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


    黑影扔出一個法寶,雙手快速結印。


    所有朝著他攻擊的荊棘瞬間破裂,如幹枯的樹枝般紛紛掉落下來。


    竹酒表情凝重了幾分:“金仙境界?”


    很快,他又帶上了幾分不屑道:“一樣找死。”


    在他眼裏,殺一個金仙和殺一個仙人區別不大,不過是一個比較能逃的老鼠和一個有些呆傻的老鼠,想踩死還是能踩死的。


    竹酒原本溫潤無害的雙眸化為鋒利的豎瞳,金色瞳仁泛著光,一瞬間,風雲變色。


    荊棘叢林上方的天空烏雲密布,雷聲陣陣,閃電密布。


    巨大的威壓朝著最中間的黑影席卷而去,剛剛破裂的荊棘重新長出新的荊棘,在雨點落下後恢複新生,再次開始瘋長。


    這一次,荊棘遠比之前還要迅猛強大。


    “燭九陰。”


    黑影忽然喊出了一個名字。


    他的臉藏在鬥篷的帽簷下,看不真切,隻能從閃電的殘影中看到一部分慘白的皮膚。


    “我知道你在這。”


    聽到那人的話,竹酒根本沒理會,他臉上漸漸顯現出龍鱗的痕跡,舉起了右手,慢慢握緊。


    頓時狂風大作,暴雨如注。


    地上的荊棘瘋狂生長,全都拔高了幾十米,揮舞著帶著毒刺的枝條襲向空中的黑影。


    死吧。


    煩人的螻蟻。


    “我有辦法幫你複活令蘅!”


    令蘅。


    一瞬間,一切都停了下來。


    荊棘縮了迴去,風止了,雨停了,烏雲也消散了。


    竹酒神情有些恍惚。


    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沒再聽過這個名字了,久遠到他都以為已經沒人再知道這個名字了。


    “你知道令蘅?”


    竹酒瞬移到了黑影麵前,表情凝重。


    黑影點頭:“嗯。”


    竹酒嗤笑一聲,問道:“你剛剛那句話什麽意思?就憑你?也有辦法複活令蘅?”


    他目光一點點變冷:“你連在我手底下活下來的能力都沒有。”所以又有什麽資格講剛剛那句話?


    後麵那句話他沒說,但黑影也懂他的意思。


    “別急,有時候,複活靠的不是純粹的力量。”黑影一點點放下帽子,露出了真實麵容,他指著腦袋道,“靠的是這裏。”


    竹酒半眯起眸,沒吭聲。


    ……


    與此同時。


    林妍兒那邊的氛圍很歡快,她抓到了不少的小妖怪,比以前玩捉迷藏時抓到的小妖怪數量還要多,急得想找竹酒好好炫耀一番。


    可她卻沒有看到竹酒的身影,撓頭低喃道:“竹酒怎麽還不迴來,他不迴來了嗎?”


    這個時候有幾個小妖怪找林妍兒聊天。


    “沒想到今天這麽快就被你找到了,好氣啊,你到底怎麽發現我藏在灌木叢那的?那邊明明那麽矮,我個子又小,不應該這麽快被發現的才對。”


    “竹酒呢?他去哪裏了?我記得他好像是第一個被你捉住的,現在大家都出來了,他人怎麽不見了?”


    “奉花節你記得帶著竹酒一起來玩啊,我也很想看看竹酒小妖怪到底有多強,之前都隻聞其名不見其人,這次我可要好好看看,他到底是有多厲害,厲害到讓我們林妍兒小花妖這麽喜歡。”


    “……”


    小妖怪們關注的點都不一樣,嘰嘰喳喳的圍著林妍兒說話。


    林妍兒隻能一個個去迴答。


    “找到你純屬我運氣好啦,剛好看到你漏出來的尾巴了。”


    “竹酒他有點事先走了,等會應該會來的,不是故意不出現的,你們不要誤會到別的地方去啊。”


    “好的,奉花節我一定帶竹酒過去玩,不過竹酒他也沒有你們說得那麽厲害啦,哈哈哈他也隻是個小妖怪,可能是很少出現,顯得有點神秘,所以大家都覺得他特別強了,其實也有很多小妖怪可以打敗妖獸的,竹酒不一定比得過他們。”


    “……”


    在迴完那些小妖怪們後,林妍兒的目光在周圍看了一圈,還是沒發現竹酒的蹤跡,心裏更奇怪了。


    平時竹酒一般不是去鍾山種田養花養草,就是待在家裏掃地,一般不出門,出門也是去解決想闖入北冥森林深處的人或妖,但這個過程都很快的,不會讓她等很久。


    由於竹酒遲遲未歸,林妍兒隻能讓那些小妖怪們先玩,不必等竹酒,她不想玩了,一個人站在那東張西望的等竹酒。


    “竹酒,你去幹嘛了呀……”


    林妍兒蹲在地上,無聊的畫圈圈。


    竹酒還是第一次讓她等這麽久,竹酒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可這個擔心的念頭一起,林妍兒立刻搖著腦袋,自言自語道:“竹酒很厲害的,他才不會有事,他肯定是被什麽事情耽擱住了時間,我再等一會兒,他很快就會迴來的。”


    一炷香過去了。


    竹酒沒有迴來。


    “是不是鍾山那邊的花花草草出事了,竹酒忙著救活它們,所以才沒有來?我再等一下吧。”


    又一炷香過去了。


    竹酒依舊沒有迴來。


    “竹酒,你再不迴來天都要黑了,小心我一個人迴去不等你,讓你個小妖怪自己迴去,哼。”


    天快黑了。


    竹酒還是沒有迴來。


    “竹酒,我有點困了。”


    天黑了。


    竹酒沒迴來。


    “竹酒,我有點生你氣了,你哄不好的那種。”


    天更黑了。


    竹酒還是沒出現。


    “竹酒,你去哪裏了?我不生你氣了,你快點迴來吧。”


    “我好擔心你啊……”


    又不知過了多久。


    林妍兒等得手都凍得冰冷了,她還是沒有等到竹酒,這是竹酒第一次沒有遵守對她的承諾。


    “竹酒,你是不是忘記我還在這裏,一個人先迴家了啊?”


    “壞竹酒,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林妍兒鼻尖凍得通紅,她搓著雙手哈氣,眼裏卻滿是擔心。


    她不想把事情往壞事想,她寧願是竹酒把自己忘了,也不會往竹酒出事的地方想。


    夜深了,天冷了,連月都藏於雲中,不見半點蹤跡。


    北冥森林裏,隻有點點螢火的微光照在林妍兒前進的路上,她垂著頭,沉默地走了迴去。


    沒有哼歌,也沒有蹦蹦跳跳。


    推開門。


    裏麵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


    “小竹子,我迴來了……”


    無人迴應。


    竹酒沒迴家。


    林妍兒的心一瞬間跌落穀底,她倚靠在門上,視線失焦。


    “竹酒……”


    她聲音極輕道,“你怎麽不迴家啊?”


    真的已經很晚了。


    林妍兒蹲下身子,抱著膝蓋,頭埋在雙膝中,沒有再說過話。


    她想竹酒小妖怪了。


    ……


    夜深露重時分。


    “吱……”


    極小的開門聲,驚動了蜷縮在被子的林妍兒,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起身,連鞋都沒穿,赤腳“噠噠”的跑向了門口。


    “竹酒?”林妍兒看著正微微彎腰整理衣襟的黑影,輕聲道,“是你迴來了嗎?”


    黑影身形一頓。


    他直起身來,逆著月色看了過去。


    “你還沒睡呢?”


    這熟悉的溫柔嗓音,是竹酒!


    林妍兒幾乎是開心到哭了出來,她過去緊緊抱著他,哽咽道:“竹酒壞,說好的等會迴來,結果你把我一個人扔在那裏了,我在那裏等了你好久都沒有等到……”


    還沒說完,她鼻尖飄過一絲極淡的血腥味。


    “竹酒,你身上怎麽會有血味啊?”


    林妍兒暫時忘記了哭訴,她關心的上上下下摸著竹酒身體,“你受傷了嗎?傷口在哪啊?誰弄傷你的?”


    可竹酒卻沒有迴答她後麵的問題,握住她的手寬慰道:“對不起,是我錯了,遇到了一點棘手的事,拖到現在才迴來,我看你沒在那了,心想你應該迴來了,本來不想打擾你睡覺的……”


    “竹酒,你身上的血味是怎麽迴事?”林妍兒打斷他的話,難得態度強硬道,“要老實交代,不可以瞞我!”


    她還是第一次在竹酒身上聞到這個味,這讓她感到心慌,有種說不上來的惶恐。


    “血味?”竹酒作勢聞了聞自己的袖口,又去聞了聞胳膊處,一臉無辜道,“沒有啊,是不是你聞錯了?”


    林妍兒肯定道:“就是有!”


    她沒有聞錯,是血的味道,隻是格外淡,並不是沒有。


    “有嗎?”


    竹酒表情很是不解,又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確實是沒有聞到一點血味。


    可看林妍兒的表情又不像撒謊或開玩笑,於是他想了一會兒,才斟酌道:“沒受傷,應該是迴來時路過了什麽地方,不小心沾到衣服上了?我確實沒做什麽事。”


    竹酒的解釋勉強說得通,可林妍兒卻感到不安,也不怎麽信他的話。


    “竹酒,你不要騙我,我不喜歡你這樣。”


    竹酒迴抱住她,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用和之前一樣柔和的聲線道:“怎麽會呢?我不會騙你的。”


    林妍兒抿了下唇:“……”


    她微抬視線,很快又收迴了目光。


    她也想相信竹酒小妖怪,可竹酒小妖怪身上的血腥味……不像是不小心沾上的。


    林妍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區別出來的,反正她就是知道。


    “竹酒小妖怪,你要有當一個小妖怪的覺悟,不要做壞事,不要欺負別人。”


    “還有,我不喜歡你身上的血腥味。”


    “這次就算了,但不能有下次咯!”


    林妍兒想和竹酒好好商量,她不知道竹酒為什麽要騙自己,但她想讓竹酒不要錯下去。


    身為小妖怪,就好好當小妖怪,不要沾上那些不屬於小妖怪的東西。


    竹酒淡聲道:“嗯。”


    他不免再次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他真的什麽都沒有聞到,哪裏有什麽血腥味?


    好在林妍兒沒有一直纏著他問,反而催促著他去洗澡,把身上的血腥味洗掉去。


    竹酒知道林妍兒這個小妖怪不喜歡血腥味,自然是乖乖去洗了個澡,他洗的時候還特意聞了聞自己的身體。


    真的沒有聞到一點血腥味。


    林妍兒那個小妖怪到底怎麽聞到的?


    竹酒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仔仔細細洗幹淨了身體,免得到時候林妍兒聞到不舒服,畢竟他還要抱著林妍兒一起睡覺的。


    磨磨唧唧洗完後。


    竹酒特意換了套沒穿過的褻衣,再三確定自己真的洗得沒有一點味道後才上了床,他不信林妍兒那個小妖怪還能從自己身上聞到血腥味。


    他張開雙臂,故意問道:“現在你還聞得到嗎?”


    林妍兒趴在他身上嗅了一下,麵色沒有好轉,她點了點頭,誠實道:“還是有一點。”


    竹酒不解,他問道:“你聞得出來源頭在哪裏嗎?”


    他身上真的沒有傷口,不存在讓林妍兒聞到血味的可能。


    林妍兒認認真真聞了一遍竹酒,然後搖頭。


    “味道太淡了,我也不知道哪裏傳來的,但我真的能聞到。”林妍兒眼睛亮晶晶的,堅定道,“竹酒小妖怪,我沒有騙你。”


    竹酒:“嗯,我當然相信你。”


    更何況林妍兒也沒有騙他的必要。


    隻是他剛剛已經從頭到尾的洗了好幾遍,可以說幹淨得不能再幹淨了,沒有再洗的必要了……


    竹酒看著林妍兒,小心的詢問道:“要分開睡嗎?”


    因為林妍兒不喜歡血腥味,他怕自己身上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會影響她睡覺。


    林妍兒搖了搖,拽著他的衣角道:“不要。”


    她靠到他懷裏,嘟囔道:“沒有你在身邊我會睡不著的,你不可以走。”


    “而且竹酒你沒有我陪著也睡不著的,所以我們不能分開睡。你身上的血腥味也不是很重啦,隻是一點點,應該沒什麽影響的。”


    本來今天等了竹酒那麽久林妍兒就有點晃得晃失的,她才不會讓竹酒小妖怪離開自己一個人睡隔壁去。


    “那好。”竹酒把被子蓋到林妍兒身上,笑道,“我們一起睡,林妍兒小妖怪要早點睡哦,現在已經很晚了,再不睡就要天亮了。”


    林妍兒窩在他懷中,甕聲甕氣的應了一下:“嗯呐。”


    而在看到林妍兒閉上眼睛後,竹酒則是再次聞了聞自己,他還是啥也沒聞到,不禁懷疑起是不是自己嗅覺失靈了。


    “竹酒小妖怪也要早點睡。”


    林妍兒眼還是閉著的,手卻伸到了竹酒脖子上,把半坐著的人拉躺在了床上。


    “一起睡。”


    她拉過被子,將兩人都蓋住了。


    於是竹酒也不再糾結自己身上哪裏來的血腥味,抱著她就準備入睡了。


    片刻後。


    他聞到了林妍兒身上傳來的淡淡花香,很安神,也很助眠。


    而這股淡淡的花香,隻會在林妍兒小妖怪入睡後才會散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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