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兆卿又是一聲哼,轉頭看窗外去了。這是一座被海包圍的城市。遠遠的,見不到人跡,隻有一望無際的大海,在深夜裏,一下一下,拍打出波瀾。幾乎是董景同帶著生日蛋糕出現的第一秒,董兆卿大皺眉頭,朝眾人說:“怎麽這麽大個耗子。”大家哄笑成一團,徐入斐直接笑趴在顧頃身上,被他兩手固在腰上才沒滑下去。董景同陰惻惻說:“爺爺,祝你生日快樂。”董兆卿點點頭,“耗子會說話,和我那倒黴孫子聲音像。”這是早就認出來了。等董景同卸了妝,幹幹淨淨出現在眾人麵前,誇獎便開始了,每個人東一句西一句。董兆卿的表情始終淡淡的。見老爺子興致不高,大家漸漸也就閉嘴了。偌大的圓桌上,氣氛有些尷尬。“徐入斐呢?”董兆卿問,“皮猴子似的,又跑哪兒去了?”徐入斐正在吃蛋糕。他被分到水果最多的那一塊,正在吃上麵的水果。人太多,彼此坐的都很遠。徐入斐把手舉起來,董兆卿眯著眼往遠了看,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徐入斐把蛋糕胚留給了顧頃,那是他最喜歡吃的部分。但是他想給顧頃。“你吃,裏麵夾了果肉,好吃的。”他積極推銷著,沒聽到董兆卿又叫了他一聲。還是旁邊的人推他一下,他才扭過頭來。“過來,坐我旁邊。”董兆卿發話了,他的左手邊坐著董景同,現在拍了拍右手邊的空位。現場好像一下就靜了,大家都屏息觀察著。徐入斐本想拒絕的,他想和顧頃一塊坐,“不用了”都到了嘴邊。旁邊顧頃輕輕推了他的腰。他抬起頭,目光裏滿是信賴。“董老在叫你,快點過去吧。”顧頃手掌還停留在他的側腰,溫燙的,正如目光,也同樣。徐入斐過去了,坐下時,董景同從桌子下麵踢了他的椅子一腳,臉上的表情挑釁。徐入斐不想那麽幼稚,一開始沒搭理,董景同變本加厲。兩個人在桌子底下鬥的生風,最後還是董兆卿受不了,出言道:“再動一下,把你們倆狗腿都剁了!”此話一出,董景同慢了一拍,徐入斐一腳踩在他小腿,董景同臉都青了。徐入斐佯裝嚴肅:“快收迴去,你的狗腿不想要了?”“徐入斐,我日你……”董兆卿一個眼神,董景同消停了。桌前大家麵麵相覷,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情況。就連喬溥心,都不笑了,反複打量坐在董兆卿身邊的兩個人,皺著眉掃迴到顧頃身上。大家心裏有了算計,敬酒、說好話,什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電影大火大賣,工事順利……說了一堆,也都喝大了,酒杯遞到徐入斐的麵前。“他不喝酒,還是小孩呢,喝什麽酒?”董兆卿發話。隻有徐入斐的酒杯裏是茶水,有時也是果汁,就連董景同都趁機喝了幾杯酒。隻有他特殊,隻有他一滴未沾。在場的人麵上喝得大醉,心裏明淨似的。親孫子又怎樣呢?這裏有個更得寵的。便更多往徐入斐麵前湊。輪到顧頃,男人的酒杯輕輕碰他的玻璃杯。徐入斐想了想,“我跟你喝酒?”“別。”顧頃說的不是“不要”,而是“別”。輕輕一個字,用他那把念台詞的嗓音,又把徐入斐給迷住了。灌下去的麥茶見了底,對麵的酒杯也見底。旁的人徐入斐都意思意思,喝一口,對著顧頃他就飲盡了,喝交杯酒似的。他對待顧頃,也是特殊的。顧頃笑起來,“少喝一點,等會兒喝那麽多,又要去廁所。”這句話好像暗示,徐入斐點了點頭,傻乎乎的,又被揉了一把腦袋。飯桌上,已經有人喝多了,開始口不擇言。“徐老師,長得、長得那是沒話說,不去演戲可惜了!”“對!沒錯!弟弟這張臉俊的喲!就是當演員的料,當演員,肯定大火!”“當什麽演員啊,弟弟以後肯定是大導,和董老一樣!藝術家!”沒有人當迴事,周遭太嘈雜,沒人著心聽一幫酒鬼說什麽。“不是,你們就沒人發現嗎?”嘈雜忽然結束了。很忽然的。像上學時,課間十分突然的寂靜,沒人清楚發生了什麽、怎麽迴事,反正不再有人說話了。而在這份突然的寂靜裏,有人慢了一拍。“徐入斐長得像個明星。”【作者有話說】刪除章節已補全下周開始更五休二,周三、周日休息,啾咪!第19章 做出的選擇“徐入斐長得像個明星。”不知誰說這麽一句,緊接著便一發不可收拾。“你還真別說,眉眼是有那麽點像……”“那還得是董老會挑人,選出來的演員,哪個不是帥哥美女?”徐入斐聽見自己的名字,抬起頭,聽到董兆卿的名諱,心裏更多填一份好奇。顧頃則微微蹙起眉來,視線向四周掃,尋找聲源處。可人這麽多,大家都喝醉了,你一言我一語,一句接著一句傳遞。偏偏是徐入斐自己問了,“我長得像誰?”一句話,讓在場的人更加興奮。“那個、那個,叫什麽來著?姓曲,兩個字的!”“那都多少年前了,誰還記得清。”“曲杳?對不對!我看過她的、電影,還是在vcd上!現在還能查得到不?”“查不到了吧,那得是三四十年前……弟弟,你沒看過?不能吧,那可是你老師的出道作!”“什麽?”徐入斐確實沒聽過這個名字,也從沒聽董兆卿說過什麽出道作……三四十年前,他壓根還沒出生。那人還想說什麽,卻被顧頃攔下來。顧頃叫他,“小斐。”徐入斐立馬轉過臉,“你知道嗎?老師的出道作,那個叫曲杳的,我長得像他?”徐入斐先入為主,覺得對方應當是個男人。“像的呀!”有人比顧頃更先一步答,“不過她隻拍了幾部……就、就沒影兒了,沒火起來的。”本來那人說的很興奮,感覺被一道冰冷的視線注視著,忽然瞟見顧頃的神色。徐入斐還全然沒察覺,隻說自己知道的:“老師以前拍的那些電影,我全都看了,沒見著你們說的這個人。”“是最早,那個時候影院還不放這種,要刻在光盤上,董老也是過過苦日子的人。”那人越說聲音越小,“還是別看了,估計是找不見……董老也不喜歡別人提他早期的作品。”他們之所以敢這麽明目張膽討論,是董兆卿出去有一會兒了。老爺子臨時接了個電話,連帶把董景同也叫出去了。才知道自己孫子是逃一天課來的,郝善梅女士找人找了一天,差點瘋了。好一會兒,董老沒迴來,這幫人才開始耍起來。他們談論起和徐入斐長得像的明星,氣氛一下變得不一樣,特別的熱鬧起來。仿佛某種心照不宣。在場唯獨徐入斐什麽都不知道。顧頃的唇抿直,附在徐入斐的耳邊,問對方要去要去衛生間待會兒,這裏太吵了。徐入斐問:“你看過他們說的那部電影嗎,你也覺得我像那個人?”“不像。”顧頃幾乎是立刻迴應,甚至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摸他帶著耳釘的耳垂,他一碰哪裏,哪裏就紅了,“徐入斐,你不像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