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昭陽滿臉狐疑,怎麽又是太子。


    她眸色裏堆積了不明,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迴答。


    賀承衡對上她的眼眸,仔細辨認著其中的真假,見她半晌未答話,隻歎了一氣,“罷了...落姑娘上轎輦吧。”


    轎輦緩緩而行,落昭陽越想越覺得不對,自打她進了係統,確實沒見過太子這號人物。


    她坐在轎子裏一手支頤,正思緒紛飛,轎輦忽然一個不穩,傾落而下,重重墜地。


    她嚇了一跳,麵色乍然瓷白,外頭賀承衡已經下了轎子,正在發脾氣,“怎麽抬轎的,腦袋是不想要了嗎?”


    抬轎子的奴才們個個跪地叩首,“是方才這位姑娘忽然冒了出來,奴才嚇了一跳,才沒扶好轎子。”


    落昭陽掀開了簾幔,瞧見一位女子跪地,泣聲不斷。


    小廝罵道:“哪來婦人,還不快拖下去。”


    女子嘶啞著嗓子喊著衡王殿下,街上行人停下腳步,紛紛往這處投來目光。


    那女子一身素色衣裙,鬢邊隻別了一朵芍藥,一手抓著賀承衡的衣擺,臉上掛滿了淚珠,低聲哀求道:“衡王殿下,請聽奴把話說,奴身份卑微,又淪落於風塵中,曾受啟王多年相助,才得苟活於世間,聽聞啟王被貶,承州荒蕪,奴恐懼憂思,奴深知此番話有辱皇家,本該恥宣於口。”


    她頓了頓,啞著嗓子泣道:“可奴隻求殿下能幫幫爺,尋個聽話乖巧的人隨爺一同去承州,替爺掃庭院、做羹湯,侍奉左右。”


    話落,她急急朝地瞌了一記響頭,落昭陽心中一緊,想必這一瞌,頭都得瞌破了。


    街上人群聚攏著,皆是來往看笑話的人。


    賀承衡嗬笑了一聲,一手扯開被她緊拽著的衣袍,“你既知是辱沒皇家,那就該爛在肚子裏,說出來貽笑大方嗎?”


    那女子哀聲道:“殿下,好歹你們是手足啊,求求殿下幫幫爺吧。”


    “來人!”賀承衡眉間一擰,已然不悅。


    “且慢...”落昭陽趕忙下了轎子,她在轎子裏也聽清了幾分,估摸著是啟王爺的哪位紅顏知己,得知他有禍,沒抽身離去,卻想著他餘下的日子艱苦,想托衡王為他尋一位貼心的人在身旁服侍。


    她輕道:“王爺...到底是雪中送炭難...”


    賀承衡擺了擺手,“那便送走,再賞些銀子。”


    落昭陽一聽,深諳啟王到底是因陷害衡王敗露才被貶,衡王不幫這忙也是在常理之中,她垂眸去看仍泣涕漣漣的女子,惻隱之心泛起,“你叫什麽名字。”


    那女子抬起頭來,目光剛與落昭陽相視,也是一驚。


    竟是醉胭坊的頭牌姑娘蝶娘,初見她時,錦衣粉黛,膚如凝脂。


    這會一身素縞跪地,哭成了淚人,倒叫人心疼得緊。


    她彎腰將蝶娘扶起身來,聲若細蚊道:“我認得你...你若真想所求成真,且別鬧了,迴去等我的消息。”


    迴了落國公府,賀承衡送落昭陽入了府。


    落昭陽謹慎道:“殿下不是要同父親議事?”


    他唇上揚起一抹諷笑,“那是我尋的借口,你當真也聽不出?”


    落昭陽一聽,男主對自己上了心,本該高興得放鞭炮慶祝的,可她心裏卻一點波動都無。


    她畢恭畢敬地行了禮,目送賀承衡的轎輦離去。


    她剛迴了屋,手裏捧著溫茶。


    落宏日不知打哪晃出來,“長姐每又....又闖禍了,往後還是躲在閨閣裏逗貓就好。”


    她無奈,這那個弟弟是京中八卦小能手不成,“這你又知道了!”


    “各家小姐都傳遍了,說是太後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說著要把你許給太子,做太子妃呢。”


    落昭陽剛送進嘴裏的溫茶險些全部噴了出來,硬生生嗆得眼睛蓄起了淚。


    “長姐,你這該不會是喜極而泣了吧。”


    落昭陽抬眸瞥了他一下,蹙著月眉道:“你欠收拾是吧!”


    落宏日掀開衣袍的一角坐下,歎氣道:“這可不是我在說,那日你偷跑出去算卦的事早就傳遍奉京了。”


    落昭陽一雙水眸瞪大,“什麽?不可能。”


    她思了思,自己那日是男子裝束,沒道理那算卦的老頭知道自己是誰。


    落宏日微眯雙眸,仔細把這京中盛傳的流言說了一遍。


    周遊列國伽陀大師前些日子到了奉京城,就在東郊廟會擺了攤子算卦。


    “那忠文侯又是個迷信的,一聽巴巴地下了重金請大師到了忠文侯府,侯爺問他,他曾見過最富貴的相是誰?”


    落宏日賣了關子道:“你猜他如何說?”


    落昭陽抬眸瞪了他一眼。


    他悠悠續道:“他說...前些日子在奉京擺攤是倒是見過一人卦象極好,說什麽....鳳象已明,可卻是個男子,他起初以為自己老糊塗看錯了,可後來到南閣樓吃酒時,無意間見了你女子裝束,仔細一打聽,方知原是落國公家的掌上明珠。”


    她咬唇罵道:“那人...就是江湖騙子,信不得的...”思了思,又趕緊問道:“知道此事的人,多不多?”


    落宏日歎了一氣,“父親使了不少銀子壓下去,若不然你一路迴來就該聽見黃口小兒編成歌謠在街邊唱著了,現下也就京中顯貴家能聽見些風聲,加上宮中一事,東拚西湊的就成了傳你將來是要許太子的。”


    落昭陽氣道:“胡鬧,”


    太子爺這種級別的反派炮灰,要是真嫁了,影響不好吧。


    她心煩意亂聽不得落宏日在說些啥,打探完消息,便把人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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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連兩日,幕澤璽這個係統維護員都沒來找她,倒是聽說皇後膝下的允嫵公主與駙馬和離住迴了宮,京中婦人的談資便換成了公主和離的事,她那點傳聞倒是平了下去。


    她實在坐不下去了,將自己房中的首飾銀兩清點了一番。


    清婉不明,問道:“姑娘怎麽好端端數起了銀子。”


    落昭陽念了念,心中飛快的計算著,“我房裏就隻剩這些私房了嗎?”


    清婉搖頭,努了努嘴道:“庫房裏還有姑娘的嫁妝,不過那是萬萬動不得的,若是叫夫人發現了,不止我們要挨板子,姑娘也免不了受罰的。”


    落昭陽眼眸一簇亮,偷偷溜進了庫房內,琳琅滿目的首飾釵環,一下子看花了眼。


    小聲嘀咕著:“這國公府也太有錢了吧。”


    她垂眸瞧見一個沾滿了灰塵的妝匣子,抬手打開,裏麵是一副頭麵,冠上鑲嵌著紅寶石,豔麗無比。


    她仔細端詳,喃喃道:“這倒不似奉京有的首飾。”


    不過聽聞紅寶石是左西最名貴的東西,奉京城中的也是昔日來的貢品,價值千金,從這頭麵下摘下一顆又不易讓人發現。


    她狠狠心用銀釵撬下了一顆,裝入荷包裏。


    換上了男子的裝束後從後門溜了出去。


    轉眼之間,人就進了醉胭坊。


    婆子立刻迎了上來,熱情道:“許久不見公子,我真是盼星星盼月亮才將公子盼來了。”


    落昭陽聽笑,“媽媽去把蝶娘給我叫來。”


    婆子“哎喲”了一聲,“蝶娘病了,好些天都不唱曲了,不如我給公子介紹些別的...可人的姑娘。”


    落昭陽失了耐心,甩了甩袖子,“你且同她說,那日我在街上遇見她,答應給她買的簪子帶來了,她就算是病了,也要來見我的。”


    婆子不信,卻還讓人傳了話。


    蝶娘未施粉黛,麵色憔悴匆匆進了閣間。


    落昭陽剛放下手中的茶盅,人已經跪地不起。


    她忙起身將門關好,轉頭垂目看著地上的人,沉吟了一會,“你這樣跪著怎麽聽我把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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