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安然叔叔沒有像往常一樣送早飯過來。


    一個叫慧秀的和尚找到了小越。


    “我是慧秀,安師傅要出去幾天,托我來照顧你!“


    “您是會梵語的慧秀師傅?”小越聽安叔叔說起過他。


    慧秀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您去過天竺嗎?”小越看著慧秀師傅好奇的問道。


    “沒有,那裏很遠,是太陽落下的地方,是天的盡頭!我的梵語是跟寺裏一名老師傅學的,不過他也沒有去過天竺!”


    “慧秀師傅,你說那裏是天的盡頭,那我們在那裏?”


    “我們在天涯,所以我們離太陽落下和升起的地方都很遠!”


    “我們不在日升和日落的中間嗎?”小越疑惑地看著慧秀和尚。


    “我們的心在天涯,所以我們在天涯!”


    慧秀師傅帶來了兩個饅頭,送給小越後就走了,小越把饅頭分了一部分給餘波和王東。


    今天白馬寺要做一場法事。


    因為近些年來,洛陽災禍不斷,加上這些日子裏,瘟疫滋生,所以就在前兩天,洛陽城裏的大夫還有藥鋪的老板聯合在一起為白馬寺捐了很多米麵和香油,他們希望白馬寺能做一場法事,祛除邪魔,為洛陽,為洛陽的百姓祈福。


    今天廟裏非常熱鬧,來了很多人。


    人們虔誠地跪拜在地,祈求佛的保佑。木魚聲聲,鍾聲不停,頌經聲隨著繚繞的香煙彌漫在白馬寺的上空。


    法事做完後,很多善男信女又來到小越他們住的地方,給這裏的難民還有流浪乞討人員送一些衣服和食物。


    在這些人群裏,小越看見了一對母子,母親很年青、很漂亮,她背著一個大包裹,那孩子也就隻有五六歲,看著那母親笑眯眯彎著腰手牽孩子的模樣,小越的心中突然有了一陣刺痛。


    這時那個女人朝小越這邊看了過來,小越趕緊低下了頭,那女人像是看見了小越,她抱著孩子走了過來,小越怕被那女人看到了自己的臉,他趕緊側過身去,可稍一轉動身體,小越就又開就始咳嗽了起來。


    “孩子,你沒事吧?”那女人趕緊走到小越的身邊蹲下了身子。


    “沒,沒有!”小越趕緊搖了搖頭。


    那女人從包裹裏拿了幾件衣服放在小越和王東的身旁,“多穿些衣服!”接著她又拿出一些碎銀子,塞進了衣服裏,然後她拍了拍小越:“你是不是有點不舒服,去看醫生吧!”


    “我,不……”見那女人往衣服裏塞了銀子,小越趕緊站起來準備把銀子還給那女人。


    可那女人一轉身抱著孩子就走開了!


    小越本想去追,但他看見那孩子正盯著他的臉看,小越怕嚇著他,趕緊就低下了頭。


    “人和人就是不同!今天是遇到好人了!”王東看了一眼小越。


    “是的……”


    小越還想說什麽,可很快又開始咳嗽了起來,於是他趕緊坐了下來。


    “你有內傷?”王東聽出小越的咳嗽聲有點不對勁。


    小越點了點頭,“我不能激動,一激動就會咳嗽。”


    “怎麽弄成這樣的?”王東輕輕用手拍著小越的後背。


    “可以不告訴你嗎?”小越的迴答並沒有讓王東感到吃驚。


    “當然可以,誰還沒個秘密,不是嗎?”王東又看了看小越手裏的銀子,“打算怎麽處理它?”


    “我?不知道!”


    “建議你就現在……當著大家的麵,捐給寺廟吧!”


    小越點了點頭,他明白王東的意思,畢竟人們為了多拿一個饅頭都爭得頭破血流,何況是這麽多銀子。


    “我出去一下,”說著王東站起身來:“看能不能找些活幹!”說完他走出了屋子。


    王東離開白馬寺,來到洛陽城西邊的一條巷子裏,在一棵大柳樹下,他推開一戶人家的門,他正在等著他。


    “馬叔,事情超乎尋常的順利!”


    “是嗎?沒問題吧!”那人皺起眉頭。


    “沒問題,不過那女人似乎對我身邊的那位更有興趣!”


    “嗤!”那人冷笑了一聲。


    “別笑,知道我說的那位是誰嗎?他就是官府正在懸賞的那位天命少年!”


    “是嗎?”那人吃了一驚。


    “我也沒想到會在白馬寺遇見他,另外,我看到了那女人帶著的那個男孩,我感覺他很不一般!”


    …………


    傍晚時分,王東迴到了白馬寺。


    “找到活了嗎?”


    王東搖了搖頭,“很難,很多大人都找不到,何況像我這樣的……”


    “還沒吃吧?”


    王東點了點頭。


    小越將藏在身上的饅頭遞給了王東,王東也不客氣,大口吃了起來。


    “外麵現在怎麽樣了?”小越很想知道外麵的情況。


    “懸賞你的告示都快掉光了,再過段時間……就沒人能想起你來了!”王東說著看了小越一眼。


    “你知道是我?”小越苦笑了一下。


    “我會專門去找這些告示看,知道為什麽嘛?”王東咽下最後一口饅頭,咂了咂嘴,“因為得錢容易!”


    小越笑了。


    “說些其他的吧!”王東躺在了小越的身邊,“給你說些好玩的……”


    王東說起白天在洛陽看到的和聽到的一些事情。


    “……前些天,麗春大街的十字口,知道嗎?那裏的八角閣樓開了一家茶樓,本來也沒什麽……


    洛陽城的中心十字路口,八角的樓閣,這一天開了一家茶館。


    這裏原就是一家茶館,後來原先茶館的老板逃難,拖家帶小的跑了,隻剩下這一樁空樓,好在活屍衝進洛陽時,並沒有傷到這幢樓,誰也不知道新來的老板和原先的老板有什麽關係,反正茶館開張了。


    不過,經過這一場浩劫之後,誰還有心思去喝茶呢,所以生意開張以後一直很少有人去,生意也就非常的清淡。


    不過茶館的老板似乎並不著急,他整天笑眯眯的。


    這一天早上,茶館裏也就三二個人樣子,忽聽到二樓上傳來一陣琵琶聲響,接著傳來一陣女子的歌聲,這歌聲婉轉、清麗十分的好聽,很快就吸引了很多從八角閣前經過的人,他們走進了茶樓,等上了二樓,才發現隻聽見歌聲,不見唱曲的人,坐下一細聽,唱的是破鏡重圓,說的是一對青年夫婦,因戰爭分離,輾轉遊離,重又相聚的故事……


    這一曲未唱完,聽的人卻已是淚流滿麵,不能自己,是啊,這年月多少家庭破碎,妻離子散,有多少親人橫屍荒野,無人問津……


    歌聲是從二樓屏風後傳來的,可是即便人們走到屏風後麵,依然是看不見人。問老板唱曲的女子是誰,人又在哪裏,那老板隻是笑而不答。


    幾天下來,聽曲的人越來越多,那女子唱的入情,茶樓內外的人聽得入神。很快,這座茶館在洛陽城就出了名了。


    這一天,忽有一人拿了一張畫像,貼在茶樓外,說是自家的親人,走散了,請大家留意,如有見到的,認識的,就請來這裏轉告一聲。


    這一舉動,立刻就引得人們紛紛效仿起來,很快就來了一個老人,他專門用碳條為尋親的人作畫,畫好後就貼在茶樓外,沒多久,這茶樓裏外掛滿各種尋人的啟示和畫像。


    這樣,茶館在洛陽城裏也就越來越出名,自然來這裏的人也就越來越多,生意也就格外好了起來……


    …………


    這一天晚上,王冬塞給小越一張韭菜餅。


    “今天在一大戶找著活了,他家給的,嚐嚐!”


    小越已經很久沒有聞到油香味了,口水立刻竄了出來塞滿了口腔。


    “不行,我舅說,韭菜是發物,我不能吃!”小越忍住了,將餅推還給了王東。


    “哎呦,你都這樣了,還能發成什麽樣子!”王東白了小越一眼。


    小越笑了,“我還是忍一忍,你給餘波留著吧!”


    “這裏麵有雞蛋,有營養的,其實你也不能光吃素的,還是要有葷腥!”王冬說著又看了小越一眼,“真不吃?”


    小越點了點頭。


    “我吃一點,給餘波留一點吧!”說著王東背過身去。


    “今天好像沒看到餘波!”小越小聲地說道,“昨天,他被大和尚罵哭了,他是不是……忍不住,迴家了……”


    “才沒有了,我今天看到他了,他在茶館裏聽曲兒呢!”王東轉過身,一張口就是一股子韭菜的味道,“說實在的,別的不說,就這一點,餘波夠種!”


    “好香啊,剛才我就聞到了,王東,是你嗎……”黑暗中伸出了幾個腦袋來。


    “吃完了,不好意思吃完了!”王東大叫了起來。


    “真是的,以後在外麵吃好不好,想饞死我們是吧!”


    說完幾個人又嘟囔著躺下了身子,王東也沒理他們。


    “那茶館……”小越輕輕地問道。


    “茶館啊,現在生意可好了,那畫像的老人家可忙了,可惜,我不知道我那親戚長什麽模樣,不然,我也請他畫一個!”王東說完歎了一口氣。


    “那唱曲的女子現身了嗎?”


    “沒有,都說沒有呢,真奇怪了,怎麽弄的呢!”


    兩人正說著話,餘波跑了迴來,王東見了連忙爬了起來,把餘波帶了出去……


    …………


    這些天裏,來白馬寺的人漸漸少了。


    又有幾天沒有看見餘波了,正在小越和王東開始擔心時,他突然又出現在他倆的麵前。


    餘波一來,立刻就湊到王東和小越跟前,神秘地說道:“快跟我走吧,我帶你們到極樂世界享福去!”


    “什麽?”


    小越和王東先是一愣,在兩人對視了一下後,小越笑了起來。


    “知道這些天我在哪兒嗎……我和同道們在一起,我們都是兄弟姐妹,我們……”餘波說話時兩眼都要放出光來。


    “慢,餘波啊,這是通天教……聽說要是被官差抓到了,可是要扔到疫場去的!”王東看著餘波。


    “別聽官府的人瞎歪歪,我跟你們說……他們可神了,你們難道沒有發現,現在來廟裏進香的人越來越少了嗎,知道嗎,他們都是去拜教去了,而且教主他們還有神藥,藥到病除,比藥房裏的藥靈多了……小雲,他們一定能醫好你的,怎麽樣?王東,沈雲,我們一起去吧?”


    “我不去了,我還要等我舅呢?”在他倆麵前,小越一直把安然稱為舅舅。


    “我才不信他們呢,我不去!”王東也果斷拒絕了。


    “哎,我可是冒著很大的風險來找你們的……”


    “餘波,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去了,通天教到底怎麽樣,誰也不知道……我還聽說,通天教就是前時間鬧活屍的大同教呢!”


    “什麽?真的嗎?”


    餘波顯然是被嚇著了,他真的就沒有去了,一連好幾天,餘波也沒有再提通天教的事。


    就在王東和小越都以為……餘波突然又不見了。


    王東想去找他,可洛陽太大,又不知到哪裏去找他。


    “希望他沒事!”


    小越發現,王東並不喜歡過伸手要飯的生活,他很少在寺裏等粥喝,他經常一個人出去打個短工賺一點錢,王東大部分情況下隻是在晚上時迴來睡一覺。


    王東的年紀雖然和小越差不多大,但性格更加堅強而且特立獨行,對待小越更像是對待一個自己的兄弟,隻是王東從不說起自己的事,小越也從來就沒有看見王東笑過。


    這一天午後,有人在麗春大街靠近茶館的一條巷子裏發現了一具男人的屍體,死狀慘烈。


    佟光很快趕到了這裏,仵作檢查過身體後向佟光做了匯報。


    “……兇手應該是用手掌托住死者的下巴,一下……”仵作做了一個托舉的動作,“死者的頸骨斷裂,氣管被扯斷,兇手出手很快!”


    “這直接就是要他的命啊!”佟光感歎道。


    “是的,”仵作說道:“死者無法唿吸,喊不出來,也跑不了,受到襲擊後,他在巷子裏亂爬了許久,死得挺慘,可能是仇殺!”


    有人認出了死者,說他可能是個人販子,因為曾經看見他把一些孩子帶出白馬寺……


    …………


    王東再次走進了那間小巷裏的屋子。


    “馬叔,我見著你說的那個周成了!”


    “他接觸你了嗎?”


    “沒有,估計被我幹掉的那個家夥一定跟他說起過我,所以他很小心,估計這段時間他都不會有所行動,馬叔,我就不等他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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