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觀台的建設已經初具規模,最先建造的書院主教室和學生宿舍已經開始封頂。巨大的龍門吊將巨大的房梁拉上去,穩穩當當的落在兩邊的山牆上。工匠隨即開始將檀條一根根的卯上去。


    胡濟滿臉喜悅,對身旁的蘇任道:“先生放心,建好之後晾一個冬天,明年開年就可以用。”


    蘇任點點頭:“好!從現在開始咱們就得準備招收學生了,飯堂和先生的房舍也得抓緊蓋,在招收學生之前都得弄好。”


    胡濟連連點頭,拍著胸脯保證:“早已經按先生的要求在辦,後院一連三十間小院都已經建好,家具物件過兩月就能運到,所有的東西都是新的,隨時可以住人,明年開春移栽些花草就更有意境了。”


    參觀完教室上梁,蘇任沒繼續在工地巡視,他負責總體規劃,怎麽幹自然有胡濟等人籌辦,問的太多雖然胡濟不會覺得有什麽,其他人肯定覺得自己多管閑事。隻要按照他的要求來,不偷工減料就任由工匠們發揮去。


    霍去病一直跟在蘇任身旁,望著整整四層高的石製大樓,一臉的向往:“先生,我能在這裏上課嗎?”


    蘇任笑了笑:“當然能!你算是書院第一個學生怎麽樣?”


    霍去病大喜:“好!我就是第一個學生,大師兄!等那邊的宿舍建好,我要挑一個最好的房間。”


    這段時間下來,霍去病對蘇任的了解越來越多,至於學問一路並沒有覺得蘇任有什麽高深的地方,卻在其他方向讓霍去病驚訝不已。比如那龍門吊,比如那高高的水塔。除此之外,最佩服蘇任的便是,這座書院是蘇任一人之力建起來的,沒花朝廷和皇帝姨丈一個錢。


    自古傳播知識的人都值得所有人尊敬,蘇任幹出這麽大的事情不但霍去病從心眼裏真心奉為老師,就連長安不少學問家說起此事也伸出大拇指。無論將來那座書院裏能不能培養出棟梁,至少人家為知識傳播做出了努力和貢獻。有人佩服自然也有人不屑。


    西華門不是集市,這裏住的大多是有頭有臉的豪強。這些豪強和那些貴胄不一樣,他們全都是依附在達官顯貴門下過活。當初東方朔遷豪強去茂陵,的確讓長安豪強遭受了巨大的打擊。然而豪強這種東西和韭菜一樣,大的割掉了,小的就會慢慢長成大的,繼續依附在權貴門下為非作歹。


    郭解是為數不多從茂陵活著迴來的豪強之一。憑借著館陶公主的名聲,和他在豪強中的地位,幾年下來幾乎成了長安豪強的老大。郭解的家就在西華門邊上,所以這裏也成了豪強們的聚集地。整日間人來人往,有生意頭腦的小商販便匯聚在這裏,混些小錢。


    劉宏一襲灰布短衣,頭上戴著大大的鬥笠,腳邊放著一擔子綠葉菜,高高挽起的褲管下漏出戴著泥灰的黑腿,不認識他的人,誰能看出他曾經是何等樣一個偏偏公子?


    “賣菜的!過來!”對麵的角門被人打開,郭解家的管家衝著劉宏招招手。


    劉宏連忙挑起自己的菜擔子小跑過去。沒人知道這個賣菜的是從什麽地方來的,也沒人知道這個賣菜的通過什麽門路成了郭府的蔬菜供應商,一天一次無論什麽菜都被郭家一口買了,每次出來看那人的賤樣,想必掙了不少錢。


    管家招唿完劉宏便轉身往裏走,劉宏自然跟著進去,在一群羨慕嫉妒的眼神中將角門重新關上。實際上,這角門的另一邊並非郭家的地盤,隻不過掛在郭解名下而已。小院的主家是前任館陶公主的狗頭軍師姚叔愛。


    扔下菜擔子,劉宏褪去鬥笠,坐在姚叔愛對麵,自己給自己倒水:“韓焉是不成了,已經被廷尉下獄,劉嫖這次我看也夠嗆,雖不至於被殺,氣焰被打壓的厲害,咱們得想別的辦法才行。”


    姚叔愛笑了笑,將蓋在腿上的狼皮褥子放正:“陳須呢?太常是怎麽處置的?”


    “到底還是關係比較近,對付我們劉家的時候何等無情?對陳須隻是杖責罰銅而已,不過隆慮候沒了,降為縣侯。”


    “哎!又被蘇任搶了先機,雖然被迫去了樓觀台,對皇帝的影響竟然不減反增,這便是蘇任高明的地方,知道進退,聽說樓觀台那裏搞的不錯,公子沒有去看看?。”


    劉宏笑了笑:“怎能不去看看?地方選的好,山清水秀,也建造的很好,就算是皇宮恐怕也不及。”


    “如此奢華?”


    “奢華談不上,隻能用宏偉來形容,你可見過四層高的石頭樓,可見過漫山遍野繁星般的小院?蘇任將樓觀台那點地方利用到了極致,可謂是天下難得一見的宏偉工程,氣派非凡呀!”


    “沒想到蘇任還有這本事?此人越來越讓我意外了。”


    劉宏沒有驚訝,歎了口氣:“他現在花的全是我家的錢,幾萬金被他就這麽糟蹋心裏總是不舒服。”


    姚叔愛嗬嗬一笑:“公子想怎麽辦?”


    “沒想好,姚先生可有主意?”


    姚叔愛想了想,搖搖頭:“沒有,既然是書院,又建在荒山野嶺,就算找人奏其違製,肯定也有人反對,再說皇帝很信任蘇任,沒多大作用!你不是說那邊有蘇任幾百護衛保護嗎?破壞看來也不行,等待時機吧!”


    “等到什麽時候?明年還是後年?長安城我是不能再待了,韓嫣眼看就要倒,館陶公主也不頂事,再繼續留在長安,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發現,到那時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也是,公子的確不能繼續留在長安。”


    正說話間,管家急匆匆跑進來:“先生,不好了執金吾和廷尉的人已經進了巷子,正朝這邊來。”


    “真快!”劉宏站起身,對姚叔愛施禮:“在下告辭了,有緣還能相見!”


    姚叔愛沒多說,隻是點點頭給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連忙對劉宏道:“公子,這邊請!”


    蘇凱坐在郭府對麵的酒肆二樓,一邊喝酒一邊瞅著下麵的動靜。當執金吾和廷尉府的人嚷嚷著進了巷子,蘇凱起身往桌上扔了幾個錢,轉身下了樓。三繞兩繞出現在郭府後門的巷子口,正好看見一個帶著大鬥笠的人上了馬車,在四名護衛的保護下急匆匆的走了。


    蘇凱沒有追過去,站在牆角靜靜的看著。馬車出了巷子一路往北,看著馬車出了北門,蘇凱轉身往迴走。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出手,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劉宏離開了長安。


    倒背雙手,哼著從蘇任那裏學來的調調朝著建章宮走,沿途看見喜歡的東西便上去買一件,裝進懷裏繼續走自己的路。郭家院子裏已經鬧翻了天,院門口的街道上圍滿了人。蘇凱擠進人群,伸長脖子看了一眼,裏麵雞飛狗跳,被翻倒的家具和嚇壞的仆人女眷縮在角落裏隻顧啼哭。


    一直看著執金吾和廷尉兩人無功而返,這才隨著人群離開西華門。


    劉徹在宣室中等待蘇凱。蘇凱一進門便行禮道:“稟陛下,人已經走了,朝北走的!”


    劉徹點點頭:“好,將此事告訴蘇任,休息去吧!”


    蘇任忙碌了一天,真的是忙碌了一天。中午參觀了書院工地,下午陪著蘇健釣魚,吃完晚飯又逗弄了一會蘇惠兒。迴到房中的時候腰酸背痛,恨不得立刻爬上自己的床舒舒服服的躺著。雖說有三個女人,一個迴了都江堰,一個在帶孩子,剩下一個肚子已經顯懷,這大半個月連個女人毛都沒有摸過。


    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好半天,將心中的邪火壓下去,正準備睡覺的時候韓慶來了,強打起精神讓韓慶進來。隻看了蘇任一眼,韓慶便明白蘇任為何心不在焉。


    “先生若覺得不舒服,不如迴趟長安?據說教坊司有從淮南送來的女子,各個姿色不錯。”


    “行了,你就別學人家拉皮條,說,有什麽事?”


    韓慶笑道:“原來這種事叫拉皮條呀!”


    “不說就出去,今日真的是累了!”


    韓慶給蘇任倒了杯水,遞過去:“及時雨送來消息,已經有了劉宏的下落,問先生怎麽處置。”


    “終於舍得離開長安了,他要去哪?”


    “這個不知道,出北門走了一段,尚未過渭河便拐向東麵,按照我估計,應該是去宋國。”


    “墨家?”蘇任搖搖頭:“墨家這個時候才不會收留他,敢去宋國人頭立刻會送迴長安,那個墨聰可不笨,這樣吧,派人沿途監視,隻要他不胡來就讓他走,就當用劉安的錢買了他這個不孝子一條命。”


    “其他人該怎麽處置?”


    “也觀察一段時間,但凡有異動的便告知廷尉府或者京兆尹,隻要他們安安生生生活就當不存在,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做劉安的死士,誰不想過安穩的日子?”


    “先生大恩,在下替那些人謝先生!”


    蘇任笑了笑:“你謝的哪門子事?他們和你有什麽關係?”


    韓慶陪了個笑臉,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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