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澤璽笑著瞥了落昭陽一眼,誰知落昭陽見了文清姝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完全不敢支聲。


    文清姝說什麽,她都答是或對。


    未幾,幕澤璽留在攬月堂用飯。


    見落昭陽不自在,他尋了個由頭,打發文嬤嬤出去。


    落昭陽長唿一氣,提起筷子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幕澤璽笑眯眯看著她,“原來你也有怕的人。”


    落昭陽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太子爺近來倒是閑得慌,沒事總喜歡拿我尋開心是嗎?”


    幕澤璽夾起一塊胡蘿卜伸到她碗裏,“我瞧著倒沒什麽不好,有了嬤嬤的教導,這規矩才能立下。”


    落昭陽垂眸盯著碗裏的胡蘿卜,臉色立刻一沉,他早就忘記,落昭陽最不愛吃的,就是胡蘿卜。


    她從碗裏挑了出來,夾迴幕澤璽的碗裏,寡淡道:“太子爺喜歡的東西,我未必喜歡,太子若喜歡懂規矩,順從的女子,大可以去尋來送進東宮,我落昭陽就是這副樣子,改不了了。”


    見她真的生氣,他一時失措,“我不過說個玩笑話,文嬤嬤是皇祖母硬要塞過來的,我總不好拒絕。”


    落昭陽聽他還知道跟自己解釋,垮著的臉微溫。


    見她怒意消了,幕澤璽不由笑道:“難不成我從前也是這樣怕你的嗎?”


    落昭陽聽他提起從前的事,心中一緊,抬眸看他。


    幕澤璽唇角輕勾,“那日我聽允嫵說從前我去國公府給你做護衛,還下套讓你嫁與我。”


    落昭陽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他良心發現,在和自己大吵一架後,幾次三番的示好,原來是賀允嫵的功勞。


    她放下筷子,開口問道:“那你是相信公主的話?還是相信清苑裏那些個下人,還是棠夢萊的話?”


    這話倒真的問倒了幕澤璽,他愣了愣,自己不清楚這是什麽樣的一種情感,落昭陽就像是一種讓人上癮的毒藥,一旦沾染上了就戒不掉。


    醒來,初見她時心裏已經烙上了她的影子。


    所以在看見她和衡王親近才會如此暴怒,但是心裏又舍不得她。


    在她說要分開時,心裏頭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開她的手,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在聽到賀允嫵的話後,連證實都懶得,不分緣由的相信。


    他想自己從前大概是真的很喜歡她。


    既然自己真的喜歡,多寵幾分又何妨。


    他的默不作聲,放在落昭陽眼中就是懷疑。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正欲趕人。


    幕澤璽抬眸對上她的視線,不疾不徐道:“我現在想信你。”


    目光堅定,她一時頓住,溫熱的液體從自己臉龐上劃過。


    幕澤璽一下子懵然,有些手足無措,“你哭什麽?”


    落昭陽拭了拭淚,立即朝他擠出了一個明晃晃的笑容,嬌嗔道:“我現在也很高興。”


    這話有真有假,隻是她還不確定,他對她的感情還得再探究。


    幕澤璽驚著雙眸望著她,這麽一會哭,一會笑的,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落昭陽忽地俯身輕輕啄過他的唇。


    那軟意溫柔的觸感,不由讓人心怦怦直跳。


    待落昭陽抽身坐定,他輕輕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味道竟比想象中的都要美好。


    他眸色染墨,無比深沉。


    俯身想迴吻他,卻被她一掌擋開。


    她雙頰微紅,清咳了咳。


    他這才注意到剛跨進門檻的清婉,渾身頓住在原地不敢動彈。


    他朝清婉遞了一個眼色,她立刻縮迴了將要踏進屋的一隻腳,轉身退出去,十分自覺地將門帶上。


    幕澤璽挑笑,高大寬挺的身子再次俯身而來。


    落昭陽甜滋滋笑著雙手環胸抵住他的入侵。


    他低聲啞笑,帶著看得見,吃不著的不悅,“憑什麽你親得,我親不得。”


    落昭陽吐了吐舌頭,一雙眸子瀲灩秋波,“爺想要也不是不可以。”


    幕澤璽一聽,再次俯身,落昭陽仍用手抵著,擋住。


    好半晌,她低道:“爺先解了我的禁足,讓我出宮。”


    她聲音柔若清潭,帶著媚意。


    她就是故意的,在這攬月堂困了這些日子,她都快發黴了,必定要趁機討次出宮的機會。


    幕澤璽翹唇,指腹停在粉嫩的唇畔上徘徊。


    垂首低吻了她的額間,十分克製坐迴了自己的位置。


    “算計得挺好。”


    屋外正盛的豔陽此時被烏雲掩蓋,忽地轟隆隆雷聲劈開了湛藍的蒼穹,為緊接而來暴風雨一點點醞釀著。


    落昭陽抬眸望著他漆黑的眼眸。


    除了她真想出宮解悶外,她還在試探。


    試探這個失憶了的幕澤璽對自己的底線,試探他是否真的相信自己,還是隻是突然而來的興味。


    他霍然起身,眸色黯淡,居高臨下道:“你若真覺得在攬月堂呆著悶得慌,除了我的書房,東宮你都可以隨意走動,至於出宮,於禮不合。”


    話音一落,他以公事繁多為由退出去。


    屋內隻剩她一人呆滯地枯坐著,腦袋裏全是一團漿糊。


    他最終還是不信她,所有的示好都隻是一時意動,是他口中輕飄飄的一句舍不得。


    現在舍不得,以後若舍得了呢?


    她引手胡亂抹了抹淚,不過一刹那,他便將她對他原本那點期待都化為烏有。


    腦袋裏閃過無數的念頭,他到底是真的忘了,還是想借此疏遠自己。


    從前他對自己的愛護、表白、真情難道都是假的嗎?


    “嘩”了一聲,瓢潑大雨狂瀉而下。


    清婉適時而入,大聲道:“姑娘...怎麽突然下起雨來了。”


    她環視屋內,“爺呢?”


    落昭陽用帕子掩著半邊臉,“走了...方才走了。”


    清婉焦急道:“老天爺,這外頭可下了不小的雨。”


    落昭陽這才望向窗外,這才發現驕陽早已被烏雲密布取而代之。


    清婉忙道:“姑娘你在屋裏呆著,我先去給爺送把傘。”


    她轉身正欲走,落昭陽猝然喊住她,“等等...我去。”


    她隨手撐了把油紙傘,不管不顧地衝了出去。


    她在雨中蹚著水,急切地搜尋那個俊朗的身影。


    出了攬月堂後的甬道上。


    隔著煙雨蒙蒙,她望見了那個熟悉挺拔的身影。


    正想上前,剛一抬高傘柄,視線寬闊,望見了他身旁另外一個身影。


    驟雨拍打著地麵,濺起了無數的雨花,她的裙擺早已被雨水打濕。


    棠夢萊手持墨畫紙傘而來,幕澤璽伸手接過傘的同時,棠夢萊立即躲進傘下,依偎在他的身側,臉上洋溢著笑。


    落昭陽心中悶疼,棠夢萊越靠越近,整個身子都搭在了他身上,低聲同他私語著。


    兩人瞧著是前所未有的般配。


    這畫麵衝擊著她,她停在原地,整個身子麻木了片刻。


    兩人相依著漸行漸遠。


    中途,棠夢萊轉眸眺了她一眼,那目光意味不明,夾雜著戲謔,她隻覺得渾身發涼。


    清婉一手捧著傘,匆忙趕來。


    從袖口扯出帕子替她擦拭麵龐上的雨滴,“姑娘,怎麽這樣就跑出來了,身子全濕了。”


    漫天細雨下,落昭陽仍木然地望著前方,周身疲憊無力。


    清婉順著她的目光而去,已經人的影子早已消失不見。


    “姑娘,你先迴去,我去給爺送傘。”


    落昭陽一把拉住她,“不必了,他有人送了,我們迴去。”


    剛走了兩步,嘩嘩的雨聲裏傳來踏踏的腳步聲。


    她麵上忽熹,轉過身,溫武儒正在煙雨中朝她走來。


    他並未未持傘,全身濕透,隱約透出幾分狼狽。


    她麵上一閃而過的失落,隨即忙從清婉手中抽出一把傘快步遞了過去。


    身高足足比溫武儒矮上一截的她,忙踮起腳尖撐高傘頂,


    “溫統領怎麽在這,也沒打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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