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誠一劍遞出,眼前的金色世界忽然變得模糊了些許。


    多餘的物質和色彩被抹除,在他視野中,隻剩下或濃或淡的點點金光。


    如同一張原本多彩絢麗的畫布被反複清洗完,變成了僅餘下明暗斑點的粗糙水墨。


    他手中長劍繼續向前刺去,走過的路徑盡皆是畫布中偏暗的位置。


    在旁人眼中,像是一個拙劣的劍客無法穩住手中劍刃,劍尖劃過的痕跡崎嶇而詭異。


    但就是在這樣的劍痕走勢中,原本渾然一體的天使領域,竟被緩緩破開一道縫隙。


    在這道細窄通道的兩頭,分別是手握長劍的蘇誠,與張開羽翼的千仞雪。


    此時的千仞雪一臉凝重,潔白的額頭上滲出點點汗珠,用僅剩的魂力盡力填補著領域中的空缺。


    但隨著她這番動作,原本破綻並不算多的領域反而變得越發不協調起來。


    蘇誠的視野裏,原本偏淡的金光被彌補,但更多更暗的位置反而頻繁顯露出來。


    他前進的速度更快,僅用了幾息時間,就突破到千仞雪身前——


    “你輸了。”


    此刻的蘇誠臉色蒼白,魂力已是涓滴不剩,但握劍的手卻穩如磐石。


    看著點在自己脖頸上那柄布滿裂紋的殘破長劍,千仞雪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再看向麵前的蘇誠,卻見他此時眼神平淡,並沒有什麽欣喜激動,似乎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場勝利。


    千仞雪頹然低頭,散去了天使領域。


    她的心誌非同常人,不是輸不起的性格。同時她更是明白,蘇誠之所以消耗到這個程度,並非因為拚盡了全力才艱難獲得這場勝利。


    事實上以蘇誠剛剛的手段,完全沒有必要費力突進到這個位置。


    隻需要不斷找到領域弱點進行攻擊,用暴力手段完全破開她的領域足以,而代價便是釋放領域的自己身受重創。


    供奉殿內,千道流眼中金光黯淡下去,淡淡道:“此子確實有足夠的資格做小雪的老師,甚至比我更適合指點她。”


    金鱷鬥羅點了點頭,語氣仍帶著些許困惑,“這小子的這套劍法有點門道,竟然全程把小雪給壓製了。”


    “他的這三式劍法,並非簡單的防守和攻擊招式,彼此之間是緊密結合起來的。”千道流講解的同時,也暗自複盤著剛剛的比試。


    雖然他眼界極高實力極強,但在看過之前,確實從未設想過這種魂技用法。


    “第一劍,化解了小雪的正麵攻勢,削弱其氣勢。她那種一往無前的魂技招數最忌諱被打斷,若是雙方硬碰硬,然後不分高下倒還好說,那孩子這種消磨式的抵禦方式堪稱天克。而且這一劍,在防住千仞雪進攻的同時,也在蓄養自身劍勢,借力打力。


    “第二劍的斬擊則是另一個關鍵點,如果這一劍他不能破開小雪的防禦魂技,那麽就會陷入和之前小雪一樣的尷尬局麵。


    “至於第三劍的直刺,應該就是最後的殺招了,似乎已經具備了某種看穿敵人破綻的能力。


    “不過也是小雪的天使領域還在初級狀態,並不完善,加成也不算多。等到日後成就武魂真身,自然就沒了這些缺陷,再想破開,隻能以領域對領域。”


    聽完這番分析,金鱷鬥羅不禁問道:“那他為什麽不在一開始多積蓄一些力量,這樣不需要第三劍就能贏下這場戰鬥吧?”


    千道流看了自己二弟一眼,有些無奈道:“你別忘了他的武魂和等級。無論是武魂強度,根基底蘊還是魂力多寡,這孩子可都是處於絕對劣勢,做到方才那種程度已經是極限了,再擋上片刻,他自己恐怕就先要支撐不住。”


    金鱷鬥羅聞言搖頭苦笑起來,“我還真差點忘了,那小子才隻是個二環大魂師,真不知道他這腦子是怎麽長的。”


    ......


    演武場上,蘇誠和千仞雪相對而立,默默調息彌補著剛剛的消耗。


    千仞雪等級更高,武魂品質又好,先一步迴複到了一定程度。


    看著對麵一臉淡然的蘇誠,神色很是複雜。


    待他也睜開雙眼後,千仞雪勉強笑了笑,說道:“蘇先生的實力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七殺劍也不愧為大陸第一攻擊器武魂之稱,以此創出的七殺劍法果真不凡。”


    “哈?”聽到這話,蘇誠忍不住笑出聲來,“我沒學過七殺劍法。”


    “什麽?!”千仞雪全身一震,笑容凝滯在臉上。


    “你這都看不出來嗎,我用的不過是三招基礎劍術罷了。”蘇誠嗤笑一聲,“恐怕不是沒看出來,而是不願承認吧?堂堂超級武魂,武魂殿千家傳承的六翼天使,輸給了我這低等武魂用出來的普通劍技,是不是覺得很丟人?”


    千仞雪微微睜大雙眼,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你們這些人還真有意思,一輩子就抱著那幾個從武魂裏得到的魂技練個沒完。練來練去不還是那些招數,永遠隻會靠天賦吃飯。說起來,你該不會就是教皇說的那個能做我弟子的家夥吧?”蘇誠上下打量她幾眼,微微撇嘴,“不到十歲的魂尊,資質倒是不錯。可惜悟性不怎麽樣,智力也一般。”


    這番話說出來,殺傷力似乎略大,至少如今年齡尚小的千仞雪有點難以承受。


    緊抿的雙唇微微顫抖,隻能用雙眼倔強地直視蘇誠。


    從小到大,她何時受過這種輕視?


    二十級先天魂力的無雙天資,不到十歲的魂尊也是前所未見。


    供奉殿那些頂級強者們都對她寵愛有加,千道流和千尋疾把她視作未來的天使神,耳邊聽到的話從來也都是些阿諛奉承。


    即使比比東對她一向厭惡,卻也從未否認過她的天資稟賦。


    “我……”


    千仞雪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來辯解一下,卻又有些泄氣。


    能怎麽說?


    超級武魂六翼天使,32級的魂尊修為,甚至連天賦領域都用出來了也沒打贏,最後沒有受傷都還要感謝人家的手下留情。


    “荒廢天賦,浪費時間。表麵強大,實則脆弱不堪。如果剝離了先天的資本,嗬嗬……”


    蘇誠毫不客氣地做出最後的點評。


    “啥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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