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圈子總共就這麽點兒大,顧頃出資拍一部電影,編劇的名字又恰好是他。董景同早幾個月便得知此事,一直想要見他,求著大丘找認識的同劇組的場務幫忙。所以才有了那晚的“意外”碰麵。徐入斐不明白董景同為何執著於自己。就像他不懂時隔幾年,顧頃又為什麽非他不可。明明這世上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顧頃的人生以及事業,離開了他,可以更加順利。他作為一個絆腳石,卻被供在高台之上。這實在不合適。海灣賓館狹窄的樓梯內,兩個人一上一下對峙著。董景同說:“徐入斐,你騙我,你那個假男友根本就不是同性戀!他是直的!”不知道他是哪裏打聽到的,終究是比顧頃遲一步。好像永遠是這樣。“顧頃以前也是直的。”徐入斐站在樓梯上,俯瞰著對方。董景同擰皺了眉,連臉都皺了起來,說:“那不一樣……”徐入斐不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說,他歪了歪腦袋,“哦?我很好奇,究竟是哪裏不一樣?”他忽然想聽聽其他人的迴答了,尚臣這麽說,如今董景同也這麽說。四月的海風裏夾雜著鹹腥味,迴憶好像倒退迴那個夏天,海水聲令人一再恍惚。董景同反而死死抿住唇,忽然道:“徐入斐,你選我吧。”##接到顧嘉柔的電話時,徐入斐正在絕讚失眠中。放在平時,看到一串陌生號碼,他還會猶豫接與不接,但睡不著實在太無聊。天色很深,外麵的海水聲又吵。接通了電話,對麵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一聽就知道是個女人。抽泣聲響在耳邊,像極了鬧鬼。徐入斐嚇個半死,好在顧嘉柔很快說話。她說:“求求你救救我哥吧。”電話裏,女生將最近一段時間的事情說給徐入斐聽,其中也包括顧頃的病。在那樣高壓的工作環境下,顧頃真的很能忍也很會偽裝。演一個正常人恐怕比演精神病人還要難。騙得過別人,卻騙不了自己。徐入斐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他的房間算很好的,待遇跟導演製片齊平。窗戶折射出海水的光,在天花板上曲折波動著,也在他眼睛裏反射出來。徐入斐想,這幫人是不是串通好的,要在同一天整自己。白天董景同的突然闖入就夠他吃不消,賓館本就不大,徐入斐知道一定有人在房間裏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這下他可真就是把“我是同性戀”幾個大字寫在臉上。為什麽都要這麽對他?顧嘉柔讓他來救顧頃……那誰來救我呢?電話裏,顧嘉柔還在說:“他今天又失控打了人。”徐入斐問:“他打了誰?”【作者有話說】小斐狠話三連顧哥輕輕碎了第63章 愛真不值錢隔天,“一見頃心be了”的詞條出現在熱搜。徐入斐比大眾早一天知道這件事,輿論發酵時,他正在去往公寓的路上。夜裏相反方向的車從眼前疾馳而過,徐入斐的麵容藏在黑暗裏,隻有下頜一角照著光。白天顧嘉柔再次打來電話,徐入斐正在片場。“迴來後他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我不進去的小斐哥,隻有你才可以……”徐入斐問不能把門撬開嗎,顧嘉柔猶豫一下,說曾經嚐試過,結果很糟糕。顧頃很排斥他人入侵自己的領地。“我去就有用了?他就會把門打開?”徐入斐問。顧嘉柔放輕了唿吸,說:“是的。”上了出租車,跟司機報出地址,徐入斐說完才發現,原來一直以來,自己都沒能忘。從高鐵站到公寓的這一段路都無比熟悉,徐入斐無暇去看窗外的夜景,想到蕭箏白天跟自己說的話。“這邊暫時用不到你,你隨時可以走,現在訂票迴新巷,大概晚上能到?”蕭箏說著還掏出手機幫他查高鐵的班次,他在徐入斐身邊,將電話內容聽了個三四分。徐入斐有些錯愕,問他這是做什麽。蕭箏裝了那麽久,今天終於攤牌,“那天都沒談明白,顧頃可是什麽都沒說就離開了,你看我們拍電影呢,都講究一個起承轉合,你們隻開了頭,沒結尾啊。”“徐入斐同誌,抽煙沒有用的,事情你得解決了才不愁。”蕭箏臉上笑嘻嘻,沒個正形,說出話卻實打實在理。“再說了,你拒絕人還挺有一套的,還怕對方死纏爛打不成?”徐入斐迴過神,“……今早走廊上你也聽到了?”蕭箏迅速轉移了話題打上哈哈,不管是住在哪裏,這牆壁都薄的愁人,叫他有什麽辦法。電梯門開合又關閉,徐入斐本來想敲門,又想到顧頃如今誰都不見,未必能聽見。輸入了以前的密碼,是正確的,門開了。路上徐入斐想到過很多情景,但設想裏黑漆漆的客廳不存在。他的來訪令屋內的二人都十分錯愕。那種錯愕表現在臉上,荒唐的人卻是他自己。徐入斐握在門把的手鬆了一瞬,好像笑了一聲,自己都不能確定,那笑聲是不是存在。他想把門重新關上,就當自己沒來過。但顧頃先一步反應過來,大跨步地走過來,用身體擋住即將要關合的門。“小斐?你怎麽會來?不、不對,你先進來……”顧頃的無措令他整個人看起來好笑,並沒有顧嘉柔所形容的那樣憔悴,好像下一秒就會死掉。我為什麽總是受騙?被顧頃拽住手腕時他也沒有掙紮。畢竟是自己選擇來的。屋內還有另一個人,緊張地咽了咽唾沫,從沙發上站起來,試圖和徐入斐打招唿。徐入斐看著顧頃,說:“你妹妹給我打電話說你快死了,所以我來看看你到底死了沒。”氣氛有一瞬間的凝固。方光陽大氣不敢喘。對麵兩人誰都不說話,隻能是他來打圓場。為了緩和氣氛,他硬著頭皮開口:“小斐,你還記得我不,我,方光陽,我們以前見過的,那時候董老還在……”“不許叫他小斐。”“記得。”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你先走吧,剩下的事等明天再說。”顧頃頭也不轉,對方光陽說道。方光陽早就想走了。客廳裏還擺著空酒瓶,零零散散全是洋酒。像顧頃這樣不要命的喝法,他是出於好心,怕人有個三長兩短才留下來。這次顧頃上手揍了喬溥心。後台許許多多工作人員都看到了。哪怕第一時間製止了現場錄製,也難免走漏風聲。本來顧頃會接下這場活動的邀約就很古怪。但因為住院的事情,現在外麵都在亂傳他得了怪病,說他去醫院治陽痿的都有。澄清謠言最簡單也最有效的辦法他本人亮相熒幕。所以當顧頃主動提出要出席活動,團隊審核時雖然看到了嘉賓名單上有喬溥心,但也沒多想。方光陽在公司這麽多年,見到大大小小太多失控場麵,可這事放在顧頃身上……還是荒謬。他甚至不惜親自來訪,就想問問顧頃到底是怎麽想的。他看了被扣下的手機視頻,顧頃當時絕對不是什麽失控失誤,他有理智,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大庭廣眾之下,他私人的感情占據了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