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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意出神怔忪,蕭延的神情也有些微變。


    師兄?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用一個稱唿來稱唿他,盡管這個稱唿是個他從來沒想過的“師兄”。


    不過,細想來,這麽稱唿他也情有可原。她這麽寡淡冷漠的一個小姑娘,早先和他那麽熟識的景況下,都懶得稱唿他一句“大哥哥”,被他怎麽逗都不開口,為此他還有些挫敗,還曾打趣她可以直接開口喚他“蕭延”,她也是搖頭拒絕,他也曾狐疑好奇過,她怎麽這麽不愛叫人,卻到底包容的沒有強求,可如今被她這麽一稱唿,突然就覺得有什麽東西變得不同了。


    師兄?好似很親近,似乎也很客套疏遠啊。


    早先的話題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兩人沉默的走出會議大廳,又上了安排好的車子,準備啟程迴去。


    車到半路甄意的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她接通,電話那頭就響起母親焦急的聲音,“甄甄啊,你什麽時候有空迴國一趟,你外婆這一個月身體都不舒坦,一直在醫院裏住著,……”


    甄意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眼圈不知不覺也紅了。外婆的身子越來越不好她是知道的,她不適應京都的天氣,身體衰敗的厲害,為此母親操碎了心,而父親心疼母親愁苦垂淚,就幹脆將京都的分公司交給了屬下打理,又和母親一道陪著外婆迴了老家的省城養病,那邊空氣好些,對外婆的身子負擔輕。


    迴去後外婆身上的病確實好了不少,隻是,到底是人老了,身子骨不經用,要細細養著,若是有一個疏忽,或是遇到季節轉換,亦或是變天的時候,一個不小心,人就又住院了。


    母親在那頭憂愁的說,“本來不想告訴你,可你外婆這次住了一個多月院了,還沒好,醫生診斷了幾次,都說不太好,甄甄,你迴來看看你外婆吧,她最心疼你,不定看見你心情好了,病就好起來了。”


    甄意猛點頭,反應過來母親看不見她的動作後,便又啞著嗓子,忍住哽咽說,“媽媽我現在就去買機票,我今天晚上就迴去。”既然母親都把電話打來了,看來外婆的情況並不大好,都住一個月醫院了,病情還在持續加重,甄意的心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母親疲憊的聲音再次響起,鼻音很重的勸說她,“唉,也別太急,休息一晚上,養好了精神,明天再迴來。你外婆最心疼你,看見你灰頭土臉的模樣又心疼的吃不下飯了。甄甄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早早的上飛機,精精神神迴來,讓你外婆看看你。”


    “好。”甄意說完這一句,就再沒有說話,掛斷母親的來電後,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唰一下流下來。


    “別哭,擦一擦。”一隻骨節修長勻稱、白皙如玉的手掌遞到眼前,手裏拿著紙巾,給她擦淚。


    蕭延並不是太感性的人,做醫生的,見慣了生死,再多的同情可憐心也都漸漸消弭,隻是,亦或是想起了那位曾熱心款待他的、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由此又想到了至今昏迷不醒的二嬸,便愈發多了幾分感觸,覺得世事無常,有些親人不管再怎麽珍惜,終究是阻止不住他們的離去。


    甄意默默掉淚,哭的不能自已,雙手捧住臉,渾身蜷縮成一團,身子都在發顫,這麽小可憐的模樣,愈發看得蕭延心中酸澀,便踟躕著搭上她的肩膀,將她瘦弱的身體往自己懷裏摟了摟,僵硬的拍了她兩下以作安撫,又拿了紙巾給她擦臉,卻說不出安撫的話。


    晚飯都沒有吃,甄意便要迴宿舍收拾東西,蕭延無奈,隻能在路上停車買了簡單的速食品打包,隨即才送她迴去。


    “身份證號記得麽?”車子將要到校區時,蕭延再次開口問她。


    甄意捧著一杯奶茶,渾渾噩噩的點頭,就聽蕭延又說,“報一下。”


    甄意暈頭暈腦的就把身份證號報了,忍不住看向蕭延,不知道他要她身份證號做什麽。那男人卻是直接發了短信出去,等那邊迴信過來後,就直接和她說,“明天早上七點半的飛機,我六點過來接你去機場,能起來麽?”


    甄意再次點頭,後知後覺問他,“你也迴國麽?”


    蕭延微頷首,見她愧疚又有些惶恐的模樣,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笑道:“被瞎想,不是因為你,後天上午還有個手術,本來也是明天要迴去的。”


    “哦。”甄意就再次應了一聲,聲音中有著些許慶幸,也許更多的是失落。


    甄意迴去後和導師聯係,請了一周的假期,導師得知她家裏長輩在住院,表達了遺憾後,就爽快的批了假,甚至還很體貼的說,要是想多陪陪長輩,便再多給她一周假,左右這段時間他也要忙著出席醫學大會、招待好友,學校裏的課程研究並不會安排太緊湊,她可以適當在國內多休息幾天,權當度假了。


    甄意感激的道謝,這一晚都沒怎麽睡,天亮時被室友的哀嚎鬧醒,猛一下坐起看了看時間,發現竟已經五點四十多了,她連忙起床穿衣,又懊惱的看一下枕頭旁的鬧鍾,她明明記得昨晚睡前定了鬧鍾的,怎麽沒按時想,大致掃了一眼,卻又發現,她忘記開開關了……


    室友摸摸被撞疼的腦門,關了衛生間的門,就問甄意,“甄,現在天還早,你不再睡會麽?”


    甄意將今天迴國的事情一說,室友當即表示遺憾。這位來自捷克的室友和甄意是同一個專業,但卻是不同導師帶著的,她跟著的導師也很優秀,可性情卻古板固執,每天都會定時定量布置些任務,讓女孩兒忙的腳不沾地,常常要在實驗室研究到很晚才迴來。而她每每走出實驗室,又和同學吃了夜宵迴來後,甄意都已經睡著了,所以,兩人在晚上就沒有什麽交流了,也隻是白天起床這會兒功夫,才能說上幾句話。


    兩人對話的片刻,甄意已經穿好衣服,拎起行李箱出門,室友給她一個送別的擁抱,甄意朝她揮手,末了一看時間,都已經過六點了,她慌慌張張下樓,就見蕭延的車子停在樓下很顯眼的地方,而他就站在車旁。


    英俊的男人在晨曦朝露中別樣倜儻,引來了早起讀書的學生們一道又一道窺探打量的目光,而他卻全然不在意,隻是態度悠然自若的等著人,好似漫步在閑聽落花間,有種別樣的神秘俊美。而他黑色的呢大衣上似乎還沾著薄霧,他鬢角都有些微濕了,明顯是等的時間不短了,可卻沒有打電話催促她,甄意越想越內疚,慌忙跑過去就是一連串的道歉,“我,我睡過頭了。”


    蕭延走上前幾步,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笑著說了句“沒關係,現在時間還早”,還順手壓了壓她翹起來的一小撮劉海,那頭發卻在他鬆手的瞬間,又調皮的翹起來,像是在討好的和他打招唿,於是,蕭延朗笑出聲,甄意則囧的小臉發紅,又出醜了。


    她用指頭壓著那點頭發,試圖解釋後挽迴形象,可支支吾吾之下,卻發現根本沒什麽可解釋,她這副模樣,明顯就是起晚了、沒洗臉就狂奔下來的節奏咩,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了。


    甄意很鬱悶,便不說話了。蕭延等她坐上車後,才又去了另一麵上車,隨後關上車門,很輕鬆閑適的問她,“昨晚洗過頭發蒙頭睡了?”


    連這都能猜到,他是長了千裏目,窺視了她的行動麽?甄意鬱悶的點點頭,訕訕的看著蕭延,就聽那人又好笑的道:“以後吹幹頭發再睡,不然容易落下頭疼後遺症。”又取笑她,“你也是學醫的,不能這點常識都不懂。”


    她那裏是不懂,明明是沒心情打理頭發麽?


    張嘴想辯解,可抬眸看見他漆黑帶笑的眸子,便不知為何,又乖乖點頭保證,“以後不會了。”


    蕭延就又笑問她,“臉沒洗,用濕巾擦一擦。”


    “哦。”甄意接過濕巾擦了手臉,又聽他忍俊不禁的問,“牙刷了麽?”


    這個肯定要刷啊,不然若是有口氣,熏著他,她會撞豆腐求一死的。


    甄意小雞啄米似得點頭,蕭延便抿唇笑著遞過去一個紙包,打開了,滿滿的食物香氣,“嚐嚐看喜不喜歡。”


    裏邊有小籠包、燒麥,還用保溫杯裝了一杯薏米紅棗粥,甄意看得吃驚,“那裏買的,好香。”


    “我做的。”蕭延不以為意迴話,替她擰開保溫杯蓋,將粥晾起來,又不顧她受寵若驚的模樣,揉了揉她的腦袋,“快吃,一會兒要涼了。”


    甄意點頭,心裏暖的一塌糊塗,一邊吃著東西,還忍不住看一眼又一眼旁邊在看患者病曆的男人。


    他是真忙啊,和他相處這不長的時間裏,他的行程總是安排得很緊湊,時間也恨不能掰成兩半,可就是這樣一個事業有成、忙碌的分》身無暇的大醫生,他竟還起早給她做了早餐。一時間隻覺得餓一股熱流從腹部流向四肢百骸,甄意渾身都暖的發飄,像是要飛起來。


    她一點點咽下可口鮮美的牛肉湯包,又忍不住想,和他默默相認的感覺真好啊,可以仗著以前的交情,光明正大的被照顧,這種感覺好像……很不錯誒。


    兩人的相認水到渠成,根本不需要多去客套那兩句話,好像就是那一個熟悉的揉腦袋的動作,一切未盡的話就在不言中了,一切未曾言明的事實,都做到心明靜悟。


    她知道他還記得她,還願意用一顆赤誠的心,去款待包容寵溺她,就像是十六年前,這麽對待那個沉默寡言的有點自閉的小姑娘,而他也早早認出了她,興許是早在他送她手表的那個晚上,也興許時,在被導師介紹,這個女孩兒是他的師妹,名字叫“甄”時……


    飛機在海市機場停下,甄意睡得暈暈乎乎,被蕭延輕拍了兩下才醒來,她條件反射打了個秀氣的哈欠,蹭了蹭額頭處溫暖的物體,隨即身體一僵……她怎麽靠在蕭延肩膀上睡著了?明明之前是靠著玻璃窗睡得啊,她睡覺很老實的,怎麽會稀裏糊塗的又占蕭延便宜?


    變了幾下臉,嘴角也抿了起來,最終,甄意還是佯作這件事沒發生一樣,奕奕然站起身,和旁邊的蕭延說話,“師兄,現在幾點了?已經很晚了麽?”


    蕭延見她“耍賴”,眉尾微微挑了挑,莞爾的笑了下,便也搖頭沒再戳破她的小心思,卻是看了看腕間的手表,與她道:“不是太晚,剛好八點半。”又問她,“你中飯、晚飯都沒吃,一會兒吃點東西再坐飛機迴家。”


    甄意搖頭,“一點都不餓。”


    蕭延順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啼笑皆非,“迴去了再這麽說,老人家要心疼了。”又道:“聽話。外邊有家中式餐點不錯,名氣挺大,帶你過去嚐一嚐。”


    甄意想著迴家的飛機還有一個多小時才起航,便糾結的抿唇,“……好吧。”


    兩人點了四菜一湯,要了兩份米分,各自吃了些。甄意本來一心惦記著家裏外婆,沒心思吃東西,此刻吃著這些小炒,竟覺得非常美味……難道是餓的很了,所以吃什麽都好吃?亦或是有他陪著,所以哪怕喝水都是甜的?


    吃過飯又在候機廳小坐了會兒,甄意那趟飛機就可以登機了,她拎著行李箱和蕭延揮手,“師兄,我先走了,再見。”


    蕭延是真有些哭笑不得了,將她的行李箱拉過來,“我和你一起走。”


    甄意瞠目結舌,想問他,你跟我一起走幹麽?我是迴家,你呢,是去我家省城那塊兒做手術麽?可之前完全沒聽說這茬兒啊。


    想到什麽,甄意又忍不住身子一僵,突然反應過來,她好像根本沒問過蕭延什麽時候啟程迴京都,他陪她等飛機,她也隻是以為這完全處於他的紳士風度,根本沒多想,所以,原來男神不止是要陪她候機,還要送她迴家麽?好大臉……(未完待續。)


    ps:明天盡可能結束這兩隻的番外,開始寫六叔和傾傾的,好像開虐六叔腫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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