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頃,不要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你已經那麽成功了,今後會有更多的人愛你。”“可那些人都不是你。”臉上的眼淚已經幹了,有些微的緊繃感,徐入斐點了點頭:“是啊,那些人都不是我。”“顧頃,你也不是非我不可,隻是我離開得太早,在你對我還有感情的時候,我就走啦。我從前總是不識趣,後來終於識趣了,不想我們之間鬧得太難看。這世上本就沒有誰必須照顧誰的道理……那就隻是個借口,你能不能忘了?”“你想要我忘了,一切都當不存在?”“是的。”“小斐,那樣我會活不下去的。”顧頃第一次用這種說法,伸手掩住自己的臉,自嘲的表情被遮掩。屋子裏靜悄悄的,徐入斐聽到自己的聲音:“所以你真的生病了。”手表被顧頃隨手扔了,現在是什麽時間?算了不重要。徐入斐的到來讓顧頃有種錯覺所有流逝走的都可以挽迴,他不再仰仗於精準的計算。可是怎麽能夠呢?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藥在哪裏?”徐入斐問。顧頃搖了搖頭,徐入斐以為他是抗拒吃藥。“前段時間是在觀察治療,但現在已經沒關係了,不然我怎麽敢見你?”顧頃直起身,整個人像是冷靜下來,垂落的發絲遮住一邊的眉眼,“你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做什麽極端的事情。”“那就好,我……並非希望你過得不好。”“我倒希望你恨我。”顧頃竟玩笑似的說,隻不過臉上的笑容無限苦澀,“我剛才還和方光陽說,最起碼你喝醉還會說討厭我,那至少說明你沒有把我徹底忘掉。”方光陽當時估計是認為他沒救,勸阻的話沒說出來,隻能看著顧頃一杯杯不停倒酒。“那隻是……喝酒時醉話,抱歉,以後不會了。”徐入斐說。“以後都不會記得我這個人嗎?”顧頃問。徐入斐沒有吭聲。顧頃:“我想這些話你應該不想我說給你聽,但……我最初的目的或許不純,後麵不再是了,徐入斐,我是真的愛你。”像刀片劃過咽喉,顧頃每說一個字喉嚨裏都冒出血沫。徐入斐說:“我知道。”他一句“我知道”更加鮮血淋漓地戳進顧頃的心窩裏。“我也不是真的傻,很多事後來也想通了,應該是在日料店裏見到你前女友之後吧,你對我的態度忽然變了。”徐入斐笑了笑,眼睛裏糖霜一類的東西融化開,是甜蜜的深棕色,包裹住一切尖銳的棱角。“我那時借住你的公寓,你從沒有碰過我,沒有擁抱沒有接吻……那一天之後全部都有了。”“顧頃,我知道,你後來開始愛我了。”顧頃看著徐入斐,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唿吸的每一下都是痛的,五髒六腑燒灼起來,但是他活該的。因為他們之間沒有開一個好頭,乃至於後麵的所有都像一場欺騙。“今天我來,也是想和你說清楚,醫院裏我隻顧著自說自話,忘記該找你要個迴答。”徐入斐的眼神染上一絲複雜的情緒,轉瞬即逝,很堅定地望向顧頃,“顧頃,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我放下了,你是不是也該放下?”“小斐,我愛你這件事讓你感到困擾嗎?”徐入斐的唿吸一窒,最後還是點頭。“是的。”##那晚徐入斐睡在了主臥,顧頃一個人窩在沙發上。“沒關係,反正我也睡不著。”顧頃把門帶上時這麽說。他酒醒得很快,偏激情緒全部被他收斂起來,像是從沒出現過。隻是眼神略帶疲倦,在徐入斐麵前強顏歡笑。那天晚上徐入斐沒有睡著,顧頃也一夜沒睡。所有關於過去的迴憶都在腦子裏翻湧一遍,像生生不息的潮水,閉著眼,人仿佛漂浮在海麵,再睜開,天微微亮起來。徐入斐出門時,顧頃正在做早餐。“吃了飯再走也不遲。”顧頃說。徐入斐搖頭:“我訂了高鐵票,再不走就趕不上了。”顧頃點了頭,四處看看,有些慌亂。“那需不需要我送……”說到一半,又想起來,“不好意思,我的車壞了,暫時沒辦法開。”“你確實不該開車,現在肯定有記者在蹲你,萬一被拍到就不好了,你和喬溥心的事不還沒解決嗎?”顧頃抿唇,似乎還想再掙紮一下,聲音微弱地,“小斐,那你自己走?”徐入斐笑了,說:“對啊,我又不是小孩子,當然可以自己走。”徐入斐離開了,上電梯時,顧頃把門開著沒有關,就那麽目送他離開。從高鐵站下來,徐入斐接到顧嘉柔的電話,女生第一句話是跟他道歉,因為自己騙了他,顧頃已經嚴厲教訓過她。“對不起,我隻是想你們能夠和好……”“沒關係,我本來就容易上當受騙。”徐入斐說。顧嘉柔一頓,再次說道:“對不起……”“沒關係,”徐入斐第二次說道,“顧頃是你哥哥,你為他著想是應該的。”顧嘉柔:“我知道我現在無論說什麽你都不會信了,但是我哥他……過得很不好,他什麽都不和我說,什麽都要自己一個人扛。”她說著又哽咽起來,“小斐哥,其實你們的事我也早就知道,我哥已經告訴我了……我、我從沒想過我哥有天會喜歡男人。”徐入斐站在轉乘的地鐵站口。差了一點點,他沒有趕上。玻璃門在他眼前關閉,車子唿嘯著開走了,隻有他的影子孤零零掛在對麵。“小斐哥,我哥他真的很喜歡你,一直一直,到現在也沒變過。”好奇怪啊。老天爺是不是在耍自己?總是在錯誤的時間和地點,予以他曾經想要的東西。徐入斐忘記自己是怎麽迴答,又是怎麽掛斷電話。他站在原地很久,久到下一輛地鐵即將停站,他才緩緩蹲下身,將腦袋掩在雙臂之下。許久過後,還是有嗚咽聲輕泄出來。三年前在機場,掛斷了顧頃的電話,他也在滿是人潮的航站樓,不顧麵子地嚎啕大哭。他當然不舍得。可是人要往前走啊。河水無法逆流。【作者有話說】嘿嘿……第65章 讓他困擾一個月後。徐入斐接到一通電話。是房東打來,說地下室總是出怪聲,嚇壞了一樓的住戶。徐入斐沉默兩秒,才表明自己這段時間一直沒在家。房東也跟著沉默了,但隨即操著一口方言道:“這我不管,總之有人投訴了,你盡快迴來一趟,處理一下!”徐入斐聽出來,房東這是故意找茬。當初離開時他續租了一整年,還是按照八百每月續的,如今對麵忽然變卦,要麽是想漲租,要麽,就是找到了下家不想租給他了。劇組將近尾聲,基本沒徐入斐什麽事,他每天光明正大拎著電腦修改自己手裏的短劇項目,晚上迴到賓館和同事線上討論。蕭箏調侃你這公司真不是人,讓你一人幹兩份活,徐入斐點頭說,但錢也是拿兩份。況且這次跟組,他學到不少東西,比在辦公室坐著有用得多,也明白當初董兆卿一聽他要到公司找實習為什麽炸了。他確實年輕,彎路要自己走了,才知道多沒用。“你還有其他本子沒?”蕭箏忽然說,“有空給我看看唄。”徐入斐一怔,“好,有空我找找看。”“你什麽時候迴華都?”“就這兩天。”“房子找好了?”“還沒……”“那找個條件好點的房子唄,你現在又不差這個錢。”蕭箏揪了一把自己的小辮子,“我看你就請兩天假,找房子連帶搬家,夠用?”不等徐入斐迴答,蕭箏又道:“我在華都有一處房產,可以暫時借你放東西,你要住也行,自己打掃幹淨……”徐入斐懷疑地看著他。“你不信我?真有,是我太公留下的。”徐入斐眼裏的懷疑更甚,“你太公是華都人?”“哎呀,你別管,總之你搬不搬吧,免費的!不然這一趟匆匆忙忙找的房子,能好得了嗎?”徐入斐心底雖然還有疑惑,但也知道蕭箏是對的。不管怎樣,地下室他不打算租了,先不說交通便利於否,就衝房東找事的態度,他也不能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