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冬槿沒忘,糧種對他家來說還真是個事兒,他本來就準備和村裏人開口問問來著,現在兩位叔叔主動提了,他自然高興點頭,“是,旱稻是要種的,伯成叔和長水叔家要是有多餘的糧種那時最好的。”高興完了,他頓了頓,說:“不過,我想分一半田出來種紅薯來著。”


    李伯成與廖長水都很詫異,“紅薯?”


    餘冬槿點頭,“兩位叔叔家沒種這個麽?”


    兩人都搖頭,廖長水說:“這是個新吃食,去年糧官才帶著那紅薯藤下來給村裏人瞧過呢,我們怕種不好就沒種,其他人也一樣,咱村就村長和李老大家試種了一畝地的。”


    李伯成接他的話,說:“我去老大家看過,覺得還不錯,產量挺好,也不難伺候,葉子根都能吃,所以今年也準備試種兩畝。”


    廖長水點頭,“我家也是,就分兩畝地來種這個。”


    他倆還勸餘冬槿,李伯成道:“你家就這就這十六畝地,分出一半來種紅薯就太多了,這玩意雖然挺好的,但不能抵糧稅,我看你還是多種些稻子才是。”


    廖長水也說:“是啊,去年冬日裏天景就不好,今年開春也才下的雨,我看今年恐怕沒那麽好過,還是得多存點正經糧食才好,紅薯這玩意頂飽,但我聽說吃多了脹氣燒心,還是得配著大米吃才行。”


    聽他們這麽說,餘冬槿看了看遙雲,遙雲也看他,他便知道遙雲肯定是隨他的,於是想了想對兩位叔叔道:“那我迴去和爺爺商量下。”


    兩位叔叔點頭,“是是是,是該商量的。”


    迴家路上,餘冬槿便與遙雲說明了自己為何想要種那麽多紅薯的事兒,“在我所在的那個世界,紅薯遍地開花,被研究出了許多種不同的品種,是一樣十分重要的農作物,我們不隻會單純的食用它,還會將它製作成各種各樣的食物,比如粉條、粉皮、麵條什麽的,因為這裏現在還不會這麽弄,我就想著先賣個稀奇。”


    遙雲點頭,覺得可以。


    餘冬槿:“不過我看這兒種紅薯的人還不多,做著個買賣想來也隻能等紅薯成熟的時候再說,開始咱們還是隻能賣別的,反正我們那是雜食鋪子,我做啥就賣啥。”


    遙雲:“嗯,不必太過勞累。”


    餘冬槿笑著握住他的手,“我知道的,我肯定能偷懶就偷懶。”


    遙雲默默感受著他手心裏的薄繭,對他這話不置可否。


    餘冬槿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繼續道:“等下我和爺爺說這事兒的時候,我就說這紅薯的做法是你教我的,成不?”


    遙雲遲疑了,“這,爺爺能信嗎?”


    餘冬槿也覺得這借口不太靠譜,但他也沒其他法子,就算他讓爺爺覺得原身是個不靠譜的,喜歡看雜書的書生,可這紅薯畢竟是新吃食,他總不能撒謊說這是原身從書上看到的紅薯的做法吧?想也知道肯定沒有這種書啊。


    餘冬槿:“嗨呀,反正我就這麽說,你到時候配合我就行了。”


    遙雲隻得點頭。


    家裏晚上飯桌上,餘冬槿便和爺爺說起這事。


    樂正也挺驚訝,“種那麽多紅薯啊?”


    餘冬槿點頭,“我不是說想開店賣吃食麽,遙雲知道怎麽用紅薯做各種各樣的吃食,他說味道肯定好,所以我才想種多一點的。”


    樂正有點發愣,忍不住去瞧遙雲,“是,是嗎?”


    餘冬槿也看遙雲,“嗯。”


    遙雲默默點頭,開口配合,重複了之前餘冬槿的話:“嗯,紅薯確實是好東西,可以做成粉條、粉皮、麵條什麽的,味道都不錯。”


    樂正聽他這麽說,盡管心中還有疑竇,但卻也覺得既然遙雲都這麽說了,那紅薯想必確實是好東西,他說:“去年紅薯上市的時候,我也買過幾次,都是用來熬稀飯,你頭迴來家裏的時候,也做了紅薯幹米粥,味道確實不錯,你想種就種吧,反正分一半種穀子的話,那糧稅肯定是夠交的。”


    陳樾在一旁一邊吃飯一邊聽著,他是吃過紅薯的,不僅吃過,還是當初第二批體驗紅薯味道的人,第一批當然是當今聖上與那些禦前近臣們了。


    他不是很喜歡紅薯的味道,但他對遙雲所說的,紅薯做成的製品很是感興趣,心想,雖然紅薯這樣吃食吃多了會漲肚子,但配上少少的米飯一起配著小菜吃起來,卻很能飽肚子。


    他當初因為好奇,在父親那兒了解過,父親告訴他,他也和戶部尚書聊過,說這種從番邦傳來的新作物對田地的肥沃度要求不高,產量不錯,且未成熟時莖葉都可食,是一樣能造福百姓的口糧。


    這樣好的口糧,單吃確實單調了些,但若是其能如麥子那般,可以磨成粉,加工成各樣吃食,那百姓們種植的紅薯定然就可以抵稅了。


    當然,紅薯抵糧稅,這本來也在戶部擬好的章程內,但這畢竟不是小事,需得稟奏聖上,然而聖上自去年七月太子薨逝起,便纏綿於病榻,剩下的幾位皇子如今是爭的打破了頭,攪得整個朝堂都烏煙瘴氣,說起來,他家之所以會落到如今這境地,也是因為如此。


    想到這裏,陳樾不由在心中歎了口氣。


    又過了半個多月,陳頌可以下地走動之後,忽然有一天,李家飯桌上,陳家兄弟兩個向李家三人提出了告別的意思。


    陳頌臉色還不太好看,這是當然,他的傷口其實還沒完全康複,隻是表麵看著長的差不多了而已。


    餘冬槿其實早有預感,他當然知道這兩人不會長久的留在這裏,他們肯定還有他們的事要做,但他依舊憂心,“你們……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陳頌道:“危險哪裏都有,這是避免不了的,但我和阿樾都不能繼續在這裏停留了,我的親衛已經在聯係我,我們是時候離開了。”


    餘冬槿點頭,“嗯,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餘冬槿在遙雲懷中驚醒,他若有所感,跳下床去打開了房間內的窗戶往外看。


    遙雲連忙也跟著起來,拿了一旁披在小幾上的外裳,給他披上。


    外頭烏漆嘛黑的,但餘冬槿聽見了動靜,是馬兒踢踏的聲音。


    餘冬槿垂頭,歎了口氣,“他們真的走了。”


    遙雲抱著他,“別傷心,可能還會再遇也說不定。”


    餘冬槿轉頭,眼睛亮亮,“真的啊?”


    遙雲沒有給他一個準確的答案,隻說:“隻是有可能。”


    餘冬槿卻在他這個迴答裏聽見了另一成含義,笑了,“好吧,我知道了,走,咱們繼續睡覺。”說著他打了個哈欠,時間還太早,待剛剛那股精神頭過去,他又開始犯困了。


    第62章


    這天又是一天的雨,不過雨下的不大,是那種春日裏的細雨,雨水給人帶來一種撲麵而來的濕潤感,讓家裏也變得潮濕了起來。


    餘冬槿見這情況,連忙帶著遙雲,把家裏的窗戶簾子蓋得緊緊的,就怕受潮氣。


    還好是檢查了一下,李宅是個小二樓,二樓很空,隻在樓上的小中堂內放了些家具雜物,但兩邊三間房間裏的窗戶,那簾子不扒拉不知道,一扒拉才發現全爛了。


    餘冬槿連忙把這些簾子扯下來扔了,然後琢磨了下,把之前從田裏砍得,被他們堆在了牛棚裏的枯茅草撿了撿,拿烘籠烤幹,又劈了竹子做篾條,一家人上午沒事坐在家裏編草簾。


    樂正搓著草繩,歎氣,問餘冬槿:“大小陳真的走了啊?”陳頌能出門走動之後,老爺子為了區分這兄弟倆,便一個叫小陳一個叫大陳,他與他們也相處了一個多月了,人猛然不在身邊了,還真叫他有點不習慣。


    餘冬槿點頭,往遙雲編好的竹框框裏塞烘好的,他剛剛簡單編了編的茅草,“嗯,今早天沒亮的時候走的。”


    樂正又歎,看了眼窗外的雨,說:“這天氣,趕路多受罪啊。”下雨就算了,還有風,春雨淅瀝瀝的好似能下到人的骨頭縫裏,與冬日下雪天時比起來,這是另一種不同的冷,確實是不適合趕路。


    餘冬槿也看了看窗外的那片水蒙蒙,猜測:“他們應該不會急著趕路吧?可能會下山找地方先避一避。”他想著兩人現在可能存在的狀況,望著窗外時便不由得出了神,手上動作就不由得疏忽了。


    他指尖一疼,忍不住“嘶”了一聲,低頭一看,就看見自己右手食指指甲蓋下麵,被劈叉出來的茅草芯給紮出了血。


    遙雲連忙放下手上的篾條,過來捧住了他的手,看了下說:“忍著些。”然後在餘冬槿點了頭之後,將還紮在他食指茅草芯給拔了出來。


    餘冬槿又是一聲忍不住的抽氣聲,十指連心,特別是這種紮到指甲蓋下頭的傷口,是真的疼。


    樂正看的心裏頭也發顫,跟著抽氣,“哎喲,得小心些才行啊。”


    餘冬槿手上其實已經有了幾個傷口了,都是在地裏幹活的時候被茅草割的,但都不深,現在都已經好了。


    他瞧著遙雲埋頭給他處理傷口的樣子,看他沉著一張臉,忍著疼軟聲開口:“幹嘛每次都不高興啊?”


    遙雲每次給他處理傷口時都這個樣兒,有時候明明隻是一道不用多看很快就能痊愈的小劃傷,他都要給他抹點他弄得藥膏,搞得餘冬槿特別無奈。


    樂正抬眼看了悶著氣的孫媳婦一眼,搖搖頭,繼續做自己的活。


    遙雲也不說話,餘冬槿隻得忍著疼,看他給他擠掉淤血後幫他塗上了藥膏,這藥膏是用瓷盒子裝得,是淺綠色的,塗在傷口上傷口處就變得涼涼的,疼痛感便會少去許多,這叫餘冬槿鬆了口氣。


    藥上好了,餘冬槿又用眼睛去瞄遙雲,還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口。


    遙雲抬眼,開口:“下次一定要小心些。”


    餘冬槿便笑,說:“我知道啦,這點傷沒什麽的,過兩天就好了。”


    遙雲看著他右手食指指甲蓋裏那豎血痕,虛虛在餘冬槿指甲蓋上碰了碰,說:“太疼了。”說的好像他的手也被紮了似的,好似他也疼得厲害。


    這話聽得餘冬槿心裏發軟,塗了藥,剛剛那股疼痛感幾乎消失後,他沒好傷疤就忘了疼,覺得沒什麽,反過來安慰起遙雲來,說:“已經不疼了,真的。”


    遙雲又看他一眼,沒說什麽,但接下來卻怎麽都不肯讓他幹這個活了,餘冬槿無奈,家裏現在又沒啥事,外頭又下著雨,他隻能在一旁無聊的看他們幹活,最後覺得閑了,又在一旁拿著掃帚清掃起地上的碎屑。


    接下來又下了整整兩天的雨,一直沒歇的天才終於放晴。


    這天一早,兩人背著竹筐出了門。


    餘冬槿手上的傷已經完全好了,隻是指甲蓋下還有一豎沒法去掉的黑色淤血而已,他這會兒挺興奮,問身邊的遙雲,“咱們真能采到蘑菇呀?”今天吃早飯的時候,餘冬槿看天氣好,就說想出去轉轉,遙雲便說可以帶他上山采蘑菇。


    遙雲點頭,“昨夜雨停,今早天氣變暖,不少菌菇都冒了頭,還有你心心念念的春筍,許多也起來了。”


    今早確實暖和許多,餘冬槿今天一起床,就發現了這一點,他迫不及待的,與遙雲一起邁著大步上了山,這天路不好走,但他卻特別有勁兒。


    路上,餘冬槿仔細觀察,才發現經過這春雨綿綿的大半個月,山裏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


    原本枯黃的土地已經被絨絨綠意覆蓋,路邊,田埂上,田地裏,偶爾還能見到一朵朵小小的不知名的小野花兒,餘冬槿還看見了一叢開著嫩黃花兒的迎春,就在前方路邊,開的並不茂盛,但特別有活力。


    而不遠處的山腳,已經有了星星點點的花兒在樹上綻放,在往山上看,山間已經綠意濃濃,許多原本冬日裏落完了葉子的樹木都穿上了新衣,而那些原本蒼綠的常青樹,也悄悄換上了春天的嫩色。


    在這比外麵要冷上一些的山中,春天終於遲遲的到來了。


    餘冬槿深深吸了口氣,感覺自己鼻腔裏都是春日的味道,香香的,暖暖的。


    他指著那處山腳下的花樹,問遙雲:“那是什麽樹開的花?”那花是粉白色的,開在樹上一串串的,在綠色的草木間,特別的顯眼。


    遙雲:“是野桃樹的花。”


    餘冬槿:“野桃?”他眼睛一亮,“結了果能吃不?”


    遙雲點頭,“能吃,但是酸,特別特別酸,桃子熟的時候,村裏小孩喜歡摘來解饞。”


    餘冬槿一聽,倒也饞了,他是喜歡酸的,便說:“到時候我也解解饞。”


    遙雲聞言,忍不住眼中帶笑。


    上了山,餘冬槿才發現,除了他們,居然也有人趁著今天天氣好,一早就上了山。


    是村裏的幾個嬸子媳婦,帶著孩子們,但都不是來摘菌子的,是來拔春筍的,拔的是毛竹筍,大粗筍。


    春筍對於村裏人是個好東西,摘來炮製好了曬幹,便是今年他們冬日裏桌上一道常見的菜品,這東西還可以拿去賣錢,城裏人也愛買。


    餘冬槿和這些嬸子嫂子們,還有孩子們打了招唿,笑著準備往山裏繼續走。


    廖長水的老婆,當初來給餘冬槿家送過吃食的,餘冬槿他桂花嬸也在,瞧他們不挖筍,好奇問:“你倆這是準備去哪兒啊?”


    餘冬槿便告訴她:“遙雲說要帶我撿菌子。”


    幾個嬸子都嚇了一跳,桂花嬸子說:“豁,那玩意可不能亂吃,好些都有毒呢。”她告訴餘冬槿:“你董奶奶的大孫子和孩子他娘,之前就是吃毒蘑菇死的,哎,花了大把銀錢,送到縣城裏找大夫,都沒救迴來。”


    這事沒發生的時候,他們在這個時候也喜歡上山撿菌子,後來村裏死了人,他們就不去撿了,更不讓孩子撿,有時候實在沒菜了,頂多去采采大家都知道的蘑菇木耳什麽的,就這還需得仔細斟辨才行。


    餘冬槿扯著遙雲的袖口,說:“沒事兒,有阿雲帶著我呢,他認得什麽菌子能吃的。”


    桂花嬸瞧了眼麵貌兇悍的遙雲,對上他的眼睛,忍不住輕輕縮了縮脖子,說:“是嗎?啊,那就行。”她又叮囑,“反正你注意些,不認得的千萬別吃哈。”


    餘冬槿笑著點頭,“嗯,我曉得的,謝謝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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