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新民迴到小辦公室裏,倒好一杯茶水,認真迴想著方才發生的一切,細細斟酌,檢查自己在發火時有沒有拋出什麽過分的話。還算好,基本都有根有據,話出有因。即使說其中宣布今後的宣傳科按軍事化管理有點輕率,這種決定應該是科室研究了報上級黨委批準後,下正式文件的。其實也沒啥,代理終歸還是代理的,為工作之便,弄上幾套臨時強硬的手段震攝一下也未嚐不可。何況這些做法他也與幾個骨幹分子交換過意見。如果有什麽不妥,等正式科長一到任,立刻結束。甚至他還想打個報告,迴車隊當駕駛員去。

    跟這些文不能作傳,武不能征戰,采訪還要電話約,寫稿得把提綱看的大學生打交道,真夠傷神的了。當初李明波來動員他到宣傳科時,把什麽都誇得象高等學府似的。到任後雖發現李科長的牛皮吹得太響,但界於各自的工作範圍,於新民不去理會那些張口就愛挑刺的評論家們,自己倒也可以認真的做上幾件事。當那位李科長走了後,他的工作性質完全變了樣,以前關門作畫的習慣不能延續了,不理不睬的外交必須改變了。這些大編輯們,改篇短文也要問上兩三次,修改個幾千字的調查報告更是守在旁邊不肯離去。有些詩歌散文,錯字別字,也要拿來問東問西。當然他心中有數,有人是誠心請教,也有人是故意找茬,來看自己的笑話。即使是這樣,也不能閉門禁客。

    自從接受了這個代理科長以來,於新民的全部精力都花在了安排整體工作,調解人事糾紛,參加上級會議,組織政治學習,而自己的業務已經荒疏了好些天了。去年計劃的最後一張年底封筆畫,才起了個頭,就被冷落在畫板上,半個多月沒有下文,如此拖拉的速度,就是在農村初學畫時也不曾有過。要是這樣幹下去,不但專業沒法進步,連精神也要被拖得萎靡不振。

    新年已經過去幾天了,趁著這會兒沒人打攪,於新民再一次排開了畫板。但是,他呆呆的看著年前的手筆,幾番想動手,卻又接不上前迴的思緒。老教授教他學畫時,多次告誡道:“作畫時一定要有激情,沒有創見,最好不要急著動筆。因為那樣憑著常識拚湊出來的作品,不會有多高價值。”

    這時,門口出現了一個人,見於新民正凝視沉思,就停在門前,敲了敲敞開的門板。

    於新民抬頭一看,是科裏的勤雜工老孫。就讓他進來。這個科長辦公室的門,在李明波時是常關著的。每人來見科長,都要在門外先報告,被允許後才能進入。自於新民主持工作後,一是覺得那樣做隔開了與大家的距離,二是光應付那頻繁的來訪者就得花費不少時間。於是決定上班時不開會就不關門,換句話說,關著的門就不要敲了。因為屋裏不是有事,就是沒人。

    “於秀才,正搞創作呢?”老孫是科裏唯一的沒上過中學的老工人,能搞些打油詩,順口溜之類的小玩意兒。當時由車間推薦上來,李明波見他功底太差,幾次想退迴去。但經過組織科,勞工科調出來的人,要原單位收迴去是不可能的。就在李明波千方百計為他尋找新去向的時候,於新民調進了科裏,當他知道有這麽一些當初建科時留下的低層次人員,為了維護科裏建製的穩定,避免引起眾人思想的混亂。他向科長建議,暫時不要進行大調動,對能力不足的人員,年輕的安排各種專業學校補習深造,年長的就留在科裏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李科長接受了他的意見,老孫被留下來做勤雜工。為此老孫很有些感激於新民,特別是小夥子被提拔為科室領導後,他更是盡心盡力的維護這個沒有大學文憑的秀才的工作。

    “老孫呀,有什麽事嗎?”於新民據平時的接觸,知道他來一般不會有啥大事。做為有十多年工齡的老工人,不要說科裏的清掃勤務他一人包,就是內編外訪的調度也很有點策劃頭腦。時常還可以給缺少工作經驗的青年領導當當參謀。

    老孫小心翼翼地走到近前,拿出一支筆來,放在桌上。問道:“這是你的吧?”

    “是的。還麻煩你給送來,真謝謝了。”於新民接過來,正是剛才學習時為加強氣氛,借著一時的火氣,故意扔出,掉在了地上的。當時沒管,散會時又忘了。沒想到會後老孫打掃衛生拾起來了。“哎,老孫,按你在車間做調度的經驗,剛才那番話,是不是有些過分,或者不太合適。”

    “嘻嘻。”老孫對這個小夥子有種感恩報德的情感,平時沒事尚且願意常來說幾句好話,聽到他有所問,當然要把內心的真知灼見一一道來。“這怎麽說呢。上小學時老師教過一種做人之道:善。時時告誡我們要與人為善。參加工作後才慢慢體會到,人世間並非都是同樣的,為人也就必須有相應的手段。象你這樣的文弱性格,如果隻在‘桃花園’裏負責女人們工作,也許是合適的。但要主管整個科室,就有些不夠了。為什麽呢?全科的人,有的刁,有的惡,有的猾,有的奸,要製服刁惡的就得比他更刁惡,要降住奸猾的就得比他更奸猾。而你又不能是同類的暴君奸臣,你說對不對?今天在會上那一通訓斥,就很得體。既義正詞嚴,又有理有據。可以說,就象給他們打了一劑強心針,剛才往這邊來時順便看了看,辦公室裏的景象完全一新。該出去的都出去了,在家的都執筆寫作,或者看書看報。往日那些司空見慣的吹牛談天,鬥嘴饒舌的都不見了,一概各司其職,不聲不響的。”

    “你覺得這樣的現象合情理嗎?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不奇怪。同樣的話由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場合說出來,就會起到不同的作用。今天要是小李科長來說,人們隻當做是開玩笑。那個姓韓的大學生可能當場出門,說不定還要學著戲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直笑到樓梯口。如果換成我來說,這些大知識分子又會把它當做嚇唬人的腔調,當時能震住混亂的場麵,過後又沒人會認真思想。但是從你嘴裏說出來,效果就不一樣了。他們就不能不設身處地的想一想。”

    “那又為什麽?”

    “很簡單,你調到科裏這段時間,已經給眾人形成了較為完整的形象。不是我有意抬舉,據我的了解,多數人都有同感,認為你確實有些治理國政,調整人才的能力。就是李科長也未必能做得這麽好。他要是不走……”

    “不許胡說。當麵奉承,背後斥責,都是不好的。”

    “我知道。在他們眼裏,我隻是一個清潔工。你放心,我敢留在這個淨化心靈的部門工作,不因其它有何高人之處,隻為自身靈魂清潔。這些話我不會向任何人亂說的。”說完他也轉身,準備離去。

    “慢點。老孫,你不要誤解了我的意思。”於新民叫住了他,“你的眼光不要老停留在過去的時代。如今知識分子也是勞動人民的一員,不要再說什麽最革命,什麽不革命,什麽反革命了,那樣不利於團結。”

    “話可以不說,但現實不能不承認。你不能從一個極端又走到另一個極端。他們確實有不少毛病。”

    “是的。我都承認。但不能用老方法對待。我們要以熱心的態度,團結教育,交流互助。同時,我們也要努力跟上他們的腳步。你我在業務上都有差距,這是我們近期要攻的重點。在同一集團中奔跑,被人家拉下是很丟人的。”

    “不錯,道義上可以那麽說,但事實並不完全由個人創造,是要有運氣的。象你既年輕又精明,就打它學上五年,也正是創業的青春年華。而我呢,快四十的人了,文化基礎原本就差,加上和他們的隔閡,沒有十年是不夠的。十年過去,又差不多該退休了。所以就成了多餘的花費,有力氣還不如幹點實際的活計,就是給這些高傲的少爺公主倒倒茶水,抄抄文稿也值。當初小李科長也曾安排我去深造,是我考慮到得不償失,給推掉了。”

    “你的想法不科學。最近常看電視嗎?有些新東西要注意,光用老眼看腳下,就邁不出大步。也許過上三年五載,電視就會進入到普通百姓家庭,升格為家用第一電器。”

    “這可能嗎?我們兩口子的工資一個月才三百多點,象科裏那台大彩電,不吃不喝也有湊上一年呀。”

    “一切都在變化,要用發展的眼光看世界。十年前在我們的眼中,電話隻是當官的才有資格使用的。現在一說要普及,給每家都裝上了。不管你用不用,這就是發展。你能說不好嗎?過上幾年,可能這些編輯們寫作都不用筆了,而改用電腦打字,你可以提前學習這方麵的知識,等到高級機器裝備全科室時,你就以技師的身份四處尋視,他們哪個不會使用,或者有點故障沒法排除,都得請你相幫。以後大編輯們的手筆都由你來操縱了。”

    “那樣當然好了,誰不願上進呀。隻怕沒處學。”老孫拿不準對方的話有多少虛實,含糊地應道。

    “好,那就說定了,要學就一定得學好。”於新民一邊說著,一邊從抽屜中取出一張紙來。“州總工會近期要辦一個家用電器普及學習班,你填一下,履行個報名手續。白天照常上班,晚飯後到總工會業餘教室學習。這是初級班,你一開始就得盡心盡力,以後還要越學越深。”

    老孫一看小夥子真的是個好畫家的料,不做沒根底的事,不下沒把握的筆,連最普通的思想交流也有現實做基礎。反而有點遲疑了,呐呐的說道:“能行嗎?就怕學不好讓人笑話,受他們譏諷事小,影響了工作事大。”

    “做沒有先例的事,自信第一,夢幻第二,能力第三。有一有二就有三。另外一個算法,一加二等於三。我看你搞那台電視挺麻利的,似乎有弄電的靈犀,勇敢些,學好了再往深處發展。”

    “有你這句話,我就咬著牙也要往前衝。不考上技師,就不在這知識分子堆裏混事了。”老孫接過報名表格,細看著各項內容,慢慢退了出去。

    於新民目送他離去,再轉迴頭看著多日未加一筆的畫稿。心裏算計著,不必費心了,再磨蹭也不會有啥收獲的。於是動手收了起來。

    “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人過來問事,真有點不正常了。”他邊收拾邊暗暗的思考,除了老孫進來,再沒人露麵。難道真象老孫剛說的,都忙事務去了。這些大學生平時可不是這樣的。

    把室內打掃幹淨,於新民輕輕的走出來,在樓道上漫步,從窗口上窺視著大辦公室裏人們的工作情況。果然如老孫所言,在家的人人都低頭凝目,專心思考。要是往常誰在窗口一現身,馬上被人知覺,一聲高叫,眾人先後停筆,注意力來個大轉移,你調我笑,全體大放鬆。最近從電視上看打排球,學了個新詞叫‘技術暫停。’李明波曾想借用,在科裏推行,規定上班時間隻允許有兩次技術暫停,衝茶吸煙上廁所,舒筋活絡眼按摩。每次不得超過五分鍾,然而有道是法不治眾,雖宣布了幾迴,人們隻當笑談。指定科室人員嚴格執行,可誰也不敢輕易扣人獎金。不管來人有何因由,送報交文,他們都要借機活動活動,沒有半個小時是無法恢複到先前的工作環境的。

    而這次在窗口站了有兩三分鍾,竟沒一人抬頭斜視。於新民想,不管他們是出於什麽原因,首先應該肯定此現象是好的。要是能長期堅持,不正是自己所希求的上班秩序嗎?現在反倒沒必要進去加以幹擾了。

    迴到科長辦公室裏,他繼續想著,新的一年開始了,全科的工作應該有個全麵的戰略思考,總結評價去年的功過,是現在即刻要做的。調整一些前任領導所做的不太合理的事務安排,對於自己就有些力不從心了。得催促上級黨委和組織部門盡快讓正式科長到任,不然有許多工作無從下手。

    於新民想到這裏,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電話,撥通黨委辦公室的號碼。“喂,黨辦嗎?辛書記在嗎?”

    “啊,是小於科長嗎?行了,行了,不用講了,於秀才。其實你又何必過歉,任命文件早晚就到,要是有人叫我聲主任,還不知會怎麽偷著樂呢。好了,不說廢話了。辛書記在開會,有事下午再說,上午是不會有時間的了。”對方接話的是辦公室的女秘書,一個特別好奇,非常善言的姑娘。問一答十,一答十問。光是四車隊的三秀才,她就向周圍的人打聽過二十迴,遇到改行的於新民到黨委辦公室來開會辦事,更是喜不自勝。單就於秀才畫筆結良緣這段風情韻事,她就當麵攔住問了三次。還再三請小夥子也給自己畫上一張。

    於新民都有點怕她了。趕緊插開道:“主任呢?”

    “也在開會。今天是黨委工作會議。有啥大事嗎?”

    “沒啥。我們的科長,什麽時候能到。”

    “放心吧,好象這也是會議的一項議程。真的,我聽王主任說的。至於人選,我不敢瀉密,其實我也不知道。隻說是本站的,我們都熟悉的。我不敢亂猜,你下午過來問問吧。”

    “再說吧。”這邊要不先掛斷,她那邊說起來絕不會有完的。接下去又會說起畫畫等讓人頭疼的事。於新民不等對方應聲,急把話筒放下。

    “什麽時候過去,當麵同辛書記對對話呢?”因為除了剛提及的這事外,還有口袋裏那個歌曲需要書記過目。

    樓道上有人走動了,過往的姑娘們嬉笑談天,路過這裏有幾個淘氣的順口叫上一聲:“於秀才,下班了,快走吧。”於新民一直不同意大家稱科長,多數人還是以這樣平和文雅的稱唿做為見麵的叫法。

    一抬手,還沒來得及辨認手表上的字碼,外麵的高音喇叭裏已響起了輕鬆的樂曲,這是總站的下班廣播。於新民也隨口應了一聲,跟著就往外走,才把門關上,又聽到裏麵的電話鈴聲響了。他隻好向前頭的姑娘招招手,表示歉意。

    快速開門,來到桌前,拿起話筒,沒想到聽到的又是十分鍾前熟悉的聲音。

    黨辦的女秘書對這個小玩笑似乎非常開心,“哈哈,於科長,你這麽急著掛斷幹啥,難道嫂子……好,不胡說。這迴我可不改口了,就是於科長了。哎,哎,你別放,我是有正事要說。你聽著,我受王主任指示,通知你下午到黨辦來一趟,辛書記找你談話。內容?沒有交代,來了就知道了。”

    於新民沉默了好一陣,猜不透她的話是什麽意思。迴到家裏也沒開顏,吃飯時有上句沒下句的同媳婦談論了幾句。

    到底媳婦精通世道,沒讓他陷在憂愁中。“還是那句話,你把心放寬。能幹就幹,不能幹就走,哪裏黃土不長糧?吃飯才是第一要事。放開了吃,別悶著。”

    在媳婦的督促下,才算把飯吃完。

    下午上班時間,於新民來到科裏,把工作安排妥當,同留下的人員交代完畢。沉悶地下樓離去。

    路過車間時,看見一輛車在緩慢的移動,不禁又迴想起過去的年代。忽然冒出一個新的念頭:要提高水平,還是得迴到基層。即使不到車隊,下車間也好,又能體會實際,又能保證足夠的學畫時間。

    “小於。你好清閑自在呀。”車上的人叫了一聲。

    於新民吃了一嚇,忙迴頭看。他在隊上時間不長,加上平時性格孤僻,少與人交道。離開後很快就生疏了,有的見麵似曾眼熱,卻已記不得姓甚名誰了。有的雖還叫得出名字,不正麵相逢也視而不見了。象這樣能主動招唿的,隻有幾個最好的朋友了。然而聽聲音又不象是熟識之人。

    車子在不遠處停穩,開車人從車窗上探出頭來。原來是朱副隊長。於新民剛到隊上實習時,曾跟他跑過幾趟長途。說不上是因為師徒之情,還是學識之故,有種自然的意識,覺得他是隊領導中最有頭腦的幹部。所以有啥事也願意對他說。離隊後也還常想到他,認為他的水平是真真的。

    “是朱師呀,怎麽?又準備上路去?”於新民知道他不喜歡坐辦公室,常常開車出去跑任務。

    “不,下車間,順便收拾收拾這些車。”朱文山漫不經心地一笑,“現在情況跟以前不同了。沒那麽多機會了,每迴出車也都要向支部請示。你呢?你的日子好過吧?”

    “嗨,一朝失算步步差。當初隻想換個好點的環境,認真搞幾個象樣的作品。不料跳下了陷阱,越陷越深。如今是弄得連業餘時間都難由自身支配了。”於新民苦笑著說道。

    “當時我就不讚成把三秀才拆散,曾跟那位許老進說過幾次,這是四隊的財富,要建設模範車隊,離不開這條沒有汽油味的路。可是那個納西漢子搞不懂這些,隻盯著車輪子,硬是自做主張簽了字。”

    “朱隊長,你能不能幫個忙,把我再調迴車隊。”

    “哈,這話說晚了。那時見你不言不語,考慮到你的特長發展,就沒多說,省得影響團結。怎麽又不如意了?現在我也是要下車的人了,在隊上沒有發言權。要不怎麽連這些保修車也搶著開,快下崗了,再不抓緊過過癮,就沒機會了。”

    “怎麽,你也要調動?搞行政還是搞技術?不過,象你這樣的人才,走到哪也有立腳之處。不象我,適應能力太差。跨出了自己的小王國就寸步難行。”

    “不要太小看了自己。我們常說要謙虛謹慎戒驕戒躁,那是處世之道。但是對個人,我卻提倡高傲狂妄爭名爭利。想做官的人才有學做官的欲望,當然,個人野心和為民服務是不同意義的概念。你應該強悍些,這方麵小尤和小胡就比你做得好。”

    “我現在是搞得頭破血流,不知所措。”

    “那是自己嚇自己。沒有過不去的山,隻有未成型的路,沒有開不走的車,隻有無能為的人。還記得去年那次大地震嗎?一下子樓倒房塌,人死牛傷,好象世界末日就要來臨。其實隻要地球不爆炸,就不會有什麽人類的滅頂之災。上個月我又路過那裏,近一年的重建,人們生活安定,生產正常,撇開災害不說,反而加速了此類不毛之地的新時代建設。再過幾年,可能一個新型城市就在那方土地上拔地而起。越是困難的時候,越不能低靡。這就是我說的高傲狂妄的含義。”朱文山說到這裏,重新將車子發動。

    “這些我大體都能理解。隻是有時心不隨意,沒法下手。許書記曾埋怨我,給你時間叫你畫你便推三托四的,不叫你畫你又見縫插針,好象是故意跟他過不去,其實中間有個奧妙。”於新民對朱文山的論點不能不表讚同,但又有自己的體會。見他要走,來不及細想,隨便說了幾句。

    朱文山聽他這麽抱怨一句,就暫時沒有啟動,不過也未關機。“你說的作畫中的奧妙,我也不清楚。但做什麽都得有股精氣神,這是肯定的。能把車開動,並不算難。要把一車貨物送到目的地,就有一定的難處了。再要求十年二十年不出事,人車兩安,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為什麽我總是不讓周永福上車,就因為他缺少駕駛員的精氣神,我不放心。或許你們覺得我對他的態度太過分,有些不公平了。如果有一天他能意識到其中的奧妙,有所改進,我也會象對你一樣對他的。”

    告別了朱文山,於新民來到了老辦公樓前,輕輕地往裏麵走去。他不願驚動樓裏的人員,也不願遇到那女秘書。

    “哇,我們的於科長呀。”一聲驚叫震動了整個樓道,真是秀才出門全在運,正巧碰上了那位小洪秘書。“怎麽不聲不響的就到了門口了。辛書記在那邊的辦公室,自己去吧。”好在她此時有事外出,不能多說。走過兩步,又跑迴來,壓低了聲音,急急交代道:“等我一下啊。我很快就迴的。關於我們辦公人員的工作照,我又設計了三個圖案,你幫我參謀參謀,修改修改,如果有使用價值,就可以動筆了。聽說明年,不,應該說今年了,省內又有一個大規模的文化大賽在籌備。”要是能在國家刊物上發表的作品上,帶上一筆姓名,或者在畫麵出現些許身影,那是她夢寐以求的。

    於新民等她走後,長長噓了口氣,慶幸沒有被她纏住。

    “王主任,我來了。”於新民進門看見辛書記和王主任都在低頭閱文,輕聲打個招唿。

    兩位領導一起抬起頭來。“哈哈,不用多禮了。我們的小廣播早報告過了。坐吧。她說你又來電話催了?”

    “主任,書記,我們的科長,還是早些派過來吧。有些工作,缺少他確實不好開展……”

    “好了,你的難處我們都能體會到。要個萬能科長可沒法找,即使科長到任了,也得靠你們幫襯著。”辛書記似乎很為難。

    “你放心,我並不企盼什麽萬能科長,隻要他來掌舵把關。我們原有的人員,絕不會放棄自己的責任。一定盡力幫助他做好一切工作。”

    “很好。上午的辦公會基本形成共識,定下了人選,近期就可以到任。”辛書記一變臉色,愉快的說道。就象科長藏在他的口袋裏,伸手便可拿出來一樣。

    “太好了,什麽時候能見麵。”於新民四下張望,但沒發現小辦公室裏除了現有的三人外,還有其他人。

    “你要願意,今天就帶迴去吧。”王主任也幽默的同他開起了玩笑。“這個小秀才呀,果真誠懇執著,值得信任。”他同書記低聲商榷道,然後轉向於新民,鄭重的說道:“現在正式通知你,今天辦公會討論決定,任命你為宣傳科長。”

    “我?!”

    “是的。根據前段時間的成績,黨委認為你完全能夠勝任此職,加上你在這方麵的特長和對科裏工作的熟悉程度,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希望你能全力以赴,不辜負領導的信任。我知道你有許多話要講解,要推托。不用急,咱們慢慢擺開來談,談到入夜也不要緊。我也是開車的出身,越到黑夜精神越好。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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