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緊閉,還被落了鎖。


    隔壁房間的林嫣兒聽到動靜後探出個小腦袋,她掀開被子,下床穿鞋,小心翼翼地推門走了出去。


    出於害怕、好奇、擔心等多種因素,她靠近了林庚房間,耳朵貼在上麵聽裏麵的動靜。


    有哥哥的聲音,聽不清在說什麽。


    還有姐姐的聲音,也聽不清在說什麽。


    裏麵的床好像也在搖晃……


    林嫣兒想,她應該是做錯了事。


    她踮腳尖,想擰開門把手偷偷看一眼裏麵情況,但沒擰動。


    是哥哥把門反鎖了。


    怎麽辦啊?


    林嫣兒焦急。


    她餘光瞥見不遠處還站著一個人,那個人正是林有,他站在那,眼神陰沉的盯著她。


    “是你下的藥。”


    林有說話聲音不大,卻讓林嫣兒嚇了一跳。


    林嫣兒結結巴巴的反駁:“不、不是我!你別胡說八道!”


    “就是你!”


    林有上前一步,目光堅定。


    他抬起手指著她。


    “你故意的,你害爸爸,還想害我。”


    聽到這話,林嫣兒可不認。


    她辯解道:“我沒有下藥,哥哥姐姐他們、他們……他們隻是累了想睡覺,跟我沒有關係。”


    “騙人。”林有直勾勾的看著她,走近道,“就是你下藥才導致他們進房間後不出來的。”


    林嫣兒不承認,她指著林有道:“就算真有人下藥,那個下藥的人也隻會是你,而不是我!”


    林有輕“哼”了聲,明顯是不屑與她爭辯。


    這聲音成功激怒了林嫣兒。


    她衝著林有大喊道:“你有什麽資格說我?!”


    林有反問:“我為什麽沒資格?”


    倆人視線對上,摩擦出火花。


    周圍的空間似乎也因此輕微扭曲了起來,隱隱有破裂的痕跡。


    林嫣兒周圍憑空出現好幾把鋒利的刀刃,直直朝著麵前的林有攻擊。


    林有也不躲閃,他就站在那,一動不動的,眼神極冷。


    刀刃在靠近他身邊的一瞬間如冰雪消融,傷不到半分,甚至連頭發絲都沒有弄斷一根。


    “你殺不死我的。”


    林有冷漠的注視著她。


    話落,他就感覺到身邊架子上擺放著的花瓶轟然炸開,碎片四散,但卻在即將接觸他時如雪般融化消失。


    林有冷笑一聲,隨後轉身離開。


    隻留下林嫣兒一個人待在原地,怔愣出神。


    她看著地上碎掉的花瓶碎片,伸手去觸碰,指尖立馬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血湧了出來,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地麵。


    林嫣兒的目光茫然且無措。


    剛剛……


    發生了什麽?


    *


    房間內。


    林妍兒和林庚聽到了外麵的動靜,倆人難得恢複一絲清明。


    林妍兒:“外麵發生了什麽?”


    林庚:“好像是那倆孩子在吵架。”


    不過他沒聽清那倆孩子在吵什麽,腦子現在也是熱的,混沌不堪。


    “我怎麽還聽到了摔碎東西的聲音?”


    林妍兒努力睜開眼,試圖保持住這一絲清醒,然而卻隻能看到林庚那張臉。


    林庚輕聲道:“不用管他們,我們繼續。”


    然後拉著林妍兒繼續。


    ……


    *


    與裏麵相反。


    林嫣兒抱著膝蓋一個人在外麵“嗚嗚”哭了起來,周圍是散落一地的花瓶碎片。


    然而房內的倆人毫無察覺,溫度依舊在節節攀升。


    ……


    林妍兒雙眼迷離,隱隱約約看到了一些破碎模糊的畫麵。


    好像是隻手……


    朝自己伸過來。


    “我帶你迴家。”


    誰在說話?


    是跟自己嗎?


    林妍兒精神恍惚地伸出手,可還沒碰到那隻模糊的手,一股力量就將她拉迴了現實。


    呈現在她麵前的隻有林庚那張不解的臉。


    “你摸我臉幹嘛?”


    “表情還那麽……”


    一言難盡。


    林庚話沒說完,但林妍兒也能看懂他眼裏的意思。


    “沒什麽,突然看到了點幻覺,你繼續。”


    林妍兒灰溜溜收迴自己的手,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去摸人臉,跟耍流氓似的。


    她現在身體熱度已經消了大半,不知道林庚那邊是什麽情況,不過事情都已經發生了,矯情也沒意思,說別的也沒意思,更何況她本來就是打算生孩子。


    磨磨唧唧的人一直是林庚自己。


    “我不會多占你便宜。”


    林庚講話時聲音克製,明顯也是恢複了大半神智。


    林妍兒撇嘴:“隨便,你盡興就行,不用那麽客套,裝過頭就沒意思了。”


    床都上了,不該做的都做了個遍,現在擺出個守規矩的樣子給誰看?


    反正她是懶得看。


    林庚也自知理虧,沒有再開口。


    隻不過有件事他得問一下。


    “需要我去幫忙買避孕藥嗎?”


    因為家裏常年就林庚一個人,所以他根本沒準備過套,加上今天事發突然,狀態也不可控,難免出現意外。


    林妍兒卻用看白癡一樣的目光看他:“買那玩意幹嘛?”


    這個位麵任務就是生子,吃什麽避孕藥,是嫌任務簡單想給自己增加難度嗎?


    她翻了個白眼,不願理林庚個白癡。


    林庚靠近提醒:“會懷孕的。”


    林妍兒無語更甚。


    她也靠近提醒林庚:“我還是易孕體質呢。”


    林庚:“那怎麽辦?”


    “白癡。”


    林妍兒罵完就徹底不理他了。


    林庚像白癡似的發問:“生氣了?”


    林妍兒沒理他。


    “你真打算懷嗎?”


    林妍兒依舊不理他。


    “你有沒有考慮過這個孩子想不想被你生下來?”


    林妍兒還是不理他。


    “你——”


    林妍兒忍不了了:“閉嘴!”


    她迴頭衝他兇道:“要麽老老實實做,要麽就滾出去!”


    煩死了。


    懷孕的是她,用不著這人在邊上囉嗦說一籮筐話。


    林庚安靜了。


    他也不再多問,默默耕耘。


    *


    夜色漸濃。


    一切歸於平靜。


    “關於林有那孩子……”


    林庚事情做完了,想和林妍兒說點正經的。


    然而林妍兒又累又困,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動,也不想和林庚談什麽,直接在被子裏睡著了,唿吸均勻。


    於是林庚話到嘴邊又收了迴去,既然談不了,那就先不談了,明天再說吧。


    隻不過比起林妍兒那種又困又累的情況,他精神頭很好,沒什麽睡意,甚至還有點熱。


    林庚覺得他藥效還沒完全過,但看著林妍兒疲憊不堪的臉,他還是沒有繼續拉著人再來一次。


    還是出去衝個冷水澡冷靜冷靜吧。


    林庚起身,把被角給林妍兒撚好,隨手裹了件寬大的浴袍大衣就打算去外麵的浴室自己解決一下。


    然而一開門他就看到似乎有個靠著門的孩子身影倒了下來,他下意識彎腰去接,正好接住。


    “哥哥……”


    是林嫣兒。


    她被林庚開門的行為驚醒了,正揉著眼睛看他。


    “怎麽跑門口睡了?”林庚將人以一個“公主抱”的姿勢抱了起來,往隔壁房間走去,“嫣兒是一個人睡不著嗎?”


    林嫣兒睡眼惺忪地點點頭。


    她表情眷戀的依偎在林庚懷裏,輕聲嘟囔:“要哥哥陪……一起……”


    林庚會意一笑。


    “嗯,哥哥等會陪你一起睡。”


    他把林嫣兒往她床上放,給她也撚好了被角,然後輕輕在她額頭處落下一吻。


    “但哥哥現在不方便,身上有點髒,等洗幹淨了再來陪你。”


    林嫣兒含糊“嗯嗯”兩聲,小手卻還攥著林庚的手指頭不肯放。


    林庚把她的小手拉開,放進被窩裏,轉身就打算去浴室,在他關門離開房間的那一刻傳出聲囈語。


    “哥哥隻能是我一個人的……”


    林庚沒聽見。


    他身上一股味道,得先洗幹淨再說。


    隻是在他走向浴室時,發現浴室門口站了個人,矮矮小小的身影。


    是林有那孩子。


    “這麽晚還不睡嗎?”


    林庚疑惑。


    現在小孩子都這麽喜歡熬夜的嗎?


    “爸爸……”


    林有喊他。


    “你剛剛和那個女人在房間幹什麽?”


    突如其來的問題問了林庚一個措手不及,實話實說是不可能的。


    於是他一句帶過道:“沒什麽,這不是你一個小孩子該知道的。”


    說完他就想越過這孩子進浴室。


    “是林嫣兒下的藥。”


    林有突然發出聲音。


    林庚動作一滯,放在浴室門口的手也停了下來。


    “爸爸,是林嫣兒下的藥。”


    林有走近他,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


    林庚轉過身,看向了他。


    林有道:“她才是壞東西。”


    一大一小視線撞在一起,林庚沉默著沒說話。


    林有以為他不相信,於是道:“我親眼看到她踩到凳子上在牛奶裏下藥的,她是故意要害你的,她沒安好心,她才不是什麽好孩子乖孩子!”


    “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孩子!是個爛到骨子裏的東西,隻會在你們麵前裝模作樣!”


    他一口氣把話全講了出來。


    他以為自己會看到林庚震驚而後失望的表情,然而沒有。


    林庚隻是靜靜注視著他,等他把話講完。


    見林有沒有什麽要說的話了之後,他才開口:“你想告訴我的隻有這些嗎?”


    林庚麵容平靜,淺藍色瞳孔倒映著林有那張驚訝的小臉。


    “你不生氣嗎?”林有握緊拳頭道,“她騙了你,她幹了壞事,她根本不是你表麵上看到的那樣乖巧懂事!”


    林庚表情變化不大,他了然地點頭。


    “她是我一手養大的孩子,沒人會比我更了解她。”


    “所以她是什麽樣的孩子我比你更清楚。”


    林庚蹲下身,與他平視。


    “不需要你來告訴我。”


    “明白嗎?”


    林庚的手指摸上林有的臉頰,停留在了唇角處,意有所指地點了點。


    “所以爸爸你根本就不生氣,也不打算說點什麽,就任由她胡作非為,甚至把害人的念頭打到你身上嗎?”


    林有質問他。


    明明還隻是個孩子,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氣勢卻不輸於一個成年人。


    林庚站起身,拍了拍手。


    他眼尾微垂:“做錯事自然是要受到懲罰的,但不是現在。”


    他轉身往浴室裏走去。


    “還有。”


    “你該睡了。”


    關上門。


    林有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


    “你偏心……”林有咬唇指控道,“爸爸你根本不生她的氣,也沒打算真的懲罰她。”


    “你口中的懲罰無非就是抄幾遍作文這種無關痛癢的事,一點用都沒有!”


    裏麵傳出淋浴器開啟的水聲。


    林庚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停止動作,他一邊衝澡一邊道:“比起這個,我想你更應該明白另一件事。”


    林有:“什麽?”


    “我不是你爸爸。”


    林庚撩了下淋濕的白發,語氣冷了幾分。


    “別瞎喊。”


    他之前隻是看這小孩生病的份上才認下這身份,並不意味著他真想給這小孩當爸。


    而林嫣兒再怎麽說也是他一手養大的,哪怕性子上有些不足,也會因為一些原因幹點壞事,但再怎麽說也都隻是小孩心性,壞不到哪裏去,頂多就有點頑劣。


    這次意外不用林嫣兒解釋他都能猜到她隻是想針對林有,根本沒想害他,大概率就是誤打誤撞搞砸了而已。


    小孩想法,無非如此。


    而林有這小孩想法也很容易猜,告訴他這些八成就是想讓自己討厭林嫣兒,從而更喜歡他。


    小孩就是小孩。


    總是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


    林庚任由水衝刷自己的身體,眼前霧蒙蒙的,他抬手擦了把臉上的水,眼前又清晰了起來。


    無論出於私心還是別的什麽,林嫣兒才是他養大的孩子,是他當女兒養大的,再怎麽壞那也是他養的,怎麽可能會討厭呢?


    不過這件事……確實得給她一點教訓,太不乖了。


    *


    洗完澡出來後。


    林庚已經看不到林有那孩子了,他去自己房間找了套新睡衣穿好,確定穿著嚴實,露不出一絲肌膚後這才準備出去。


    剛邁開步子。


    “……別走。”


    床上的人在喊他。


    是很輕很含糊的發音。


    林庚轉頭看去,就看到林妍兒正閉著眼在喊人,應該是在做夢,就是不知道夢到了什麽,手還伸了出來。


    他走過去,想把她手放進被窩,在剛接觸她手的那一瞬間人就被反握住了。


    “別走……”


    林妍兒呢喃。


    林庚想掙脫,在用力時卻注意到林妍兒眉頭緊皺,隱隱有被驚醒的趨勢,頓時卸了力。


    正當他在思考怎麽悄無聲息離開時,門口那傳來了輕微的推門聲。


    “哥哥……”


    小小的林嫣兒探出個腦袋瞧他,好奇的看著他和林妍兒。


    “姐姐她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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