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頭疾發作的越來越頻繁,身子每況愈下的虛弱。


    看著大殿之下一幫官員們或擔憂,或諂媚的嘴臉,隻覺得可笑,他一直認為,朝堂上的人間百態,世間萬味,更是比民間還要有趣。


    昨日還是同一陣營的盟友,明日就能相互插刀。


    昨日對你盛讚青出於藍,明日就能與你惡語相向。


    ……


    這世間,還有比朝堂更有趣,詭異的地方嗎?


    皇上坐在高高的龍椅之上,他覺得累了、倦了,是該騰地方給新人了。


    “宣旨吧。”皇上擺了擺手。


    滿朝文武大臣心領神會,大都朝終於要迎來新的儲君了。


    眾人聲勢浩蕩的全部跪下聽旨,司禮太監捧出一卷聖旨,眾人看在眼裏,都露出一絲緊張的笑容。


    “奉天承運,詔曰:朕少時登基,至今已數十春秋,感念上蒼,惜年事漸高,於國事有心無力,為防駕鶴之際,國之無主,故立儲君,已固國本,皇五子陸玄理,俊秀篤學,穎才具備,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承繼大統,今冊封五皇子陸玄理為太子,封淳王為攝政王,佐之,以固朝綱,另封三皇子陸玄琦為太子少師一職,全力輔佐太子,欽此。”


    眾人臣恭敬叩謝聖恩。


    “明日起,由太子監國。”


    皇上由江公公攙扶著離開大殿,這一退,便是一輩子。


    “皇上,太後為瑗溪公主備的嫁妝已列好名目,皇上可要去看看。”江公公笑著問。


    皇上銳利的眉眼帶著溫和的笑意:“走,去看看。”


    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寧貴妃怎麽也想不到,她誕下的七皇子一出生便夭折,她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的兒子如今在張神醫的身邊。


    他將會成為下一任君主的九司首領,一輩子無名無姓,習得高深的武藝與狠辣,一生隻會忠於一人,那就是大都朝的皇帝。


    “公主,梁星月要見您。”如意低聲迴稟。


    瑗溪皺眉,思慮片刻,冷笑:


    “那便遂了她的心意,陪她演完最後一場戲。”


    四皇子玄珀被皇上廢為庶人,與她的家眷圈禁在四皇子府,非死不得出。


    瑗溪看著蕭條冷清的四皇子府內,不由歎息,軟轎直接停在曾經的花廳門口。


    梁星月布滿褶皺的衣裙已然褪色,發髻上隻用一支銀簪挽著,憔悴麵容仿佛老了十幾歲,看到公主,才亮出了幾分光彩。


    “公主,您救救玄珀吧,他病的很嚴重,侍衛們不給請大夫,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公主。”


    梁星月伏地痛哭,布滿灰塵的手伸了又伸,終究不敢去觸碰公主華麗的裙擺。


    “星月,錯了就是錯了,人人都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贖罪,不是嗎?若你想要離了這裏,我可以去向父皇求情,放你與中書令一起告老還鄉,在父母身邊盡孝。”


    梁星月抬起淚眼婆娑的雙眼,緊咬的雙唇滲出一絲血跡,苦笑道:


    “我不走,他什麽都沒有了,不能再失去我。”


    “王妃…我是王妃…以後就是皇後…眾嬪妃平身…哈哈哈哈哈”


    滿身汙穢,淩亂的發髻上插滿狗尾巴草,蘇映月唱唱跳跳的蹦到梁星月麵前,肆無忌憚的大笑著:


    “本宮讓你起身,快起來呀….”


    順手拔下發上的一支狗尾巴草,遞給梁星月,


    “這支金釵,本宮賞你了,快起來吧….哈哈哈哈哈哈。”


    梁星月憔悴的臉上流滿淚水,接過那支狗尾巴草,插在發髻上,自嘲道:


    “她瘋了,活在自己的皇後夢裏,再也出不來了。”


    瑗溪公主看了這兩人一眼,不由得搖頭歎息,若是玄珀能早一些明白,有些東西,看似離自己很近,卻永遠也觸不可及。


    如意打了轎簾,上轎前,瑗溪沉聲道:


    “我會讓太醫來瞧瞧玄珀。”


    梁星月看著軟轎離去,恭敬的拜了三拜:“多謝公主。”


    三皇子府內,玄琦奪下桑雲州準備入嘴的酒壇,歎了口氣,示意其他人都退出去,掰正了他的肩膀,讓他坐好。


    “如果大師兄實在是不願尚公主,現在後悔還來的及,我親自去向皇上請罪。”


    是誰說自己不願意的?玄琦到底哪一隻眼睛看出自己不願意了?


    不過是近日來看著駙馬府修繕,實在是累,又因著重傷大愈,許久不能飲酒,腹中的酒蟲饞味兒,怎麽就扯上請罪不請罪了。


    玄琦輕輕拍了拍他,拿起酒壇猛灌一口,饞的桑雲州更是抓心撓肺。


    “我自知瑗溪身體孱弱,雖說是金枝玉葉,可才情上,與大師兄實在是不匹配,這個罪名我願擔下,定不讓大師兄抱憾終生,師弟就因當初踏錯一步,讓師妹她……”


    說著,又猛灌下一口烈酒,沉聲道:


    “萬不會讓大師兄步師弟的後塵,與不愛之人蹉跎年華。”


    桑雲州從懷中摸出那一塊玉壁,拍了拍玄琦有些醉意的臉龐,勾唇笑道:


    “你哪裏看出我不曾心悅瑗溪,這是她的玉壁,我與瑗溪可是交換過信物,我的那塊翡翠子岡牌,早在你受傷之時,便交與她手。”


    玄琦揉了揉眼睛,似是不信一般,接過那塊玉壁正正反反看了又看,


    “你們?你們何時?兩情相悅的?”


    雲州起身,把玉璧擦拭一番,才係在腰間玉帶之上,瀟灑道:


    “不告訴你。”


    為了不再被眼前的酒壇迷惑,為了不讓瑗溪擔憂,他還是離那酒壇遠些為好。


    “對了,二師弟可別讓小師妹等太久,女子的韶華彌足珍貴,不如早日去向陛下求娶,也可讓師妹安心啊。”


    說完,桑雲州言笑晏晏,瀟灑離去。


    十月初六,駙馬府燈火通明。


    瑗溪公主坐在喜床上,紅色的喜帕下眉眼生動,嘴角上揚。


    門吱呀一聲響,逆光走近的桑雲州一身大紅色喜服,微醺的狀態更添飄逸不羈。


    緊緊握住喜稱的手有些微微發抖,從喜帕的下方輕輕往上挑起,露出裏麵嬌豔欲滴的紅顏。


    瑗溪臉上的羞怯尚未褪去,正和他一般無二的緊張。


    桑雲州從未見過瑗溪如此模樣,心中似有一隻小鹿不停的跑來跑去,卻尋不到出口。


    “駙馬。”


    兩人對望一眼,如同夜鶯般婉轉的聲音喚出這一聲。


    喜娘滿麵春風,輕聲提醒:“該坐福了。”


    桑雲州在她身側坐下,把兩人的衣襟打了個結。


    待新房裏的人將棗子,花生,栗子,桂圓等撒向二人後,便是重要的合巹酒。


    嬉笑祝福聲中,喜房內隻剩下兩人。


    黏稠的視線便怎麽也分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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