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慣性往前傾,然後又因為力的反作用往後倒的感覺是非常不美妙的,最起碼,在那瞬間,頭部好似撞到“鐵板”的感覺,讓顧眉景腦子都“嗡嗡”的響了片刻。


    太疼了,早知道一定會撞上人,她條件反射的抬頭看什麽?反正結局是注定的,她何苦又抬頭看撞到誰了,結果反倒被那人衣服上的扣子蹭到了挺翹的鼻尖,她不會破相了吧?


    顧眉景身子不受控製的往後倒,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竟還有閑心關注自己的容貌問題,也實在是心大,可她所有的驚慌憂慮,擔心自己會磕在地板上頭破血流,都在抬頭看到眼前清華雋秀的少年是蕭權時……顧眉景頹廢的想,她情願頭破血流哦!


    往後倒的身子,在中途被少年有力堅韌的胳膊一把攔住了,他身上的體息有些涼,不知道在溫泉房外邊站了多久,可顧眉景隻感覺蕭權的手掌炙熱難耐,燙的她腰部有些發汗。


    她在蕭權跟前向來沒多少定力,若是在正經場合,有哥哥等人作陪的情況下,還能佯作無事的相處,可眼下靜謐的夜色中,這片天地就隻有他們兩個人,若是兩人初相識,可能她最多隻是會尷尬一些,然而,在蕭權近些時日的舉動和眼神都越來越不加掩飾的情況下,顧眉景直覺今天晚上蕭權來這裏,絕非是什麽意外,怕是有心等她,要和她敞開了心扉談一談。


    可是,他們兩人有什麽好談的?


    談戀愛麽?


    一想到“戀愛”兩個字,顧眉景一張緋紅的芙蓉麵瞬間就變得火辣辣的,就連原本粉色的耳後根,此時也成了暈紅一片,火燒火燎的活像是三月靡豔的桃花盛開,熱度一再飆升。


    腰間的手掌熾熱有力,顧眉景驚魂甫定的腳踏實地後,愈發覺得那熱度驚人,炙烤的她心跳徹底亂了節拍,她垂首掙紮著,一邊麵紅耳赤的垂首說,“謝謝。”


    蕭權沒說話,可顧眉景也沒能掙開他的手掌,她覺得此時的氣氛實在有些……曖昧,蕭權的雙手環在她腰間,她的臉正對著他的胸膛,他們兩人的身體幾乎是緊貼在一起的。


    她甚至可以感受的到,他衣服掩蓋下肌理分明的胸膛,他的腹肌賁張有力且內斂緊致,不像一些專業的健身教練那樣,肌肉都高高的鼓起來,讓人看了惡心,他的身材是她最欣賞、也最喜歡的,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她現在還能清晰的想到,以往他運動過後渾身汗濕、背心緊貼著軀體,勾勒出他身形的畫麵,當真是很性感……


    顧眉景不由就有些浮想聯翩了,可當他溫熱的唿吸至上而下的噴灑在她敏感的耳廓處,那感覺酥酥麻麻的,好似有小蟲子通過那裏在往裏鑽,鑽啊鑽的,就一點點鑽到她心裏去了,顧眉景也瞬間又迴神了。


    她身子僵硬,此時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想了怎樣的畫麵,不由有些唾棄自己“好.色”,都這個時候了,她還能為男色所迷,簡直就是自甘墮落啊;顧眉景掙紮的更厲害了,而蕭權束縛在她腰間的雙手任她怎樣掙紮都沒有鬆開一點,他強勢的好似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在今天晚上要個滿意答案,咄咄逼人的態度讓她心裏才開始有了雛形的、能夠勉強將這場景糊弄過去的一點設想又攪作了一團漿糊。


    “有什麽話好好說,你、你先鬆開我好不好?”顧眉景臉紅耳熱的再次開口,沒有得到迴應,終於認命一般抬頭看向蕭權。


    雙眸在觸及眼前少年那雙幹淨清冽,卻又漆黑深邃,好似無邊無際的星空一樣浩瀚莫測眸子時,心髒不由狂跳幾下,隨即臉頰更熱了。


    蕭權正眸光灼灼的看著她,他一雙鳳眸中有著毫不遮掩的掠奪,讓顧眉景心顫,可他眸中還有著憐愛和喜歡……


    “舍得抬頭了?”少年清冽的聲音也有些喑啞,在此時幽幽響起,有著夜色賦予的讓人心慌意亂的磁性,“真會裝傻。”


    “我,沒,沒有。”顧眉景急著反駁,一邊還紅著臉說,“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不可以。”慢條斯理的四個字,他看著她的眸子一字一頓的說,那視線侵犯力太強,顧眉景恨不能整個人都燒起來,可他嘴角輕勾,眸中竟染上笑意……


    “你先放開我,有話好好說,咱們去一邊聊天可以麽?一會兒這邊來人了,看見了不好。”


    “沒什麽不好的,有人撞見了也不錯。”蕭權伸出一手,在她的閃躲和羞臊中,終於徐徐摸上他肖想已久的麵頰,她肌膚柔滑細膩,比他想象中的觸感還要美妙,竟讓他愛不釋手,“被人撞見了,好歹我也有個名分,總比你一直裝聾作啞的好。你覺得呢?”


    他們之間明明清白的比天上的白雲還白,怎麽就突然上升到名分的問題了?這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


    顧眉景臉上的笑都僵了,她一直都知道蕭權不是好相處的人,看起來為人疏離冷淡,骨子裏卻非常強勢,以前隻覺得這樣的強勢很符合小說中的“霸道總裁愛上我”,不免暗戳戳的yy幾分,可突然有一天,自己成了被傳說中的女主角,總覺得好似非常不是那麽迴事兒啊,明明性格截然相反的兩個人,他怎麽就不依不饒的非她不可啊?


    顧眉景臉都苦了,蕭權這時的神情卻是非常舒緩的,眸中也有著若有似無的淺笑,他拉著顧眉景往夜色中走,修長白皙的手掌將她的小手握在手心,一手替她拎著裝洗衣物的袋子,這動作竟是做的順理成章,讓顧眉景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夜涼如水,溫泉浴池所在的這座宅子,四周都是寂靜的,隻有蟲兒在石頭後或枯枝敗葉中鳴叫的聲音,月亮灑下銀白的月輝,透過稀疏的樹枝在地上落下斑駁的暗影,整個天地在此時都浪漫起來。


    入秋的天早晚溫差有些大,索性顧眉景才從溫泉中出來,渾身都熱乎乎的,哪怕走在寂涼的暗夜中,也絲毫不覺得冷,可正往前走的蕭權卻是突兀的停下腳步,眸光帶笑的垂首看了她一眼,隨即就脫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給她,“穿上。”


    臉上的高溫還沒有降下去,此時卻又有驟然升高的趨勢,顧眉景看著近在眼前的外套,靈敏的嗅覺好似已經嗅到了那質地精良的外套上,獨屬於少年的清爽體息,小臉控製不住又熱了,卻還是僵硬的搖頭說,“我不冷。”


    “要我幫你?”


    “……還是我自己來吧。”顧眉景訕訕的迴答,最後還是妥協的穿上了蕭權的外套;他的外套穿在他身上非常合身,像是量身定做的,在她身上,那外套卻到她大腿根以下,讓她看起來像個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姑娘。


    衣服穿好,兩人繼續往前走,顧眉景有心將雙手放在外套口袋裏,隻可惜動作慢了一步,最後還是被蕭權窩在了掌心,掙紮兩下掙脫不出來,察覺到少年指腹的薄繭,還有他逗弄時時輕時重的力道,顧眉景的心情已經不是簡單的“心塞”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清涼的夜風吹過,落葉颯颯作響,顧眉景鬱悶的低頭往前走,耳畔卻又響起蕭權清冷磁啞的聲音,“沒有什麽想說的?”


    “我說的話有用麽?”


    “看我心情。”


    顧眉景更心塞了,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就將蕭權典型的獨裁暴君式行事作風表露無疑,他都這麽個人主義了,她還有什麽好說的?


    到底想臨死反抗一下,顧眉景就斟酌的說,“我們兩個……不合適。”


    “嗯?那裏不合適?”蕭權清冷的嗓音竟染上笑意。


    “那裏都不合適。”顧眉景慌亂的心跳慢慢平靜下來,此刻也有智商勸說蕭權了,便仔細道:“首先就是身份背景天差地別,這個不用我說,明眼人都知道的。……隻有門當戶對的兩個人才能走到一起,咱們兩個一個天、一個地,明顯不相配。”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不接受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在我看來,談戀愛也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兒,你家權大勢大,肯定不會接受我。我比較有自知之明,也不會想去攀龍附鳳,那樣的路太辛苦,最後還沒好結果,你說對不對?”


    蕭權點頭,不知對她話中的那一句表示讚許,這當口卻也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隻開口說,“繼續。”


    顧眉景就真的繼續了,“再說了,你家是京都的,我家在z省,我不準備今後在京都生活,我想住在z省,若是咱們兩個在一起,肯定是我去遷就你,你總不能因為我去z省生活,看;當然,兩地分居也不行,那樣遲早勞燕分飛,所以,從這一點來說,咱們兩個也不合適。”


    “再來,咱們兩個的審美、性格、喜好也不相同,……”


    巴拉巴拉說了一大通,將蕭權的高雅情操,和她小市民/小資情調做個對比;又有蕭權性格高冷,不大愛說話,她也有些悶,這樣兩個人在一起,不能做到及時溝通,隻能靠“猜”去想對方的心思,遲早得分;喜好上,蕭權喜歡車、槍、鋼琴,她就隻對花花草草和做飯感興趣,兩個人沒有共同話題,肯定也長久不了……


    再又發表了一通,“最最重要的是,談戀愛不在我高中的計劃內,我爸媽也不同意我高中談愛戀,我以前答應過他們,最早大學談愛戀,不能說話不算數。”


    話到此處,顧眉景張了張嘴,考慮再三,還是把即將脫口而出的又一串話咽了迴去。


    其實還有一點——蕭權確實是挺符合她審美的,不管是他的長相、身材還是性格,她都很欣賞。當然,也僅限於欣賞,或許她會控製不住對他心動,但是,這樣的人在她看來也隻能仰望,是不適合做男朋友或是未來另一半的;她對自己未來的另一半也有考量,那個男人最起碼要脾氣好,可以書卷氣或文雅一些,也可以爽朗熱情,但那應該是個很溫柔的男人,會抱著她寵溺的笑,甜蜜的親吻,他們之間有聊不完的話題,有許多共同喜好……而很明顯,蕭權不是那個男人。


    顧眉景越想越覺得,事情還真就是那麽迴事兒,她和蕭權之間隔著天淵,即便勉強走到一塊兒,也不會有好結果,所以,與其浪費現在的大好年華,去談一場注定會提早凋零的戀愛,還不如省下那些時間,去畫自己喜歡的畫,練自己喜歡的拉丁。


    興許有人很不讚同她的想法,甚至對此嗤之以鼻,認為人生就應該轟轟烈烈,在合適的年紀,遇到合適的人,然後談一場讓彼此都心動的戀愛,這是青春的恩賜和贈與,不管結局是苦痛還是歡悅,這都是成長的經曆,每個人都應該享受,不然青春缺失,這是以後多少的錢財都彌補不了的記憶;而太過有目的的戀愛太庸俗和功利,真正抱著強烈的目的去戀愛的行為,那已經不能稱之為是一場戀愛,而應該是一場預謀已久的攻心戰,太世俗……


    顧眉景不管別人怎麽想,她隻是想按照自己的計劃,一步步進行接下來的人生,她會在大學時找一個性情相投的男生談戀愛,或許大學畢業後就會走入婚姻殿堂,不管那戀愛是苦是甜,總歸,在她看來,和她談戀愛的那個人,不會是蕭權。


    顧眉景長舒一口氣,心裏的話說完了,突然就感覺輕鬆許多,緊繃的神經線也舒緩下來,她停住腳,就晃著被蕭權握住的手,很坦然的看向他,“現在可以鬆開了麽?”


    她的眸光清澈澄明,在銀白的月輝照耀下,那眸子清涼的宛若山澗秋月,幽幽的蕩開一圈圈漣漪,看得人心悸。


    顧眉景以為,自己將心理準備已久的話說出來,自己會輕鬆許多,她也確實輕鬆了,隻是不可忽視的是,心底也有一股壓抑不住的濃濃的失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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