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本侯倒沒見過,隻是他在我醉仙樓吃了酒,沒付錢,一點小誤會,因此有些印象。”


    蕭萬平模棱兩可答道。


    “原來如此。”白瀟笑著點頭,也不追問。


    蕭萬平揭過這個話題,繼續問道:“你們方才所說,地盤被碧波宮占了去,又是怎麽一迴事?”


    焦鶴答道:“侯爺,其實這碧波宮,根本不是本地江湖幫派,大概半年前,她們才到了這裏。”


    “而她們現在的山門,因為周遭適宜耕種,宗主特意命人開墾荒地,自力更生。”


    “順便在耕地周圍,臨時築成了一塊百丈方圓的住所。”


    獨孤幽性急,立即追問:“既如此,那應該算是你們的地盤,為何現在成了碧波宮的?”


    白瀟嘴角帶笑,無奈搖了搖頭。


    他默不作聲,飲了一杯熱酒。


    焦鶴繼續解釋道:“那宮主,一到此地,便率先帶著人來拜訪宗主,說想要租用那塊地盤。起初我們是不答應的,但宗主念在她們都是女子,且行為正派,二話不說,便把那塊地盤,借給了碧波宮。”


    聽到這裏,沈伯章捋須頷首。


    “都說白宗主仗義,果然名不虛傳啊!”


    這句話,實際上是褒獎。


    但現在白瀟聽上去,卻是有些刺耳。


    “沈老休得再說,白某算是惹了一身騷了。”


    “後來呢?”蕭萬平繼續問道。


    “後來,碧波宮將每年耕種所得,分一半給白雲宗,算是租金。”


    “但,近些時日,白雲宗與碧波宮,卻是出現了衝突。”


    獨孤幽接話:“什麽衝突?”


    “唉。”


    焦鶴歎了口氣:“都怪宗正業那狗賊,他害了宗主,便迫不及待獨攬大權,想將那地盤收迴,派人三番五次侵犯碧波宮領地,導致雙方翻了臉。”


    聞言,沈伯章道:“難怪,前天夜裏,見你們在械鬥,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正是!”


    焦鶴繼續道:“其實那是宗正業的人所為,但碧波宮不知道啊,他以為白雲宗圖謀不軌,自然想討個說法。”


    白瀟揮手,似乎不想再談。


    “此事說來,確實是我白雲宗有錯在先,怪不得碧波宮。”


    “確實如此。”蕭萬平附和一句。


    旋即話音一轉。


    “所以,現在白宗主想去要迴那地盤,當作山門,卻不好意思開口?”


    “正是。我白某一生光明磊落,絕不做下不義之舉,就算南遷百裏,也定然不會向碧波宮討迴地盤。”


    “宗主,可那處地,終究是兄弟們的血汗築成的,咱們南遷百裏,時間一久,那可就真成了碧波宮的了。”


    “那又何妨?”白瀟臉色一沉:“即使是宗正業派人騷擾,那也是我白某察人不明,理應擔責。”


    “那塊地,就送給碧波宮吧,當成賠禮了。”


    說罷,他親手攪動著壺裏溫熱的酒,再次替蕭萬平斟了一杯。


    蕭萬平的思緒,卻不在此。


    他一心想揭開那碧波宮宮主的身份。


    隨後突然問了一句:“碧波宮在何處?”


    “就在白雲宗往北不到十裏處。”


    蕭萬平默默記下。


    閑談幾句後,他終於說出另一目的。


    “白宗主,當真要南遷?”


    “除此之外,好像並沒有什麽好的選擇?”


    “有,當然有,就看白宗主願不願意了?”


    這句話,讓白瀟的目光,在蕭萬平眾人臉上掃了一圈。


    旋即,他低下頭,笑著道:“願聽侯爺高見!”


    蕭萬平不再藏話,徑直道:“白宗主既然曾支援過北境軍士,說明心係家國,何不帶著幫眾,投北而去?”


    “投北?”


    白瀟輕拂袖袍,迴了一句。


    “若是白某孤身一人,也可。但白雲宗幫眾,不是被戰火波及,家破人亡,便是無家可歸的良民。”


    “他們加入白雲宗,求的,無非一時庇護,白某著實不忍心讓他們陷於戰火之中。”


    蕭萬平仰天一笑。


    “誰說到了北地,就一定要投軍了?”


    白瀟狐疑:“侯爺這話何意?”


    “在下奉旨前往燕雲就藩,雖然癔症在身,但不瞞白宗主,我並不甘心當個逍遙一生的侯爺。”


    剛要倒酒的手,白瀟霎時停下。


    他沉默片刻,眼睛死死盯著蕭萬平。


    足足十息,他方才笑著道:“看來侯爺誌向不小。”


    “也沒什麽遠大誌向,無非驅除北梁韃虜,還我北境安寧罷了。”


    蕭萬平清楚,這也是白瀟希望看到的。


    隻是礙於白雲宗形勢,他一直藏在心裏罷了。


    “據我所知,侯爺隻有一萬人馬,北梁三十萬大軍,還有五萬鐵騎,所向披靡,侯爺如何能驅除得了他們?”


    “事在人為。”蕭萬平袖袍一揮:“若人人都像白宗主所想,那我大炎算是徹底完了。”


    說完,蕭萬平看向白瀟。


    見他眉間略微動了一下。


    他還是有些動心的。


    但礙於幫中情義,白瀟還是保持理智,並未衝動應下。


    沈伯章立刻站出來勸道:“白宗主,你若南遷,城中基業怎麽辦,那可是白雲宗多年積攢經營,拋棄了豈不可惜?”


    “況且,南遷血屍門山門,就算周遭有個定北城,但若想照顧一萬兩千人溫飽,屆時你已經不在,焦護法能做到嗎?”


    “萬一做不到,白雲宗是不是要淪落到無妄穀那般景帝,靠打家劫舍為生?”


    “這是白宗主願意看到的?”


    這話直擊白瀟心坎,他身軀不由一僵,眉頭擰成一團。


    他被沈伯章說動了。


    但一旁的焦鶴,卻出言道:“有勞侯爺掛懷,白雲宗在無妄城的基業,並不會因為南遷而拋棄。”


    “你為何這麽肯定?”沈伯章反問。


    “白宗主與無妄城太守黃彥銘有舊,就算宗主不在了,黃太守也不至於過河拆橋。”


    “嗬嗬...”


    沈伯章搖扇發笑。


    “沈老何故而笑?”焦鶴問道。


    “老朽笑你這孩子,太過天真。”


    “此話怎講?”焦鶴不解。


    “黃彥銘與白宗主有舊不假,但那是建立在利益之上。”


    “白宗主何許人也,他一聲令下,白雲宗若在無妄城攪動風雲,他黃彥銘那頂官帽還想不想要了?”


    “正因為這層利害,黃彥銘才折節下交。”


    “倘若白宗主中毒身亡,白雲宗又南遷,沒了這層威脅,你們想想,這些產業,還能安然無恙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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