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你還想咬我?”


    八撇胡子男人當場就甩了一巴掌到男孩臉上,五指分明的巴掌印清晰可見的印在上麵。


    鮮紅的,仿佛要滴血。


    男孩也無所謂的與他對視,眼裏滿是不服。


    剛剛被他咬扯開的膠布又被重新粘了上去,這次伴隨而來的還有棍子在空中劃過的破空聲。


    “砰!砰!砰!”


    結結實實的打在身上。


    “讓你不學好!讓你就知道偷!連藥你都要偷,是活不起了是吧?”


    打人罵人的是灰衣女人,她先拿棍子抽打了起來。


    林妍兒看得直皺眉,她的瞳孔隨著棍子的下落升起而放大又縮小。


    那根棍子像是打在了她心上,一抽一抽的疼。


    林妍兒捂著胸口,看不過去的攔住了她:“好了,再怎麽說這也隻是個孩子,他偷了你們多少藥,我幫他賠了。”


    “和我的藥錢算一塊。”


    一邊說著,她一邊掏出個錢包準備拿錢。


    當然,這錢包肯定不是她的,是她從林庚家裏拿的。


    因為當時她覺得反正是給林庚買的藥,他吃他出錢這不挺正常的嗎?沒想到會遇到這事……


    林妍兒一邊數錢一邊想,下次有錢再還吧,這次當借他的。


    “小姑娘,你確定要給這孩子還?”灰衣女人提醒道,“我勸你別可憐他,他被打就是活該,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像他這種沒良心的,你幫他他也不會感激你的。”


    林妍兒想到了之前這男孩剛剛把自己撞倒後還咬自己手逃跑的事。


    確實是個沒良心的。


    不過……


    她按了按抽痛的胸口。


    “沒事,就當做好事積德了,你說個價,我把這些錢一塊付了。”


    見林妍兒還堅持要幫他,灰衣女人也不多說了,報了個價讓她掃碼付款。


    林妍兒沒掃,她隻有現金。


    把錢包裏的錢掏出來掰著手指數,然後給了一遝錢給她。


    灰衣女人報的數不小,張口就上千了。


    還好林庚這錢包裝的錢夠多,可以付,不然林妍兒也隻能尷尬收場,收迴剛剛自己說幫忙的那些話。


    八撇胡子大叔見她真給這男孩付錢,忍不住好心提醒道:“唉,你說你花這冤枉錢做什麽,我們打他一頓,讓他去警察局蹲幾天這不就過去了,畢竟他年紀這麽小,還沒個監護人什麽的,總不可能真指望他賺錢還吧?”


    “每次看到這小子來偷,我們防不住就當把藥灑水裏了,也沒想過能撈迴來,隻想打他一頓出口氣。”


    林妍兒看了眼不掙紮安靜站在那的男孩,抿了抿唇道:“他一直都是這樣嗎?”


    灰衣女子數好錢,一邊給她找零錢一邊道:“好多年了,我也記不清了,打從這孩子學會走路好像就開始四處偷東西吃了,能活到現在也算他命大,居然還沒死。”


    “這期間就沒人收養過他嗎?”林妍兒接過她找的零錢,把錢裝進錢包裏,“他看著有手有腳的,五官也算端正,就是髒了點,洗幹淨應該也不會多難看吧?”


    林妍兒想去碰他的臉,卻被他躲開了。


    “收養啊。”灰衣女人迴憶道,“是有幾個好心人瞧他可憐想收養他,但不知道怎麽迴事,他一天到晚闖禍,把別人家弄得亂七八糟,還一個人跑了出去……”


    “總之,不是什麽好養的孩子,難怪被父母遺棄,這性格也太差了,誰受得了啊?”


    她搖搖頭。


    八撇胡子大叔也跟著說道:“是啊,這孩子你別瞧他現在站這安靜不動了,其實打骨子裏就是個爛的,現在小還隻是到處偷搶東西,等長大了肯定是個會為非作歹的家夥!”


    對於他們倆夫婦的話,小男孩聽了表情也沒什麽變化,像是習以為常了,所以很無所謂。


    林妍兒彎下腰,問他:“你叫什麽名字啊?”


    聲音不自覺放柔了許多。


    不過對方顯然一點也不領情,冷著張臉站那,根本不搭理她。


    是一個冷漠孤僻的孩子。


    林妍兒摸了摸鼻子。


    這性格……確實不太好相處。


    錢付了,她把這男孩身上綁著的繩給解了,把他嘴上的膠布也撕了下來。


    “好了,你自由了。”


    “要和我迴家嗎?”


    林妍兒伸出手,向他發出邀請。


    男孩後退一步,別開了臉。


    灰衣女人:“離他遠點!”


    八撇胡子男人:“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倆夫婦異口同聲的想攔住她,勸她打消這個愚蠢的念頭。


    林妍兒卻隻盯著那男孩看。


    男孩沒看他,長長的睫羽微垂,薄唇緊抿著,一言不發。


    僵持了好一會兒。


    林妍兒見他不為所動,幹脆站了起來,不願意就不願意,她可以強人所難的。


    這孩子出現得詭異,說不準跟“鑰匙”有關,不能就這麽輕易放過。


    於是她轉身跟那倆人敷衍了幾句就打算帶這孩子迴家,藥店的那對夫婦還在好心勸她離這個男孩遠點。


    林妍兒左耳進右耳出,一點也沒放心上。


    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身體瘦弱,看著就很營養不良,就算性子差不愛講話,她總能找到辦法解決的。


    林妍兒迴憶著自己從之前位麵感悟到的經驗,覺得可以先從送他東西開始慢慢相處。


    錢的問題不用擔心,花林庚的就行。


    正好不遠處就有個童裝店,她拉著男孩就打算帶人去買新衣服穿,身上那身髒兮兮的破衣服可以扔了。


    一進門。


    “歡迎光——”


    本來笑臉相迎的店員一看到她身邊的男孩臉色就變了,似乎是不歡迎他,想趕人出去。


    林妍兒連忙把他護在身後,跟人解釋了起來,心想這孩子應該以前也來這偷過東西。


    “他不是什麽好東西,您還是離他遠點比較好。”


    店員不太讚成林妍兒的做法,但還是側過身子讓他們倆進去了,隻是目光還是牢牢鎖定在了男孩身上,似乎隻要他一有不對,她就會立刻過去按住他。


    林妍兒把他往自己身邊拉近了點,主動用身體擋住了店員的視線:“不說這些,你這裏有什麽適合他這種年齡孩子穿的衣服嗎?給我挑幾件出來。”


    聽到這個,店員就來勁了,連忙去貨架上挑了好幾件出來給她看,還為她一一介紹了這幾件的材質和特點。


    林妍兒對這些不是很懂,但看著這些都挺好看的,她也挑不出來,於是轉頭問男孩:“你喜歡哪件?”


    男孩不說話,烏黑的眸子看向了一個方向。


    林妍兒跟隨他的方向看了過去。


    是一件聖誕款式的棉襖,是喜氣洋洋的紅色。


    “你喜歡哪個?”


    林妍兒指著那件聖誕裝,男孩沒講話,也沒點頭或搖頭。


    店員卻很有眼力見的把那件棉襖拿了過來,遞到林妍兒眼前給她介紹了起來。


    “那他可太有眼光了,這件是我們店的爆款,價格也實惠,要是您買迴去絕對是不虧的,之前沒拿過來還以為他不會喜歡這種花裏胡哨的顏色,畢竟男孩子嘛……”


    “喜歡這款的大部分都是女孩,上麵還有小鈴鐺呢,你聽,到時候走路還會響。”


    店員搖晃了一下那個棉襖,上麵裝飾的小鈴鐺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很悅耳。


    於是林妍兒大手一揮,豪氣的買了。


    她想讓這男孩把身上那套髒衣服換掉,所以沒讓店員打包,直接把棉襖給了他:“穿上試試。”


    男孩盯著那棉襖好一會兒,沒反應。


    林妍兒疑惑。


    “不喜歡嗎?”


    她買錯了?


    不等她想清楚這個問題,她手上剛買的聖誕款式的棉襖就被他摔到了地上,用力踩了好幾腳。


    林妍兒:“……”


    店員見怪不怪:“我說了,這孩子不是什麽好東西。”


    林妍兒撿起那個被踩髒的棉襖,她拉著男孩走了出去。


    應該是不喜歡這家店,下次換家店買試試。


    沒走幾步。


    前麵就看到了蛋糕房。


    林妍兒見他盯著櫥窗那最顯眼的草莓小蛋糕看,問道:“你想吃那個嗎?”


    男孩不講話,表情冷漠。


    林妍兒有了上次經驗,這次沒帶男孩進去,她一個人進裏麵去買了草莓蛋糕。


    蛋糕房的老板很熱情,還格外送了她一盒草莓小蛋糕。


    “這款草莓小蛋糕賣得最好,你要是喜歡,下次也可以來買!”


    老板正準備給她打包草莓小蛋糕,卻被林妍兒阻止了。


    “打包一個就好了,另外一個不用打包。”


    到時候她直接給那孩子吃。


    老板點頭,隻是在打包時餘光瞥見外麵站著的男孩,不禁警惕起來,提醒林妍兒:“你到時候出去時小心點那個孩子。”


    他努努嘴,朝那個男孩的方向示意。


    “那個髒兮兮的孩子他會搶人東西吃的,搶了就跑,你還拿他沒辦法,所以等會你出去時小心著點他,別讓他逮著機會搶你東西。”


    林妍兒點頭,表示明白。


    不過她得聲明一點:“其實我就是買給他吃的。”


    “那你小心好心沒好報。”老板好心提醒道,“那孩子就是個白眼狼,對他好沒用的。”


    林妍兒沒把他話放在心上。


    她拿著兩份草莓蛋糕走了出去。


    林妍兒把那份沒打包的草莓小蛋糕遞過去:“你餓了吧,給你。”


    “快吃吧。”


    她刻意夾著嗓子講話,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溫柔些。


    然而男孩還是不領情。


    他站在那,眼神冷冰冰的,看得人格外不適。


    林妍兒也不懂自己哪裏做的有問題。


    “你不喜歡嗎?”


    下一秒。


    手上的草莓蛋糕就被他扔到了地上。


    男孩還是沒講話,一絲做錯事該有的反應都沒有,就那麽冷冷的站在那。


    林妍兒:“……”


    再次確認了這孩子有多不好相處。


    不過沒關係。


    她不信邪。


    於是在路過一家餐廳時,看著三三兩兩結伴進去吃飯的人時,她問道:“你要進去吃點東西嗎?”


    男孩不講話。


    林妍兒正打算就這麽帶人迴家時,忽然有道甜甜的聲音傳了過來。


    “姐姐!姐姐!”


    林妍兒抬眼望去。


    是她第一眼見到的那個叫“林嫣兒”的小女孩。


    林嫣兒身後還跟著她的爸爸媽媽。


    爸爸:“寶貝跑慢點,小心摔倒!”


    媽媽:“寶貝離陌生人遠點,特別是那個男孩!”


    林嫣兒媽媽反應尤其大,在林嫣兒還沒跑到林妍兒身邊就先一步加快速度跑上前,把林妍兒身邊的男孩推遠了。


    男孩被推摔在了地上。


    林妍兒去扶他,卻被他拒絕了,他自己一個人站了起來,冷漠的看著出現的一家三口。


    “你們倆個都是來路不明的人,離我女兒遠點,別想傷害她!”


    林嫣兒媽媽情緒很激動。


    林妍兒擺手道:“我就是帶他路過,沒有害你女兒的意思,你是不是有臆想症……需要我送你去醫院看看嗎?”


    怎麽一天到晚的懷疑有人想害她女兒?


    真是莫名其妙。


    “姐姐姐姐。”


    林妍兒低頭。


    林嫣兒正扯著她的衣角,模樣可愛地抬頭道:“你要小心他哦,他很壞的,之前我好心給他東西吃他不吃就算了,還拿東西弄傷了我。”


    她把自己衣服往上卷,露出胳膊上的傷痕,很明顯的疤印。


    林妍兒的心不禁動搖。


    這個孩子好像還真不太好。


    “寶貝你離她也遠點。”


    林嫣兒爸爸警惕的看著林妍兒,把女兒護在身後,他指著那男孩道,“你該不會就是他媽吧?”


    畢竟這倆人一樣的來路不明,出現的很突然。


    “怎麽可能?”


    林妍兒覺得這人講話都不過腦子,指了指那男孩,又指了指自己。


    “先不提年紀上我看起來不像他媽,就憑我是最近才來的,他都來了好多年這點也可以看得出來我不是他媽吧?”


    她長得有那麽像當人媽的樣子嗎?


    “鬼知道是不是你以前生了遺棄在這的。”林嫣兒爸爸用最大的惡意揣測道。


    林嫣兒媽媽也附和道:“就是就是,之前生了孩子不負責,現在想起來養了……不然誰好端端的和這孩子站一塊?性格差得要命,連我家女兒這麽乖的人都弄傷了,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和他站一塊。”


    林妍兒:“……”


    說得挺有道理,但她確實不是這孩子的媽。


    她正想解釋,林嫣兒就先她一步開口了。


    “媽媽,爸爸。”


    林嫣兒摸著小肚子撒嬌。


    “我餓了,我們先進去吃飯吧。”


    然後她爸媽就真帶著她進去吃飯沒再針對林妍兒了,林嫣兒臨走前還衝林妍兒調皮地眨了下眼。


    合著這是幫她解圍呢。


    這小女孩人還怪好的。


    林妍兒迴之一笑,伸手正想拉邊上的男孩迴家,卻被咬了一口。


    “啊——”


    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再去看那個男孩。


    他已經跑了。


    林妍兒捂著被咬了兩次的手,眉頭緊鎖。


    這孩子到底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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