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孩子?


    林庚真的沒有孩子嗎?


    林妍兒坐在病床邊,看著打著吊瓶的男孩,迴憶起了來醫院前她和林庚的對話。


    *


    “你沒有孩子,那剛剛那個孩子為什麽喊你爸爸?”


    林妍兒質問林庚。


    林庚不耐煩道:“他燒糊塗了你也跟著燒糊塗了?我要是有孩子我有必要不認嗎?關鍵這不是我的我怎麽認?”


    林妍兒一想也沒什麽毛病。


    隻不過她還是覺得有可能,湊近問道:“那你七八年前有沒有什麽意外的豔遇?”


    林庚冷臉:“我基本上不出門,別提豔遇,我連女人都沒見過幾個。”


    所以不存在任何意外。


    更不可能有這個孩子。


    林妍兒疑惑:“真是燒糊塗了瞎說的?”


    林庚沉思。


    林妍兒奇怪道:“那為什麽都不喊我媽,黏著我呢?”


    “你要是想要,自己生一個不就可以了?”


    林庚攤手。


    林妍兒頗為讚同地點頭,她撲到林庚身上,盯著他道:“好啊!那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上床生!”


    林庚“咳咳”兩聲,將人推遠。


    “幹嘛?”


    “不樂意和我生啊?”


    看著林庚躲瘟疫似的離開,林妍兒雙手抱胸,負氣道:“和我生你又不吃虧,有什麽好躲的?”


    不理解。


    *


    林妍兒端詳著床上病懨懨的男孩,暗自拿他的臉和林庚那張臉做了一個對比。


    眼睛……一個烏黑一個淺藍,顏色不太像,形狀的話……好像也不是很像,這個孩子眼睛偏圓,林庚比較狹長。


    或許是因為小孩子還沒長開的原因?


    再看頭發,光看顏色也不像,畢竟像林庚那樣一頭白發的人還是比較罕見的,也不知道他那白發是天生的還是後天染的。


    如果是先天的,遺傳給孩子的概率也是有的,如果不是的話……


    林妍兒看著男孩那頭黑發,除了顏色,和林庚發質差不多,都挺直的,一點也不卷。


    再看鼻子,嘴巴,臉型……


    不知是不是她錯覺,她越看越覺得和林庚有幾分像。


    “這該不會真是他兒子吧?”


    林妍兒撩開男孩頭發,仔細瞧了又瞧。


    正好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林庚提著粥走了進來。


    他以為林妍兒在摸那孩子額頭測他有沒有退燒,於是關心的問了一句。


    “燒退了嗎?”


    林妍兒搖頭:“還有點燙,不過這條命保住了,隻是現在還有點低燒,醫生說打完這瓶吊針再在醫院觀察幾天,沒什麽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那等他醒了你喂他喝點粥暖暖胃,別給他吃那些不容易消化的食物。”


    林庚放下粥。


    他也伸手去摸了摸那孩子額頭。


    溫度比起之前低了許多,不過還是有點高,是低燒,慢慢應該會退下去的。


    “林庚,你真沒個什麽孩子流落在外嗎?”


    林妍兒沒忍住,又把這問題給問了出來。


    “沒有。”


    林庚迴答始終如一。


    林妍兒摸著那孩子的臉,怪可惜道:“我真覺得這孩子有點像你……”


    林庚看了看病床上的孩子:“哪裏像了。”


    他怎麽不覺得像?


    “就是很像,你自己照鏡子看看。”


    林妍兒找了麵鏡子遞給他。


    林庚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又看了看床上躺著的那個孩子,認真對比了一番。


    最後下了個結論:“完全不像。”


    然後把鏡子還給了林妍兒。


    “這孩子就是你之前說撞倒你後又咬傷你逃跑的孩子嗎?”


    林妍兒點了下頭:“是他,脾氣有點怪的那個小孩。”


    她低頭歎息。


    “也不知道怎麽會一個人出現在那,要是我沒發現,他說不準就真凍死了。”


    林妍兒目光移到林庚臉上,突然提了個建議,“我們倆養他吧?”


    林庚看她。


    她解釋道:“你看他也是來路不明的人,還活得這麽淒慘,不像你口中屬於這個位麵的人,感覺和我們倆是同類,帶迴家養說不準——”


    “他就是這個位麵的人。”林庚打斷她,“之前我有見過這孩子,但就見過一麵,了解得不多,但我可以肯定他是屬於這個位麵的人。”


    他抬頭看著林妍兒:“他和我們不一樣。”


    林妍兒:“哪看出來的?”


    林庚:“直覺。”


    林妍兒:“……”


    “我直覺一向很準。”


    林庚怕她不信,還特意補了這麽一句。


    然而林妍兒還是不怎麽信。


    “你想養他可以養。”


    林庚話還沒說完,林妍兒人就先親了過來。


    “林庚你人真好!”


    啵唧一口親在林庚臉上。


    事發突然,林庚沒反應過來人就被親了。


    “你……”


    他指責的話還沒說出口,林妍兒就笑了起來。


    她笑眯眯的問道:“怎麽了?”


    林庚垂眸:“沒什麽。”


    “對了,你知道為什麽林嫣兒會那麽討厭這個孩子嗎?居然說出‘讓他死’的話,感覺不太對勁……”


    林妍兒總感覺像林嫣兒那樣乖巧可愛的女孩子是不會講出這種話來的,但事實偏偏和她所想相反。


    “小孩子之間的恩怨吧。”林庚想了下,“在嫣兒更小的時候好像就遇到過這個孩子,我不清楚他們倆個發生了什麽,不過當時嫣兒被他打出了血,這孩子性格惡劣,打完人就跑,可能因為這個讓嫣兒記恨上了他吧。”


    林妍兒思索:“口角糾紛?”


    “也不一定是口角糾紛,具體什麽情況我不清楚,反正據嫣兒自己講,一開始她是好心想幫助他,可問他話他也不理人,那孩子後麵可能被問煩了,直接就打人了。”


    “我那時遠遠看到他動手打了人,見我跑過去後這孩子馬上就跑了,一秒也沒多待,確實是個性子不怎麽好的。”


    林庚如此評價。


    他好心提醒道:“所以你帶他迴家養可以,但你要注意和他保持距離,小心再被他咬傷了。”


    林妍兒托腮看著床上安靜躺著的男孩:“性格這麽惡劣的嗎?”


    對這個孩子了解越多,越覺得這個孩子不討喜。


    “……呃……”


    床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好像是那孩子醒了。


    林庚和林妍兒一同看了過去。


    “爸爸……”


    林妍兒瞅他:“喊你呢。”


    林庚看向床上的孩子,糾正道:“我不是你爸。”


    “……爸爸……”


    男孩表情變得委屈,聲音也沙啞幹澀,聽著格外可憐。


    林庚正想再度糾正他,林妍兒就攔住了他,附耳小聲道:“你就當撿了個便宜兒子認下再說,他剛高燒退下正是身體弱需要人哄的時候……”


    林庚懟她:“那你怎麽不認?”


    林妍兒無所謂:“我又不介意多個兒子,就怕他不認我這個媽。”


    林庚:“……”


    “……爸爸。”


    那邊又傳來了虛弱的唿喊聲。


    林妍兒擰林庚胳膊:“快去認兒子。”


    林庚不太情願。


    “去啊。”林妍兒催促道,“是你占便宜,有什麽不樂意的?白撿這麽大一兒子,都不用跟我生。”


    跟她生還得再等十個月才能抱兒子。


    “我想撿還撿不著,人不和我親。”


    林妍兒很是惋惜。


    她過去想摸那孩子的頭發,結果頭發沒摸著,手又被咬了一口。


    男孩怒瞪著她,顯然是不喜歡她的靠近。


    林妍兒側頭無奈攤手。


    那眼神仿佛在說“看吧,說了這孩子和我不親”。


    林庚看著她手上新咬出來的牙印,目露不悅:“誰教你這樣咬人的?”


    他看著林妍兒手上的牙印,話卻是在對床上男孩講的。


    “……爸爸……”


    男孩囁嚅,聲音細軟。


    林庚卻仍是一副冷臉:“誰教你這樣咬人的?”


    他又重複了一遍。


    語氣有點兇。


    男孩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林妍兒也覺得他這話說得有點太過分了,護著孩子道:“沒什麽的,就一個牙印,又沒咬出血,也不是很疼,你沒必要這麽說他……”


    “爸爸……”


    男孩眼淚吧嗒吧嗒掉。


    林妍兒竟感到了心疼,心髒也隨之抽痛起來,她忙過去安慰道:“不哭不哭,他那個人講話你就當放屁,別理他。”


    男孩卻一把推開她。


    他朝林庚伸出雙手,眼眶通紅,可憐兮兮的喊道:“……爸爸。”


    林妍兒去戳林庚。


    林庚一臉的不滿。


    他不想認這個兒子。


    “……爸爸……”


    男孩自己抹眼淚,好不委屈。


    林妍兒心髒疼得厲害,她去推林庚,在他耳邊輕聲道:“算我求你了,幫個忙吧。”


    林庚輕“嘖”了聲。


    他小聲迴道:“先說好,別真把他當我兒子,日後拿這個說事……”


    “好好好。”林妍兒點頭如搗蒜,她推道,“快去哄孩子吧。”


    林庚不情願的被推到病床邊,見男孩張開的雙臂,也很不情願的張開雙臂,彎腰抱住了他。


    最後還極其不情願的“嗯”了聲,算是勉為其難認下了這個“便宜兒子”。


    男孩卻像是沒聽出來林庚有多不情願的語氣,也沒看到林庚那張拉得老長的臭臉,高興地抱住了他,開心的喊道:“爸爸!”


    邊上站著的林妍兒倍感欣慰。


    眼角有什麽滑落下來。


    她抬手擦了擦,好像是眼淚?


    ……奇怪的反應。


    再去看林庚。


    林庚聽到孩子喊他“爸爸”並沒有多開心,隻是悶悶不樂的應了聲。


    林妍兒:“開心點。”


    林庚嘴角下垂,漠然置之。


    林妍兒:好吧,不笑也可以。


    她可不敢再勉強林庚,林庚本來就不想認這個兒子。


    “有名字嗎?”林庚問。


    男孩目光呆滯,張了張嘴,隻說了兩個字:“爸爸。”


    林庚扶額,頭疼道:“我問你名字,你不要總喊我爸爸。”


    “名字……?”男孩喃喃道,“什麽是……名字?”


    林庚有點不耐煩。


    林妍兒見狀攔在倆人中間,對林庚使了個眼色後才轉頭對男孩耐心解釋:“名字就是一個人的稱唿,像我,姓林,名煙,你可以叫我林煙。”


    然後又指著身後的林庚。


    “像他,也就是你爸爸,他也姓林,名庚,所以叫林庚,我平時喊他就喊他名字。”


    林庚聽到“爸爸”倆字,嘴角抽了抽。


    是真不樂意當這孩子爸爸。


    也不知道林煙這人哪裏來的耐心,這麽順著這孩子。


    “爸爸名字……林庚?”


    男孩看向林庚,目光怯生生的。


    林庚視線偏移,故意不和他對上。


    男孩失望地低下頭,啞聲道:“我……沒有名字……”


    “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


    林妍兒好心站出來。


    “不要。”


    男孩當場拒絕。


    他的目光投向了一臉冷漠的林庚,滿是期待。


    林妍兒:“……”


    於是她也將目光投向了林庚,滿是懇求。


    林庚:“……”


    他滿臉寫著三個大字——不樂意。


    “爸爸……”


    男孩喊他。


    林庚不為所動。


    林妍兒去拉他的手:“林庚……”


    她又小聲附耳道:“好人做到底,再幫個忙唄。”


    林庚:“幫得夠多了。”


    林妍兒迴憶著自己之前位麵想讓反派幫忙時會做的行為,於是踮起腳尖就去親了親林庚,模仿撒嬌語氣:“再幫一下嘛。”


    林庚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她。


    林妍兒以為是自己親得不夠。


    於是踮腳想直接去親他嘴。


    林庚及時用手擋住,眼神驚慌:“你這是什麽意思?”


    “親你啊。”林妍兒理所當然道,“你不喜歡嗎?”


    在她記憶中,那些反派都很喜歡的,也很吃這套。


    “你……”林庚語結。


    林妍兒疑惑的看著他。


    自己怎麽了?


    難道不該親他嗎?


    “你要是不喜歡,我下次不親了。”


    林妍兒倒是很無所謂這個,她也不覺得自己在占林庚便宜。


    偏偏林庚根本不迴她這話,隻轉頭對那男孩道:“你想叫什麽名字?”


    男孩搖搖頭。


    他指著林妍兒問道:“爸爸,她是誰?”


    剛剛才介紹過自己的林妍兒:“?”


    林庚瞥她一眼:“你媽。”


    林妍兒:“!!!”


    “林庚你——”


    林庚挑眉:“怎麽?有問題?”


    他那眼神仿佛在說“你要是不承認那我也不認了”。


    於是林妍兒指著他的手被迫放下,微笑著承認了:“嗯,你說得對。”


    就當白撿一兒子了,橫豎她不虧。


    “她不是我媽!我不要她!”


    男孩否認,哭著拒絕他爸給他指的這個“媽”。


    林庚按著跳個不停的太陽穴,沉聲問道:“那你想要個什麽樣的?”


    男孩抹眼淚:“好看的……”


    “沒了?”


    男孩點頭:“沒了。”


    林庚指向林妍兒:“那她不好看嗎?”


    男孩搖頭。


    林妍兒拿起鏡子自己照了照。


    懷疑自我中……


    真的很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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