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聲貼到門邊,仔細聆聽外麵動向。


    和預想的不同,外麵傳來的是爭吵聲,大概是因為丟失了東西的緣故。隨著爭吵越來越激烈,那個男人似乎還動了手,傳來童氏秋草的淒厲尖叫聲。


    我正要出去看,介錯拉住我:“別去。”


    “可是……”


    突然,隔壁房間門打開,廊燈也隨後點亮,燈光從門縫裏透進來。


    “怎麽迴事那麽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傳來鐵手岩鷹的聲音,然後又是童氏秋草的一聲慘叫。


    我按捺不住,從門縫裏向外觀望。隻見鐵手岩鷹叉著手麵對那個男人,方玭跟在他身後。而男人卻手執一把ak-47m頂著摔在地上狼狽不堪的童氏秋草。


    “你誰啊?什麽時候來的?房客?還是刺客?”鐵手岩鷹喝道,“在我眼皮子下麵可別隨意突突人,別以為有武器就牛,我不吃這一套。誰派你來的?武坎?”


    一聽“武坎”這個名號,那男人明顯有反應,瞪著鐵手岩鷹:“閑事少管!”


    “武坎?”我迴頭以疑惑的眼神看看介錯。


    介錯歪在榻上,關注著外麵的談話:“是個當地黑幫組織,老大叫張萬坎,人稱武坎,做du場發家的,這一片所有生意應該都是他的產業。我們昨天惹中的,沒準就是他,昨天你幹掉的那個du場老板叫阮文福,是他那個得力幹將。老張手下還有個大保鏢叫潘雲海,不知道是不是這哥們兒,如果真的是,他手上有那麽多好東西也不奇怪。……怎麽飛鷹都不跟你科普這些其他組織的事麽!”


    “……意思是說我們又惹了一群人來追殺我們?”


    他把食指貼在唇上,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鐵手岩鷹又發話了:“如果是武坎的話,同家父倒是有點淵源。朋友,說說這是怎麽迴事?”他抬起下巴指指童氏秋草。


    男人將信將疑地看看鐵手岩鷹,又看看童氏秋草,從兜裏拿出個直板手機,猶豫了一下,又放了迴去,對鐵手岩鷹說:“怎麽相信你?你來殺這個女人?”


    “你還沒說為什麽要殺她呢。”


    “她,偷了老大的東西。”


    童氏秋草在地上怒吼道:“我沒有!”旋即男人一巴掌扇了迴去。


    鐵手岩鷹沉吟道:“哦……那還真不能留。玭,動手。”


    “終於開始了。”介錯說,“扶我過去看看。”


    我攙著他過來門邊,一同湊著門縫向外看。


    隻見方玭縱身上前,蹲下來看著童氏秋草,我原以為她心存積怨,會恨她,可她看著童氏秋草,竟是一臉麵無表情,隱隱還透露著一絲悲憫,眉眼間仿佛若有光。童氏秋草頭發淩亂,將頭抵在方玭腳上,小聲急切地不知道在念叨什麽,大概在求饒。


    男人盯著方玭,喝道:“快點動……”話說到一半,就無聲無息地倒了下來,砸在童氏秋草腿上,脖子上貫穿了一個孔,烏黑的血噴了她一身,死不瞑目的眼緊緊瞪著童氏秋草,嚇得她頓時往後縮了幾尺。


    鐵手岩鷹不徐不疾走過來敲敲我們的房門:“別裝睡,出來看熱鬧了!”說著,踱過去,揪著領子將童氏秋草提起來。


    “不好!”介錯突然輕喝一聲,攢足力氣猛地推開門,朝鐵手岩鷹背後連開數槍,卻因腿腳有傷,一下子失去重心,摔倒在地。我當時趴著門正往外瞄,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也跟著門撲到了地上,嚇了一跳,抬頭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隻見那個男人脖子上噴著血,竟然還晃晃悠悠重新站起來,對著鐵手岩鷹正要開槍,被介錯再次擊倒,子彈一連串打到了別處。


    童氏秋草卻趁著這個空隙,用力撕破衣裳,掙脫鐵手岩鷹,一扭身逃下樓,開門跑了。方玭跟在後麵緊追出去。


    鐵手岩鷹迴頭看到那個男人還想再爬起來,一腳踏在他背上,忽然眉頭一皺,從懷裏掏出折疊刀,刺向男人後頸,鏗然有聲。


    ——這個聲音似曾相識,那時候我一拳擊在方玭左手上,也是這個感覺。


    介錯搭著我的肩慢慢走過去:“怎麽迴事?”


    鐵手岩鷹道:“沒想到也是個ginbile。聰明的是,怕主線路受損,竟然給脊椎加了一層金屬保護。”


    曾經聽介錯說過,剛剛撈迴鐵手岩鷹時他不省人事的狀態,就是因為有一條隨著脊椎往下的線路被打斷,造成了全身癱瘓,放任不管的話,可能會死。


    介錯道:“不妨。”便接過折疊小刀,割開那人後背皮肉,伴隨著男人一聲慘叫,介錯手上發力,生生把一條脊椎骨形狀、一節節緊扣的金屬防護條血淋淋地抽了出來,拋在一邊,“接下來的事你內行,你來。”


    鐵手岩鷹“嘶”地吸了一口氣,僵背挺腰、捂著後頸,轉過去不忍直視:“我說這個兄弟,你之前是殺豬的嗎?那麽粗魯!”


    介錯麵無表情盯著鐵手岩鷹:“等這件事結束了……”


    “別別別!”鐵手岩鷹忙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哎喲我背疼……


    那男人仍然呻吟著想掙紮動彈,被鐵手岩鷹再次踩低:“能說話嗎?我一般不殺誠實的人,你是不是武坎手下的潘雲海?”


    那人四肢動彈不得,隻能搖頭。


    “莫非他不是你們說的武坎的人?”我說。


    “我不太看得錯這類人,瞧他這畫風,不是武坎的人也一定有關係。”鐵手岩鷹說。


    那人呻吟著說:“我是範氏黃菊的人”。


    “那又是誰?”


    “……是老大信任的人,邊境這片的生意都是她在打理。”


    據這個男人交代,武坎本是從這裏發跡,但現在其本人主要在v國南部一帶活躍,這一段邊境就交給一個叫範氏黃菊的女人經營。這個女人擅長皮肉賄賂,經常派幾個馬仔綁架或者去買年輕女孩,逼她們去賄賂當地官員以求“生意順利”,導致那些女孩常有被打死甚至自行了斷的,在這一帶極其無法無天。童氏秋草雖然也是其中一個被賣來的女孩,可因為生性狡詐,反而得到了範的器重;而這個男人人稱阿昆,是範的親信,這兩天要替範給武坎送貨,說是非常重要。他本想動身前先來童氏秋草這裏撈一筆,沒想到遇到了一群沒有心的人。


    “送什麽?”介錯抖著鑰匙問,“是這個嗎?”


    男人大驚,打死他也不會知道這串鑰匙是怎麽到我們手上的。他說那個東西很重要,出了岔子的話會沒命,但具體用途他也支支吾吾說不上來。


    當然,v國黑幫的破事與我們此行無關,知道太多也無益。隻是竟然在這樣的落後國家黑幫中也出現了ginbile,而得到的消息說禿鷲也轉移到了這個國家,這不得不讓人有些聯想,隻是不知道跟他勾結的是武坎本人還是管理這一片的範氏黃菊。


    “沒命?”介錯用男人的ak-47m挑弄著那串金屬脊椎,“你還能輕易沒命?東西要送到哪裏?”


    “……白虎原。”


    “武坎不是一直在南部城市嗎,送去白虎原幹什麽?”


    “武坎……正在白虎原的一艘船上,有人委托他……”


    我們交換一下眼神:禿鷲!應該沒錯了。


    “那麽,你這個身體又是怎麽迴事?是誰做的?”我問。


    可再怎麽逼問,男人絕口再也不發一言。


    見再也問不出什麽有用信息,鐵手岩鷹幾刀挑斷了男人背後與脊柱相纏繞的幾條線路,他終於徹底癱倒不動彈了。


    事情告一段落,我們三人都坐在地上,長長唿出一口氣。鐵手岩鷹從懷裏掏出兩支煙點上,扔了一支給介錯。


    介錯接過,卻並不吸,放在那個男人的屍體前麵,雙手合十念了幾句偈子,眉間頗有些傷感:“原先跟著鷙影的時候,從來沒有自己下過手。鷙影叫我不過三十個就必須收手,可為了查清她的死因,現在,已經是整整第二百個了。”


    鐵手岩鷹愣了一會兒,吸了一口煙,拍拍他的肩,點點頭:“一百九十九個,這個算我的。”


    “……等事情結束了,真要好好謝謝你。”介錯在煙霧繚繞間擠出一個苦笑,對鐵手岩鷹說。


    “你還是謝謝跟著你的小姑娘吧!好好地為了值得的人活下去,也算是不浪費被你做掉那些人的命了,雖然沒有一個好人,包括我。”鐵手岩鷹絲毫不客氣,“當然,等事情結束了,不要再見到你,才是我的最大願望。”


    “對了。”介錯迴頭瞥了我一眼,湊過去壓低聲音問,“你們這種ginbile是不是都特別行啊?機器人還有需求?……”


    鐵手岩鷹看著他“嘿嘿嘿”一樂:“你這號人居然也會對這個感興趣?”


    “學海無涯啊……”


    “那我跟你說……”


    我正有些思緒萬千,沒想到他們瞬間能轉移到這種話題,翻了個白眼,說:“你們聊,我先走了。”


    ********************


    下了樓,坐在一樓堂屋裏的破舊紅木沙發上,總覺得那個男人非常蹊蹺:如果將劉思德理論的ginbile稱之為ginbile-1,方文江理論的ginbile稱之為ginbile-2,李太太的理論是二者的補充和提升,使用在ginbile-2的實踐中,暫且稱為ginbile-3。如果說禿鷲目前隻掌握了ginbile-2的技術並進一步提升為ginbile-3,那眼前的這個ginbile-1又是哪來的?而且鐵手岩鷹在組織裏好一段時間都沒被發現其ginbile身份,那範氏黃菊又是從哪裏挖到的這種技術?


    正想著,方玭押著童氏秋草走了進來。


    “白虎原是個什麽樣的地方?”我問童氏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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