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銑聲音陡然加重:“你說這兩人是農女找來的打手?她既然沒錢,怎麽雇的起兩個打手?”


    梁成愷瞬間卡住了,但立即道:“皇上有所不知,這農女雖然一貧如洗,但姿色尚可,定是許以顏色,才勾得兩名打手。”


    李承銑目光狠厲,口中卻悠悠地笑了一聲:“汪德海,你說吧。”


    汪德海“喳”了一聲,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梁成愷:“梁公子,你有所不知,這二位一位是侍郎之子,現今在錦衣衛當差。一位是宮裏的內監。怎麽,這洛姑娘還能對內監許以顏色?”


    梁成愷一愣,大驚失色地看向林楠績和司南浩。


    錦衣衛?內監?


    順天府尹也慌了,連忙將司南浩和林楠績上上下下打量了兩遍,後知後覺地對上司元巽想殺-人的目光,腿一下子就軟了。


    他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皇上,這,這……是臣一時疏忽,還未來得及查明身份。”


    有官員求情:“覃大人畢竟偵破過兩樁京城的陳年大案,政績是有目共睹的!”


    電光火石間,林楠績眼睛突然亮了:【啊!我終於知道了!】


    李承銑不由分神去聽林楠績的心音。


    【好你個順天府尹!居然案件造假!】


    【專門挑那些無頭冤案審理,再抓個本來就有罪行在身的犯人,將無頭冤案也扣在犯人身上,反正都要死,多一項罪名是一樣的結果。】


    【就成了破獲陳年大案了,還美滋滋地給自己安了個神探的美名,私底下還說自己是狄公轉世!】


    【真不害臊!】


    【哇!不僅張冠李戴,沒有案件他製造案件也要上哇!】


    李承銑:???


    第二十一章


    李承銑還記得那兩樁案子。


    一樁是京城無頭屍連環案,發生在先帝在位時,兇手神出鬼沒於天子腳下的皇城,夜半作案,殺人後將頭顱砍下帶走。


    這事鬧得京城人心惶惶,許多人到了太陽落山就閉門不出,就連廢除許久的宵禁都重啟了。


    朝野震驚,先帝極為重視,但大理寺刑部錦衣衛一應人等居然束手無策。


    後來突然冒出一個順天府的小小推官,竟於三天之內將兇手緝拿歸案,消除京城百姓的心頭大患。


    這人就是覃誌誠。


    經此一案,覃誌誠名揚京城,但先帝隻賞賜了他金銀珠寶,隻提了一品官職。


    又過了三年,京城爆發巫術大恐慌事件,許多人在路上走著,家裏睡著,莫名其妙就被人在後腦貼了一張黃符。


    被貼了黃符的百姓不久就出現身體不適,發燒高熱,腹痛不止的症狀,甚至家裏還有人莫名生病去世。


    這讓本就有些動蕩的京城更加籠上了一層恐怖的陰影。


    朝有各大部門紛紛出動,卻全都沒有找出原因,甚至還有官員中招。此事蔓延到了朝廷,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後來有人想到了覃誌誠,提醒了先帝。於是先帝下命,讓覃誌誠破解此案。


    覃誌誠臨危授命,不負聖望,終於在十天後破案。


    聖心大悅,直接賞賜黃金萬兩,提拔覃誌誠為順天府尹。


    因為這人的升遷之路過於奇幻,所以李承銑才記得這麽清楚。


    這些年,覃誌誠在順天府尹這個位置上,雖然沒再有什麽大的建樹,但也未曾犯錯。


    但眼下李承銑再看這個紅光滿麵的胖子,就有點不確定了。


    林楠績:【哇!覃大人,牛啊!】


    李承銑不由耐心聽著。


    【當年的無頭屍連環案,他根本就沒有找到兇手。隻是恰好他遇到一個屠夫殺人的案子。一個屠夫因夫妻關係不睦,情緒上頭之時殺害夫人和嶽父一家,殺害之後還泄憤砍下夫人的頭。】


    【覃誌誠將此人抓住後,覺得這是個立功的大好機會,為了擴大自己的名聲,直接將無頭屍案也安在了這個屠夫身上。】


    【他也是真走運,無頭屍案的真兇因為意外跌落山崖去世了,之後就沒再做惡,因此他的謊言也就沒被戳穿。】


    【可惜先帝雖然嘉獎了他,卻沒有予以實質性的提拔。】


    李承銑聽罷,看向覃誌誠的視線頓時嚴厲了起來。


    林楠績:【哇哇哇!這個更厲害了!】


    李承銑訝異,還有?


    林楠績心音透著激動:【黃紙巫術案就是他搗的鬼!】


    【賊喊捉賊啊!】


    李承銑愣住了。


    當年轟動京城的黃紙巫術案,竟是一場自導自演的把戲?


    李承銑看向覃誌誠胖胖的身軀,滿麵紅光,心寬體胖,保養得比實際年齡還年輕好幾歲。


    就他這幅養尊處優,斷案都斷不明白的樣子,竟然將京城文武百官和先帝戲耍得團團轉?


    當年就連他,都時刻提防著身邊出現的不明人士。


    李承銑微微皺眉,當年這事情鬧得全城風風雨雨,甚至還波及到了京城周邊區域,不可能是一人之力能做出來的。


    他看向林楠績。


    這迴,會不會是林楠績搞錯了?


    林楠績雙眼放光:【嗚哇!】


    【覃誌誠破了無頭屍案的時候,氣惱先帝居然不提拔他,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後來還是不滿足於一個小小的推官,苦心謀劃了良久,終於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


    【他喬裝打扮,暗中雇了一些街頭乞丐,讓他們趁人不備,往人腦後貼上黃紙。】


    【黃紙本來就是祭祀之物,在百姓眼中視為不祥,被貼了黃紙的人心中惴惴不安。恰逢當時發熱流行,不少人由於心裏壓力就病倒了。導致這件事情越傳越大。發展到後來,不少百姓對這個巫術深信不疑,甚至有人故意買黃紙往看不順眼的人腦後貼。】


    【就比如中招的那位官員,因為太過熱愛搶攻,熱得同僚不滿,所以被人貼了黃紙。】


    【誰想到他自己心裏有鬼,迴家得了一場大病。】


    李承銑聽得錯愕不已。


    這招數,確實稱得上一個妙字。


    但委實和眼前這個人聯係不上。


    李承銑多看覃至誠一眼,都感覺自己要被他的蠢傳染。


    林楠績繼續道:【這事以後,覃誌誠終於如願升了順天府尹。呃......就開始養老了?】


    【他覺得升到順天府尹就已經光宗耀祖了,不想太拚命,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混日子!】


    【所以他不行賄,也不受賄,十動然拒!專心過自己的順天府養老好日子。】


    林楠績嘖嘖稱歎:【也是,誰不想提前帶薪退休呢?】


    【這肥,該是幸福肥吧?】


    【但這不是顛倒黑白的理由啊,狗官!】


    覃誌誠隻覺得皇上已經盯著自己看了很久了,而且目光越來越不善。


    覃誌誠擦了擦額頭的汗,他經營多年的舒服官場,不會就這麽毀於一旦了吧?


    李承銑目光很深地看了他一眼。


    覃至誠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李承銑道:"我記得刑部最近積壓了很多案子,覃愛卿不是素有刑斷的美名嗎?案子都交友會覃愛卿處理。"


    刑部侍郎聽說可以把手頭的案子交出去,頓時一喜。


    "素聞覃大人能斷常人難斷的案子,我先在此謝過了。"


    說完,他又有些遲疑:"迴稟皇上,隻是這刑部積壓的案子,很多都不在京城,遍布天南海北各個地方,最遠要到漳州。覃大人畢竟是京官,會不會有所不便?"


    覃至誠連忙點頭:"順天府也有不少公務,微臣恐怕不敢代勞刑部的案件。"


    李承銑大手一揮:"無妨,順天府朕自有安排,就讓覃愛卿多跑跑,此外,朕也會派錦衣衛從旁協助,保護覃愛卿的安全。"


    覃至誠傻在了原地,漳州?那可是大齊極南之地啊!聽說遍布蛇鼠蟲蟻,終年烈日炎炎。那裏向來是貶官之地,有年老體弱地被貶去了,經受不住濕熱天氣,直接在那裏病死也是常有的!


    他過去了,怎麽活啊!


    還要派錦衣衛時時看著,他想偷懶也不行啊!


    李承銑笑容裏隱隱帶著威壓:"覃愛卿不願意為朕分憂?"


    覃至誠臉上的肥肉都顫抖了:"臣願意為皇上分憂,謹遵聖命!"


    林楠績看向李承銑的眼睛都有光了。


    【蕪湖!皇帝這招妙啊!】


    【覃大人不是懶嗎?就讓他天南海北地跑,又有錦衣衛每天看著他做事,看他還敢偷懶。】


    【對於覃至誠這樣的人,隻能揮舞著鞭子才肯動。】


    【隻可惜之前兩樁案件證據湮滅,不好再舉報他。】


    李承銑露出微微一笑。


    想辦覃至誠可太簡單了,他外出辦案,隻要有不按事實,不遵大齊律法的行為舉動,錦衣衛就會立即上報給他。


    到時候有理有據,懲治就簡單多了。


    傻眼的不止覃至誠,還有梁成愷。覃至誠要是被調離了京城,以後誰還能罩著他!


    林楠績也擼了擼袖子,還有這個渣男!


    【哇!這個梁成愷,不僅打盧尚書幼女的主意,還廣撒網,打算如果盧尚書的女兒不跟他走,就去拐騙馮閣老的女兒!】


    【不要臉的渣男!】


    李承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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