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衣櫃邊,遠遠的看著在客廳裏的耷拉著頭的楊慧。


    因為我蹲著,身體低,所以我抬頭看的時候,正好和楊慧那雙充著血的眼睛對上。


    更甚至,還能看到她額頭被我用玉佛灼燒的傷。


    陪我一起來的丁警官她們,好像都不存在了,整個房間,就像隻有我和楊慧一樣。


    而且我已經和楊慧對上了眼,她既然打定主意,頭七晚上要找我索命,就不會放過我的。


    我將盒子裏的銀行卡抽出來,伸手掰著衣櫃門站起來,沉眼看著楊慧:“你那個主子呢?是那隻黑貓,還是那個燒紙老太?她們把我奶奶搞哪去了?”


    楊慧怎麽死的,已經不重要了。


    看她這樣子,絕對是要我的命的。


    可楊慧聽著我的話,隻是咯咯的笑。


    她脖子斷了,一笑起來,氣管好像撲著血水,噗嗤噗嗤的作響。


    臉上盡是詭異的嘲諷,咯咯的道:“血債血償,你要來陪我了。”


    她這聲音,已經相當於那隻詭異的黑貓了。


    “我奶奶呢?”我心底突然不知道哪湧起來一股子怒意。


    也不再怕什麽鬼魂,什麽因果報應了。


    反正我已經命不過七,或許隻有幾天了,遲死早死有什麽區別。


    大步走了過去,直接站在楊慧麵前,抬手就用那個牛骨棒對著她頭就砸去:“我到底欠了你什麽?要害死了這麽多不相幹的人,你到底想怎麽樣啊?”


    牛骨在上古時期就是用來占卜問卦的東西。


    這根牛骨棒,奶奶一直拿著安魂收魂,無論怎麽樣都沾了些香火氣了。


    我一想自己這麽多年,不停的看著有人因為我慘死,就是這個東西搞成的。


    心頭的怒意就再也壓製不住了,牛骨棒對著楊慧的頭就砸去。


    可就在牛骨棒砸過去的時候,我耳中猛的閃過那金鈴叮咚的響聲。


    跟著我好像又迴到了楊慧出事那晚,她在我進入房間後,拿著那個裝金鐲子的盒子,掏出金鐲子喜滋滋的戴了上去,還不時瞥著我房門,臉帶鄙視的說著什麽。


    她戴上後就迴房間了,躺著躺著,整個人就好像跟條上岸的魚一樣,在床上跳動,卻怎麽也翻不起來。


    嘴裏大鼓大鼓白泡吐出來,好像無比的難受。


    這是火蟻毒發作了!


    楊慧在醫院查出了火蟻毒時,我特意查過毒火蟻。


    我握著牛骨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楊慧床頭。


    看著楊慧身體抽搐著,痛苦的在床上扭動。


    本能的放下牛骨棒,去將她扶起來。


    這種抽搐式的口吐白沫,很多都不是因為毒發死的,而是因為身體不能動,嘔吐物迴流灌入氣管,生生窒息而死的。


    當初我一次次看到有人在我麵前“意外”死亡,大學時,我刻意學過急救,各種各樣的急救。


    因為我不知道,下次在我麵前會出什麽樣的“意外”死亡。


    可無論我怎麽伸手去抬起楊慧的頭,胳膊就從楊慧的頭穿了過去,怎麽扶都沒有用。


    急得我朝楊慧大叫:“側過身子啊,頭側向一邊就可以!”


    隻要頭側一下,嘔吐物順著一角流下來,就不會窒息了……


    無論我怎麽叫,楊慧都聽不見。


    而我又聽到外麵,一陣鈴鐺作響。


    以及楊慧幽幽的聲音傳來:“迴來了,迴來了……雲淼,迴來了。”


    這聲音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忘的,就像我忘不掉,那些同學的家屬,恨不得咬死我時,說的話一樣。


    我看著床上怎麽也扶不起來、痛苦著口吐白沫的楊慧,慢慢的扭頭看向客廳。


    就見客廳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出現了一個楊慧,披頭散發的晃著手腕上戴著的那個金手鐲,跟著那晚的自己捏著玉佛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


    兩個楊慧,在出事那晚,居然都在。


    我複又迴頭看了一眼床上的楊慧……


    她有起夜的習慣,所以晚上睡,都不關房門。


    這會她痛苦的躺在床上,口吐白沫,無聲且痛苦的掙紮,雙眼死死的瞪著客廳裏“我”捏著玉佛定住了那個“楊慧”,跟著急急的打救護車。


    我現在都記得,當時我很怕楊慧就這樣死了,在打了電話後,怕楊慧撐不住,先一步將她背下了樓。


    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再往楊慧的房間看了一眼……


    所以現在這個躺在床上痛苦掙紮的楊慧,就眼睜睜的看著我,背起那個昏倒的楊慧,急急的出了門。


    而她就在床上痛苦的掙紮著……


    那些吐出來的白沫,慢慢堵住了她的口鼻,樓下好像還有著救護車的聲音傳來……


    我知道這隻是楊慧死前的循環,就算我再怎麽努力,都扶不起她。


    就像我以前看著那些人,一次次意外的死在我麵前,我從原先本能的尖叫,到最後連尖叫都不會了,總是在事發後,第一時間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打急救,報警……


    更甚至用盡自己的辦法,想救他們。


    可都沒有用,最後他們總是會那樣死在我麵前。


    每次出事後,警察的盤問,家屬瘋一般的質問我,以及旁邊人看災星的目光……


    每次奶奶都告訴我,這不是我的錯,不能怪我……


    可怎麽能不怪我。


    一次是意外巧合,兩次、三次……


    每次都這樣,怎麽就不是我的錯?


    我也想過自殺,可我舍不得奶奶,我死了,她怎麽辦?


    她無兒無女,給人守靈堂,幾十塊錢、幾升米、一隻雞、幾個餅,這樣一點點積累著把我養大,花了多少心思,寄托了多少情感。


    如果我也死了,那她就變成了那些痛苦著到發瘋一般撲向我的家屬中的一個了。


    我看著床上痛苦掙紮著的楊慧,輕輕喘著氣,慢慢伸手將放下的牛骨棒又拿了起來。


    床上的楊慧,慢慢的不再動了,雙眼卻依舊大睜著看著門外的客廳。


    那裏依舊放著,那個寫著“雲淼”的白紙袋。


    她放大的瞳孔裏,最後映著的,始終是我的名字。


    “你看,是你害死了我。那個鐲子寫給你的,我才戴的。你本來可以救我的,也是因為你,我死後才會被折磨。”楊慧幽幽的聲音,在我身後傳來。


    “不怪我。”我握著牛骨棒,就像以前奶奶那樣,給自己打著氣。


    猛的反手對著身後的楊慧掄了一牛骨棒。


    怒吼道:“是你害死了他們!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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