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危詔應聲抬眼。


    “你乖些好不好。”宋硯星看著一無所覺的人。


    不然……我真的會把你關起來。


    “我哪裏不乖了,”危詔不滿,鼓起的氣又癟下去,“……我隻是忍不住動手,是他們先招惹我的……”


    他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宋硯星的視線落在那張叭叭個不停的小嘴,一時無言。


    “嗯,知道了。”


    再說就不禮貌了。


    宋硯星手動給人封嘴。


    危詔:“唔唔……唔?”


    -


    恢宏壯麗的萬劍宗門庭若市,服飾各色的行人摩肩接踵,統一藍色道服的弟子井然有序地疏導人群。


    “青陽宗的道友請往這邊走。”


    “誒誒誒,走錯了,蒼龍派的道友請往右手邊走!”


    “別擠別擠,排隊啊排隊啊!”


    主峰宴會廳的外間座無虛席,人頭攢動,熱火朝天。


    坐在內間的危詔雙手抱臂站在角落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迴應婁建白的話。


    “你最近怎麽一散學就迴飛羽閣了?也不和我們去山下喝點小酒、釣釣魚。”婁建白站在一旁,看著闔目微息的人問道。


    危詔倚著柱子,聞言眼睫顫了顫,懶散道:“不想去,沒什麽好玩的。”


    其實是因為那天以後,宋硯星突然對他不冷不熱的態度,危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裏讓他不開心了。


    再加上宋硯星的通識課都安排在放學前的最後一節,他雖然不說,但散學總會在待在講師歇息室,默默地等他和同學聊完天,再和他一起迴飛羽閣。


    還有一個原因,他那沉默寡言的小師弟最近總是時不時地以各種理由去琨玉殿,明明從前避之不及,現在倒像是粘上了似的,在琨玉殿見到他的頻率大大提高。


    出於莫名升起的危機感,危詔散學後幾乎很少出去野了,幾乎寸步不離的跟在宋硯星旁邊。


    惹得人煩了,躺在躺椅,悠然看書的人便將書放在一邊,抬起湛藍的眼眸直勾勾地看著危詔,然後溫柔的讓他滾出去。


    “不好玩?”婁建白聽危詔這樣說,詫異地看了看他,不敢相信這是他嘴裏能說出來的話。


    誰不知道危詔愛釣魚,首當其衝受到傷害就是飛羽閣後山的錦鯉水池,再後來這池子已經滿足不了他了,黑手就伸向了風清長老院子裏的那一汪清池。


    痛失愛魚的風清長老風風火火的找上門來,最後樂嗬嗬地捧著“賠款”價值連城的靈魚撤退了,還笑容滿麵地拍著胸脯,大方的和危詔說,盡管來釣魚,整個池子都是你的!


    一個愛玩愛謔謔的徒弟,但也阻擋不了人家有一個富可敵國、擁有珍寶藏品無數的師尊。


    危詔:“就是不好玩。”


    婁建白還想說些什麽,就被更大的討論聲蓋了過去。


    坐在他們附近的三個身穿青陽宗黃色道服,年齡更為年長,看衣服標識大概位居堂長。


    “你們聽沒聽說洚雪劍尊可能要和那位結為道侶?”


    “我知道,你也聽說了啊!看來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這應該算是聯姻吧,話說……那位也好久沒有消息了吧?”中年男人捋了捋胡子,湊近桌子,下意識放輕聲音,“雖然那位沒有什麽消息,但萬劍宗三日的宗門大典,七曜域的人來了。”


    “看到那群披著紫色鬥篷的人了嗎?”


    危詔也跟著他們的目光向那邊看去。


    五六個男子坐在近乎大殿中央的位置,鬥篷之下是用金絲繡著朱雀的華麗錦袍,頭戴花紋金冠,耳垂掛著嵌著寶石的長耳環,胸口懸著金光閃閃的珠鏈。貴氣逼人,就差沒把“我有錢”三個字刻在臉上了。


    危詔:“……”


    這穿衣風格莫名有點眼熟。


    沒等他深思,那三個人又繼續討論。


    “真是豪無人性啊……知道七曜域有錢,不知道他這麽有錢。”


    其中一個靈光一閃,拍了下桌子:“眾所周知,最窮的派係是……”


    三人異口同聲:“劍係。”


    劍修最值錢的就是手裏的那把寶貝劍了。


    中間的人總結道:“所以,合理認為七曜域和萬劍宗聯姻,是扶貧。”


    離譜。


    危詔翻了個白眼,卻不由得站直身,目光落在那群紫衣人身上,暗暗攥緊了手。


    -


    月光透過樹梢間隙從窗口照進來,打在翻開一半的書上,微風將紙張唿啦唿啦地吹響,簌簌聲音在寂靜的室內格外明顯。


    浴室的水聲漸歇,宋硯星隨手用毛巾擦了下,就用法力烘幹了及腰的長發,邁步在躺椅坐下,拿起看了一半的書,靜靜看著。


    宗門大典吵鬧得緊,陸承恩也不勉強宋硯星出席,所以他幹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待在琨玉殿。


    總是在跟前晃眼的兩個徒弟都不在,難得有了片刻歇息時間。


    係統打著哈欠:【這擺爛的日子真舒服呀,好困,下線睡覺去了。】


    並沒有擺爛,且勤勤懇懇準備廢了主角的宋硯星淡淡點頭:“嗯。”


    係統剛下線,安靜了沒有半分鍾,掩了一半的窗戶就哐哐地被人敲了兩下。


    這個點,除了危詔,大抵沒人敢來打擾他。


    宋硯星認命地把書放在一邊,邁步走至窗前,看看不走尋常路的人想做些什麽。


    伸手把窗戶推開了點,卻沒見著人,宋硯星眉頭微凝,喊道:“危詔?”


    沒有人迴應,隻有耳畔唿嘯而過的風聲。


    宋硯星臉色一沉,正想轉身出去找人,就聽到嘿嘿一笑,人就從窗戶下邊緩緩露出個頭。


    “師尊,我在這呢~”來人將雙手撐在欄杆上,上半身也伸進了屋子裏,漆黑的眼睛此刻全然成了赤紅色,潤澤水亮的眼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縮短了。


    “你喝酒了?”宋硯星看到他古銅色的臉蛋有幾分不明顯的緋紅。


    危詔的眼睛遲鈍地眨了兩下,思考完才認真迴答:“沒有喝。”


    “不是在參加慶典嗎,怎麽來我這了?”宋硯星又問。


    “成……”他頓了下,表情更是委屈,“大師兄說我喝多了,就讓人把我扔迴來了。”


    宋硯星順手將他的碎發別在一邊,好笑道:“那你怎麽還和我說沒有喝。”


    “好吧,我是喝了一點,”危詔撇了撇嘴,一邊說著,一邊拇指和食指並攏,隻露出一點縫隙,竭力展示給宋硯星看,道,“就一點點。”


    “為什麽喝酒?”


    宋硯星看著他被酒水浸得殷紅的唇向下抿了抿,半響才紅著眼睛道:


    “師尊,你要和別人結為道侶嗎?”


    “嗯?”他脫口而出的話,讓宋硯星一愣,“誰和你說的?”


    “大家都這麽說,”危詔嘟嘟囔囔著,“說你要和七曜域的域主結為道侶,還說是因為我們宗門窮得叮當響,窮得手裏的一把劍,所以要把你賣了。”


    財迷屬性的危詔張開手掌,眼睛彎成月牙,估摸著道:“那位域主好像非常非常有錢,據說部下的一條項鏈值上萬靈石,都夠宗門……一個月的吃食了。”


    “所以你也想把我賣了換錢?”宋硯星垂眸幽幽問道。


    “當然不是!”危詔擺明立場,頭搖得飛快,“就算真的沒錢了,我也可以用小金庫養師尊的!”


    宋硯星有印象,並且裏邊絕大多數還是自己貢獻的:“是裝滿了金條、金葉子和寶石的小金庫嗎。”


    危詔點頭,眼珠子滴溜地轉,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衝他招手。


    “怎麽?”


    “你過來。”他招著手,還不忘警惕地掃過四周,看有沒有可疑人員。


    宋硯星忍不住勾起嘴角,依他的話向前一步,彎下腰,傾耳湊近。


    “我和你說個秘密,你不能告訴別人。”


    帶著酒清香的灼熱唿吸噴灑在耳邊,宋硯星眸色漸深,道:“嗯,不告訴別人。”


    “我有一個犄角。”


    “?”


    “可以送給……”醉醺醺的人一拍腦袋,“不好意思,現在還不能送給你,它還沒長好。”


    宋硯星不明所以,以為他在說笑,無奈地順著他的話問道:“為什麽要送給我?”


    “婆婆說的,她說我要好好護著犄角長大,以後送給重要的人。”


    等他小聲說完,宋硯星就向後退一步,拉開距離,伸手捏了捏他緋紅的臉,笑著點頭:“那就謝謝你了。”


    “你不相信我,是不是?”危詔輕拍開他的手,臉側到另一邊,不滿道。


    宋硯星再次伸手,這次是揉了揉他氣唿唿,毛茸茸的腦袋。


    “詔詔,”他聲音放輕,極為柔和的哄道,“我當然願意相信你,但是吹牛的話,小朋友的鼻子會變長哦。”


    “才不是吹牛!”


    宋硯星正安撫地揉著他頭的手,被氣鼓鼓的人一把拉過,徑直放在額頭中央。


    “你看,這不是犄角是什麽。”危詔得意的側頭望著怔住的人。


    掌心下是突起一角的怪異感覺,宋硯星視線下移,看到的就是自己手掌下帶有鎏金紋路的白玉犄角。


    很漂亮的犄角。


    體積不大的,是恰好完全的被他掌心攏蓋住的大小。


    危詔沒再把著他的手,得意的哼著小調,如同開屏的孔雀,傲然的展示自己璀璨奪目的尾羽。


    “很漂亮。”宋硯星驚訝一瞬後,便小心翼翼地撫摸犄角,目不轉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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