,祈求他們能夠帶走自己的孩子,還有人飛身殺來,試圖奪船。


    卻被聖尊祭起的靈寶,混沌飛梭統統轟殺。


    還有人哭訴道:“你們的船這麽大為何不能帶走更多的人?”


    聖尊望向下方,搖頭道:“他們注定死亡,即便帶著他們進入混沌海也是白費力氣。


    青玄點頭道:“這些人中無一能夠活下來,不用管他們。”


    兩人沉默,催動著樓船從那烏央烏央的人群上空駛過,向混沌海駛去。聖尊沉默良久,聲音沙啞道:“我絕不會讓三界演變成這樣。”


    青玄眼角跳動死死捏緊拳頭,指甲深深刺入血肉中,突然樓船停下,聖尊微微一怔,向他看來,青玄笑道:“元煜,我隻是帝青玄斬出的廢物,我還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我想帶一些人走,總歸要試一試,說不定……”


    他目光熱切,笑道:“說不定呢?萬一,真有人有一線生機呢?”


    聖尊歎了口氣,搖頭道:“你終究不是帝青玄,你帶著他太多的負麵情緒,太過婦人之仁,隻是一個廢物,罷了,隨你便是。”


    “說著立刻催動樓船折返迴來,向著那些擠在渡口處的人們大聲喊道:“船上空間有限,隻限千人,隻限千人。


    人群向前湧動,很多人被擠下渡口,跌落下去發出長長的慘叫聲,青玄見狀當即法力湧出,卷起千餘人將他們送到樓船上,後麵的人還在向前擠,紛紛高聲祈求,然而青玄還是轉身催動樓船駛離渡口。


    過了不久,樓船駛入混沌海中,青玄看向船上這些逃難的人們,隻見他們有的驚恐有的感激,還有的喃喃自語,有人跪在地上不知在祈求著什麽,這一刻,他覺得心中特別踏實,“說不定能夠救下他們……”


    翠岩樓船在混沌海中行駛,過了幾日,他們從一座海中道觀前駛過,青玄和聖尊呆呆地看向這座道觀,心中有些茫然,混沌海中怎麽會有這樣一座奇怪的道觀?


    那道觀前站著一位奇怪的道人,默默地注視著他們,道觀越來越遠,終於消失在茫茫的混沌海中,船上這千餘人的吃喝拉撒睡是個問題,船外便是混沌,沒有任何時空可言,青玄和聖尊隻能在船內另辟天地,種植糧食維持這些人的生計,樓船在海中行駛,人們漸漸不再驚慌,臉上漸漸有了笑容,青玄和聖尊臉上也逐漸有了笑容。


    過了十多個月,忽然裟欏樹的粗大根觸映入他們的眼簾,青玄又驚又喜指向前方,笑道:“三界到了,三界到了,元煜到了三界,說不定這些人能夠……”他激動萬分轉過頭來,忽然船上一陣風吹來,船上那一千多人像是灰盡般,被風兒吹得散去,青玄呆滯,過了良久,聲音沙啞道:“哪裏來的風?混沌海中怎麽會有風……”


    他噗通一聲坐在地上,喃喃自語:“怎麽會有風……”聖尊立在他的身旁,看著船上飛去的道灰,這些道灰沒有一點留在樓船上,這股風將樓船洗得很幹淨,甚至,樓船上的彼岸烙印,也統統化作了道灰,融入混沌海中。


    “道主之下皆是螻蟻,”他喃喃道,樓船順著慣性飄飄蕩蕩,駛入三界。“在寂滅劫麵前,道主也是螻蟻,”許應看著麵前的宗齊道主,澹澹道:“宗齊,”你作為已死之人身負劫運,你當知道寂滅劫爆發,你們這些死人也將化作烏有,寂滅劫能夠抹殺你,而我能夠抹殺你存在的一切痕跡,讓你從未存在過,你當畏懼我更甚。


    宗齊道主哈哈大笑,譏諷道:“許應我當然知道我已死亡,我也知道寂滅過後我將蕩然無存,但我因劫運而重歸世間,我的作為都是劫運的作為而己,焉知你目前所做的一切,不是劫運在操控?”


    許應微微皺眉,悄然無息的祭起大鍾,傳音道:“鍾爺你來保護我不受劫運侵擾。”


    大鍾飄浮在他頭頂,叫道:“阿應你盡管放心,彼岸已經糟糕透頂,咱們索性殺他一個天地白茫茫。”


    許應心頭一突,又將大鍾悄然無息的收起,心道:“我修煉九道循證的時候,忘記就地用寂滅天火將鍾爺也煉一煉了。”


    宗齊道主殺來,他的道力依舊處在巔峰狀態,他的神通依舊強大無匹,他抬手間,便見彼岸宇宙的無數太陽真火皆被其引動,天空中如有億萬星辰變得無比明亮,隨著他這一掌落下向許應當頭蓋來。


    許應催動九道循證,頃刻間混沌、鴻蒙、無極、太一四種道力齊發,兩人掌力碰撞,頓時迸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宗齊道主轟然爆開,肉身元神和星力大道化作一片正在衍生的洪源,但下一刻,這洪源便陷入寂滅之中,化作寂滅天火熊熊燃燒。


    許應微微皺眉中,他雖然一掌擊斃宗齊,但是卻感應到彼岸宇宙的星力大道也遭到重擊,崩壞得更快。


    “毀滅宗齊道主,而不傷其修持的大道幾乎無法辦到,”他試圖收取這朵寂滅天火,然而上前才發現天火無法被收走,仿佛在這片天地中生根一般。


    許應離開此地,卻見天空中道雪越來越大,雪片大如席,路途中他遇到許許多多被打得化作灰盡的死者,這些人死亡之後便就地化作一朵寂滅天火,飄浮在道灰上,靜靜的燃燒,這些寂滅天火,如同星星之火,四處燃燒,燃燒的速度很慢,然而天地大道卻開始消耗,日漸衰落。


    許多彼岸的道景也開始萎縮坍塌,一派末日景象,他來到當年羅太宗與華、林、羅、通天等道主的交戰之地,隻見當年那道被這些道主打出的混沌環不知何時被人引燃,混沌之中隱約有寂滅天火燃燒,火光從混沌之炁中透照出來,暗紅色極為詭異,如今這道混沌環不再穩定,開始吞噬外麵的時空,數以萬計的已死之人,正在排隊向這道混沌環走去,成片成片的沒入混沌環中,在環中化作熊熊天火。


    這些死者是因果崩壞,曆史上的已死之人,在劫運的操控下來到這裏,湮滅自我,許應順著這些已死之人看去,但見他們排成的隊伍一眼望不到盡頭,還不斷有已死之人從時空中出現,落入隊伍之中。


    遠處,有一股強大的氣息浮動不休,許應向那裏看去,卻見一位年輕男子屹立在混沌環的邊緣,他的道心激蕩,導致自身的氣息劇烈起伏,許應走上前去,卻見那位道主是一個陌生的麵孔,自己從未見過,不由怔住,“這位道友”你是何人?“許應詢問道。


    那年輕男子麵色暗然,道:“在下施無計,乃彼岸的道主。”


    許應想了又想,確認自己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道:“莫非施道友來自其他宇宙?”施無計搖頭道:“我來自彼岸,隻是不是過去的彼岸,而是未來的彼岸?”


    許應怔住未來的彼岸?彼岸還有未來麽?


    在我的彼岸中沒有天境擱淺,也不曾有這樣一場場劫運,那時的彼岸與現在不同,但是突然間有一股強大的因果道力將未來毀滅,將我卷入現在,道主施無計有些悲憤,更多卻是無力,喃喃道:“這與我的彼岸完全不一樣,怎麽會這樣?為何會演變成這樣?


    許應催動時空大道試圖前往未來。


    施無計搖頭道:“不用白費力氣了,彼岸的未來已經不存在了,彼岸的過去也正在消失。”


    許應站在時空之,向未來看去,但見混沌蒼茫,他向過去看去,隻見彼岸的數十億年的過去時光,正在不斷崩塌;隻有現在還算是有立足之地。


    “因果不存,導致彼岸的未來也錯亂了,還有許個多與我一樣來自未來的道主,他們也來到了現在,如今隻有一個存活下來的可能。”


    施無計突然振奮起來,目光變得銳利,森然道:“就是殺掉與我修煉相同大道的道主,讓他代我償還天地因果。”


    他殺氣騰騰向許應看來,然而許應已然離開,許應又遇到幾個來自根本不存在的未來的道主,他們也在爭渡,尋找一線生機。


    “許郎,終於見麵了,”宮婕萱目光複雜,擋住了許應的去路,道:“彼岸即將寂滅,在寂滅之前,我等道主還有一線生機,今日,我不得不來取這一線生機,你我同我為鴻蒙道主,隻有一人存活。”


    許應對身後圍上來的岑溪子和海寧子視而不見,突然周身燃起熊熊的寂滅天火,身後浮現出一個莫大的寂滅洪源,麵色平靜道:“宮姑娘,我修成寂滅大道,已經脫劫,不在彼岸劫運之中了。”


    宮婕萱如遭雷擊,呆立在原地,癡癡的看著許應就此離。


    鴻蒙道主,隻有她還在劫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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