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陛下!快保護陛下!”


    下麵的人再次慌亂了起來,怕林妍真傷了李玄霖。


    然而李玄霖卻還是淡聲對下麵道:“無礙。”


    “你還真是不怕我。”


    林妍自覺無趣,鬆開了掐住他脖頸的手。


    她幹脆躺在了那瓦片之上,雙手做枕狀放在腦後,歎了口氣道:“哪天我真殺了你,你可怎麽辦啊?不會真傻傻站那讓我殺吧?”


    這個問題李玄霖想過,如果真有那麽一天的話……


    “孤讓你殺。”


    李玄霖的迴答讓林妍臉上的笑一時有些掛不住,她是說著玩玩的,沒想到會得到這種迴答。


    頓時她笑不出來了,表情有些不自然道:“不要開玩笑了,李玄霖。”


    “你是一國之君,豈能這樣死去?”


    可她卻聽到李玄霖用極輕的聲音說:“可孤從小就沒想當這一國之君。”


    他一直想做的事,無非就是帶母後出宮,娶一個心上人,過平凡的生活。


    這種說出去都會被人嘲笑沒誌氣的想法,才是他一直想做的。


    林妍似有所感,也想到了自己,用他剛剛的語氣輕歎道:“可世事無常,人總不能按自己所想而活的。”


    “既然當了這個一國之君,你就該有一國之君的樣子。”


    “要對得起江山社稷,要對得起黎民百姓……站得越高,越不能隨心所欲。”


    說著,她起身站到了閣樓頂尖處,那上麵是一個尖銳的尖頂。


    林妍穩穩當當的站在那,衝他道:“所謂自由,這兩字本身都是被條條框框束縛的,而站在高處,就像站在了這兩個字的頂端,雖自由,但也不自由。”


    正如她所站的地方,很高,往下望去,目之所及皆是螻蟻,可腳下卻隻有那麽一點大的站立地,稍有不慎,便命喪黃泉。


    李玄霖動作笨拙地攀爬過去,輕輕拽著她的衣角道:“很危險,快下來。”


    他真的很擔心她摔了,話語中都帶著幾分顫意。


    “陛下,你這麽弱……可怎麽保護我啊?”


    林妍知道他怕自己出事,於是走了下去,將他扶了起來。


    李玄霖臉色沉了下來,他不比林妍,從小就習武,隻學過些防身招數,真和人打是打不過的。


    不過他還是握緊了她的手,給出了承諾道:“孤會保護你的。”


    螢火雖微,但為其芒。


    “孤有在學武,給孤一些時間。”


    他有在努力一點點變強。


    林妍拉著他在一處斜簷處坐下,側頭講出了一個事實:“可是你再怎麽學,也是沒用的。”


    “你永遠都不可能打贏我。”


    習武這事不是光努力就夠的,需要從小打基礎,練好身體,還需要天賦。


    像瑤池宴上的蕭燁,已經算天資聰穎的人了,也是從小就習武,實力比尋常習武人強上許多,可依然不是她的對手。


    李玄霖這種半路跑來習武的,先不說根骨問題,就他這樣子瞧著也不是塊習武料子,他更適合去讀書。


    所以她沒有在故意打擊他信心,這是實話,也是事實。


    “你連下麵隨便一個禦林軍都打不贏,怎麽保護我?”


    她站起了身,指向了那些擔心李玄霖安危的禦林軍,忽而又彎腰湊近了他的臉龐。


    “況且,我根本不需要你的保護。”


    “我的陛下。”


    “保護好你自己吧。”


    這世間,已無能殺她之人。


    除非對方能成功暗算到自己,或者讓自己甘願赴死。


    前者林妍還沒遇見,後者她也沒遇見。


    李玄霖隻道:“努力總會有用的。”


    他真的在努力,麻煩再多給他一點時間。


    “嗯,我相信你,陛下。”


    林妍的話如霧般縹緲,聽不清虛實。


    無論結果如何,她都不會殺李玄霖的。


    他確實是位明君,至少在他的統治下兩國之間能維持一段短暫和平了,隻是琅國太弱了,弱到她不確定李玄霖退位後的那位君王會不會滅了它。


    ……


    因為下麵禦林軍總盯著他們兩個,所以兩人在上麵沒有待多久就下來了。


    閣樓房內。


    林妍摸上肚子,突然道:“你說這會不會是個皇子?”


    李玄霖倒沒想過這個問題,思索了一下才道:“皇子或是公主孤都不在意。”


    隻要是林妍生的,他就喜歡。


    林妍笑著道:“怎麽會不在意呢?若是個皇子,可就能繼承你的皇位了。”


    然而李玄霖接下去的一句話卻讓她很驚訝。


    “公主也可以。”


    “不過她需有治國之能和為民之心。”


    “像你一樣。”


    在他眼裏,林妍就很適合當一個帝王。


    比他還合適。


    “陛下這麽抬愛,說得我都心虛了。”


    林妍發現和這人相處久了,越來越覺得他可愛了,而且他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樣,很多想法都和她不謀而合,深得她心。


    於是她問道:“那你知道我為什麽不當琅國的君王嗎?”


    她絕對是有這個實力的。


    毫不誇張的說,她現在就已經是琅國的實際掌權者了,隻是差個身份而已。


    李玄霖不知,他搖了搖頭。


    於是他也隻能猜道:“是因為你女子的身份嗎?”


    畢竟自古以來都是男子繼位,無論是立嫡立長製還是王侯將相爭霸……坐上帝王的向來都是男子,百姓們也都習以為常,突然來個女子,確實會受阻。


    林妍卻學著他的動作搖頭,道:“我在琅國的地位可比你想象的要高,已經高到那些人可以模糊掉我性別的程度了。”


    “你應該也聽過,我是神一般存在的話吧?”


    李玄霖點頭,聽過很多次了。


    “神在那些百姓眼裏是沒有性別的,神就是神,可以庇護他們,應該無所不能,還能唿風喚雨。”


    “我說的這些還算低調,百姓們可能還有更多讚頌我的詞,總歸是極好的,與我本身並不符合的。”


    “其實我哪裏算得上神,隻是那時琅國飽受戰亂之苦,百姓們流離失所,人心渙散……他們需要一個神。”


    “於是我站了出來。”


    當了這個神。


    救世人於水火之中,降甘霖於旱地,修大壩抗洪,領兵大勝十萬敵軍,以少勝多。


    百姓們將她高高捧起,供奉為神。


    因為是她讓這些常年處於國危災害之中的人看到了活著的希望,這不是神還能是什麽?


    民心齊聚於她一人身上,是盛世榮譽,也是沉重負擔。


    “我並不想當這個神,但沒辦法。”


    “隻有我能當這個神。”


    琅國上下,無一人可替。


    在林妍看來,這不是值得驕傲的事,反而是件可悲的事。


    無論是對她還是琅國來說,都一樣。


    李玄霖道:“也許你是琅國命中注定的神。”


    “可我不信命,我怎麽成的神我都知道,真正的神可不會像我一樣什麽下作手段都敢用。”


    林妍過去坐在他腿上,勾過他的頭貼近自己,唿吸輕拍在他臉上,帶著幾分曖昧氣息。


    她繼續道:“而且你覺得哪個神會跟我這樣對待你的?嗯?”


    “陛下,你有點坐懷不亂呐。”


    懷孕後,她是越來越覺得勾引李玄霖好玩了。


    他心底裏還是有幾分木訥的,不敢真莽上自己,哪怕自己主動也不敢玩那麽放肆了,膽小了許多。


    這就讓林妍特別得寸進尺,本來她也不討厭李玄霖,手伸進他的衣襟裏,往深處摸去,在他耳垂處道:“如果我們不是這種尷尬的身份,我真的會考慮嫁給你,畢竟像你這麽可愛好玩的小夫郎可不好找。”


    李玄霖糾正道:“孤比你年齡大。”


    “大一歲也算大?嗯,小夫郎?”


    李玄霖認真道:“嗯,大一歲也是大。”


    “你怎麽這麽可愛?”


    林妍親了上去,她覺得李玄霖真不能太認真講話,認真起來的表情怎麽瞧怎麽可愛,偏偏他自己還不這麽認為。


    “孤沒有在說笑。”


    “不許說孤可愛。”


    李玄霖越是這麽強調越是可愛。


    林妍道:“要不是瞧你可愛,我才不和你說這些話。”


    李玄霖不說了。


    算了,可愛就可愛。


    他換一個話題說。


    “可你還是沒告訴孤你不稱帝的原因,難不成當了這帝王就當不了你的神了?”


    一時空氣有些沉默,但這份沉默很快就被打破了。


    “不。”


    “因為我不想當,也因為答應了一個人,他不讓我稱帝。”


    林妍將他推倒在了床上,眸中含笑。


    她沒點名道姓,但李玄霖也能猜到是誰。


    “琅國之前的國君?”


    對於林妍,他也是派人去琅國調查了解過的。


    林家當年造反被先帝誅九族,她和她娘逃往了琅國,隨後在琅國國君的栽培下成了琅國出名的神。


    後麵琅國國君死了,她就宣旨讓太子繼位,一心一意輔佐他,沒有任何造反的跡象。


    林妍雙手撐著他的胸膛,道:“是他。”


    “怎麽說呢?他沒你這麽有想法,在他的心裏還是傳下來的那一套立嫡立長製,怕我篡位,臨終前是一個勁求著我扶他那個爛泥太子……”


    “我這人本就無意帝位,加上他之前確實有恩於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了。”


    “其實我啊,真想要從來不是那個位子……隻要權力在手,那位置有我沒我,區別不大,反而還可以讓我活得稍微輕鬆一點。”


    女帝也沒什麽好當的,無非是個虛名,叫得好聽,再給自己增加一層光環。


    她自認為自己身上被強加上的光環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再去加一層為難自己。


    何況沒有權力在身上,無論是誰坐在那,都不會是件好事。


    琅國國君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總想占著那個位子,以為坐上那個位子遲早會有權力,他願意讓自己兒子受苦她也不好多說什麽,省得懷疑她真有造反之心。


    “確實如此。”李玄霖很讚同她的話,“這個位子不是那麽好坐的,權力也不是坐在那就會來的。”


    “不過我倒想坐坐宣武國國君的這個位子。”林妍故意調戲他道,“陛下,能不能讓我坐兩天呢?”


    “……”


    這話說得……足以誅九族了。


    玩笑話也不是這麽說的。


    不過房裏隻有他們兩個,李玄霖也不會真生氣,隻能負氣地抓著她的手道:“坐孤。”


    “不坐。”


    林妍故意的,她就喜歡和他唱反調,反正他脾氣好,不會真生氣。


    她還道:“陛下要不要給我誅下九族?”


    又指著自己的肚子繼續道:“順便讓這孩子見識一下他父皇的怒火,知道知道你的厲害。”


    李玄霖:“……”


    除了啞口無言,他還是啞口無言。


    誅什麽九族,把自己也誅進去那種嗎?


    “你這麽軟包子好欺負,你的那些臣民們知道嗎?”


    林妍親了親他的嘴角,像是占了便宜那樣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嗯?我的陛下。”


    李玄霖翻身把她壓到下方,置氣道:“不許亂來。”


    林妍目光挑釁道:“可我偏要亂來,陛下又能拿我怎麽樣呢?”


    “……”


    李玄霖隻能幹看著,不敢動她。


    現在不是時候。


    “不難過了我的陛下,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等我生了孩子你想報複迴來對不對?”


    “到時候我陪你玩,嗯?”


    林妍滿臉笑意,李玄霖卻別開了臉。


    他矢口否認:“沒有。”


    他才沒這麽小心眼。


    “是是是,我的陛下。”


    “您最大度了。”


    兩人對視,彼此眼裏都帶上了笑意。


    ……


    瑤華宮。


    “陛下放那位出來了?”


    “膽子真大,也不怕鬧出亂子。”


    美人拿著把剪刀修剪枝丫,她身邊的小太監彎腰賠笑。


    “娘娘,柳妃娘娘那邊似乎有所行動了,奴才昨晚見她宮裏有人和去攬月樓送藥的那些宮女聊了些什麽,好像還遞了包藥……”


    聽到這個,美人倒是覺得有趣,眉眼勾了起來,道:“她倒是單純,做點事也簡單,真當那位是想害就能害的嗎?”


    小太監奉承道:“娘娘所言極是。”


    “本宮沒記錯的話,本宮這宮裏應該有位……楚美人?”


    她剪下一根枝丫,取出裏麵一株開得正豔的桃花,放在鼻子處細嗅。


    小太監恭敬迴道:“是的娘娘。”


    “帶她來見見本宮。”


    小太監低頭道:“喏。”


    他領命退下了。


    他是瑤華宮的管事太監王德順,專門伺候著瑤華宮的主子——瑤妃。


    ——————


    作者d廢話:


    李玄霖=無情帝王【x】


    李玄霖=純情帝王【?】


    李玄霖=可愛懂事小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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