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臉淚痕的人,要問沈明奕後悔嗎?


    後悔有,不過更多的是不後悔。


    藥效其實已經消失一些,雖然還是難受,但是能控製。


    沈明奕知道自己不恥,甚至很是卑劣,此刻明明可以抽身離開,卻沒有,反而在她掙紮時,再一次抓緊。


    待他醒來時,身旁已經沒了溫頌的身影,隻有全身的舒爽和一抹落紅,在提醒他是真的發生。


    沈明奕清醒後,心中滿是愧疚,卻又帶著一絲雀躍。


    他恨不得馬上找過去,親口告訴她,自己就是幾年前從馬車遞給她糕點的人,問她還有沒有印象?


    隻不過找過去前,沈明奕先去尋了一樣藥物。


    他一路問詢,來到溫頌的住所,卻腳步一頓,聽著裏麵的哭聲,心中歡喜蕩然無存。


    離開時碰到春夏,糾結再三,還是把藥遞出去,讓她轉交。


    看著春夏離開的背影,他突然交代,“別告訴她是我給的。”


    春夏點點頭惶恐離去。


    接下來的幾日,沈明奕沒有去為此找大夫人對峙,因為心中莫名的一絲情緒,他無法明說。


    多年以後,看著躺在自己懷中的溫頌,他才明白那絲莫名的情緒是什麽。


    是慶幸。


    慶幸大夫人能把溫頌帶到他身邊。


    可惜此刻的沈明奕還不明白他對溫頌的感覺。


    從那晚之後,沈明奕刻意遺忘掉她,照舊自己的生活,把注意力集中在“病痛”的柳青姿身上,因為他怕再聽到溫頌的哭泣。


    可這樣僵持的局麵被一頓家法打破。


    他趴在床上,聽到身後慢慢靠近的人,鼻翼間嗅到那麽芳香,心髒不受控製起來,竟下意識閉上眼睛裝睡。


    視線受阻,聽覺格外靈敏。


    他能聽到對方坐下,拿起藥,打開蓋,挖出一塊兒藥膏,放在自己的後背,手指輕柔得劃過肌膚的聲音...


    沈明奕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根本控製不住,先一步露怯。


    聽到女人的驚唿,沈明奕強裝淡定,先一步問出自己關心的問題。


    “還疼不疼?”


    對方沒聽明白,他隻能重點提起。


    “你那裏...”


    問這個事情時,他也很羞澀,根本不比溫頌淡定,不過也多虧他一張不愛笑的臉,慌張也表現不出來。


    溫頌不同,一緊張就臉紅,兩隻眼睛滴溜溜亂轉,和受驚的小羔子一樣。


    沈明奕看的歡喜,甚至把這個年紀的劣質根勾起來。


    聽到她自稱奴婢,他一點也不開心,還是喜歡她用“我”。


    “在小爺麵前不用自稱奴婢。”


    說完,瞧她那懵懂點頭的模樣,更是歡喜。


    沒開心多久,察覺她迫不及待要離開的樣子,好心情頓時急轉直下,隱隱的霸道也表露出來。


    隻是想拽過她,可從未和女子接觸過的沈明奕,根本不知道自己隨意使上幾分力氣,就會導致溫頌一個踉蹌。


    等他察覺,兩人已經窩在一起,事情發展超乎想象,可他並不想抗拒。


    想要繼續,卻聽她說疼,沈明奕心咚地跳了一下,看到她嚇白的臉,還是放開。


    為了以後的和諧,沈明奕強製留下溫頌同住。


    一是想培養熟悉感,二是貪戀她身上的味道,還有晚上抱著睡的舒適。


    溫頌睡相很乖,幾乎任由他揉圓搓扁,其他人根本不懂每一次翻身都能把她擁入懷的感覺有多爽。


    因為溫頌,柳青姿那邊自然受到忽略。


    沈明奕看著找上門的丫鬟,得知她又生病,隻能被愧疚感裹挾著去探望。


    隻不過每次迴府都會很晚,看著因等他未眠的溫頌,心中酸軟。


    上京中關於他和柳青姿的風言風語越刮越大,直接影響到了沈國公和兩位哥哥。


    沈明奕決定不能再這樣下去,他需要讓二人的不實言論變成過往雲煙。


    舊事的淡忘,需要另一個新事情的升起。


    沈明奕做了一個人生中最錯誤最懊悔的決定。


    他利用了溫頌。


    這個決定是他一直到暮發晚年依舊在懊悔的事情,即使同樣滿頭白發的溫頌每天哄著他說一百遍“原諒你”,也不能原諒。


    隻不過那時的沈明奕,還未能明確自己對溫頌的心。


    甚至還想過,等以後娶妻子,要娶溫婉大度,能容的下溫頌的。


    因為除掉張家,龍顏大悅,大夫人沒辦法反對,沈明奕靠自己贏得官職。


    每日上朝下朝,處理公事,迴家尋溫頌。


    不知不覺,他愈發依戀溫頌,可惜這名為“愛”的一切行為,情竇初開卻未徹底開全的沈明奕,根本不知道,這就是愛。


    往後的日子,他才明白,自己原來從第一次見麵,就對當時“髒兮兮”的溫頌升起別的小心思。


    要不然中藥那晚,在看到她的那刻,自己的理智不會突然崩盤。


    二人後來經曆過許多,患難與共,沈明奕在這個過程中漸漸確定自己的心為誰而跳動。


    在火海和大海中差點失去她時,沈明奕不怕別人笑話,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心也隨著她死掉。


    不過幸好,幸好她沒事。


    經曆磨難迴到上京,他準備娶溫頌,卻又受到了阻止。


    最讓他難受的,還是溫頌,她...好像...不喜歡自己。


    或者說,不如自己喜歡她那樣喜歡自己,最重要的,是他還不知道原因。


    告白失敗那晚,他其實沒有表麵那樣瀟灑,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烙了一夜的餅。


    等不到他慢慢探索,新皇的試探若有若無,仿佛一張無形大網再悄悄逼近。


    明明前一秒他還在暢享和溫頌的好日子,後一秒卻突然被委派重任。


    還是那種生死不由己,做錯一步就會有生命危險,卻又不得不去做的任務。


    命不握在自己手中,沈明奕不想耽誤溫頌,故作冷漠卻自己難受的要死,臨放她離開,又反悔。


    他骨子裏就是自私的,想讓溫頌永遠陪在身旁。


    為了溫頌,沈明奕試過反抗新皇的任務,仗著沈家的勢力,他做事又格外謹慎,新皇想拿捏他也不是好實施的。


    可百密總有一疏,還是被新皇找到機會鑽空子。


    他入了獄,同時也代表想要保住沈家同溫頌的命,就要去執行。


    任務很是隱秘,誰人都不能告知,在假死前一刻,他征得同意,見到了溫頌。


    撫摸著她瘦弱的臉頰,內心更是堅定要活著迴來的信念。


    任務並無輕鬆,他處處要小心謹慎,不敢露出半點差錯,不眠之夜想的全是家人還有溫頌。


    和溫頌在丨曰相逢,是意料之外,好再任務圓滿結束。


    變故來的就是如此突然。


    迴程途中遇到旦王的手下,經過惡鬥,身體負傷,同溫頌雙雙墜入懸崖,幸好下麵是深水,沒有生命危險。


    可等再次睜開雙眼,溫頌竟然不告而別,失去影蹤。


    沈明奕不敢迴想那段沒有溫頌的日子,萬幸在外巡查的二哥找到她,並第一時間寫信給自己。


    雖然追妻有些阻礙,不過好在這一次,他們真的再也不會分離。


    睜眼所見,懷中所抱,手中所牽,是夫人,是愛人,是家人,是百年同穴的女人...


    沈明奕覺得自己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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