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一聲銀鈴般的唿喚,一個少女輕盈的跳進辦公室,出現在許進山的麵前。

    正低頭專注整理文件的許進山,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忙抬頭仔細辨認,打量了一陣,才笑道:“呀,這不是阿燕嗎?你怎麽摸到這兒來的?”在他的印象中,阿燕隻是穿民族服裝的納西姑娘樣,對眼前這樣換了裝的少女模樣,即使認出了臉型,他也不太相信是山裏下來的侄女。“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阿燕開心地笑著,隨手把提著的小包放在桌上。說道:“我是一直走進來的,一個人都沒問。這是阿爹帶來的火腿,今年的還沒燒,我急著要來,就拿了個去年的。”

    “自家人,講啥客套,帶啥禮物。阿燕,你到下關做啥?還穿這套衣服,又要開會?”

    “這衣服不是你買的嗎,還合適吧?這次來學習,就是你派去送東西的那個劉師傅•••”

    “哎,弄錯了,全弄錯了。怪我一時不小心,這些天還沒想好該怎麽跟你解釋呢。”

    “不錯,一點不錯。村裏人個個都誇他的好,兩車梨一賣出去,全村老少沒有不知道他的名字的。差不多家家都來問,明年還幹不幹,連那幾家有門路的富裕戶也湊過來一起幹了。這迴來下關就是聽他的話,要幹就幹大的,得學著城裏人的新技術。所以催著就來了。”

    “不是,我是說信上說的不是那人,這其中有個小誤會。”

    “管他的。反正十裏堡的人都喜歡他,連叔公他們都說,你給村裏人辦了件大好事。”

    這時候,劉正榮走了進來。總站的正式文件已經下來,他和許書記將在今天交接工作。“哇,山裏的燕子飛到下關了。”他發現在辦公室的姑娘竟是阿燕,驚喜不已。“你飛得好快呀,不是叫等信嗎?”

    “大家等不得,想早點知道需要做哪些準備,我也心急如焚。”

    “這些天太忙,沒顧得上。先找個地方住下來,我抓緊給你辦。沒說的,今天的飯我包了。上次到你家,把我撐得沒法彎腰,我也要報複一下。中午就到剛開張的火鍋城裏搞一餐,那裏的老板也是我的戰友。”

    兩人手拉手說笑著走了出去,許進山還莫名其妙。等他們走出了辦公室,他突然想起一事,跟著跑到走廊對著他們的背影叫道:“阿燕,別忘了迴來吃飯,我住在••••••”

    那邊辦公室的管理員一把把他拉了進去。“我的許書記,別再錯上加錯了。”“錯上加錯?”許進山鬧不清這些智商要比常人高出一個檔次的聰明人又說他什麽了。反正不當官了,也用不著顧及臉麵而裝腔作勢,心有啥話就咋說:“哪來那麽多錯,叫自家人吃飯也錯,那還有沒有對的了?”

    “哈哈,偏偏就錯了,錯就錯在不識時務。”財務員也插了一句。

    “別打馬虎眼了,我現在是無官一身輕,有啥話你們就直說吧。我算是看清楚了,幾十年來我就是一頭一尾犯過兩大錯。頭是當初不應該那麽輕率的下車當官,如果象老易那樣多開幾年再下來,情況也好些;尾是不應該那麽簡單的拉紅牽線,弄得下不了台了。”

    “許書記呀許書記,這迴你又錯了。頭前不算錯,有也不怪你。尾後要記功,你可做了件大好事了。沒看見剛才人家是怎麽拉著手走的,還不明白?”

    “啊,有這事?可是,可是我已經答應尤秀才了呀,不能言而無信吧。”

    “放心好了。人家尤秀才的婚期差不多都定好了,等著喝喜酒吧,別再添亂了。”

    “真的?我是問過他的。他可是什麽也沒說,要那樣不是全亂套了。真糟糕。”

    “哈,太浪漫了。等大局定下,非把這事一五一十告訴秀才不可,定可以寫篇精彩的小說,甚至還能拍電影呢。”

    國慶節是全國人民心目中比較重大的節日。每年一迴,不逢五逢十的一般較平淡。可是今年恰逢下關總站慶祝建站三十周年的內容,一下就超常的火爆起來了。

    建站的日子,誰要想追問到哪一月哪一日,是不太可能的。初進站的五輛車,前後拖了半個月才到齊。開頭人是住在旅館裏,車是停在大路旁,過了半年,搭起了自家的平房和窩棚,才掛起了“大理地區汽車運輸隊”的牌子。把它附在國慶一塊慶祝,實為高明之舉。

    九月下旬,各項活動先後不一的拉開了序幕。不光是在職上班的職工,還有退休在家的老工人,包括無業的家屬,上學的孩子們,都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大慶的咄咄氣勢。白天有體育比賽,書畫展覽;晚上有電影晚會,歌舞茶話。有線廣播又增加了播出時間,及時向全站報告各處的新聞軼事,詩歌散文。

    到了國慶節,慶祝活動推向高潮。今天的文藝演出是全部活動的中心,晚會定在七點半開場。吃過晚飯的大人小孩你唿我喊,相約著走向工會俱樂部。

    大禮堂內裝潢得富麗堂皇,各色彩帶飄舞,大紅燈籠高掛。天還沒黑,五光十色的霓虹彩燈就亮起來了,舞台音響設備大聲播放著優美動聽的樂曲。準備演出的人員已經開始化裝,樂隊隊員擺開各自使用的家什調弦對音,進行預備。

    工會主席和副總站長朱文山最早來到大門外,徜徉在寬廣的操場上,向每一個前來參加的人致以節日的問候。為了使晚會辦得更好更有秩序,更具有意義,千人大禮堂中前方的座位,定為老工人的專席。他們在這兒既迎接職工家屬,還負責邀請貴賓入席。

    人群中,尤大媽在同院金山嫂的陪伴下,出現在最積極的第一方陣中。這個大禮堂已有多年沒有來過了。金山嫂是晚會的主持人,打扮得比平日更加妖嬈豔麗,精神煥發。她過早就進入了角色,從吃晚飯起就沒平靜過片刻,一直激動不已,隻吃了半碗飯,喝了幾口湯,就對著鏡子全身心投入了化裝。如此大的場麵上出頭露麵,是多麽難得的殊榮。連來幫忙錄像的州電視台提出用他們的明星主持人的建議也被一口迴絕。工會迴答:“我們有人。這樣的晚會使用外人不合適。”她換完裝就急著到場,要拉老公不可能,就拉了尤大媽一起來。

    工會主席迎上前來,樂嗬嗬地問候道:“大媽,你家身體還硬朗哇?兒子呢?還忙著沒迴來。”他明知顧問,“又象他爹一個樣,忙起來就不顧家。有沒有給他找個媳婦?”

    “硬朗。還想活三十年呢。如今世道好了,過著也舒坦。找媳婦不用我操心,他金山嫂把什麽都辦妥了。我就等著抱孫子了,過些天你也來吃喜酒呀。”

    “來,一定來。”說著又囑咐金山嫂將老人帶入貴賓席。“今天也是慶功會,沒有老一輩的奮鬥,哪有今天的好日子。您坐第一排中間,孩子們要獻花的。”

    “都是大家做的,我有什麽功。我坐在後麵就行。”不由她分說,幾個青年擁她進去了。

    劉正榮和阿燕相伴著走在人流中,被站在高處的朱文山一眼就看到了。

    “嘿,副書記,聽說你重演了一迴走遍蒼山找金花的傳奇喜劇,怎麽也沒來向我作個匯報,無組織無紀律。要不是尤秀才要寫電影劇本了,我還一直蒙在鼓裏。”

    “朱隊長。”劉正榮不好意思的說,他們在日常談笑間都不改習慣的稱唿。“別聽他們亂說,沒有的事。”

    “到了這時還瞞我,這就是金花姑娘吧?等我問一問便知端倪。”

    李明波帶著兩個小記者風風火火衝了過來。他們才下車,連晚飯還沒吃,就奔往主會場。“老朱,就你在這裏?總站長和書記呢,我要立刻見到他們,進行首家采訪。”

    “兩位領導有演出任務,在台上呢,誰也不見。一切外交由我負責,想說啥就說吧。”

    “什麽?他們也演出,不要煞了風景,影響了熱鬧的場麵。”

    “哈,鼠目寸光。總站長是樂隊的第二大提琴手,書記是標準的男高音呢。等會兒開幕了你們自己去評說吧。啥?還沒吃飯,那快去搞飯吃吧。先把吃住安排好,沒有什麽要緊張到抓這幾分鍾。行了,我什麽也不迴答。你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虛假不實。講究個表麵華麗,不注重真情實效。去吧,趕快吃完了還趕得上看開幕,不然一誤全誤,連瓜子殼也掃了。”

    李明波不能不接受這樣的批評,又帶上兩人找食堂吃飯去了。

    大批人流如潮水般擁進去後,後麵隻剩下三三兩兩的因各種原因拖拉遲到的人。其中又出現了消失了十多年的一張熟悉麵孔——步履蹣跚的王老太推著輪椅漸漸挪近,坐在上麵的王老頭穿著二十年前的粗布工作服,頭上戴頂帽子,把帽沿壓得低低的。

    推車人就是他的招牌,不管人們認沒認出來,都已知道車上是什麽人。路上遇到不少相識的人,在驚訝之餘,用各種口氣同他打招唿:“來了老王,你真是做王的命,出門還要坐這小車。”

    “王師傅,難得見你出來呀,也去湊湊熱鬧。”

    對於擦肩而過,惡語相譏者,他一概不應聲,隻是笑臉點頭,雙手抱拳,一晃了之。偶爾見著個較親近老友,人家多問幾句關心的話,他又喜不自禁,問一答十,恨不能將憋在肚裏的話都傾吐出來。可惜相遇的更多是不認識的年輕人,他們對這位曾顯赫一時,比總站長都高出一頭的風雲人物,竟然一問所知,不屑一顧,不由得老頭子心生幾分隱痛和淒涼。

    “老王頭,你好哇。”朱文山和工會主席一同迎上前,與他握手致意。

    “大家好,大家好。”他那扭曲的心中,有些怕人家問好。一聽到問候,就想趕緊岔開。

    “我們工會對病殘老職工關心不夠。快進去吧,晚會就要開始了。”

    “不用了,不用了。出來散散步,就知足了。”他看著那十二級的台階,心想老太婆是沒法把他弄進去的。“你們忙吧,我到處走走。”

    “哪能呢,您老也是下關總站的建站功臣,一同歡慶吧。青年們,來幾個人,把老師傅抬上去。”在副站長的一聲令下,上來七八個人,叫聲號子,連人帶椅的抬了起來。

    進入千人大禮堂裏,看到那多年不見的恢宏場麵,王老頭有點心虛,連聲說道:“好了,好了。就在後麵望一望,也省得散場時太擠。”

    “能進來就能出去,你不必擔心。”朱文山親自推著輪椅車往前走,“你老好歹也是總站的一個耀眼的明星,雖然沉寂了多年,在這大慶的日子,出來和眾人見個麵,也沒啥不妥。一切我作主,你盡管拿出你們王家的氣魄,挺起胸膛。”

    沒成想領導把他停在了頭排,而且自己就在旁邊找個空位坐下,叫他想溜也溜不了。他那不算蒙聾的耳朵可以聽到,身後有不少人在高高低低指指點點地議論著這樣那樣,弄得他好似千夫所指,頭也不敢迴。迫切地希望晚會快快開場。

    終於,鄰居金山嫂出現在舞台上了。她那明亮清脆的女高音壓過了一切雜聲,“下關汽車運輸總站三十周年大慶晚會現在開始。下麵請總站長致詞。”

    神采奕奕的總站長健步登場,手裏還提著一把大提琴弓,使大家耳目一新。

    “各位師父徒兒們,同誌同作們。今天是我們國家的節日,又是我們總站的節日。全體職工,以及家屬子女,歡聚一堂,共同慶賀生日快樂。我還需要講什麽呢?有眼睛的人看得見,想想當年什麽樣,現在又是什麽樣,還用我多說嗎?眼睛看不見的人也不要緊,迴憶一下當年吃的是什麽,現在吃的又是什麽,也不難悟出其中的變化。三十年,在一個人的生命中,可算是半輩子了。從敬愛的尤老總初建站時車不滿五,人不過十,發展到如今,客貨車近千輛,職工人員四千五,各類設施配套齊全,運力影響整個滇西高原的大型總站。這是多麽巨大的飛躍,多麽輝煌的勝利啊。在這三十年中,有幾代人為之拚搏與奉獻,所以我們總是說,勝利得來是不容易的。為了它,有人過早的離開了這個世界,有人從頭天幹到今日還奮鬥不息,有人正為它的繁榮貢獻著所有的青春熱血,也有人可能是剛剛跨進大門。我要說,這些人中,沒有例外的全是總站的財富,全是總站的英雄。我們慶祝建站三十年,不單是為了緬懷老一輩的業績,誇耀已取得的功勞,更主要是為了鼓起大家的信心和勇氣,為創造明天更美好的生活去奮鬥。對過去的總結,也就是向未來進發的起跑線和發令槍。”

    禮堂中響起一陣又一陣的掌聲。

    “總站的三十年,經曆了許多不同的年月。有困難的,有順利的,有動蕩的,有改革的,最終我們還是堅定不移地走過來了。並且幹出了自己特殊的精神。什麽精神呢?就是永不後退的盤山道精神。盤山道,有時直奔山頂,你別得意忘形,好象要上天了。有時盤旋峽穀,你別喪失意誌,好象再沒出頭之日了。隻要不停的向前,總能達到預定的目標。記得當年我開車時,帶個記者下來采訪。他嫌車太慢,繞來繞去還在山中。就問我:‘你是咋開的,轉了老半天還是荒山,是不是走錯了路?’我說:‘這是汽車,就得這樣開。想看風景呀,你應該去坐飛機。’他說:‘象這樣開法,什麽時候才能到。’我說:‘隻要車輪子不停的轉,等它轉夠了時辰,轉夠了裏程,就到了。’他又說:‘你就不能想法讓輪子轉快點。’我說:‘能啊,用千斤頂把後橋頂起來,轉速可以提高一百倍。隻是轉一天也不動半步。幹不幹?”

    下麵的人們哄笑起來,又響起一片掌聲。

    “我們幹的事就這樣,必須實打實。說空話不行,想找捷徑也不行。這是我們三十年的經驗,也是三十年的教訓。時刻都不要忘記。”說到這裏,他玩弄著手中的琴弓,又說道:“不多說了,我今晚的主要任務是這個。根據長期的學藝曆程,我覺得要奏出優美的樂曲,必須保持一種專注與健康的心緒。就象開車一樣,要是攪亂了興趣,就容易跑調。我請全站職工欣賞我們的節目。”說完轉身下場去了。

    場內的職工按常規想象,總站長的講話至少要有半小時,當他隨便講了這幾句就急急下去了,一時還轉不過彎來。當看見主持人金山嫂再次亮相,四下響起一陣歡唿聲。

    金山嫂壓了幾迴才壓住沸騰的熱浪,又宣布下一項晚會活動:黨委書記講話。

    台上冷了兩分鍾的場,過了一會兒,才見辛書記走出來。人們不難發現,今天辛書記的裝束與常日大相徑庭。板直的西裝過於端正,嶄新的領帶色彩鮮豔,精於修飾裝潢的女工們甚至看出,他的眉毛也描過,臉頰也撲過粉,有些非自然的紅潤。這與他平時的隨和穩重的氣質不一致。手裏還拿著一大本厚厚的硬皮文件夾。眾人倒吸了口冷氣,莫非總站長沒講到的,他又要一一補足。且聽他都準備發表些什麽高論吧。

    “總站長講得很精確了,我還費啥口舌呢。再強調一句,在全站大慶的節日裏,我向每一個在場的,還有不在場的,可能現在還在外邊奔波的職工同誌們,表示最深切,最誠摯的感謝和慰問。是你們創造了今天的總站。”辛書記有些激動,大聲地說道:“下午,有個電視台的記者來采訪,問我在這個大慶的時日,有些什麽感想。我說感想哪能沒有呢,但不打算一二三四的跟你擺龍門陣。今天的晚會有個大合唱,包括了我的全部心聲。到時候去聽聽吧。”說著,他把手裏的大本子向職工們晃了晃。“《下關總站大合唱》,描繪了三十年走過的一條崎嶇的道路。是好是壞,孰成孰敗,請大家用曆史的眼光做個評判吧。首先,我們是以全身心投入了演唱的。謝謝。”說完就走了。

    等著聽高談闊論,大小數字的人們,又一次楞了。緊跟著再響起更加熱烈的歡唿。

    金山嫂帶出一隊活潑可愛,戴著紅領巾的小學生,向三十年來為總站建設作出重大貢獻的老職工和領導們獻花。電視台的兩名記者,也緊隨其後,一個背著錄音設備,手拿一隻簡捷的話筒。另一個則扛著錄像機器,如此場麵僅在電視上見過,想不到也要給老百姓錄像了。少不了引起人們的好奇。

    停在第一排的王老頭,一見這架勢,心裏免不了直犯嘀咕。他們之間積怨不淺,別在大庭廣眾下現醜。想著就把車子往後移,但是朱文山沒讓他動。一個孩子把一束鮮花送到他的懷中,還向他敬了個少先隊禮。頓時使他老淚縱橫,悲喜交加。金山嫂也從旁邊席位上捧了一捧糖果瓜子,撒放在他的腿上。

    精明的記者不知根底,見這個殘疾老人受人重睞,急忙湊上前。錄音錄像都對著他。“老師傅,請說幾句吧。您此時最大的感慨和最深的心得。你們都是總站的元老,不會沒有一點感念吧。”王老頭激動萬分,幾次張嘴,喃喃地輕念道:“改革開放好。共產黨好。”

    該講的都講了,該做的也做了。接下來就該是眾目所盼的文藝演出了。大禮堂內千餘座位都無虛席,走廊間能加座的地方已加滿了座椅,門口旁能站人的位置也擠滿了遲到的人們。剛吃過飯的李明波想擠到前邊找個好位子,但隻要挪動一步,就要招致前後左右的觀眾無情的斥罵。所以他也不敢一意孤行了,隻好站在最後邊遙望遙聽。

    急促雄渾的定音鼓越敲越響,巨大的深紅幕布終於許許拉開。

    舞台上,整齊地排列著百人合唱隊和新奇琳琅的管弦樂隊。演員個個昂首挺胸,神采飛揚。沒發聲早以氣勢逼人,未開場先將精神奪眾。尤為引人注目的是排在前排中央的十名醫院的姑娘,她們穿著一色的潔白服裝,頭頂結著罕見的護士巾,如芙蓉出水,茶花綻放,立刻贏得一片喝彩聲。

    台上一張張麵孔都是鄰裏親戚,台下跟著就泛起陣陣低音的談論。觀眾們急切地向身邊的朋友介紹著熟悉的演員。“老陳,看你家二丫頭站在當中,好神氣喲。”

    “哪裏,哪裏?這姑娘從小就喜歡唱,今天可露臉了。”

    “哎,那不是老韓的小兒子嗎?他也在台上。”

    “小時候我們老罵他嗓門大,攪得鄰家沒法睡覺。想不到這會兒找到了好機會了。”

    合唱的總指揮胡少傑拿著根小棍上台了。他見下麵秩序太混亂,不利於演出的正常進行,站上指揮台後,打了兩個手勢,一比劃,樂隊奏起了歡快激昂的歡迎曲,馬上壓住了各方的囁嚅小語。簡短的樂曲結束後,禮堂內一片靜悄悄。

    金山嫂扣人心弦的優美朗誦,即使不用擴音器,任何角落都能清晰的聽見。

    “親愛的朋友,當你給心愛的孩子過生日的時候,你想到過什麽?當你給年邁的父母親做壽的時候,又想到過什麽?今天,我們十行百業,千人同聚,共同歡慶我們總站建站三十周年,鳥語花香,弦歌一堂,把所有做長輩做晚輩的情和愛都匯集在這一小時之中。願這個美好的節日能夠永久留在你我的心中。請聽《下關總站大合唱》,第一段《滇西行》——”

    華夏國,五千年,  滇民勇,鎮邊關。

    天精地氣生洱海,  春華秋實孕蒼山。

    大理美名萬裏聞,  南詔文化天下傳。

    大族小民團結睦,  風花雪月出高原。

    白族人,最勇敢,  叢山中,建家園。

    男耕女織辛勤作,  世代茹苦求甘甜。

    壯士為生不懼死,  仕女篤情誠心戀。

    明珠燦爛耀眼閃,  茶花絢麗滇西現。

    今天我們在這裏歡笑歌舞,數點著三十年的功過與成敗,讚頌新時代的日新月異。我們怎能忘記,一九五七年,英雄的先輩們是怎樣在這崇山峻嶺中風餐露宿,曆盡艱難創建總站基業的汗馬功勞。請聽第二段《建站》——

    群山立,破彩雲,  古樹生,豺狼行。

    山野無路囚方寸,  天高有神唿不應。

    頭頂肩挑苦搬運,  馬幫奸商鹽貴金。

    穿山越嶺上天堂,  為求生存拚性命。

    共產黨,為人民,  荒山麓,派車臨。

    邊疆百姓齊歡笑,  白族兒女喜相迎。

    汽車載來山外物,  絲綢醫藥黨恩情。

    發展經濟全局動,  打開交通氣象新。

    看著一輛輛滿載的汽車奔跑在山間,邊疆少數民族的生活光彩閃耀,還有一位無名的英雄三十年如一日,在群山中曆經風雨的洗禮,忠實無悔地在自己的崗位上默默無聞盡心竭力的奉獻著。過上好日子的人們千萬不能忘記了它的功勞。請聽第三段《盤山道》——

    高山頂,紅旗飄,  澗流邊,好熱鬧。

    威武人民子弟兵,  為修公路進荒郊。

    戎裝未脫卸槍刀,  叢山俯首樹哈腰。

    削平尖峰辟雲徑,  飛越溪水搭天橋。

    斷崖前,神鬼號,  絕穀地,鳴巨炮。

    寒暑歲月流雲竄,  甘苦青春誌不搖。

    盤山公路通千裏,  保國安民戰略高。

    百年怨家一朝和,  社會主義光明道。

    下關總站生在本地,長在本地。為了它的成長,周邊二十六個民族的人民負出了高昂的代價,不僅把盡可能籌集的物質送上來,又把最優秀的兒女派到它的身邊,精心嗬護培育著這棵挺拔而出的幼苗。請聽第四段《大招工》——

    村村傳,寨寨頌,  新總站,要招工。

    農家生計不離田,  山民世代居木棚。

    千年古律今變更,  祖國建設起新風。

    誰不想見新世界,  但願好景非做夢。

    好男兒,別爹娘,  依戀情,藏心中。

    有誌闖蕩莫迴頭,  出人頭地為英雄。

    叮嚀反複總難離,  一人出門全家動。

    孩兒出息父母樂,  十裏八鄉都光榮。

    大理的山,大理的水,養育了下關總站。滇西的人,滇西的物,建設了下關總站。在這片美麗祥和的土地上,溶進了古老部落與現代人類的智慧才能。這顆邊疆明珠才得以更加晶亮璀璨。請聽第五段《三月街》——

    三月街,好風光,  大理城,聚八方。

    白塔倒映人顏美,  蝴蝶飛舞花色香。

    兒郎悍勇如蒼山,  姑娘明媚洱海樣。

    賽馬追風驅流雲,  情歌心聲十裏揚。

    深山客,情意長,  交易會,人來往。

    民間工藝上市場,  城市物品進山鄉。

    祖傳針黹山藥材,  件件金貴多爭搶。

    白尼坦蕩知恩緣,  同願此景常興旺。

    在我們大踏步前進的時候,十年動亂的急風暴雨也波及到這個小邊城。一時間,我們的國家,我們的人民陷入了困惑。在磨難中重遭貧寒,在鬥爭中得到鍛煉。貧窮不是社會主義,這個淺顯的道理已悄悄進入了每個人的心中。當改革開放的新時期一旦來臨,人們便以不可阻擋的雷霆萬鈞之力奮起迅跑。請聽第六段《動亂與改革》——

    崎嶇道,麵絕穀,  上坡車,逢狹路。

    雛鷹展翅羽未豐,  前途又遇風雨阻。

    艱難歲月水火險,  小醜跳梁親反目。

    越鬧越嚷命越蹇,  千人一心苦同度。

    大改革,重啟步,  人心順,天地助。

    殘勇返陣氣愈盛,  敗將認恥不認輸。

    實事求是新觀立,  科學興邦舊念除。

    經濟建設排首位,  安定團結共致富。

    艱苦奮鬥,勇往直前,是我們的傳統。一絲不苟,大公無私,是我們的作風。三十年來依靠這兩個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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