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capture出來時已經半夜了，原本擁堵熱鬧的中央大街少了很大一部分人，餘下的也開始陸續離開，寬敞的街道逐漸空蕩下來。霍乘提著籃子找到沈秀竹的時候，對方正低著頭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長發遮住他的側臉，令人看不清表情。路燈暖黃，在地上投下一個暈開了的圓，沈秀竹垂眸盯著地麵上自己的影子發呆，思緒早已飄遠。以至於連霍乘什麽時候走近的都不知道。“秀秀。”霍乘低聲喊，“別生氣了。”沈秀竹眼睫輕顫，垂眸看著原本地上孤零零的影子旁多出了另外一道熟悉的身影。“哥哥。”沈秀竹低頭，嗓音溫涼，“你身上的味道好難聞，不要和我說話了。”還好，沒哭。霍乘鬆了一口氣，聽到沈秀竹的話後轉而又是一愣，忙低頭扯著襯衫領子輕嗅。大概是在信息素混雜的場合待了太久，又被omega近距離靠近過，以至於身上不可避免沾染上了其他人的信息素味道。但鼻子聞久了也是會疲勞的，以至於這一路走來他自動把身上亂七八糟的味道給忽略了。此時仔細聞了後，猝不及防被身上沾染的信息素味道給嗆了一口，當即狠狠皺眉。“我這就去換……”霍乘左右看了看，剛要轉身離開去找家店換一身，將就聽沈秀竹說：“算了。”沈秀竹挪了挪位置，坐在長椅的最右邊，悶聲道：“哥哥坐下吧。”霍乘訕訕走過去，兩人坐在長椅的一左一右，一時間無話。霍乘轉眸小心翼翼地去看沈秀竹，就見他低頭扣著手指，不知道在想什麽。公園裏很安靜，十一月初的夜晚已經有些冷了。霍乘瞅著沈秀竹身上穿著的裙子，亂七八糟地猜測秀秀會不會冷，他想將外套給他披上去，但拿在手裏就聞到上麵沾著的酒氣和駁雜的信息素味道。他隻好放棄。良久。霍乘猶豫問：“秀秀，我做錯什麽了嗎？”沈秀竹聲音輕悄悄的：“哥哥怎麽會做錯呢。”霍乘：“……”完了，還在生氣。霍乘一時間沉默下來，腦海裏迅速總結自己都哪裏讓秀秀不開心，還沒琢磨好就聽沈秀竹喃喃：“哥哥……”霍乘當即迴神，打起精神應道：“嗯？”沈秀竹抬眸看著霍乘，霧似的眼睛輕闔，眼底劃過一抹懊惱。早在他生氣用籃子打了霍乘自己跑到這裏坐下來後就開始後悔了，覺得自己剛才不應該那麽草率地就對哥哥發火。說到底他和霍乘也沒有什麽特別的關係。畢竟在其他人看來，霍乘充其量就是把他當成朋友、當成弟弟看，也從來沒有什麽過格的行為。一起出門時，別人也隻會認為霍乘帶了個弟弟出來，而不是其他的什麽關係。是他擅自對霍乘有了其他感情，以至於開始對哥哥產生占有欲，看不慣他不能全心全意看著自己，也煩躁別的omega可以那麽輕易地就觸碰哥哥。今天在capture發生的事情算是給了他當頭一棒，讓他徹底清醒過來。在他剛進包廂的時候，有一瞬間他幾乎不敢相信那個坐在沙發上眼神冷漠神情不耐的人是霍乘。他第一次見到哥哥那麽疏離又讓人難以接近的模樣，和平時那個溫柔穩重的霍乘全然兩幅麵孔。他突然意識到，他好像真的不太了解霍乘這個人。……霍乘看著沈秀竹悶悶不樂的表情，有些束手無策，幹巴巴問：“秀秀，你還在生氣嗎？”沈秀竹扣著手指，不可名狀的混亂情緒纏繞在心尖，怎麽也理不順，反而越纏越緊，心髒宛如被攥緊，有些疼又有些悶，一股無力感蔓延在心頭。因為他發現自己除了粘著哥哥暗戳戳搞些自認為親近的事情外，其餘的其實什麽也做不了。霍乘溫和成熟又穩重，總是事事順著自己，他送自己昂貴的娃娃、名貴的項鏈飾品，幫自己找很難買到的布料，甚至是縱容自己在他身上打扮或者幼稚地扮演拍攝各種視頻。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到了已經到了溺愛縱容的地步。但也就是太好了，好到讓他不能分辨哥哥到底是抱著什麽心態來這樣關心愛護他。畢竟自己除了拉著哥哥拍照或者玩角色扮演什麽也沒有給他，反而這兩年霍乘在自己身上倒是已經花了一筆不小的數目。哥哥又有什麽錯呢？“秀秀，我錯了。”霍乘不知何時從長椅上起身，單膝著地在沈秀竹麵前，仰頭注視著他的神色，“秀秀，理理哥哥，以後我去什麽地方一定提前和你說，原諒我好不好？”熟悉的聲音自身前響起，沈秀竹從紛雜思緒裏迴神，就見霍乘站在自己麵前，深邃英挺的眉眼滿含著擔憂和緊張不安。沈秀竹眼中陡然劃過一抹疑惑，哥哥在不安？就算自己生氣，哥哥似乎也不該是這樣的情緒。好像真的很害怕自己不原諒他一樣。但這疑惑僅僅一瞬，沈秀竹依舊克製不住地想，在霍乘眼裏，他今天唯一做的不對的地方大概就是臨時有事要辦，但中間出了點小差錯沒法抽身，以至於把他落在外麵一個小時沒有及時告訴他而已。都是小事。相反自己突然出現，可能還打亂了哥哥的計劃。霍乘不知道沈秀竹心中所想，他將沈秀竹的手輕輕握住，一股腦地低頭認錯：“秀秀，今天讓你不開心了，我的錯。”“今天萬聖節，本來該好好陪你玩的，是我沒有安排好時間，以後不會再這樣了。”“沒有及時告訴你，是我的錯，而且我那麽長時間沒有迴你的消息，也讓你擔心了，抱歉秀秀。”“就原諒我這一次吧。”霍乘將手裏的籃子放在沈秀竹手裏，“你要是還不開心，就狠狠宰我一頓，讓我把你那些留在購物車裏還沒買的娃娃全部清空，費用我全部包攬。或者你再拿籃子砸我幾次，我撿起來你再砸，讓我繼續撿，直到你消氣了為止。”霍乘晃了晃沈秀竹的手：“秀秀，別不開心了，理理我。”……沈秀竹聽著霍乘近乎低聲下氣的道歉，麵上看不出來是開心還是不開心，隻是眼中的神色依舊鬱鬱。被霍乘握住的手動了動，沈秀竹垂眸，忍了又忍還是低聲道：“哥哥，對不起啊……”霍乘一愣，轉而深深皺眉：“為什麽要給我道歉？”沈秀竹：“是我不對，是我為了這一點小事和哥哥生氣，哥哥隻是讓我在外麵等了一會而已，是我自己擅自去找你，在capture的時候，我是不是打擾你了？”“哥哥，你是不是也挺困擾的，我這麽粘著你，讓你也沒辦法去做其他的事情，你是不是也挺煩的？”“沒有！”霍乘看著沈秀竹這幅樣子，哪裏還有今天剛來時的活潑開心？他心中一震，連忙否認。“秀秀，你怎麽會這樣想？”霍乘心中一時間愧疚地無以複加，自認為今天是他沒有做好：“秀秀，我從來沒有覺得你煩，你粘著我，我開心還來不及。”沈秀竹低頭沒說話。霍乘一急，抓著沈秀竹手的力道加重，身體禁不住往前，抬起一隻手覆上他側臉，強迫他看著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秀秀，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你不能主觀斷定我從來沒有過的想法。”沈秀竹點點頭，勉強仰起笑容，說：“嗯，我知道的，哥哥，我沒有怪你，剛剛是我衝動了，不該打你的。”他站起來拉了拉霍乘的衣袖，說：“哥哥，我們迴去吧，太晚了，我也有點困了。”霍乘站在原地沒動。他後知後覺地問：“秀秀……你不是因為我去capture把你丟在一邊生氣，對嗎？”沈秀竹抬眸：“沒有啊，這件事我確實有點生氣，但哥哥不是已經道歉了嗎？原諒哥哥了。”霍乘卻更加確定了：“秀秀，哥哥究竟哪裏做錯了，和我說好不好？我猜不到。”“是因為最後的賭注嗎？覺得我太冒險孤注一擲？當時你是不是想勸我？抱歉秀秀當時你是不是很擔心，其實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輸的，那把槍本來就被霍風做了手腳……”“還是因為……”沈秀竹繼續往前走，沒有吭聲。霍乘頌聲的家離中央廣場很近，他們不知不覺就已經走到了頌聲的正門。沈秀竹的信息早就被霍乘錄入了，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去，直到他們一同進入電梯。沒有了在外麵街道上時不時路過的人，霍乘一把抓住沈秀竹的手腕，另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逃跑，沉聲道：“秀秀，你聽我說話。”“哥哥，我在聽啊。”沈秀竹說，“你不用抓我，我又不走。”“那你為什麽不聽我解釋？”沈秀竹歪頭：“我聽了啊，哥哥已經道過歉了，今天萬聖節是有點遺憾，但哥哥畢竟是因為正事，我不會怪哥哥的。”“而且當時我還用籃子打了哥哥，是我衝動了，哥哥可以原諒我嗎？”霍乘搖頭：“根本不是一迴事！”電梯門開了。沈秀竹緩緩拉開霍乘的手，將他推開：“哥哥，我真的困了，我想去睡覺。”霍乘被推開，眼睜睜開著沈秀竹進門後自然地開燈去洗漱，心下有些焦躁。他頹廢地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浴室內已經響起嘩嘩的水聲，沈秀竹麵上看似已經不在意，但他知道，秀秀還在生他的氣。關鍵是他還不知道對方為什麽生氣，連哄都不知道該怎麽哄。貼著口袋的手機震動，霍乘拿出來看了眼，是魏觀明的電話。他煩躁地掛斷。對方的消息很快轟炸了過來。【魏觀明：掛我電話幹什麽？！】【h：有事嗎？】【魏觀明：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霍乘掃了眼，知道魏觀明是沒什麽正經事了，將手機隨手扔在沙發上，懶得再迴他的消息。然而魏觀明依舊不放棄，繼續騷擾霍乘。【魏觀明：不是我說，今天你怎麽還和沈家的小少爺一塊出去約會了，你這是把他給鴿了嗎？人家都找上門來了。你們走的時候，我看他挺生氣的，你們沒吵架吧？】【魏觀明：而且人小少爺約你萬聖節出來玩，都穿著裙子漂漂亮亮站在你麵前了，你竟然還跑來管我的事。】【魏觀明：我怎麽不知道自己這麽重要，你早說你要和沈秀竹約會，咱們就改天去收拾霍風那個混賬啊。】【魏觀明：還有，我把霍風的事情處理完了，正好路過中央廣場，我看那裏都沒什麽人了，你們現在迴去了嗎？不是我說，你今天做的事也太不厚道了，沈秀竹不生氣才怪。】【魏觀明：沈秀竹那個小omega我稍微還算……了解一點吧？今天見到你在capture的樣子，他心裏還不定被氣成什麽樣，不搭理你三天都是好的。哈哈哈哈哈哈你慘了霍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