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油已經耗盡!


    李神通絕望地看著如潮水一般的活屍漫過壕溝向他逼近!


    “李將軍,撤吧!”


    李神通迴頭看了一眼已經空無一人的城門樓,他長歎了一聲。


    “秦王殿下撤了嗎?”


    “放心,齊王早就派人通知秦王了,早就撤了!”


    …………


    銀屏山。


    越王廟裏。


    大殿右側的壁畫旁聚滿了人,他們瞪大了眼睛緊盯著壁畫中的少年,生怕一眨眼錯過了……


    銀屏山下的下周村。


    這些天,村裏已經聚集了十幾萬前來避難的人!


    村子西南角的一處深宅裏,一個少年正對著鏡子端詳著自己,他扭過頭看著身邊的人。


    “你們覺得我像嗎?”


    “一模一樣!”身邊人笑著說道。


    這時一個人從外麵跑了進來。


    “活屍體已經突破李神通的防線,洛陽城正在塌陷,我們等待的時機到了!”


    屋子裏頓時一片歡騰起來。


    “我是天命人,我是救世主!”


    少年大笑著快步走出了屋子。


    車馬早已備好,一名金甲武士正威武地站在駕車的位置上,少年在眾人攙扶下,上了馬車!


    好了,一切都和傳說中的一模一樣,現在是他順應天命拯救世界的時候了!


    馬車緩緩啟動,武士的金色甲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穿過小巷,馬車來到了村子中間的大道上,所有人都驚恐地睜大眼睛看著他們,道路兩邊不斷有人衝著他們跪了下來。


    “越王萬歲!”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越來越多的人也跟著一齊喊了起來:“越王萬歲-——”


    站在馬車上的他意氣風發,他衝著人群揮手,仿佛他真的就是越王了。


    突然!


    就如同閃電一般,一把雪亮的鋼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周圍的人們一齊驚唿起來,等他們看清站在越王身後這人的麵貌時,他們一下子驚呆了,片刻間,有人大喊起來:“天命人,他是天命人!”


    …………


    越王廟。


    “大家都走吧,不要再把官府的人引過來了!”


    守廟人不停地揮著自己的一條胳膊,可是沒有人理他。


    “不用看了!”守廟人急了,他轉過身,想用自己的身上遮住壁畫中那個少年,“不要惹麻煩了!”


    “讓開!”


    幾個要看壁畫的人急了,他們衝上去跟守廟人拉扯起來,很快拉扯變成了撕打,又上來幾個拉架的,沒一會拉架的、打架的扭成了一團!


    突然有人大喊了起來:“快看壁畫!”


    大家一起朝壁畫看去,他們看見那畫中的少年正雙目炯炯、活生生的看著他們!


    “天命少年出現了,我們有救了!”大殿裏歡唿起來。


    …………


    “令狐將軍!”鐵鷹看著站在麵前的金甲武士,“這就是你的計劃?”


    鐵鷹從不相信神鬼,他早就意識到圍繞越王廟發生的一切都是在為一個巨大的陰謀做鋪墊。為此,鐵鷹很早就安排石佛等人已各種身份進入了下周村。這段時間裏,村子裏、洛陽城裏城外到處都在傳說天命人拯救世界的事情,這就意味著一場陰謀就要爆發……


    誰會是天命人!既然守廟人說他就是壁畫裏的駕車人,那他鐵鷹今天就順應天意,放手一搏了!


    令狐行達轉過身來,“鐵鷹!”他看著鐵鷹笑了,“洛陽城的百姓正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正等著我們去拯救,你不是來阻攔的吧?”


    “當然不會,但你們不是天命人,你們做不到!”


    “什麽?”令狐行達臉色一沉,他朝周圍掃視了一眼,他看到了馬車邊的石佛,還有人群中的小剛、小蟲……


    “你們都是我大隋的精英,你石佛、你小剛,還有你……鐵鷹,我想問你們,難道你們不想著光複大隋嗎?你們是願意做逆臣賊子,還是要做匡扶社稷的忠貞義士?”令狐行達手指著石佛等人大聲斥責起來。


    “大隋危亡、百姓罹難時,為大隋拚命的是我們,你令狐行達在哪裏?你有什麽臉麵指責我們!”石佛聲若洪鍾,他衝著周圍的百姓大喊唿喊道:“鄉親們,你們是信他,還是信天命人!”


    “天命人——”人們一起跟著喊了起來。


    令狐行達臉色鐵青,他發現周圍有不少人正在用懷疑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人呢?怎麽還不來?他在人群中搜索著……


    鐵鷹注意到就在這時,馬車前跑過來一個人,隻見這人來到令狐行達的身邊小聲地說著些什麽,然後又迅速退了下去。


    令狐行達的眉頭緊皺了起來,因為剛才這人是他事先安排用來扮做架車天命人的,而他告訴了自己一個驚人的消息!


    突然令狐行達大笑了起來,大笑後,他看著鐵鷹,說道:“鐵鷹,既然你才是天命人,那現在就看你的了!”說著他跳下了馬車轉身要走。


    “將軍!我……還有我啊!”見令狐行達要走,車上的少年有些繃不住了,他大叫了起來。


    “慢!”這時石佛上前攔住了令狐行達,“請將軍把那東西留下!”


    令狐行達一聽冷笑道:“你說什麽?”


    “就是這個!”石佛說著雙手舉起做了個吹奏的動作!


    “是天聽,將軍!”鐵鷹補充道。


    “休想!”令狐行達轉過身看著鐵鷹,他的眼裏閃出了寒光。


    鐵鷹一笑,“如果這個小家夥的人頭不夠分量的話,那我就先割了他,然後我們就開始拚命吧!”


    沒等令狐行達說話,車上的少年卻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饒命,大俠!我是他們找來的,我隻是長得像而已,他們許我富貴,我不是救世主,我不是天命少年啊——我還想活啊,他們騙我的啊……”說著那人大哭了起來。


    他這一哭不要緊,圍在周圍的人一起哄堂大笑了起來。


    令狐行達的臉漲得通紅。


    “這位將軍既然也要拯救洛陽,為什麽不將那東西給天命人!”人群中有人大喊了起來。


    “是的,他才是天命人!”更多的人喊了起來。


    此時的令狐行達羞憤難當,為了這一天他籌劃了多年,就在他以為誌在必得時,卻在頃刻間被鐵鷹給破了。


    令狐行達意識到,此時如果不把天聽交給鐵鷹,那他令狐行達違背天命的消息就會傳遍天下,想到這,令狐行達從懷裏取出天聽扔給了鐵鷹。


    鐵鷹一把接過來後,又問道:“令狐將軍,請問要如何使用它!”


    “你不是天命人嗎?”令狐行達冷笑一聲轉身走了。


    令狐行達一走,圍在周圍的人中有不少人也跟著令狐行達走了。


    鐵鷹放開了被他壓在刀下的少年,問道:“你會嗎?”


    “大俠,我不會!”


    鐵鷹點了點頭,跳下馬車後又將這人扶下了馬車。


    這“越王”腳尖一粘地,就一溜煙地跑了。


    周圍又是一片哄笑聲。這時人群中又有人大喊了起來:“天命人,天命少年已經出現了,你們快去找他吧!”


    “好,我們這就去!”


    石佛等幾人上了馬車。


    “鐵鷹,喊你天命人的那幾聲,不是我們,我們都驚呆了!”小剛衝著鐵鷹說道:“後來我聽村裏人說,就在今天早上,越王廟裏那幅壁畫上架車的武士,他轉過身來了,畫像中人就是你,而且還聽說就在剛才,那壁畫中的少年也轉過身來了,不是越王!”


    “是嗎?”鐵鷹吃了一驚,“難怪會這麽順利,說實在的,我緊張的要死,生怕控製不住場麵,壞了大事,難道……真是天意如此?”


    “那個少年還沒出現,我們要不要等他出來……”小蟲說道。


    “即有天命,豈能坐等!”鐵鷹一抖手中的韁繩大喝了一聲:“起,我們出發!“


    馬車箭一般衝了出去。


    …………


    村長家裏。


    令狐行達臉色鐵青地看著村長。


    “為什麽?”


    “抱歉,令狐將軍!”村長衝著令狐行達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我去請示了,他說天意如此,豈能違背!”


    令狐行達的手哆嗦著摸向刀把。


    “令狐將軍!”就在這時,村長身後,倚在裏屋門框上的村長夫人抬起頭,她的眼神犀利,閃著幽幽地寒光,她死死地盯著令狐行達,一字一頓的說道:“最好不要這樣,否則……大家都不好看!”


    …………


    洛陽城的西城門大開著。


    洛陽城內的百姓如潮水一般往外湧,好不容易,鐵鷹的馬車才駛進了洛陽城。


    火光就在前方,馬車在寬闊的大街上飛馳起來!


    看見了,眼見著就在這條街的盡頭,伴隨著牆倒屋塌和震天動地的轟鳴聲,活屍正如同洪水一般卷起黑色的巨浪朝這邊湧上來了!


    “鐵鷹,你知道怎麽用嗎?”石佛大喊道。


    “我試試!”


    鐵鷹把韁繩遞給了石佛,鐵鷹曾經在腦海裏中無數次記憶壁畫中少年握住天聽的手式。


    他照著壁畫裏的樣子舉起天聽,可是他怎麽吹也吹不響,鐵鷹心想:麻煩了,難怪令狐行達那麽痛快就把它扔了過來。


    “我來!”


    小剛接了過來,小剛是個樂器高手,可同樣他也是毫無辦法,天聽轉了一圈,還是沒有一個人能吹響。


    “是不是要那個小子在車上才行啊?”石佛急得大叫了起來。


    “不是他,”鐵鷹大喊道,“天佑我大唐,那個天命少年一定會出現,我們去找他!”


    車上人都懵了,什麽意思?怎麽找?


    他們下意識四下尋找起來。


    “鐵鷹,快看!那兒——”這時小剛突然舉起手大叫著指著右前方。


    鐵鷹趕緊仰頭朝著小剛手指的方向望去,猛地,他心裏一陣緊縮,他看到了一個灰衣和尚正站在十字路口那座八角閣的尖頂上,他目光炯炯看著這邊,此時他舉起右手,手指筆直指著東南方向——是他,肖安!


    桃源一別再沒有見到他,沒想到他就在洛陽!


    …………


    “你隻要選擇相信我就行了,別的不要考慮!”


    …………


    “肖安,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我能相信你嗎……”


    “別吭聲,有兩個跟你有同樣疑問的兄弟……已經不見了!”


    “你早就注意到了,那我們……”


    “你隻要選擇相信我就行了,別的不用考慮!”


    “我相信你!”


    …………


    眼看就要到十字路口,向左還是向右?


    “朝著他指的方向,向右!”


    鐵鷹衝著石佛大喊道。


    “那就反了!”石佛吃了一驚,他大叫道:“秦王在左邊”


    “你隻要選擇相信我就行,別的不要考慮!”鐵鷹大喊了一聲,他抬頭看著站在高處的灰衣和尚,這是喊給石佛,喊給肖安,也是喊給他自己聽的!


    “聽你的——”


    石佛大喊了一聲,他調轉馬頭在十字路口轉向了右邊。


    鐵鷹迴過頭來,他看到安然仍然站在八角亭的最高處,他在向著前方眺望……


    馬車剛駛出十字路口不多遠,鐵鷹就看見活屍體已經近在咫尺,它們正奔向秦王府!


    這!鐵鷹心慌意亂起來!


    忽然!


    鐵鷹等人發現蜂擁而來屍潮調整了方向,它們向東南方麵湧去。


    “一定是有人把它們引到另一個方向了!”鐵鷹眼睛一亮,“快,快過去看看!”


    石佛一抖韁繩,馬車飛奔而去,很快馬車就貼在屍潮的邊緣。


    頂著令人窒息的惡臭,看著黑漆漆、鼓著魚眼,形同骷髏一般的密密麻麻的活屍……


    “我的媽!”


    小剛吐了!


    “看,朝前麵看,那就是他嗎?”石佛突然大叫了起來。


    鐵鷹也看到了,就在他們的前方有一個少年正在奮力向前奔跑,而在他的身後,活屍正如潮水一般衝著他湧去。


    看著眼前這奔跑的少年,鐵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每一個拯救危難的人都會在危難發生時出現,他們才是天命人!他們在危難時刻聚在了一起,力挽狂瀾,這是天命,更是使命,他們正是這個世界生生不息的原因和原生力量!


    “石佛,向那兒,你知道怎麽做!”鐵鷹手指著那少年,衝著石佛大喊了起來。


    石佛大吼一聲奔力抖動著韁繩,馬車像飛一般朝著那少年衝了過去……


    小越正在極力的控製著不讓自己踉蹌起來,因為他看到了八角閣上的安然叔叔,他不想讓他看到他快支撐不住了,雖然他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了,但他隻能這樣做,他毫無辦法,他知道,媽媽已經犯下大錯,隻有這樣才能救媽媽,那怕被屍潮碾得粉身碎骨……


    但是他不得不掉轉頭,他本來是打算往東市街跑的,因為昨天晚上他登上了安國寺那座塔時,他看到東市街一片漆黑,他以為這裏已經沒有人了,他打算把活屍從東市街引出洛陽城,可是他看到了,在東市街口,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婆站在那裏,她一手抱著一個孩子護在身前,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一個踉蹌著走來的老人家!


    不好,還有人!小越迅速調整方向,他轉身……


    看著即將浪湧而來的活屍體,隨著那少年猛地調轉了方向……婆婆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那位少年是誰?是天命人嗎?”李老頭顫抖著歎息道。


    “是的,是天命人啊!”婆婆感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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