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冬槿點頭,聞著那苦藥味兒,忍不住歎了口氣,對陳樾說:“你也要補一下,我今晚給你燉隻雞,你多吃點。”


    陳樾對他們實在感激,聞言眼眶一熱,道:“好,多謝郎君。”


    餘冬槿擺擺手,出了房間。


    難得遙雲沒在他身邊,餘冬槿不由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他現在又不能出門,隻得把豬豬放出來,坐在廊下一邊看豬一邊等遙雲迴來。


    哎,餘冬槿隔著衣服摸了摸遙雲的神像,他有點想念大黃和爺爺了,希望爺爺能聽他的,別給大黃那家夥胡吃海塞的機會。


    他隻不過發了會兒呆,豬豬便趁著這個時候把院子裏的土拱的亂七八糟的,他氣的過去輕輕踢了踢這家夥彈彈軟軟的肚皮,無奈找來鋤頭把土整理好了還踩了個嚴實。


    燒水給豬洗了個澡,餘冬槿聞了聞昨日盛到罐子裏的鹵汁,發覺一點也沒有變質之後把裏頭的肉和肥腸撈出來,中午的鹵肉和肥腸都吃完了,他要再切一些晚上吃,將肉和腸放到一邊,他先將晾幹的整雞和雞雜放了下去,放到火爐上煨著,另一隻雞他另外用砂鍋放了薑片清燉了,慢慢燉,燉好了就到晚飯時間了,正好。


    燉了雞,餘冬槿把肉和腸切了一盤子出來,剩下的再放起來,等雞鹵好了一起泡在鹵水裏,這個明天肯定都不會壞,明天路上他們還能吃一頓。


    廚房裏有點亂,餘冬槿慢吞吞的把廚房收拾一遍,看天色還早,他又把下午遙雲洗澡換下來的衣服洗了,熱水洗血跡不好洗,他用冷水洗的,洗的時候一雙手凍得通紅,洗完雙手反而開始發熱了。


    別說,這麽發著熱還挺舒服的。


    餘冬槿用暖唿唿的手摸了摸湊過來的豬豬,小豬哼哼著,在他手裏蹭了蹭腦袋,還把下巴擱在他手裏,餘冬槿笑著,“等以後你長大了,可就不能這麽撒嬌了,倒是這一腦袋撞過來,我可受不了。”


    豬豬眨眨眼,不懂他在說什麽,還在遙雲手心裏晃悠腦袋。


    摸完豬,餘冬槿起身把衣服端去晾了,待衣服剛剛晾好,他一直豎著的耳朵就聽到了院外傳來的馬蹄聲。


    餘冬槿心裏一喜,正要急不可耐的跑過去,結果在半路卻發覺了不對的地方。


    外頭的動靜越來越大,很明顯,那奔跑在路上的,並非是一匹兩匹馬,而是一群。


    餘冬槿頓時心跳的飛快,忍不住轉頭往後看了一眼,果然,陳樾也聽見了外頭的動靜,他此時臉色蒼白的扶著門框,可即使如此,他在看向那馬蹄聲響起之地時,眼中卻並沒有什麽恐懼,隻是在隨後看向餘冬槿的時候,不由帶上了許多的愧疚與不忍。


    餘冬槿那陣子跳躍的飛快的心跳聲卻很快緩了下來,他倒不是不害怕,他隻是相信遙雲,他永遠都會相信遙雲。


    他又摸了摸神像,原地後退幾步,轉身向著陳樾走去,步伐又穩又快,半路還沒忘記抄起地上的豬豬一塊兒。


    等走到陳樾身邊,他忽然開口與餘冬槿道起了歉:“對不起。”語氣羞愧又難過。


    餘冬槿聽得不明所以,“幹嘛道歉?”問完他沒等陳樾迴答,拉著他趕忙往屋裏躲,雖然說真的要是有人上門要殺人,這肯定沒啥用,但這樣他心能更安定一點。


    兩個人關了主宅大門,進了臥房又關了臥房門,兩人一豬帶著個昏迷不醒的人在不大不小的臥房裏躲個心安。


    陳樾沮喪開口:“我們不該來這裏的。”但那時他大哥帶著他,是真的走投無路了,畢竟那時兩人的情況都太嚴重,想去尋庇護已然是沒有時間了,來到這裏時他們其實也沒想著能活命,隻想著死了也要找個幹淨地方,誰知……


    餘冬槿抱著神像摟著豬豬,說:“你別慌,阿雲說了沒事,那就肯定會沒事的。”


    陳樾耳力好,隔著老遠,他都能聽見餘宅外麵那群人勒馬停住的聲音,開口苦澀的喊了一聲:“餘郎君……”顯然是覺著餘冬槿可能是嚇傻了,如今這人都到門前了,怎麽可能會沒事呢?


    餘冬槿搖搖頭,卻是抱著豬豬不說話了。


    那群騎著馬的人也不知是在幹什麽,餘冬槿耳力不好,聽不見外頭的動靜,陳樾卻聽得清楚。


    那群人停了馬,應該是下馬查看了一下周圍,接著說了會話,接著有幾個人還舉著火把往屋後山裏去了,而留下的那些人有些繼續上馬往前,有些留在了原地,古怪的是,他們居然都的沒有對眼前的民宅有什麽想法,好似都被迷霧遮去了眼睛一般,奇怪極了。


    陳樾收迴耳朵,看了眼一旁安靜坐在凳子上,抱著一隻小野豬摸著豬肚皮的餘郎君,看著他鎮定不已的模樣,與他絲毫不慌的麵色,心中驚疑不定,卻又鬆了口氣。


    他隱約已經有了感覺,覺得他與哥哥可能真的遇見了高人了。


    這是奇門遁甲?還是神異迷陣?


    當真是不可思議。


    第56章


    又過了一會兒,陳樾聽見留在大路上的那群人也驅馬離開了,他正要鬆口氣,下一刻卻嗅到了一股什麽東西燒焦的糊味。


    餘冬槿也聞到了,他眉頭緊皺起來,放下豬豬,對陳樾說了句:“你留在這裏,我出去看看。”


    陳樾並不放心,喊了句:“餘郎君……”


    餘冬槿說了句:“不用擔心。”就打開門出去了。


    出了主宅,那股焦糊味就更大了,隨之而來的還有劈裏啪啦的,火燒東西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空氣裏還有一些飄搖而來的黑灰色絮狀物。


    餘冬槿臉色難看極了,轉頭去看屋後,看那在一片黑暗裏照亮了一方天地的火光,看那可怖的,將那方天地汙染成一片濃灰的滾滾濃煙。


    這群畜生!居然放火燒山!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餘冬槿抱著衣服下的神像,心裏難受極了,冬天剛剛過去,這山火燒起來可不是小事,這裏山連成片,能用的土地少,因此不少百姓可都是靠山吃飯的。


    怎麽辦?這可怎麽辦?他沒有法子,站在屋前急得團團轉。


    就在他心焦如火的時候,餘宅院門忽然被敲響了。


    餘冬槿心頓時猛地一跳,轉身看向他家院門前的影壁,沒有說話。


    好在院外,卻是遙雲的聲音響起,他說:“阿槿,是我。”


    餘冬槿提起的那顆心頓時落迴了原處,他吸吸鼻子,連忙邁著大步跑過去給人開門。


    遙雲牽著兩匹都有些不安的馬兒進了院子。


    餘冬槿啞著聲音,“阿雲,怎麽辦?那些人居然放火燒山!”


    遙雲臉色也不好看,他麵色沉沉,看了眼那山火冒起的地方,安撫餘冬槿:“莫慌,待會大雨就下來了。”


    餘冬槿茫然,看了眼一望無垠的天空,今夜的天空明明就沒有烏雲呀?他愣過之後,立馬反應過來,驚喜問:“你可以喚雨?”問完見遙雲點頭,又有點不安,“這樣的話,你不會有什麽事吧?”比如又因為妄動別人的命途而被上天懲罰之類的,他害怕。


    遙雲搖頭,“你與我如今乃是一體,我既然已經下山,那你的命途便與我的糾纏在了一起,這場人禍既然是係在你的命途上的,便是我該管的。”


    餘冬槿這才放心,“原來是這樣。”


    傾盆的大雨很快就從天際砸了過來,他們隻不過是把馬兒牽到了廚房外的角房裏,剛把馬繩係好,屋外頭便劈裏啪啦的落起了雨來,雨大的就好似有誰在天上從上往下潑水似的。


    遙雲安撫了下兩匹馬兒,對餘冬槿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帶著那兩個在家裏等我迴來。”


    餘冬槿愕然,“這個時候你還要去哪兒?”外頭可下著大雨呢。


    遙雲目光沉沉,“一群不敬生靈的家夥,我得去給他們些教訓。”


    這是真的生氣了,餘冬槿也生氣,“好,那你去,我等你一起吃飯。”他急的飯都忘記做了,剛好他可以趁著遙雲出去的時候把飯蒸好。


    角房牆上正好掛著蓑衣和帽子,餘冬槿取來幫他穿好,叮囑:“他們人多,你要小心。”


    遙雲點頭,留下一句“嗯,等我迴來”後,冒著大雨出了門。


    餘冬槿扶著門框看他離開,之後挨著牆根走,卻還是沒有避開這瓢潑大雨,衣裳下擺依然被打濕了不少,好在鞋子沒濕透,他就沒管,他又沿著牆根挪著,來到了主宅屋簷下,這裏的屋簷飄出來就很寬了,餘冬槿就不用那麽小心了。


    他走快幾步進屋和陳樾打了招唿,告訴他遙雲迴來了,他們現在很安全,讓他不要擔心。


    一直暗自惶惶不安的陳樾聽了這個消息,立即安了心,他聽著外頭的大雨,問餘冬槿:“那些人是放火燒山了麽?”


    餘冬槿點頭,想起來還很氣,惱恨道:“真是一群瘋子。”


    陳樾垂眸,歎道:“偏偏是這樣的瘋子,還能有那樣的權柄……”


    餘冬槿抱起豬豬的動作一頓,沒說什麽,帶著豬豬去了廚房。


    昨天采的茵陳還剩了很多,餘冬槿抓了一大把出來,準備今天做個粉蒸茵陳。


    這個做法簡單,隻需將新鮮的茵陳清理幹淨,泡水,然後瀝幹淨水分,再給洗好的茵陳均勻的裹上麵粉就可以放到米飯上一起開蒸,蒸個十多分鍾就好,特別省事。


    一邊等著飯蒸好,餘冬槿一邊拍了大蒜調了醬油醋做粉蒸茵陳的醬汁兒,又給燉雞湯的罐子裏加了熱水,給爐子裏加了炭,忙活完了,他與豬豬一個坐一個趴,在廚房門檻上看著外頭的雨。


    餘冬槿捧著臉,想著遙雲會怎麽教訓那些縱火犯,會把他們挨個打一頓麽?應該也不能真的怎麽樣。隻可惜這裏不是現代,不然他一定得把他們送到牢裏去,居然敢放火,真是太可惡了。


    話說,古代有沒有相對應的刑法來管製這類惡意縱火的人來著?肯定有的吧?餘冬槿也不懂,而且……想起剛剛聽陳樾說的話,追殺他們的人居然很有權勢,這樣的特權階級,可能就算有相應的刑法,也不能對他們怎麽樣吧?


    哎,這就是封建社會的可怕之處。


    隻能說幸好,幸好他有遙雲,想到這裏,餘冬槿忍不住嘴角彎起,心裏開心。


    他真是太喜歡遙雲了。


    飯蒸好的時候,遙雲帶著一身的煙熏火燎的氣息,冒著雨迴來了。


    雨下的太大,室外可見度不高,餘冬槿還是等他抱著東西走的近了些的時候才看見的他,他連忙起身喊道:“阿雲!”


    遙雲扶著帽子,“嗯。”


    餘冬槿這才看清他懷裏的東西,頓時一整個懊惱不已,那是他下午的時候才剛給遙雲洗幹淨的衣裳,結果下雨時忘記收了,那晾衣服的杆子肯定被大雨打翻了,所以搞得這衣裳現在水汪汪的,還沾了泥。


    餘冬槿給遙雲讓出門,惱道:“我怎麽把這個給忘了,這又得重新洗了!”


    遙雲進屋,把收來的髒衣服拿了木盆放起來,開口,“沒事,隻是一點泥,等雨停了拿到溪水裏甩一甩就好。”


    餘冬槿給他脫了蓑衣,雨太大了,遙雲的個頭又高,肩膀也寬,所以蓑衣的作用便不大,他身上有許多地方被打了個透濕,餘冬槿看的心疼,摸著他被打濕的肩頭,問他:“冷不冷?”


    遙雲搖頭,“不冷。”


    餘冬槿:“你趕快去換衣服,換下來的衣服拿過來,等雨停了和這些衣裳一起洗了。”


    遙雲聽話去了,不一會兒就和陳樾一起迴來了,陳樾手裏還端著下午餘冬槿給他拿去的粥罐子,裏麵的粥沒有用完,餘冬槿把粥放到爐子上熱著,還切了些茵陳碎拌進去,晚上讓陳樾接著給他哥喂。


    雨太大,便不好端菜去堂屋吃,今晚他們三個在廚房吃飯。


    廚房裏有個小矮桌子,幾張小板凳,他們端好菜坐在板凳上,餘冬槿撕了一個整的大雞腿給陳樾,給他碗裏打了湯,說:“你多吃點。”


    陳樾有點不好意思,說:“樾有湯便可。”


    餘冬槿搖頭,“湯不補,肉才補,你得吃肉。”然後又給遙雲撕雞腿。


    遙雲有點無奈,把餘冬槿打到他碗裏的燉的爛爛的雞腿剔了骨,把自己的碗和餘冬槿的碗調換了,說:“你多吃點,也長點肉。”


    餘冬槿不好意思,這話遙雲晚上抱他的時候也說過,他也沒拒絕,給遙雲另外夾雞翅膀,一邊夾一邊嘟囔,“我都已經長胖了。”他確實長胖了,就是胖的不多,隻有個兩三斤,他以前就瘦,來到這裏之後原身更瘦,還瘦的不健康,且這身體和他以前一樣,都很難養。


    遙雲嘴上沒有多說,但餘冬槿看得出來,他對此好像挺犯愁的,每次摟著他入睡之前就喜歡摸摸他肚子和腰窩,試試他有沒有長肉,他每次都覺得癢癢,每次都會鬧個大紅臉。


    想到這裏,餘冬槿撓撓臉頰,連忙收迴了思緒,夾了一筷子茵陳沾了醬汁兒嚐了嚐,覺得好吃後,他對遙雲與陳樾說:“這個你們也嚐嚐,看看吃不吃得慣。”


    這類粉蒸菜有些人可能會不喜歡,餘冬槿擔心他們不愛吃。


    遙雲學他一樣夾了一筷子嚐了,點頭,“味道不錯。”


    陳樾也吃,說:“口味清新,我很喜歡。”說著又夾了一筷子,他以前還沒吃過這種野菜,昨天涼拌的他就挺喜歡的,今天粉蒸的他也覺得不錯,很合他的口味。


    餘冬槿笑了,“那就好。”


    桌上,雞湯味道鮮美,鹵味有滋有味,茵陳清新自然,三個人吃了個肚子溜圓。


    這場被遙雲喚來得磅礴大雨並沒有下多久,它在很效率的澆滅了山火,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後,與來時的它一樣,它也很迅速的走了。


    雨停之後,月亮與滿天星辰便出來了,餘冬槿看了看天,估摸著現在應該剛到子時。


    因為明天要出門,餘冬槿與遙雲也沒顧已經是天黑,去了溪邊摸著黑,把被雨打翻在地的衣服,和遙雲新換下來的衣服,還有餘冬槿這晚洗澡換下來的裏衣拿去洗了,還好原身沒有夜盲症,遙雲又夜能視物,不然肯定沒法這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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