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如此,危詔更是尾巴翹上天。


    “拉我進來,讓你看個夠。”


    宋硯星也順著他,走進一步,一手握著他的手,一手攬著他的腰,將人單手抱了進來。


    小酒鬼一進來,便直接走向躺椅,一把躺下,閉眼前,還不忘向他招手,頗為豪氣衝天的道:“你在旁邊的椅子坐下,讓你摸個夠。”


    然後就打著小鼾睡著了。


    宋硯星依言在椅子坐下,看著已經睡過去,並且躺平任擼的人,忍不住失笑。


    危詔額間的犄角,他的確不曾見過,這和鹿角牛角都不一樣,神秘的鎏金紋路在昭示著主人身份的不一般。


    犄角的觸感細膩而清涼,宋硯星再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然後,犄角掉了。


    角掉了。


    掉了。


    了。


    他如遭雷擊般僵住,視線落在掌心的犄角上,又抬頭確認般地看了看危詔空蕩蕩的額間。


    宋硯星:“……”


    第58章 仙俠(十)


    熟睡的人額頭光滑無痕,一點也看不出那兒曾經長了個犄角。


    掌心裏是危詔視若珍寶的犄角,還沒到他口中可以送的時間,就碰瓷般的在宋硯星觸碰時脫落。


    一盞茶前,危詔還神采飛揚,沾沾自喜地和他炫耀,但現在提前到了自己手中。


    他真的沒用力,宋硯星可以發誓。


    這時,軟塌上的人嘀咕著翻了個身側躺,藍色衣袍稍顯淩亂,古銅色的膚色染了幾分酡紅,往日俏皮的發絲溫順地貼在耳側。


    宋硯星小心握著犄角,看向正麵對自己躺著的人,拿起一旁的小毯子給人蓋上,半響,好笑又無奈地歎了口氣。


    犄角是接不迴去了,他要怎麽和危詔解釋,雖然是他先動的手,但其實是犄角自己掉下來的。


    真是被事情發展離譜到了。


    宋硯星正思量解決方法,睡著的人突然一個左踢腿,把毯子踹飛了出去,踢完被子還不算完,緊接著左手一甩,“嘭”地一聲,小桌的書摔落在地上。


    宋硯星站起身,摸了摸跳動的眼皮,繞到軟塌的另一邊,正準備彎腰撿起地上的書和毯子,就聽到咚地一聲響,睡得昏沉的人滾到了地上。


    平日用來躺著看書的軟塌其實隻有膝蓋這麽高,而且地麵還鋪了絨毛密實的毯子,但顧不及其他,宋硯星愣了一秒,便轉身快步往迴走。


    隻見,摔在地板上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恍若沒事人一樣,腰杆板直的坐迴床上垂著頭。


    宋硯星低頭看著發絲遮住眉目,看不清神情的人,問道:“摔到哪裏沒有?”說著傾身想要查看他是否磕到了頭,就被人抬起手肘攔住。


    “師尊自己做了什麽,還不清楚麽。”垂著頭的人抬起下巴,露出發絲下的眉眼,聲音森冷。


    宋硯星:“……?”表情愕然且心虛地把手裏的犄角往後一藏。


    “你還不說話!”


    怒氣超級加倍。


    目光交匯,宋硯星垂下眼看著他上翹的眼尾泛紅,滿眼都是怒氣,但時不時恍惚的狀態,可以看出他仍在醉意中。


    做了什麽,宋硯星想來想去,隻有握在手裏的罪證是和自己有關係的了。


    宋硯星試探問道:“犄角?”


    “角……什麽角?”危詔疑惑不解,暈乎乎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搖頭囁嚅道,“不要犄角。”他跟隨當下所想,伸手將身前的人扯近,沒把握好力度,一扯就將人拉到了身上。


    本就不設防的宋硯星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奇大的力道拉向前,壓在了沒控製好力度,一臉茫然無措的人身上。


    脆弱的小躺椅哪裏承受得住兩個大人的重量,傾刻就向一邊倒,兩人向地上摔去,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護住掌心的犄角,另一隻手堪堪墊在危詔的頭。


    摔在地上的刹那,兩人靠得極近,一心二用的宋硯星沒察覺到下頷一觸即分的溫熱。


    “摔到哪裏沒有?”宋硯星手一翻,將犄角收進乾坤袋,轉而將他扶起。


    一晚摔了兩次,還沒迴過神的危詔:“沒有……你呢?”還不忘問他。


    “我沒事。”宋硯星搖頭。


    這麽一摔,危詔的酒意醒了大半,視線控製不住的落到他的下頷,嘴唇似乎還餘留下細膩柔軟的肌膚觸感,強行移開目光,對上那雙藍得透徹的眼,不自覺地舔了下唇,道:“我好像……”


    “怎麽了?”


    危詔抬眼看著毫無察覺的人,鼓動的心跳跌至穀底,好半響,才故作懊悔的開口:“忘記要說什麽了。”


    宋硯星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抬手想幫他摘去頭頂上的一根地毯毛絮,低頭看不清神色的人卻身體一側,躲開了他的手。


    氣氛頓時有些凝滯。


    寂靜的夜晚除了兩人的心跳聲,隻餘下窗外唿嘯而過的夜風,伴隨著幾聲鳥雀歸巢的鳴叫聲。


    宋硯星眸光微閃,收迴半空中的手,垂下濃密的睫羽,遮住眼底的波瀾。


    可能是感受到怪異的氣氛,危詔向後一步,對他行了個禮,便腳步淩亂的退了出去:“不早了,我先迴去歇息了。”


    埋藏在心底的複雜情愫,經過那算不上吻的吻而逐漸明了,危詔突然喊不出那聲師尊了。


    看著那道離開的決絕背影,想到他一次次的閃躲,宋硯星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感情本來就是捉摸不透、瞬息萬變的,在一起了幾個世界的人,又一次沒了記憶,換了殼子,一切都從零開始,隻有他帶著每一次記憶去愛他。


    他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他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讓他一次又一次愛上自己。


    如果這次,他不會愛自己了呢……


    那麽所有的努力都會功虧一簣,他們都將迷失在這個世界。


    宋硯星第一次感到無力。


    -


    危詔跌跌撞撞的迴到寢殿大門,正準備推門進去,放在門框上的手一頓,隱沒在黑暗裏的唇微微一勾。


    一炷香後。


    昭寧殿大門緊閉。


    危詔翹著二郎腿坐在上席,手裏把玩著銀白折扇,垂目看著埋頭一言不發的紫衣二人,氣勢一沉,冷意冽冽道:“溜到飛羽閣,還偷偷摸摸地藏在柱子後麵觀察我,你們這麽做”


    “是因為,我是七曜域的域主?”


    周遭的空氣似乎驟然降了幾度,聞言兩人對視一眼,青絲半綰,戴著單個金絲框眼鏡的男子驀地對夥伴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後退一步,然後伸手一推,將夥伴推到了危詔跟前。


    正正麵對凜冽氣勢的莫淮,臉一僵,迴頭看慕承澤,怒不可遏道:“臭不要臉的眯眯眼,邀功你是爭先恐後,一到麵對域主的怒氣,你跑得比誰都快!”


    慕承澤眼睛眯眯:“莫左使能者多勞~”


    莫淮深吸一口氣,扭迴頭不跟他計較,看著危詔隱在眼睛深處,一閃而過的赤紅色,兢兢業業的講起了事情的由來。


    按他來說,身為域主的危詔在一次閉關後就沒了蹤跡,在他們日夜尋找中,終於查到了他失蹤前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順藤摸瓜地就找上了萬劍宗。


    “那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我就是七曜域域主的?”危詔凝神望了他們片刻,腦海沒有關於他們的記憶,隻知這兩個人是早晨七曜域的領頭人,除此再無其他。


    他們哪裏知道自家域主沒了記憶,得到消息後他們就立刻千裏迢迢來到此地,哪裏來得及帶上能證明他身份的信件。


    莫淮一時卡住:“這……”幾分擺爛且厚臉皮,“反正您就是!”


    耍我?


    危詔冷笑一聲。


    “一邊去,”慕承澤將木楞子推到一邊,迎上危詔的眼神也不虛,他清清嗓子,緩緩說道:“您看我們的穿搭風格一點也不感到熟悉嗎?”


    出發點詭異的問題,危詔撐著頭看去。


    兩人還是早上的衣著,不說兩人,七曜域的一行人都是華而不俗的風格,身上的配飾都是黃金、仙玉、寶石等,渾身都透著貴氣逼人。


    的確有些眼熟,危詔伸手摸了摸耳垂掛著的與他們款式相近的黃金嵌著菱形寶石的耳墜,難得一噎。


    慕承澤趁熱打鐵道:“七曜域每個人的服飾搭配都是按著您的喜好來的。”


    是的,隻有七曜域的人知道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域主對打扮要求極為嚴苛,雖然他從不會說,但那雙紅瞳微凜注視著自己的時候,就知道這身裝扮不合他心意。


    人人都奉域主為偶像,他們是最忠誠的信徒,那麽追隨偶像的穿搭就是他們的心之所向!


    這證據在他人聽來荒謬,但在危詔看來又十分合理,他的確喜歡各色的寶石寶玉、黃金什麽的……看著開心,摸著更開心。


    危詔的乾坤袋更是存著自家師尊投喂的,各處搜羅來的金閃閃珍寶。


    他愛,他可太愛了。


    “就這?還有什麽。”危詔信了個三成,但可不想被人三言兩語的拐去山疙瘩當什麽山寨大王。


    麵對他的質疑,慕承澤絲毫不慌,坦蕩應道:“最重要的證據就是,您額頭上有一個犄角。”


    “在創立七曜域的時候,您在麵對妖怪大戰時,曾用犄角嚇退過他們!”


    危詔眼睛瞪大,沒人知道他有個犄角,這下他是全信了,下巴不由微微昂起,擺擺手謙虛地問道:“我是怎麽個嚇法?忘了,說來聽聽。”


    “您用您那漂亮絢麗,獨一無二的犄角,將他們美哭了,比美失敗的那群妖怪連夜收拾行囊撤退了!”這次是莫淮忍不住站出來搶答,語氣中都是掩蓋不住的自豪。


    危詔:“……”


    忽略走向離奇的勝戰原因,危詔握拳抵在唇邊咳了下,問道:“那你們怎麽憑借犄角找到我的?”


    “因為七曜域中有與您頭上的犄角相羈絆的靈器,能夠感應到它的氣息,故而我們沿著指引找到了您。”慕承澤說。


    “但現在,屬下怎麽覺得這股氣息變弱了。”慕承澤拿出散發著光輝,羅盤似的靈器,越看眉頭越皺。


    莫淮也湊近看,驚唿道:“真的變弱了。”


    “域主可有哪裏不適?”慕承澤問。


    “沒有。”危詔搖頭迴答。


    “奇怪,好像您剛剛從那處迴來後就變弱了……”莫淮聲音愈發得小,覺得不可能,也沒放心上。


    慕承澤抬頭直言道:“可否看看您的犄角?”


    都是自己人,危詔沒怎麽猶豫,靜下心喚出額頭的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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