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


    次子突然開口說了話。


    “兄長。”


    “你不喜歡被‘討好’嗎?”


    正在教他練劍的長子身形一頓,還不等他開口,就聽到次子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又說了起來。


    “可是你明明很喜歡被討好的感覺。”


    “爹爹為討好你逐我娘出門時,你是開心的。”


    “街坊鄰居誇讚你,為討好你而送禮時,你也是開心的。”


    “你明明就很享受被人討好的感覺。”


    “兄長,為什麽不肯承認呢?”


    次子的目光不摻半點嘲諷,隻是單純在闡述一個事實。


    這卻讓長子感到難堪,一氣之下直接丟下他走了。


    次子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遲鈍的反應過來一件事——自己似乎惹兄長生氣了?


    *


    長子沒想到自己這麽多時日好心待他反倒被他羞辱了一番,氣得迴了宗門,完全不想再見到他。


    而他沒想到自己這一走,再迴來時家裏已麵目全非。


    他父親改不了沾花惹草的習慣,在外惹情債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導致整個家被一群邪修滅門。


    唯一的幸存者可能隻有提前返迴宗門的長子。


    當長子接到這個消息趕至家裏時,家中已成廢墟,隨處可見的屍體,被一把火燒得不成樣子……


    他不確定其中哪一具會是次子。


    父親惹錯了人,死了也是活該。


    但次子無辜,被牽連而亡……太可憐了。


    長子想,自己才不會在意次子,第一反應想找次子是同情他。


    後麵他忍不住去翻找廢墟中的屍體,他想自己是遺憾自己的“因”還沒解開人就先沒了,想見一麵了卻這個“因”,才不是在乎那個呆呆的次子能不能活下來。


    忽然。


    有人扯了下他的衣角。


    長子迴頭,看到了比他矮半截身子的次子。


    “兄長,你——”


    次子話沒說完就被抱住了。


    後麵那句“你在乎我”硬生生被打斷了。


    次子想,這種時候自己還是閉嘴為好。


    長子問:“你怎麽活下來的?”


    次子答:“我剛迴家。”


    長子疑惑。


    次子從懷中拿出了一把木劍,雕刻得很精致,和長子在練武場常用的劍幾乎一模一樣。


    “兄長。”


    次子努力迴憶著別人討好長子的表情,模仿出一個幾乎是複製出來的笑容。


    “這把劍給你,我親手做的。”


    “我相信,兄長一定會成為這世上最厲害的修仙者!”


    次子想,這樣討好兄長,兄長應該不會再生自己氣了吧?那些人都是這樣討好兄長的。


    送禮,微笑,誇讚。


    隻不過由於他沒什麽錢,送不了那些看上去很貴的東西,想到兄長經常在練武場的劍已經有些破損了,所以他一個人跑出去,找到了一個木匠,坐在一邊默默看著對方幹活,大致明白了對方雕刻手法後就去山裏找了塊合適的木頭,用尖石頭一點點磨。


    這是對他來說,最容易做的劍。


    他想,以後有機會的話,再做一把真正的劍給兄長。


    可他拿著木劍迴到家時,才發現家裏已成一片廢墟,兄長還在那翻找著什麽,模樣焦急,明顯是在擔心自己。


    *


    家被滅門。


    長子帶著次子迴了宗門,本打算求師父收留他,沒想到師父在見到次子後眼睛一亮,隨後恍然大悟,說當年眼拙沒發現次子,其實他說的那個“天下第一”是次子。


    次子表情麻木的看著仙人,對他的話毫無反應。


    隻見仙人朝他伸出手,滿臉期冀。


    “你願入我門下嗎?”


    次子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沒說話。


    “是個啞巴?”


    次子依然沒說話。


    長子作揖行禮:“舍弟生性冷淡,不喜言語,還望師父見諒。”


    仙人表示理解,但還是想收次子為徒,並讓長子幫著勸一下,還暗示長子隻要次子願意拜入他門下,宗門自然會收留他。


    然而次子不為所動,隻是安靜的站在那,似乎又在發呆。


    仙人不好強求,便讓長子帶人下去想幾天,想通了再來拜師也不遲。


    於是長子帶著次子先行告辭。


    *


    “兄長,你不想我拜他為師。”


    次子一開口就是長子不愛聽的話。


    不等長子反駁,他又說了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


    “你師父不是好人。”


    長子:“……”


    長子:“沒我允許,你以後不許說話。”


    次子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後點頭。


    *


    後麵次子還是留在了宗門,因為他外出偶遇到了宗門另外一位仙人,被那位仙人收入門下了。


    其實次子並不怎麽喜歡自己師父,他也沒想拜這人為師,但無奈這人玩陰招,欺負他還是個孩子,用靈力操控著他的四肢完成了拜師儀式。


    可次子在見到長子為此感到開心後,突然覺得這件事也沒什麽不好的。


    兩兄弟自此一同在宗門學習,長子經常跑去照顧次子,因為在他眼裏,次子是個語出驚人的孩子,需要他保護。


    次子也隻親近長子,對他師父都經常愛搭不理,沒事就一個人發呆,有事也要發呆,反正他師父管不住他。


    一直到次子十四歲那年,測出了和長子一樣的靈根,他也正式踏上了修仙之路。


    次子修仙速度比所有人料想的還要快,真就喝個水吃個飯的功夫修為就更上一層樓了。


    僅三個月,次子的修為便超越了已苦修好幾年的長子。


    對宗門來說,這是喜事!


    又來一個天才,還比之前捧起來的天才還要天才,宗門振興指日可待!


    唯一的缺點就是這人不怎麽講話,活像個行走的啞巴。


    想從他身上求問到一些修行路上的心得簡直難如登天,這些年唯一從他嘴裏問出來的話也隻有那麽一句。


    “我不怎麽會講話。”


    眾人的反應:“真是個謙虛的人呐。”


    *


    次子修為飛速增長,隨之而來的還有兄長的疏遠。


    於是次子主動去找長子,想說點什麽來緩和一下兩人關係。


    “兄長,你在嫉妒我。”


    “這於你修行不利,你——”


    話沒說完,人就被趕出去了。


    兩人關係更疏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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